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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

作者:似是故人来
更新时间:2017-12-10 22:00:00
重沉稳的各式匾额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沈墨然撕开成两段的锦袍下摆随着奔马的疾驰飞起,掀起的气流使闪避不及的行人脸颊都被刮得生痛。

    沈墨然眼睛血红,发了狂似的抽着马鞭策马狂奔。

    惊呼声,哭喊声,路人四散奔逃,路边小摊贩的东西被撞得四处飞溅。

    聂远臻拿起药包走出药店,一片慌乱中抬头望去,只看到一个飞闪而过的影子。

    “真是没天理,家里有钱了不起啊,一会连马带人撞到墙上,马死人亡,看你再狂下去?”

    有的吓得呆了,一动不动,有人却愤怒地咒骂着。

    聂远臻前两日刚死了一匹马,对诅咒的人怀了恶感,皱眉看了那人一眼。

    “怎么?你还替沈墨然不平?”咒骂之人见聂远臻看他,色厉内茬地啐口水。

    方才那人是沈墨然?聂远臻面色一凝,拔足朝沈墨然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沈墨然不是莽撞之人,如此迫切,定是出了大事,聂远臻直觉的,感到沈墨然的失态与阮梨容有关。

    ***

    “娘……”阮梨容站在绕错崖外面,大声喊着,回答她的,是在巨石上低吼撕打的山风的呼啸声。

    眼前是一块块怪模怪状的巨石,要不要进去?

    娘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这信是娘写的的?会不会是谁要骗自己?

    阮梨容的脚数次抬起又落下,盼与娘亲相见的心那样迫切,然残存的那丝理智告诉她,若真是丁氏约她见面,决不会让她进绕错崖的,定会是在外面等着她。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阮梨容微一怔,左右看了看,迅速闪到一块巨石后面。

    沈墨然奔得太快,去势之猛,差点勒不住马连人带马撞上山石。

    “他怎么来了?”阮梨容不解,正暗暗寻思着,却见沈墨然勒住马后,大声呼唤起来:“阮姑娘,阮姑娘……”

    他是来找自己的!阮梨容呆住了。

    沈墨然心急如焚,喊得几声没听到回应,策马奔了进去。狭窄的巨石间的小径像是鬼门,只眨眼工夫,沈墨然消失了。

    他满头汗水,看样子很焦急,来不及换衣裳把外袍撕开两半了,不复素常的超然飘逸,阮梨容扶着山石的手指深深掐了进去。

    只是瞬息间的迷失,阮梨容松开手,指尖刺痛,刚才掐得太用力,磨破了些些肌肤,有血珠冒了出来,清亮的红,鲜艳夺目,与前世把她焚烧的烈火一样灼人。

    “阮梨容,你真是活该,栽倒了一次,还想再栽一次吗?”

    阮梨容摸出怀里的书信,定神看了又看。

    像她娘亲的字,却又不像是,有其形而没有其韵。

    把手里的信撕了,阮梨容冷冰冰笑了,她确定了,这是沈家的阴谋,那日聚会不欢而散,因惊马意外,她这些日子和沈丽妍断了往来,沈家急了,于是出了这么一出陷害人再救人的戏码。

    静静地默思片刻,阮梨容抬腿踏上那两块笔直高耸的怪石中间的小径。

    沈墨然,我陪你演这一出戏。

    才走得几步,阮梨容脸色变了。

    方才在外面,风轻云淡宁谧静寂,可这怪石里面,却是震耳的喊杀撕斗声,金戈铁刃相击声,马的嘶鸣与战鼓的擂动齐响,还有尖锐的惨叫声,声声不绝于耳。

    带血的弯刀似乎下一刻便会落在自己身上,可怕的是除了声音,却看不到那形景,阮梨容背脊冒汗,双腿软颤,扶着巨石的手抖个不停。

    才进来几步,不怕的,退出去罢。阮梨容一步一步往回走。明明只走进来不到十步,可她怎么走,也看不到出口那两块笔直的巨石。

    不要走动不要走动,阮梨容在心中不停地自己说,可是,她觉得自己明明没有挪动过脚步,眼前的怪石却在不停变幻着各种形状。进来时外面艳阳高照日中时分,可眨眼工夫,日影不见了,一钩依稀的月亮上来,影影绰绰中,那些巨石成了一个又一个残肢缺头的人。

    人马声喊杀声也突然消失,四周毫无声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扑鼻,脚下是一个个仰面躺在血泊中人,那些人眼睛瞪得大大的,胸腹间是一个个巨大的血洞,上面爬满一条条手指粗的蛆虫,吞咬着流出来的五脏,在那纠结成一团的肠胃穿梭,还有心肝。

    血的气味蛆虫吃肉的气味将阮梨容包围,无法摆脱。

    “啊!啊!”阮梨容惊恐地尖叫着,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她的脸吓得乌青,神魂已出了窍。

    带着血腥味的山风越发紧了,嘶杀声又起,在寒风里呼啸着,劈头盖脸砸向阮梨容。

    一束闪烁的火光突然出现,喊杀声消失了。

    “阮姑娘……阮姑娘……”

    喊我吗?是在叫我吗?阮梨容呆呆地,然后,凄厉的喊声从她口中尖啸而出:“墨然,我在这里……”

    “墨然,我在这里。”像是千古传来的呼喊,沈墨然手里的火把落地。

    火把点燃了地上的杂草,熊熊的火光映亮了夜空,沈墨然抱住飞扑过来的湿漉漉的身体,紧紧地抱住。

    呼啸的山风忽然变得温情,携着清甜,带着草木燃烧的暖香,伴着高高的火苗,将两人团团包围。

    “墨然,我吓死了。”

    “墨然,我好冷。”

    “不怕,不怕,我来了,不用怕了。”沈墨然脑子轰然炸掉。

    失而复得!为什么他会觉得是失而得得?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抱着怀里的人,却觉得无比的契合,却觉得那么熟悉。

    他感到心悸气促,阮梨容蹭着他,泪水落在他的胸膛上,热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肌肤上,毛孔仿佛尽皆张开,沈墨然浑身震颤,他骇异于自己此时的反应。

    融融热流在身体中流淌,像是飘泊了千百年的灵魂找到归宿,周身说不出地轻快愉悦、惬意安然。

    第十一回

    胸前温热的液体源源不绝,沈墨然觉得自己疼得站不住,那种剜心挖肺的痛,似乎不久前刚承受过。

    “梨容……”沈墨然喃喃叫着,收紧手臂,俯下头轻蹭着阮梨容的脸:“不用怕……”

    软厚的嘴唇带着热力和湿意,触上她的耳廓,温情的絮语一遍遍说着,怜惜的气息从相触的地方柔柔漫进心窝。熊熊火光中,阮梨容的呼吸刹那间被抽掉,恍恍惚惚忘了伪装的初衷。

    然,心口很疼,肌肤更疼,身边熊熊火苗犹如前世焚烧她的烈火,那时,满心的恨与悔,觉察不到疼痛,如今却觉周身滚烫,烧灼的疼那么难忍受。

    “不怕了,我一定能把你带出去。”把阮梨容推开,沈墨然口角噙着笑,右手扶着阮梨容的肩膀,左手轻轻抹拭她脸上的泪水。

    手掌下的肩头圆润软滑,刚推开的身体纤浓合度,湿润的衣裳紧贴在身体上,描摹出难以言说的风流意态。沈墨然忍了又忍,艰难地控制着不将眼前的身体再次搂进怀里。

    阮梨容暗暗松了口气,仿佛被鱼网束住又得以回到水里的鱼终于寻回呼吸,潮湿的手松开沈墨然的衣袍,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眼睛只盯着熊熊燃烧的山草。

    沈墨然转回了神,拉起阮梨容急退,“火烧得这么旺,一会只怕连成片了,快走。”

    方退得几步,亦不过眨眼间,乌云和残月突然消失,艳阳当头照着,残肢血泊[奇`书`网`整.理'提.供]一齐消失。

    重回阳光下的感觉那样美妙,阮梨容有些贪婪地吸了口气,四面高耸的怪石,也变得那样可爱。

    “这是怎么回事?我方才听到喊杀声,还有很多死人……”

    “那是你的幻觉,有人在使幻术。”温厚舒缓的声音在耳边轻响,聂远臻悄没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背后。

    “聂大哥。”阮梨容转头低喊了一声,话音未落,一件雪青色锦袍将她密密围住。

    “有人在使幻术?这里面住着人?”沈墨然眉头微蹙接上聂远臻的话,似乎脱了外袍将阮梨容包住的人不是他。

    “嗯。”聂远臻点头,深深地看着阮梨容,“阮姑娘,你怎么样?”

    “吓死我了。”阮梨容身体微抖,沈墨然到得再迟些,她也许就崩溃了,虽然在看到沈墨然出现时,冰寒的连天雪幕瞬间消失,心头安定身体温暧过来,可那恨,却埋得更深了。

    “没事就好,走吧。”聂远臻握起拳头,极力让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也逼自己无视裹着阮梨容的那件雪青色锦袍。

    “怎么出去?”阮梨容左右看了看,不见沈墨然家的青骝马。

    “飞出去。”聂远臻道,左手一操将沈墨然拦腰抱住,右手抓住阮梨容的腰带,喊道:“阮姑娘,闭上眼睛。”

    天旋地转起起落落,双腿再着地时,人已到香檀山脚下。

    “聂大哥,你真厉害。”阮梨容惊叹,前世聂远臻跟她坦白过,他是皇家暗卫,阮梨容知他武功不凡,仍为他惊人的轻功和内力赞叹不已。

    聂远臻憨实地笑了笑,眉眼开朗,不复绕盘崖里的凝重。

    “远臻,阮姑娘就烦你送回去了,告辞。”沈墨然在聂远臻与阮梨容说笑间,突地开口,微微拱手,不等聂远臻回答,转身快步走了。

    走得端的利落干净,欲擒却纵么?阮梨容冷笑。聂远臻看着他沈墨然的背影出神,片刻后方对阮梨容道:“阮姑娘,咱们走吧。”

    他们走后,快步前行的沈墨然蓦地停步转身,痴痴地看着高大的身影陪着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行渐远,直至什么也看不见,而后,双手攥起拳头,狠狠地击向路边的一棵大树。

    墨然!方才,阮梨容冲口而出喊的,是墨然,她像小鸟一样飞进他怀里,那一刻的安心,是从来没有过的。还有那绵软的身体,他似乎搂抱过千千万万次。

    沈墨然虚虚地比了一个搂抱的姿势,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臂湾出神,后来双脚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瘫下去。

    夜露深重时,沈墨然从痴迷中醒来,拖着迟滞的脚步回家。

    花厅中灯烛明亮,沈家一家人还没睡,沈千山见到沈墨然,气急地大声问道:“墨然,怎么陪着阮梨容回来的是聂远臻?你去了哪里了?”

    “我在绕盘崖里没找到阮梨容。”沈墨然漠然道。

    “那,咱家的马儿呢?”沈千山有些着急,那青骝马可是唯一从绕盘崖里带出过活人的宝物,当年从绕盘崖带出香檀县第三大家族甄家的独子甄崇望,还得到甄家相谢五万两银子。

    “死了。”他杀的,进入绕盘崖后,瞬间响起震耳欲聋的金戈铁马声音,天地骤然沉暗下去,聂远臻猜出那是幻术,有人在操纵,他也猜到了,且,他感到杀意,浓浓的杀意,他感觉到,这杀意是因为他跨下的青骝马是识途之马,在丧命前一刻,他下了马,毫不犹豫地拔出防身的匕首,挥手朝马脖扎了下去。

    “这……怎么变成这样?”沈千山团团转圈,“聂远臻怎么那么巧去了?”

    是啊很巧,虽然自己先到了,可带阮梨容出绕盘崖的,却是聂远臻,聂远臻这算是第二次救了梨容了。

    沈墨然在心中惨笑了一下,开口时却是漠淡冷静的,“爹,你不需得再费心,我决不会娶阮梨容,孩儿有心上人,洛京一位朋友的妹妹,过些日子,与各商号联手的事儿定了下来,儿子就上洛京求亲。”

    “我不同意。”沈马氏与沈千山同时大叫。

    沈马氏道:“不娶阮梨容也罢,你得娶你表妹。”

    沈千山气急败坏叫起来:“洛京里的人?沈家的根基在香檀城,你娶那么远的女人,于咱家一点帮助都没有。”

    沈墨然噗地笑出声,灯影下,带着笑意的脸俊美洒然,“爹,娘,你们想娶谁娶去,我娶的,只会是我想娶的。”

    叶薇薇脸白了,断指抽疼起来,这几日沈丽妍到处找沈墨然写过的沈千山名字的纸张,却一直没有找到,婚书迟迟没有定下来,可,即便是写好了,沈墨然不肯娶她,只怕亦是枉然。

    甩下目瞪口呆的家人,沈墨然走了,沈丽妍盯着沈墨然的背影攥紧手里的帕子,不娶阮梨容,怎么可以?没嫁进沈家的阮梨容,左右看着,聂远臻是最般配的。

    沈丽妍暗瞪叶薇薇,没有惊马一事,她此时和阮梨容还是闺中好姐妹,要掇合阮梨容和自己兄长便利不少,如今……

    如今也不能坐看着阮梨容嫁给聂远臻,沈丽妍打定主意,翌日若无其事的,拿了一款描绣花样上了阮家。

    柳枝轻拂,婀娜多姿,沈丽妍走近河岸,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不服地想,自己半点不输阮梨容,聂远臻怎么就喜欢阮梨容不喜欢自己?

    难道聂远臻接近阮梨容,与自己爹让兄长接近阮梨容一般,是为了阮家扇?

    自小沈千山便不停叮嘱沈丽妍,要与阮梨容交好,阮梨容没有兄弟姐妹,亲娘又故去了,在此次惊马事儿之前,与沈丽妍来往频繁,沈丽妍面上与阮梨容很要好,没少上阮家的,她到阮家,不需通报径自进去了。

    阮梨容在花厅中待客,客人是聂远臻。眼角瞥到厅门一角闪出一角水蓝裙裾,又飘了回去时,阮梨容唇角漫起浅笑,身子隔着小几案往聂远臻那边靠了靠,低声问道:“聂大哥怎么会觉得我有危险?”

    “我也说不清。”聂远臻脸红了,蜜色的肌肤微现汗水,眼睛看着茶杯,面色严肃,身板坐得笔直,正正经经不过的姿态,可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微的抖,鼻翼几不可察地快速动着,不自觉地想多吸空气中淡淡的馨香。

    “那我该怎么办?”阮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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