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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6

作者:曲波
更新时间:2017-12-08 10:00:00
的命令,没有别的话说。”马希山向李德林放射出威逼的眼光,摆着傲慢的上司架子。

    李德林眨了眨两只花了的老眼,喘了一口粗气,无可奈何地答了声:“该怎办就怎办吧!”

    马希山回头对群匪首命令道:

    “马上集合,天亮袭击绥芬大甸子,杀他个干净利索!”

    “是!副司令!”群匪首同声答道。

    大锅盔一阵人喊马叫,匪徒们下了山。大锅盔一片寂静。

    李德林在山上害怕,也乘一匹老瘦马跟在匪军的后头。

    黄昏。

    绥芬大甸子沉寂无声。

    小分队的各个宿营点,却是充满了兴奋和愉快。战士们拿着恶霸地主范千金的浮财和金银,强送到贫雇农的家中,虽然他们明知贫雇农不敢要,但是他们也觉得十分痛快。

    忙了一整天,晚上都在兴奋愉快地谈论着,老百姓是怎样喜欢那些好东西,又怎样胆怯地不敢要,他们又怎样把地主的粮食放到老百姓锅里,甚至给煮熟了,又怎样把地主的裤子给老百姓穿上。……越谈兴趣越大,战士们兴奋得都不想睡觉了,就像打了一次大胜仗一样地欢腾。

    少剑波托着一只伤肩,低声的向杨子荣、刘勋苍、栾超家布置了行动计划,最后他道声:

    “现在回去命令战士们马上休息!”

    杨子荣等人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白茹一边给剑波换药缠绷带,一边乐得向剑波说个不停,说她怎么样给妇女们分花布,怎样分给小孩子们玩物,哪一家的小孩长得漂亮活泼伶俐,哪一家的小孩还没有棉裤,她自己怎样给孩子穿上的,孩子怎样搂着她的脖子叫小姨。她那片干脆伶俐的小嘴,越说越有劲。

    少剑波内心充满了喜悦,可是他老是静静地不言语,只是微笑着偷瞅白茹那灵巧的嘴唇,和盯在他绷带上的两只动人的大眼睛。

    刚换完了药,少剑波瞅了一下表,已经九点半了,他看了看外间地下的陈振仪两人已睡着,便用左手的小指把白茹的小辫子一拨道:

    “快休息去!别说啦!

    咕咕咕……和个鸽子一样,说起来没有个完,也不管人家愿听不愿听!”

    白茹天真而撒娇地瞧着剑波一歪脑袋道:

    “这是斗争胜利呀!这是绥芬大甸子天下大变哪!这叫物归原主土地还家呀!……”

    “得啦!得啦!我早知道啦!”少剑波双眉一皱,故意装着不耐烦的样子,“把我的耳朵都给噪痛了!快走你的吧!快走!走!”

    “还没收拾完药包哪!

    早不愿听,为什么不早说?”

    白茹手里收拾着药包,心里却涌出无限的甜蜜。因为她特别愿听剑波对她好像不耐烦、不客气的话。在她看来,剑波越是这样,越表现了他对她无隐讳不拘束的真情。她深知剑波这个性格,除非是对他最亲近的人,他绝不会有这样态度的。威虎山后,从剑波口里再没有听到她所最讨厌的两句话:“白茹同志!谢谢你……”现在剑波这种粗直的声音,有时甚至是训斥管教的声音,在白茹听来,内中都渗透满了“你是我的,我怎么说你都成”这样一种含义。愈想到这些,使她内心愈觉得甜蜜。

    想着想着,这个小白鸽的心,已飞向他们爱情高远的将来。竟致忽然间有一个小母亲的形像闪电似的从她那灵魂深处掠过,她自己也为这一闪之念羞红了脸。这一点,剑波的思欲是追不上的。

    白茹收拾完药包,红着脸看了剑波两眼,转身往外走去。

    刚一迈门坎,她又回过头来调皮地道声:“走!不用你撵!”

    刚走到外间,她一面把药包挂在墙上,一面顺口细声地朗诵着几句诗:

    我们应该赞美她们――妇女,也就是母亲,整个世界都是她们的乳汁所养育起来的。

    “没有阳光,花不茂盛。

    没有爱,就没有幸福。

    没有妇女,也就没有爱。

    没有母亲,既没有诗人,也没有英雄。”

    接着她又重复了一句:

    “没有妇女,也就没有爱,没有母亲,既没有诗人,也没有英雄。”

    少剑波听得清清楚楚,不觉失声喝彩道:

    “好美丽的诗句!”翻身坐在炕沿上,道声:“小白鸽!回来!”

    白茹调皮地学着剑波的声音:

    “快休息,别说啦!说起来没个完,快走!快走!”

    少剑波笑道:“别捣蛋,执行首长的命令。”

    白茹几步跨进来,故意地行了个军礼,“是!首长同志!

    奉您的命令来到!”

    他俩都忍不住地噗哧笑了。

    “你在哪里学来这样美丽的诗句?”

    “哎呀!可惜首长同志!”白茹说得是那样天真可爱,“连世界文豪、伟大的高尔基的作品您都不知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是的中学生同志!我没学过。”说着拿出了钢笔和笔记本,“来,你再读一遍,我把它写下来。”

    白茹朗诵,剑波在灯光下喳喳写下,写完后剑波又复诵了两三遍,最后向白茹道:

    “这是哪本书上的?我要回牡丹江全看一看。”

    “我也不知道。”

    “那你从哪学来的?从学校吗?”

    “不,伪满的学校哪能读这样的好作品,这是鞠县长……”

    白茹马上停住,因为一提起鞠县长剑波又要难过,白茹已知失口,内心自责地望着剑波,剑波的脸上马上呈现出一种悼念的悲伤。

    白茹低下了头,小声而悲沉地道:

    “这是姐姐在世时,我听她时常地读着,我学来了!”

    屋子里静极了,只有他俩的呼吸伴着嗒嗒的表声……不知什么时候白茹悄悄地退出,躺在对面东屋的炕上,听到剑波还在辗转翻身,她的心也和剑波一样在想着,想着,睡去了。

    半夜陈振仪轻轻地推醒了剑波,杨子荣、刘勋苍、栾超家已站在剑波面前,杨子荣道:

    “时间到了!行动吗?”

    少剑波看了看表,已是下两点二十分,离天亮有四个钟头,便点了点头道:

    “马上按计划行动。”

    杨子荣等转身出去,陈振仪叫醒了李鸿义和白茹等人,然后在房内丢下了几双破袜子,几个识字课本,还有一份起草的工作队土改计划,写得半零不落的,还丢下了几支半截铅笔,还有剑波换下来的废绷带、药布、棉花球等。一切安排妥当了,陈振仪问声:

    “这样可以了吗?”

    少剑波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正在这时,外面当当的一阵枪声,枪声过后,又听得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并夹着低沉而严肃的命令声:“快点!

    南边集合。”

    “跟我来!”

    陈振仪喊声:“有情况!快走!快走!”

    说着队部的五个人一起跑了出去,随着外边的脚步声去远了,房东扶着门板,对准了门缝看着小分队退走的慌乱场面。

    小分队三路,专门围绕几家地主的房子,慌乱地向南退去。惊醒了地主土豪,他们披着破皮袄踏着梯子,从墙头向外望,他们心里真是无比的痛快。

    杨子荣小队押着杨三楞正走着,杨三楞喊了一声:

    “在这里!在这里!”

    喊着撒腿往后就跑,正碰剑波的队部五人,李鸿义、陈振仪迎上去,杨三楞还是喊着:

    “快点追,前面不远!

    快!快……”

    嘟!嘟!嘟!陈振仪、李鸿义抡起了大肚匣子,一梭子,就把杨三楞打倒在地上,待姜青山和赛虎从杨子荣小队赶了过来,杨三楞已经不喘气了。赛虎撕咬了一阵,随队向南退去。

    刘勋苍小队押的另两个匪徒,和杨三楞一样,一看小分队丢东拉西惊慌地退却,也是撒腿就跑,可是他哪能逃出刘勋苍的冲锋枪,一梭子解决了两个。

    小分队谁也没有穿滑雪板,在大雪甸子里走了半夜,一会儿丢个识字课本,一会儿丢只破袜子,一会儿又丢个破毛巾或破漱口杯。

    天亮了,到了四十九里外的王茂屯,战士们都累得嘘嘘乱喘。

    王茂屯四十九户人家,正座落在绥芬大甸子的南大门。东有大锅盔蔓延下来的一条套形的长山脉,山脚正伸在王茂屯的屯东头。西边是大完颜分水岭的一支尾脉,也是套形似的伸到王茂屯的屯西头。

    两个套形对起来,构成绥芬大甸子的小盆地。两个尖端对起来,构成绥芬大甸子南大门。王茂屯正堵在这个门口。

    少剑波命令趁天不亮绕过王茂屯,爬上王茂屯的东山,因为东山是与大锅盔相连,又是起伏地,便于滑行。又因这个山脚都是狼牙石路,马匹是不易攀登的。这对侯、马匪徒一百五十匹骑兵是一大难关。

    爬上岗顶后,少剑波命令道:

    “顺岗顶回头向大锅盔前进。越快越好!”

    小分队全部穿上滑雪板,个个精神百倍,姜青山和赛虎前头领路,剑波因肩部负伤,不能滑行,骑上了一匹快马,走在滑行队伍的当中。沿着套形山岗的大密林,起起伏伏直扑大锅盔方向,急急前进。

    八点钟就返到绥芬大甸子的中央偏北端的正东高峰上,可以俯视大甸子的全景。

    侯殿坤、谢文东、马希山率领他们的全部匪股,一百五十匹骑兵,还有一百五十个步兵,共三百余卒,汹汹下山,直扑小分队的驻地。因为步兵行速极慢,所以一直到八点钟才扑到这里。先用骑兵绕到原小分队驻区的南边,渔网似的撒开,由南向北步步紧缩,兜起一个密集的网圈。步兵由北向南,汹汹地冲去。这个阵势是上次包围工作队时所用过的。

    匪首们乘马跟在步兵的后头。网圈合拢后,扑了个空,一无所有。以恶霸土豪范千金为首,带领着全屯子的大小地主土豪,到侯、马匪首面前纷纷诉说苦情,又纷纷叙述着小分队逃跑的狼狈情况,要求匪徒追击消灭。

    侯、谢、马匪首,进到少剑波的住屋,看到丢的铅笔、土改计划、识字课本、废绷带等东西,又听骑兵报告,南甸子里小分队的住屋全是一样地丢下些东西,又听到步兵报告找到杨三楞等三人的尸体,又听到小分队没有马匹等等。

    侯殿坤、谢文东、马希山计议起来。

    侯殿坤道:“共军一定是看到上次工作队的被消灭,终日惶恐不安,又不得不执行他们上司的命令,所以草草了事地分了几家绅士的财宝粮食,估计这几天我们快来了,所以就狼狈逃跑。”

    范千金补充地说道:“昨夜逃跑以前,是张家的儿马和骡马闹栏跑到北甸子,张二爷领了狗去追马,被共军的岗哨看见了,所以开了几枪,他们全队就撒了鸭子。”

    谢文东笑道:“把他妈吓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马希山道:“因为他们要逃跑,所以枪毙了杨三楞等人。

    共军没有马匹。一定去之不远,快些开饭,追击!”

    侯殿坤命令:“叫那些分到粮食、财宝的穷棒子,限一天把东西全部返回原主,有一点差错,要把他活活地打死,灭他的满门。谁若不交,等捉回共军一块结果他们的狗命。”

    范千金等地主得到了侯殿坤的“圣旨”,一面鸣锣一面吆喝。所有的群众把分到的东西纷纷送还给地主,大甸子乱成一团。

    少剑波和他的小分队,借着清晨的阳光,俯视着绥芬大甸子的一切情景。小分队战士欣喜地笑道:

    “同志们!调虎离山了。”

    “这才是我们任务的开头。”少剑波在战士们高昂的情绪中大声讲道,“现在我们要深入虎穴,毁掉虎穴,让匪徒无容身之地。那时我们愿怎么打就怎么打,愿在哪里打就在哪里打,雪朋友又会帮我们的忙。现在我命令,以最快速度,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毁掉大锅盔的匪穴……”

    “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战士们不约而同地发出整齐高昂的声音。

    “好极了,同志们!姜青山同志是大锅盔纯熟的向导,让我们和敌人的骑兵赛跑吧!”

    小分队向正北大锅盔主峰滑去。

    匪徒们早饭后,顺着小分队退去的脚印,向正南王茂屯追去。

    方向相反,两下的距离越走越远。

    正文 第三十回 毁巢切屁股

    侯、谢、马匪首率领匪股,追到王茂屯。李德林和几个走瘸了的匪兵留在大甸子。

    当侯、谢、马匪的骑兵到了王茂屯,已是十三点了,又扑了一个空。他们顺着小分队的脚迹,又直追到东山脚的烂石崖下。这儿马是很难上得去的,一百五十几匹马,要全上去,也得半夜。于是他们便派了十几个匪徒,上去侦察小分队的行踪去向,以便绕路追击。

    当派去的匪徒回来报告,共军行踪是奔向大锅盔时,侯、谢、马三个匪首大吃一惊。马希山顿时暴跳起来,骂道:

    “妈的!小共产党崽子,诡计多端!我中了他的调虎离山计啦。”侯殿坤呆如木鸡似的说:“别急!共军没骑兵,我们快返回去,还不要紧。给他个回马枪。”

    马希山心想:“大锅盔只有一道进山隘口,我急奔回去,卡住隘口,定可致胜。并且电台留在山上,若失了电台,将来和沈阳杜长官就联系不上。同时这样把队伍拉到吉林,他们也不会服我。”想到这里,他把牙根一咬,“往回赶!

    少剑波调我离山,我来他个回山吃顺口食。”

    可是那些马,从下山已经跑了将近二百里没吃草料,跑是跑不动了。那些步兵更狼狈,一瘸一拐,踩的雪地吱吱嘎嘎。又没吃上饭,一瘸一瘸的,哪还走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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