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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大婚

作者:张梦溪
更新时间:2018-11-13 04:44:31
    一个月后,大婚之期。

    我呆呆的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心思一阵恍惚。

    子龙若是知道了……

    “郡主,这凤簪插在这里可好?”

    “啊?”我回过神来,愣了一下,勉强笑了笑,“随便吧。”

    身后突然响起了小声的啜泣,我回过头去,却见清风正用袖子试泪,不禁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谁知这丫头索性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抱着我说:“郡主,您……为何总是这么苦着自己啊?”

    我安抚的拍了拍她,笑着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反正我和子龙也没什么希望了,能当个皇妃也是很不错的嘛。”

    她止住了哭,可眼圈仍旧红着说:“郡主,您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您这样强作欢笑,奴婢看着……心里难受。”

    “呃……”我愣住。虽然我心里是有些空空落落,可是我……我没想哭啊……

    也许时间久了,现在的我,真的麻木了?

    自嘲的笑笑,我扶起她,说:“清风,我真的没事。去,看看外面迎亲的队伍到了没?”

    清风将信将疑的看看我,一脸担忧地走了出去。

    我低头握住怀里的锦囊,轻声道:“子龙,对不起了……我到底,还是负了你。”

    “你果然还是忘不了他……”一声幽婉的叹息传来,我回头,只见父亲的身影正立于门前。落日的余晖笼罩在他的身上,为他孤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晕目的金色。斜斜的投影伸展在地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父亲……”我咬了咬嘴唇,抬眸看他,“女儿不孝。”

    他却摆了摆手,说:“你愿意就好……只是,你的心真的愿意吗?”见我低头不语,他接着说:“湘儿,皇宫不比家里,你再也不能像从前一般自由任性了……在家里,为父自能护得你周全,可是宫中险恶,你要处处小心啊。”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感动。

    忽然手里多了件东西,我低头一看,是一块玉石令牌。冰凉的玉石泛着淡淡的柔和的光,上面却是一个血红的“曹”字。

    “这是……”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此乃曹氏血令。”他看着我,神情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湘儿,为父长居邺城,不在许都,若你突然有什么事,为父恐怕一时难以赶到。想来想去,也只有把这个交给你了。”顿了顿,他说:“湘儿,你要好好保存这块令牌,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轻易启用……因为,此乃我曹氏命脉所在!”

    “什么?”我一惊,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那块玉牌。

    “其实我曹家不仅在朝中握有兵权,而且还有一批隐士散落于天下各处。这股隐势力分别由八个效忠于我曹家的死士统领,这八人号称‘曹氏八骏’,平时他们散落人群,与普通人无异,可一旦启动了‘曹氏血令’,那么他们便可立即组建出一支精锐骁勇的奇兵。”

    我心中不由得一颤,沉声问:“父亲,您暗中培植这样一股隐势力,意欲何为?”

    他冲我笑笑,说:“放心,父亲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有朝一日曹家势败之时,不至于一败涂地,满门俱灭……”他凝视着远方,好像预见到可怕的未来似的,“到时有这些隐士相助,应该可以保住我曹氏一族血脉吧……”顿了顿,他接着说:“至于说‘培植’,你可是冤枉为父了。这隐势力,并非始自我手,而是祖上所传。”

    “祖上所传?”

    “嗯。”他点点头,接着道:“曹氏与夏侯氏的关系,你该知道吧。”

    我点点头,说道:“父亲祖上本姓夏侯,只因祖父夏侯嵩做了中常侍曹腾的养子,才改姓曹氏。”

    “不错。”他接着说,“曹腾本为宦官,然专擅朝政三十余年,他自知物及必反,担心一朝失势性命不保,更怕身后身死命裂坟掘尸弃,故而自掌权伊始便开始暗中培植了一些忠心于他的死士,这些死士皆是受过其大恩惠的夏侯氏族人,他们曾歃血为誓,世世代代效忠于曹氏,守护曹氏一族——那玉牌上的‘令’字,便是那些死士当初歃血所凝。”

    我心中暗惊——这隐势力传到如今也有百年的时间了,一百年的苦心经营,其势力之大、根基之深,不言而喻。

    父亲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说道:“不过这股势力既称之为‘隐’,自然不可能使其过于壮大而招人注意……百年来,这些隐士后代中每代仅选八人,自幼训练,其余人仍旧各操己业,这八人学成之后,便须自己培植从属其下的新势力,而旧有势力则自行解体……隐势力靠着这条原则得以匿迹于世,但也因为如此,其势力始终未见壮大,倘若一朝暴露,为人所忌,则必分崩瓦解无疑——这也是为父为何告诫你不可轻用的原因……”

    我捏着手中的玉牌,只觉得沉重的令我窒息。“父亲,女儿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

    “不,”他看着我,“那不是你的责任,而是你的救命符……用隐势力来换取你的安全,父亲愿意。你……不要有所顾虑,若真遇上危难,你一定要用——否则按照誓约,那些死士会因为没有尽到职责而以死谢罪!”

    我的手心此时已经濡湿一片,只能强撑着问:“那……如何……如何启用?”

    “需用你指尖之血融化令牌上的凝固之血,这样‘曹氏八骏’自会感应到宗主的召唤,出现在你面前,如若需要,再由他们召集其下的八方势力。”

    “宗主?”我吃惊的说,“可我并非曹氏宗主……”

    “孤说你是你就是……除了你,孤的其他子女都是旁支血脉!”

    我第一次看见父亲这般执拗而略显孩子气的表情,那表情的背后是害怕我有任何闪失的深深的恐惧……我心中涌起一阵又暖又涩的感觉,哑着声道:“父亲,您放心……湘儿会保护好自己的。”

    “嗯。”他点点头,抚了抚我的发顶。

    “郡主,迎亲的队伍到了。”清风跑进来说道。

    父亲看了看我,执起了我的手,哑着声音说:“走吧,爹送你。”

    我默然无语,刹那间泪眼朦胧,任凭他牵着我向前走。

    临上马车,我扶住车辕,背着身低低说了句“父亲,女儿对不起您……”说罢迅速地钻进了车里,“唰”地放下了车帘,下一刻已是泪流满面。

    走了许久,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外面清风低语道:“郡主,到了。”我深吸口气,慢慢地钻出马车。

    此时天色已昏,然而成百上千的火把沿着巍峨雄壮的御阶次第排开,将夜幕照得如同白昼。高阶的最顶端,青幔作成的帐子在夜风中肆意地飞扬。帐前的男子一身玄衣,与这黑夜完美的融为一体,在红色火光的映衬下,那张英俊的面孔愈发显得俊朗而坚毅。

    我虽只是个贵人,但是由于父亲的坚持,这场婚礼的礼仪和排场照封后大典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摇头苦笑:父亲,你虽是爱女心切,可是这样做,恐怕只会让我成为那个高傲天子心里头的一根刺吧……

    随着礼官的一声唱和,钟乐齐鸣,百官俯首,我在礼官的引导下,缓缓步上了台阶。

    高台上的人那黝黑的眸子不见一丝光彩,沉静得仿佛是千尺的潭水,他的目光朝我的方向看来,可是那眸子似在看我,又不似在看我。

    心思恍惚间,手里突然多了样东西,我低头一看,却是一段彩绸的一端,另一端已经被皇帝执起,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同心结。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嘴唇紧抿,直视前方,漠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便也低了头,跟着他同步进到青帐之中,神色肃穆地叩拜天地。

    礼毕,群臣一时纷纷跪下,山呼万岁,然而我却看到,锦缎的那一段,那只握着绸缎的手已经狠狠握紧,似要将手中的缎子扯裂成千段万段……

    此刻我正坐在寝宫中,身边只留了清风一人。

    “郡主,那个……今晚,您……打算怎么办?”

    我抬眼看她:“什么怎么办?”顿了顿,我敛了嬉笑,认真地说:“我既已为人妇,自然要尽到为人妇的责任。”

    “可是……”

    忽然外面隐隐约约有人道:“恭贺陛下。”接着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清风握着我的手霎时冰凉一片。我虽刚刚还镇定地对清风说什么“尽为人妇的责任”,可这会儿手却是已不由自主地伸到枕下,紧紧地握住了子龙的锦囊。

    “嘎吱”一声,殿门开了,皇帝站在门前看着我,却不再进来。

    我转头,对清风道:“你下去吧。”清风才迟疑着向外走去。

    清风刚踏出殿门,皇帝便走了进来,身后的殿门重重关上,寝殿内刹那间一片死寂。

    玄色的身影一步步向我走近,我不敢看他,只得低了头,紧紧地咬着下唇。

    忽觉下颌一痛,他已站到我面前,强迫我仰头看他。那幽深无波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情绪——那是愤怒和痛恨!

    “曹贵人……朕现在该这么叫你了吧……”他的唇边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我还以为曹操有多宝贝你这个女儿呢!原来也不过是个工具,被送到朕身边来监视朕而已!不过可惜得很,你那老奸巨猾的父亲算错了一件事,并不是所有的男人见了她的宝贝女儿都会沉迷沦陷,由她摆布的……”他的语气骤然变冷,手迅速地移到我的脖颈处狠狠扼住,“曹节,你给朕听好了,朕不会宠幸你——永远不会!”说完,他猛地放开我,转身离去。

    大殿的门“怦”地摔上那一刻,我强装多日的微笑再也挂不住了。明明是躲过了同房的勉强和尴尬,明明应该大大的松一口气,可是此刻,委屈的泪水瞬间而下,我孤独而又茫然无措的跌坐在地上,心中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和恐慌。

    清冷的月光顺着窗斜斜地照射进来,我屈起膝盖,紧紧地抱着双腿,缩作一团,渴望获取一丝丝的温暖。

    忽然脑中闪现过一张温柔的笑脸——那是在无数个慢慢长夜中唯一能给我的心灵带来温暖的希望。我轻柔的,甚至是小心翼翼的将那个锦囊从枕下拿出来捧在手心,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丝微笑。然而泪,却愈发的汹涌……

    子龙哥哥,你知道吗?

    我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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