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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

作者:史错
更新时间:2018-02-23 20:00:00
迷迷的,又轻浮,又下流,可是却似乎深藏着一种让人很难察觉的锋芒。

    他仿佛是个好色成狂的登徒子,不守清规的花和尚,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直在盯着她的眼睛看。

    懂得看人眼睛的人,绝对是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

    她自己就有看别人眼睛的习惯。

    但这小和尚从遥远的峨嵋金顶来,到姑苏无瑕山庄去,虽然跟南宫辂她们是同路,相互之间却从未见过面,更不相识,更无仇怨,充其量最多也不过是不期而遇而已,他又为什么要在南宫辂她们面前隐藏他自己的真面目呢?

    一个人突然隐藏起自己的真面目,通常情况下不外乎两种原因,一种是逃避敌人的追踪,一种是怀有不可告人的图谋。

    这小和尚是哪一种?

    假如这小和尚是在逃避敌人的追踪,他唯恐别人注意还来不及,又怎敢如此张狂放肆?假如他怀有不可告人的图谋,南宫辂她们跟他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他图谋又从何说起?

    只不过这世上的很多事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更不是常人的思维就能够看得透,断得准。

    假如这世上的事真的如人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人类早就已超越自我,达到返朴归真的境界了,又怎会还有那么多扰人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发生呢?

    南宫辂眼睛盯着那小和尚的一举一动,嘴角渐渐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似已看穿了这小和尚内心的隐密。

    风四娘也在看着,但她却看不穿,看不透,看不懂。

    这小和尚明明就只不过是在那里喝喝酒,吃吃肉,看看美人,明明没有什么奇异的反应。

    可是南宫辂怎么就看出来了呢?她看出了什么?

    风四娘看不透,也许不过因为有很多事她还不知道。

    那小和尚突然摇摇晃晃站起来,手里端着一碗酒,直着眼睛绕过桌子,摇摇晃晃走过来,好像很想跟南宫辂干一杯。

    现在就连南宫辂身边那两个粉妆玉琢的小童,只怕也能将他一拳打倒。

    但南宫辂却盯得这小和尚更紧,甚至她的瞳孔都在渐渐收缩,就好像突然碰到了一个很强的对手。

    但这肮脏邋遢的小和尚难道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么?

    风四娘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这小和尚有哪点像是高人的样子。

    那小和尚已摇摇晃晃走过来,瞪着南宫辂,忽然道:“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南宫辂眼睛盯着这喝醉了酒的小和尚,淡淡道:“不好,……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是男人,因为没有男人能嫁给男人的。”

    那小和尚突然大笑,笑得弯下了腰,笑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手里的那碗酒也在这一笑间洒了一地。

    南宫辂道:“小和尚以为我的话很好笑么?”

    那小和尚大笑着道:“假如你是男人,那我就是女人了。……我早就看出你是女人了,你非但是女人,而且是美人,非但是女人中的女人,而且是美人中的美人,你又何必骗我?”

    南宫辂居然不动声色,淡淡道:“却不知小和尚还看出了什么?”

    那小和尚痴痴笑着,痴痴道:“我还看出你全身上下每一寸每一分都是美人,而且是个空前绝后,旷古绝今的大美人。”

    南宫辂道:“小和尚还看出了什么?”

    那小和尚直着眼睛道:“我还看出你是个绝世大美人。”

    原来这小和尚就只不过看出南宫辂是个大美人。

    但南宫辂的目光却更锐利,盯在那小和尚脸上,就好像要将那小和尚的脸盯出两个透明窟窿来。

    那小和尚看见南宫辂在凝视着他,居然好像受宠若惊的样子,也赶紧含情脉脉凝视着南宫辂,而且面上忍不住喜色飞扬,欣喜若狂,好像南宫辂答应了他什么。

    南宫辂突然一拍桌子,桌子上的酒坛酒杯酒盘酒碟没头没脑一齐向那小和尚脸上打去。

    那小和尚也不知是吓呆了,还是真不懂武功,竟不知躲闪,满桌子酒菜不折不扣全扣在那小和尚的脸上。

    那小和尚连手里的酒碗也掉在地上,呆了半晌才抹去脸上的污物,大怒着道:“你为什么要打我?”

    南宫辂淡淡道:“因为本公子高兴。本公子高兴打谁就打谁,谁也管不着,倘若本公子不高兴,想让本公子打也很难。”

    她这样说,当然是想试探这小和尚的反应。

    那小和尚怒道:“你这女人不讲道理,我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以后可怎么得了?”

    他连一点武功也没用出来,张开双臂就向南宫辂扑去。

    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打架,倒像是想在美人身上趁机揩油。

    南宫辂皱皱眉,突然一掀桌子,那小和尚立刻就被压在桌子下,挣扎了半天也爬不起来。

    现在就连风四娘也忍不住以为南宫辂判断错了。

    这小和尚也许就只不过是个不知好歹,贪财好色,死缠活赖,不守清规的普通出家人而已。

    但南宫辂却还是瞬也不瞬盯着这小和尚,好像在等着这小和尚露出最后的真面目来。

    那小和尚终于从桌子下爬出来,还是一点武功也没用出来,就张开双臂向南宫辂扑了过去,就好像是要紧紧抱住南宫辂,想将南宫辂摔倒。

    南宫辂叹了口气,轻轻挥出一掌。

    现在这小和尚前胸空门大露,莫说是南宫辂这样的高手,就算是有几斤笨力气的大汉,也能很容易就将这小和尚打出去。

    南宫辂这一掌挥出,这不会武功的小和尚几乎已命中注定要伤在南宫辂的掌下,但就在这时,南宫辂挥出的手掌就像是忽然碰到毒蛇一般赶紧缩了回去。

    这轻轻易易、简简单单就能伤敌的一掌竟没有打出去!

    这小和尚既不是毒蛇,也不是别的什么可怕的东西,他只不过身上特别脏而已。

    这小和尚身上又是雨水,又是泥水,又是酒水,而且还有肉粒、菜梗、豆腐、汤汁、鸡蛋丝,衣襟上甚至还挂着几根青菜。

    他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脏得要命,脏得让人恶心,脏得不能再脏,要多脏有多脏。

    南宫辂这么高洁出俗,一尘不染的人,怎么能将自己洁白如玉,软嫩修长的手掌打在这么肮脏的人身上?

    那小和尚已脏兮兮扑过来。

    南宫辂只好振臂跃起,蹿向梁顶。

    但就在这时,南宫辂忽然脸色大变。也不知怎地,她一提真气,两腿竟突然一阵酸软,这离地只不过一丈左右的屋梁,她竟未能蹿得上。

    也就在这时,那小和尚忽然豹子般蹿过来,身法快如刹那,快得不可思议,一下子就将南宫辂紧紧抱住,一抱住南宫辂就将她身上能摸到的穴道全都点了。

    以南宫辂这种已几乎天下无敌的身手,竟也来不及变着躲闪,就被这脏兮兮的小和尚制住。

    南宫辂眼睁睁看着这脏得不能再脏的小和尚扑上来,抱住她,眼睁睁望着这小和尚那身脏得要命的衣服玷污了她一尘不染的衣衫,她恶心得简直连三岁时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那小和尚一击而制住南宫辂,立刻就不动了。

    他的气质,他的神韵,他整个人就在制住南宫辂那一刹那忽然改变,变得静如秘藏,空如无物,澄明如寒水,不动如大地,哪里还是那轻佻好色贪财窝囊的样子。

    他虽然站在美女群里,脂粉堆中,但他似已驾祥云而临于凡尘之上,眼前艳色直如是臭水粪土一般,再也不入他眼中。

    他虽然还是穿着脏得让人恶心的衣服,但他已非俗子,而是佛法精微的高僧,百邪不侵的神佛。

    风四娘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简直不能相信一个人的气质在瞬息之间竟会有如此惊人的变化,好像这小和尚已不是原来的小和尚,好像忽然间换了一个人。

    这难道就是这小和尚的真面目?

    那四个少女娇叱一声,一齐出手,但她们的手掌还未沾上那小和尚脏兮兮的衣衫,那小和尚两只手掌已突然变成千千万万,星星点点,无数只掌影。

    掌指飞舞,如缤纷落英,秋风扫叶,围绕着那小和尚矫龙般的身影,就仿佛是千手如来得道飞升。

    那四个少女大惊之下,只觉眼前一花,已被那落英般的掌影拂过穴道,她们不由自主一齐跌坐在凳子上,再也站不起来。

    风四娘看到这小和尚“千手幻影”的绝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南宫辂果然没有看错,这小和尚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只可惜她已来不及想别的事,她只觉眼前一花,也被那小和尚点了穴道。

    南宫辂眼看着那小和尚居然连风四娘的穴道也点了,目中忍不住露出诧异之色,好像奇怪极了。

    但她诧异什么?只怕除了她自己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这些话说来虽很长,但前后不过是眨眨眼的事。就在这眨眨眼之间,南宫辂、风四娘、嫣嫣和四个少女都已被那小和尚制住,就连那两个粉妆玉琢的童子也没有例外。

    漫天的掌影已消失无形,就好像从来也没有存在过。那群跟班大汉呆呆看着,这时才回过神来,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拔出刀扑过来,每个人的目光都老鼠般闪烁着,好像都在寻找机会逃跑,好像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主人正等着他们援助。

    那小和尚叹了口气,挥挥手道:“走吧,都走吧……”

    他将目光移到街上去看已渐疏落的雨点,仿佛突然觉得扫兴极了。

    那群跟班大汉面面相觑,好像还不知道他们已可以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地走了。

    一个大汉鼓起勇气,试探道:“你……你放我们走?”

    那小和尚淡淡道:“我不放你们又能怎样?我难道还能养你们一辈子?”

    那大汉道:“你……你不杀我们?”

    那小和尚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厌倦之意,道:“杀了你们,岂非弄脏了我的手么?”

    那群大汉这才马蜂般拥哄散去。他们出门时,那小和尚有意无意闭上了眼睛,仿佛再多看一眼也污了眼睛。

    南宫辂望着这小和尚,忽然道:“你就是昔年暗器名家千手观音的独生子朱白水?你就是那惊才绝艳,聪明绝顶,身兼峨嵋、点苍两派武功之长,收发暗器一时无双,但却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少年君子朱白水?”

    那小和尚叹了口气,道:“是的,我就是那个朱白水。”

    南宫辂轻叹道:“久闻朱白水乃是‘六君子’中最洒脱、最高洁、也最聪明的一个,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佩服。”

    朱白水道:“侥幸侥幸,若非仙子未防在先,区区小计焉能骗得过仙子绝世的慧眼?”

    南宫辂淡淡道:“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这一计看起来虽然平常,但却寓巧于拙,藏锋不露,非但步步设伏,料敌机先,而且计算周密,滴水不漏。我虽然自负聪明绝世,却还是难免堕入你的彀中。但我虽然中计,却无半分不服之意,因为这一计实在构思奇巧,微妙难防,倘若你再使一遍,我还是一样躲不开,闯不过,还是难免要上当。”

    朱白水恭声道:“仙子心思缜密,智慧如海,白水实未有半分轻视。”

    南宫辂叹了口气,道:“你本是一代天骄,惊才绝艳,却为何偏偏要皈依佛门,去做那化外之民?你既已超出红尘,不问世事,却为何又偏偏来坏我大事?”

    朱白水也叹了口气,道:“佛门之中,自有至理,色空寂灭,无不宏微。白水本已绝尘俗,去凡心,永不再过问红尘之事,争奈家师却硬说白水尘缘未了,尚宜入俗历劫解厄。白水虽对历劫之事不以为然,但也只好下山苦行,谁知一入红尘便不禁逸兴勃发,不能自已,昔年情怀又自复萌,忍不住要来管管江湖间的闲事。……看来家师所言匪差,白水确实凡心未了,尚宜历炼。”

    南宫辂道:“令师是……”

    朱白水目中露出崇敬之色,道:“家师弘远。”

    南宫辂耸然动容,道:“可是那个通天文,明术数,善望气,精推易,玄门之中武功最高,智慧最深,最神秘也最传奇的高僧弘远大师?”

    朱白水道:“是。”

    南宫辂微笑着道:“你做了两年和尚,别的没学,就先将你师父的奇门易数学会了,是么?”

    朱白水道:“是。”

    南宫辂道:“所以你不但算准了我们这个时候会经过这小镇,而且也算准了这个时候一定会有暴雨,是么?”

    朱白水道:“是。”

    南宫辂道:“你算准我们必定会投客栈歇足避雨,所以你就先找了一大堆又粗俗又鲁莽的村汉武师、贩夫走卒,先占住客栈,而且故意将客栈里弄得又脏又臭,叫我们有客栈也不能投,只好投这家小酒铺子,是么?”

    朱白水道:“白水知道仙子等俱是一尘不染,绰约如仙的人,绝不肯跟那些粗俗野汉们挤到一个屋檐下避雨,所以就为仙子准备了这么一家干净而雅致的小酒铺子聊为落脚……倘若仙子因为找不到避雨的地方,终于淋了雨,那就是白水的罪过了。”

    南宫辂凝视着朱白水,缓缓道:“但你可知道这小酒铺子却反而成了你计划里的唯一漏洞么?”

    朱白水目中露出赞赏之色,道:“我当然也知道这是一点漏洞,别的客栈里都挤满了避雨的行商,却为何这小酒铺子里却干干净净冷冷清清连一个避雨的人也没有,但我却无意掩饰这个漏洞,因为我想赌一赌,赌玉仙子在毫不知情又急于避雨之下,绝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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