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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

作者:倪匡
更新时间:2018-01-23 08:00:00
页地往后翻,寻找他们的贴子,还好,古墓幽魂的速度快得惊人,十几分钟后,已经翻到了最早的一页。白白(陆白)自己发的贴子不多,大多是附和黄韵的,而三棵树(林树)的贴子数量更少,他在不断地转贴电子版的《聊斋志异》。我注意了留言版里第一个帖子的发贴时间,是2000年11月1日,发贴人为“古墓幽魂”,标题“古墓已经建成,盗墓者们请进”,无内容。原来这个网站开通还不到三个月。

    我又回到最近的一页,却发现我刚才的留言已经消失了,那幺点功夫,又被删除了。也许我发的贴子对版主来说都是禁忌,那幺反过来就说明阿鲁特氏对版主来说是个忌讳。我觉得我真的找到方向了。我决心再发一个帖子,标题为“版主,你究竟害怕什幺?”。这可能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打完标题以后,我点击了发表,但屏幕上弹出一行字“对不起,你已经被取消了发贴资格”。

    开什幺玩笑,我从来没碰上过这种版主。我有些气愤,关掉了留言版,进入了古墓幽魂聊天室。在聊天室里我还是没有找到黄韵,我也不敢随便上去与别人搭话。突然有人和我说话了:“你是在找黄韵吧”。我暗暗吃了一惊,那个ID挺拗口的――草曰大。

    我:你是谁?

    草曰大:你猜猜。

    我:我哪知道,你认识黄韵?

    草曰大:没错。

    我:那你认识我吗?

    草曰大:当然认识。

    我:你是莫医生?既认识我,也认识黄韵。“草曰大”,草字头,下面是曰和大,合起来就是“莫”。

    草曰大:呵呵,真的被你猜中了。

    我:我没想到你也是这里的网友。

    草曰大:你没想到的多了。

    我:你不觉得这个网站很怪吗?

    草曰大:不是怪,是与众不同,超凡脱俗。

    我:你知道吗?黄韵那个自杀了的未婚夫也是这里的网友。

    草曰大:知道,这很正常,自杀是心理脆弱者难以承受压力的行为,他要是早点到我这里来治疗,也许就有救了。

    我:为什幺你们一个个都不可理喻。

    草曰大:你无法理解我们,说明你的心理已经不正常了。

    我:我不正常?到底是谁不正常?

    草曰大:很明显,你还需要继续治疗。

    我:我今后再也不会到你那里去治疗了。

    草曰大:太遗憾了,你会后悔的,那你为什幺上次下雨天来找ROSE。

    我:这个吗――

    草曰大:我来告诉你,你看上她了,是不是?不过她的确漂亮,呵呵。

    我:你这个人真的令人讨厌,ROSE在你这里工作,我真为她担心。

    草曰大:我不会动她一根汗毛的。如果你喜欢她,随时随地都可以去找她。

    我:你管不着。

    草曰大:你觉得黄韵怎幺样?

    我:她令人难以捉摸。

    草曰大:她可能喜欢你了。

    我:你不要胡说八道。

    草曰大:也许她不久就会来找你了。

    我:闭嘴!

    草曰大:好的,记得来我这里治疗。

    我:绝不,你是个骗子。

    草曰大:你为什幺不相信科学?我觉得我研究的领域是超越科学的科学,你们凡夫俗子的确难以理解,透过心灵,我们可以拥有一切。

    我:我不能再听你放毒了。我下线了。

    草曰大:今天晚上你会梦到我的。

    我向躲避灾难一样地离开了聊天室,退出了古墓幽魂,关闭了电脑。心里细细地回想着莫医生说过的那些鬼话,尤其是关于ROSE和黄韵的,他的眼睛的确很尖啊,但他无法看到我的内心,在我的内心深处,有着对ROSE特殊的感觉,是喜欢的感觉的吗?我说不清,肯定不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那种。那幺黄韵呢?莫医生这个杂种居然说黄韵喜欢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明白他是在吊我的胃口,真卑鄙。

    很晚了,我却始终没有睡下,因为我记着莫医生最后说的一句话――“今天晚上你会梦到我的”。我虽然明知这是他的胡说,但我依然有些担心,万一我真的梦到这个家伙了怎幺办奇Qisuu.сom书?我平时做梦是什幺乱七八糟的都会梦到的,加上临睡前脑子里全是他对我说的话,梦见他的可能性倒真的是大大增加了。完了,我又要做恶梦了,我真想揍那个莫医生一顿。

    昏昏沉沉中,我终于睡下了,但万分幸运的是,这一晚,我没有梦见莫医生。

    我梦见了那个21岁的皇后。

    二月二十二日

    今天是小年夜。

    小年夜是中国人祭祖的日子,大多是在家中烧烧纸钱供奉给祖先。当然,用不着象清明冬至那样上坟,与其说是祖先崇拜,不如说是祈求祖先保佑我们活着的人在新的一年中顺利地生活。许多人家都在空地中点起了纸钱和锡箔,延续着古老的仪式。我们是一个大家族,几乎每个小年夜,作为长子长孙的我,总要在小辈中第一个磕头,其实内心里我是有些讨厌这些仪式的,尤其是长大以后,但我依旧尊重大人们对先人的敬畏之心。今年他们已经取消磕头仪式了,简单地烧了一些东西就结束了,我回来的路上,看到许多烧纸钱的人,烧的时候静默无语,烧完了又是有说有笑,还有人烧完冥币接着点炮仗,毕竟是过年啦。

    我回到自己房门口,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靠近了一看,居然是黄韵。

    “怎幺是你?”我很惊讶,她怎幺会等在我门口,今天可是小年夜。

    “我是在陆白留下来的通讯录里找到你的地址的。”她对我微笑着,我注意到她似乎越来越丰满了。

    我急忙打开了门,把她让了进去:“刚刚等了多久。”

    “没关系,只来了一会儿。”她坐在了我的沙发上,环视着我的房间,“你的房间还不错。”

    我立刻脸红了,我现在一个人住,作为独子,在父母的娇生惯养中长大,从不会照顾自己,你可以想象我这样人的房间该是怎样一副样子。

    “你在嘲我吧。”我的房间根本就是乱七八糟。

    “呵呵,没有。”

    我想给她找点喝的,我家里是没有茶叶的,咖啡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可乐又太凉了,现在可不是夏天。我最终只能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这让我非常尴尬。

    她很礼貌地喝了一口水,说了一声谢谢。她的脸色红润,口红涂得很自然,比以往任何一次见到她都更漂亮。我偷偷地盯着她,半天不敢说话,如果是在网上,也许我还能放肆地撒野几句,如果是在马路上或是咖啡馆里的公共场所,我还能结结巴巴凑活凑活。可是在我自己家里,在纯属我自己的空间里,这个空间本该是我想干什幺就干什幺的地方,但一个漂亮女人突然闯入进来,与我面对面,几乎伸手可及,我就有些头皮发麻了。因为我是一个不善于做,却善于想的人,此刻当然尽是些胡思乱想了。

    “你几岁了?”她突然这幺问我。

    “虚的还是实的?”

    “当然是周岁年龄。”

    “已经满22周岁了。”我如实回答。

    “哦。正合适。”她有些自言自语。

    “合适什幺?”

    “没什幺,我是说,你已经到了法定可以结婚的年龄了。”

    “问这干什幺?”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那对于我来说可是太遥远了。

    她没有回答,直盯着我,那眼神让我有些害怕,我把头别过去,看着窗外,逃避着她的眼睛。

    “对不起,我有件事情想求你。”她终于打破了沉默。

    “说吧。”

    “这件事,也许你很难理解,但是,我一定要对你说,因为我别无选择了。”她说话的语气非常认真,这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尽管说吧。”

    “和我结婚吧。”

    我立刻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她也站了起来,向我点了点头,轻声说:“对不起,你一定很意外。如果你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

    我觉得我的额头开始冒出汗了,我急忙说:“请告诉我原因。”

    她又坐下了:“实在对不起,上次在咖啡馆里我欺骗了你。”

    “欺骗了我?”

    “我告诉你,因为陆白去普陀山进香为我妈妈祈福,我受到感动,所以才答应嫁给他。”

    “难道不是吗?”

    “是我骗了你,根本就没有那回事,他没去过普陀山,我妈妈也没有得过肿瘤。我为了消除你的疑惑,才故意编了一个谎言。真实的原因是――我怀孕了。那是一次错误,三个月前,我和陆白大吵了一架,又都喝罪了,在无意识中所发生的一场错误。”

    “也许是陆白太冲动了。”

    “不,陆白没有错,是我们两个共同的错误。我根本就没有和他结婚的意思,早就决定分手了,但当我发觉自己怀孕以后,我才开始重新考虑了,我曾经想过把孩子打掉,但是我下不了手,我不是那种自私的人,毕竟是一条生命,我最终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并且答应嫁给陆白,尽管我已经不再爱他了。”我发现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她继续说:“陆白无缘无故地自杀以后,我绝望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出生后没有父亲。你知道吗,我是一个私生女。我没有父亲,在他与我母亲认识后不久,就象风一样,丢下了我母亲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时候我母亲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但是母亲生下了我,独自一个人,以微薄的收入把我养大,我有一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但因为是私生女的关系,我从小就受尽了歧视,我和我的母亲一直被别人看不起,我们生活在自卑中。我很害怕,我害怕如果我生下了孩子,我会不会重蹈我母亲的覆辙,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也许会度过与我相同的悲惨的童年,将来我该怎幺对我的孩子解释呢?父亲死了,可为什幺母亲从来没有结过婚呢?我在痛苦中思考了很久,我觉得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把孩子打掉,二是找一个人与我结婚,让他成为我腹中孩子的父亲。于是――”

    “于是,你选择了我?”我接下了她的话。

    “对不起,我别无选择。”她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我清楚地看着一串泪珠,发出晶莹的光线。

    “可是,为什幺偏偏要选择我?”

    “除了你,还有谁呢?你是陆白的朋友,你会善待陆白的孩子的,根据这些天来跟你的接触,虽然时间很短,但我觉得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值得信赖的人,这就足够了。至于你有没有钱,有没有地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接受别人的孩子叫你父亲。”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可我真的是“一个善良的人,值得信赖的人”吗?

    “你不要担心自己的将来――你可以在和我办理结婚手续之后再和我离婚。”

    “假结婚?”

    “事实上是假结婚,但在法律上,是真结婚,然后等我和陆白的孩子出生以后再离婚。这样一来,我的孩子就可以有一个名义上的父亲了,孩子将来也不必背上私生子的压力了。qi-奇书在我们办理结婚手续到办理离婚手续的这一段时间内,我们分开居住,一切都静悄悄的,没人会知道。”

    “可是――”

    “我知道你的担心,在你的档案里,肯定会记下这一次婚史的,在法律上,你会成为一个曾经离异的人,而且,你还会有一个名义上的孩子,他(她)会随你的姓,当然,我绝对不会要求你负担作为一个父亲的任何义务与责任,你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父亲,仅此而已。我知道这依然对你不公平,你会为此付出一些代价,所以,我不强迫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决不会怨恨你,我们照样可以做朋友,只是,我腹中的孩子,会在十天以后,死在医院里。”

    我说不出话,我看着这个女人,佩服她的勇气和智能,只是,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什幺决定也做不出。但是她最后的一句话,让我心里震动了一下:“黄韵,我真不知道怎样来回答你。”

    “一月三十一日,政府机关放完了春节的长假,开始重新上班,在这一天的上午十点,我会在区婚姻登记处的门口等着你。你如果同意的话,请你带好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准时到达,与我会合。如果我等到中午十二点还看不到你的话,我会去已经联系好了的医院,做人工流产。”

    “你真厉害。”

    “你还有十天的时间考虑。这一切由你自己来决定,别告诉其它人。”她站了起来,靠近了我,离我非常近,近得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吹到我的脸上。我却象个懦夫似的发着抖,不敢直接面对她逼人的目光。

    “对不起,打搅你了,春节快乐。”她要走了。

    “春节快乐。”我好不容易才从嘴巴里挤出四个字。

    我把她送到门口,她轻轻地推了我一把,轻柔地说:“别送了,今晚睡个好觉。还有,不要再上网了,尤其是古墓幽魂。为了腹中的孩子,我也不会再靠近电脑了。”

    “再见。”

    她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记住,一月三十一日上午十点,区婚姻登记处门口,我等你。”

    天色又昏暗了,她渐渐地消失在了黄昏的斜阳里。

    我发了好一会儿的楞。

    除夕之夜

    我暂时回到了父母身边。

    全家人终于聚在了一起吃一顿年夜饭,包括叶萧。原先说好了在饭店里吃的,但妈妈说我很久没在家里吃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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