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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6

作者:司马紫烟
更新时间:2017-12-09 16:00:00
良玉军中去谋个出身吧,盘费总不能少,找人开口借,相信不会有问题,可是在秦淮河畔,大大地豪华了一下,就去找人借贷,这个脸实在拉不下来,难怪要使他发愁了。

    香君殷勤地挟了个小汤包,喂到他口边道:“相公,这蟹黄包是五凤居的老厨师亲手做的,他以前还在京里当过御厨呢!手艺很高,很难尝得到的。”

    朝宗虽然接过来吃了,却也没心情,自然不知道好在那里了,香君笑道:“相公,杨老爷,看你们两个人,愁面相对,像是天塌下来似的。”

    杨龙友一叹道:“香君,你不知道,我心里多着急,这是我自己多事,识人不明,却又连累了方域,我真恨死了自己,说起来,五百两银子并不算回事,再多的数目也难不倒我,但目前我是个退职之身,家里的钱又被那个母老虎抓住了,平常的用度,都是我替人画两笔字画,得些润笔,每次二十三十,说起来不算少,可也没存下来。”

    香君笑道:“您算了半天帐,最后还不是没钱吗?”

    龙友苦笑道:“倒也不是,我是说给点时间,我倒也能筹出来,以往我有急用,都是向贞娘先借了,慢慢再还的……对了,先问你娘借一下。”

    朝宗忙道:“不,这怎么可以,也不像话。”

    龙友想想也觉得不妥,因为朝宗的钱是化在香君身上,美其名为梳栊,说穿了就是缠头之资,那可是现给现付,没有欠帐的。

    香君一笑道:“若是要相公去借,那的确不太好,若是我去借,就没什么关系了。”

    朝宗道:“不行,也不能由你去借。”

    “为什么,这跟你没关系,是我向娘借的。”

    龙友道:“你娘肯吗?”

    “娘为什么不肯,你真以为她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龙友道:“这倒不是,不过她在银钱上比较顶真,我跟她借钱,她还得叫我写借据,打手印、觅中保人。”

    “这本来就是应该的手续,难倒你向别人借钱,就能不办这些手续了吗?”

    龙友一叹道:“我也不是说不该如此,可是叫方域写这张字据,他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朝宗的确不肯,因为他是金陵名士,世家公子,又是青年士子所尊祟的复社领袖,在一般人心目中,他的身份又比杨龙友这个削职县令要高。

    替香君梳拢,文士风流,卫道之士虽然颇不以为然,但一般人却不会太在乎,金陵六朝金粉地,人们的道德标准已可接受这件事。

    但是问婊子借钱,就是等而下之了,杨龙友跟贞娘多年的交情,犹自可说,朝宗却无论如何都拉不下这个脸来的。

    可是香君却嘻的一笑道:“又不是侯相公借,她打的什么收据,我们娘儿俩之间,还要收据吗?”

    说着掏出一叠银票,每张一百两,恰好是五百两,她把银票交给杨龙友道:“这还是你拿来的票子,原封不动地还给阮大胡子去,他该没处说嘴了。”

    龙友道:“你娘还没用掉?”

    “没有,我们这儿买东西,定酒席向来都是三节算帐的,钱是化了,但不必要立刻就付的。”

    “贞娘肯还给你,倒真不容易。”

    “哼!你以为娘是那种没情没义的人吗,她听了内情后,直口骂你糊涂呢!把钱立刻还我了。”

    龙友连忙道:“不怪我,我是受了利用。”

    “娘说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也做过几年的官,居然连好人坏人都分不出来,她此刻忙,等一下还要来拔光你的胡子呢!”

    杨龙友一缩脖子道:“这位姑奶奶我惹不起,她说拔是真拔的,我得赶紧溜。”

    他抹抹嘴唇站起来道:“阮大今天在石巢园排他的燕子笺,准备要请南平王爷来看戏,我趁这时把钱还给他去,正好堵住他的嘴。”

    他急急地走了,侯朝宗也舒了口气道:“总算了了一桩心事,香君,没想到你娘肯帮这个大忙的。”

    香君幽幽一叹道:“娘不是个小气的人,可也不是个大方的人,为了我,她已经花费不少了,再要她拿五百两出来,不是要她的命吗?”

    “那她怎么肯把银票给你的。”

    “我去把事情一说,她虽是把杨龙友骂了一顿,却不主张还钱给大胡子,她说阮大胡子的钱既是自己拿出来的,乐得花了他的,算是他的一番孝敬,既不必领他的情,也不必替他说好话。”

    “那是什么话。”

    香君一叹道:“其实对付阮大胡子那个狗头,娘的办法还真不错,他的钱是刮自民脂民膏,榨他几个出来也是大快人心的事,这份孝心照领,该骂他时照骂。”

    “这就是无赖了,柳麻子那样的人可以做,我却不能做,因为我是世家子弟,我父亲虽不在朝,他的门生故旧都还在朝中身居要津,我不能堕了家风。”

    香君点点头道:“我晓得,我把关系对娘说了,而且再三恳求,我把那副头面退了去,折回二百两来,再加上我跟妥娘姐姐的私蓄合计有三百两。”

    “原来是这样子把银票要回来的,可是你不必把头面退去的,我有二百多两。”

    “不能动你那笔钱,那是你留作路费的。”

    “路费要不了许多,而且我也留下了,苏老爹替我把一座玉器卖了百两银子,我那儿还有一点东西,都是人家送的,我走得时候用不着了,都可以卖了。”

    “那干嘛?别人送你的,也是一份人情,更是一个纪念,你怎么可以变卖了呢?世家公子若是混到卖东西抵用急,那就是没落了,有许多已经败落的大家子弟,宁可挨饿受冻,也不肯把家里一些值钱的古玩卖掉,因为那是他们尊严的表征。”

    朝宗一叹道:“这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倒不赞同这种行为。”

    “假如光为了面子,倒是大可不必,可是我听一位老先生谈到这件事,他说保留一点先人光荣的遗迹,用以激励后世子孙,意义就重大了,这可以坚定人的志向、激励操守岗位的。”

    朝宗有点脸红道:“我并不想卖,而是没有用,送给苏老爹的,是他作主替我卖了,我侯朝宗再不济,也不至于典卖渡日呀。不过那些东西是我自己的,我到军中去,带着也不便。”

    “过去的就算了,剩下的你若放心,可以存放在我这儿,千万别再动典卖的念头了,若是让原来送你的看见了,又作何看法呢?”

    朝宗倒是没话可说了,顿了一顿才道:“可是把你的头面退回去又怎么行,谁都知道那是我送给你的。”

    香君一笑道:“这可不是嫁妆,只是做做样子,在旧院里,客人们送给姑娘们的首饰都是充充场面而已,客人一走,那些东西又送回去了,金店里照九折收回。当然也有不退的,可是退了也没有人会笑话。”

    “这总是不好,那不又等于要你娘贴钱了吗?”

    “你放心,娘的算盘打得精,平白不肯叫人赚了一成去的,她会收起来,将来再给我的。”

    “这更不好了,她岂非吃亏更多。”

    “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事,我也说得很明白,请她放心,她对我好,我会有一份回报的,请她把眼光放远看,我不是那种没心肝的人。”

    朝宗知道香君所说的回报是什么意思,不由脸上一阵臊热,低下了头。

    香君拉着他的手,高兴地道:“娘一听说你要到宁南侯那儿去谋个出身,也很高兴,她说流贼日益猖獗,科举也停了,在南京混不出个出息来的,京里那边更乱,一些大官们都把财产悄悄地往外运,倒是在行伍中有个出头,将来只要你来接我,她绝无问题。”

    “哦!她对你赎身的事作何表示?”

    香君的眼圈有点红道:“娘自己没个亲人,就我这个买来的女儿,她还争什么,有钱给她几个,没钱就把人带走,只要我能过好日子,她什么都不计较。”

    朝宗倒是深感愕然,贞娘这番话是他难以想像的,香君又道:“娘说你若是现在能把我接了去都行。”

    朝宗一震道:“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娘从来也不跟我说假话,她自己这辈子已经耽误了,却不想我也跟她一样。”

    “那她为什么还要为你落籍呢?”

    “那是以前,年头儿还算太平,大局不会有什么变动,她要弄几个钱养老过下半辈子,可是最近流贼越闹越凶,有不少外地的财主,流落到南京来,居然沦为乞丐的,使她看开了有钱也未必能保得住安逸,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贼一来,愈是有钱的人愈遭殃。”

    第二十五章

    朝宗一叹道:“她倒是很开通的。”

    “也不是开通,是她这些年在风尘中打滚,看得多了,看法也就比人家远了。”

    “你是否肯跟我走呢?”

    香君低头道:“我不能,相公,娘虽然那样说了,但是我却不能在这时候撇下她。”

    朝宗神色微微一变,香君道:“娘对我如此推心置腹,我也得凭良心,娘在我身上不知化了多少心血,我看过她的存折,她没剩下多少。”

    朝宗似欲有所言,香君已经明白了道:“娘在秦淮河走红了不少年,收入不算少。”

    朝宗道:“她现在也仍是顶尖人物,有些人还把她列为十二金钗之首呢!”

    “是的,她原先是有点钱,约存下了万把两银子,把这些钱在家乡置了产,开了两家店,准备养老的,一闹流贼,她的所有都毁了。”

    朝宗哦了一声道:“她怎么没跟人说呢?”

    “跟谁说去,毁都毁了,告诉人又能要回来吗?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那笔钱来得容易,也去得轻松,趁着现在还能混,再捞它个几年还不迟,在这种情形下,我不能撇下她走吧!”

    朝宗低头不语,香君又道:“再说我就是跟定你走,你也没法安顿我,左侯军中不能带家眷。”

    朝宗想想也是,军中不能携眷,而且自己现在身无恒产,如把香君接出来,又要往那儿放呢?

    放在南京是最好的,许多朋友相信也能照顾,但是,总不能叫朋友替自己来养活老婆吧!

    香君朝他一笑道:“你别愁眉苦脸的,娘已经答应我了,我在这儿帮她撑一下,只出堂差、打茶围,不接宿客。”

    “这样子行吗?”

    香君笑道:“娘若是不强迫我,自然是行的,不过还得要仗着你的一点面子,我算是你的人,这样一来,官府中的一些恶客们也不能强求了,必要时你在南京的那些朋友也能为我撑撑腰,相信没问题的。”

    朝宗道:“那倒没问题,我想吴次尾、陈定生,甚至于杨龙友都能出力的,只等一年半载,我在左侯那边安定了,立即来接你。”

    “那倒不急,像娘答应我的情形,一两年都没什么,我多少也可以帮娘一个小忙,不过要说我是你的外室,可不能只让你在这儿住一晚,多少要像个样子。”

    “像什么样子?”

    “你别急,可不是要你花钱,你至少也得把我带出去住几天,然后在你的一些朋友面前公开的介绍一下。”

    “这都没问题,我们先前不是说了吗?我在栖霞山有个朋友,也是置了个外室,两人住了一所大别庄,我们去打扰他们几天,他们一定万分欢迎的。”

    香君笑道:“我听了心里就在打算,我实在也很想过几天那种平凡的日子,所以对娘说了,她也同意了。”

    “那太好了,我们这就走。”

    “急也不急在这一天吧!今天你应该出去邀几个朋友来,在这儿小聚一下,把阮大胡子的事向大家解释一下。”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龙友把钱还了就没事了。”

    “相公,话不能这么说,阮大胡子已经把话放了出去,而且这件事多少也有个影子,应该让大家明白的,照说你若要他们代为照顾我,也应该打个招呼。”

    朝宗想想也是,点头答应了,于是道:“好!我出去找大家一下,晚上在这儿请他们吃饭。”

    香君道:“别邀太多的人,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最多不能超过六位。”

    “ 六个,那怎么行,就算坐满一桌,也得十二个人。”

    “我们两个,娘跟龙友,还有玉京姐跟妥娘姐。就已经是六个人了,你再去邀六个客人也差不多了。”

    “龙友恐怕不会来,他怕大家骂他。”

    “他一定得来,否则没人证明了,而且他来也正好替自己澄清一下,我想他不敢不到的,我叫娘去请他。”

    朝宗对请什么人倒是没什么意思,但是对于阮大对外扬言说自己用了他的银子的事,的确觉得很可恨,也感到这个家伙太卑鄙了,居然利用自己来作为打击复社的手段。

    这倒是应该好好地澄清一下,于是他穿整衣服出门去了。

    他要找的那些朋友,第一个就是吴次尾,因为此公性情最烈,脾气最硬,疾恶如仇,别人那儿都好说话,对这位老先生,倒是应该好好下一番功夫不可。

    吴次尾已经搬到蔡益所书坊,找他也最近,于是折向了三山街去,上次到南京时,朝宗就住在这儿的,这次虽然搬了地方,不常来了,可是附近的一些街坊邻居们看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跟他打招呼。

    朝宗也客气地点头回答,心中很得意,这表示他的名望不错,这些人之所以尊敬他,乃是因为他是复社的领袖,而复社在南京人的心目中,则是一批年轻有为,忠君爱国,不避权势,不畏恶霸的读书人,以志同道合而组织起来,从事爱国救国的努力。

    老百姓们也许不懂得什么朝政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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