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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5

作者:于晴
更新时间:2017-11-27 19:17:12
杂念,要她如何去除?脑海里不停的交替过往种种,难以静心,她烦躁的拢聚眉心,咬住下唇。

    她的性子不就较常人激烈反覆,要她收敛心神,走进无我的境界,简直难上加难。

    约莫一炷香后,她睡眼惺忪的张开眼,见到冷豫天就坐在长椅上望着她,她眯眼露出笑颜下床。

    “用早饭了吗?”桌上摆有几碟小菜与稀饭。

    “店家小二刚送上来的。”顿了顿,忧心让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我要你打坐静心,你做了什么?”

    “我……我收不了心。”

    “一年了,你连打坐都不行,要如何潜心修行?”语气有些恼怒。

    他不得不恼不气啊。时间在倒数,每过一日,她依旧无所成长,他就愈发的担心。她的寿命只剩十四年,十四年一到,大罗金仙也难救她!

    她的骨质是非凡骨,但过多的七情六欲缠身,让她激烈的性子难有平静的时候。她不适合修练,至少在短短十几年里,她是练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人间的七情六欲与神心真的寻不到一个平衡点吗?非得要割断七情才能成全神心?

    “我尽力了。”她照实说道:“我想要静下心来,偏偏脑里不断浮现你。”不断想要与你亲近,不断想起过往的回忆。

    “那是心魔,你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我不能,那是你啊!”

    冷豫天盯着她良久:“难道你要我消失在你面前,你才能潜心修行?”

    “不!”挽泪恼叫:“我尽力,我尽力就是!”

    他真够残忍,拿这来威胁她!不是每个人、每个妖都适合当神仙。若真是练一练就能登天,那么天底下的神早就挤满了天境。

    他严厉起来真是六亲不认,真怀疑他对她是不是有情。

    用完早饭后,她从布包里拿出断根木梳交给他。

    他看她一眼,接过,默不作声的为她梳理长发。

    “你贪恋今朝生活,可曾想过将来?”他挑起了她长发里的银丝。

    她少照铜镜,泰半由他梳头,不知她发现了没?除去长命锁后,她的头发长得很快,银丝较之去年已有增量的趋势,这不停的提醒他:她的日子已不多了。

    每每见到,他总是心焦又心痛。

    “我要与你双宿双飞。”她答道。

    “谁要双宿双飞?可别忘了我!”谈笑生推门走进,看了他们一眼,大刺刺的夹菜猛吃,他进门不敲,因为他们随时随地都是光明正大的。他们二人虽共处一室,但未共睡一床,也不曾有过肌肤之亲,他不怕瞧见不该瞧的。

    “你来做什么?”挽泪薄怒道,不爱旁人打扰。

    “挽泪,静心静气。”冷豫天蹙眉提醒。

    清心寡欲有什么好?只会闷了自己,话到舌尖,硬生生的忍下。若不是想与他长相斯守,什么登天成仙,她才不理。

    谈笑生喝了口凉茶,连忙将窗子拉下,确定是密闭空间了,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我来,是因为气,气死我了,气得我巴不得从二楼跳下去,踩死那个乌龟王八蛋。”

    他从随身携带的长布包里拿出几张符咒:“我早上下楼喝早粥,瞧见有人卖这个,眼不眼熟?”

    “符咒到处都有,大惊小怪的。”

    “符咒是随处可见,但你可记得一年多前你从客栈坠下,正巧撞上神佛出巡的那一回?”

    挽泪眯起眼回忆。“你是说……在地牢放火,想要将我们烧了的那一回?我们又回到那个城里了?”

    “正是。没想到一年后神佛依旧盛行。冷兄,你说,那可真的是神佛吗?”若真是,那天下人还真容易见到天上神。

    冷豫天微笑摇首。“懂敛财的是人,懂虚名的也是人,那人有贪有欲有私念,怎么会是神?”

    “好!那咱们去拆了他的台,让他看看装神弄鬼的下场!”谈笑生叫道。

    “不,他有他的因果要结,我与挽泪也有路要走,两不相干。挽泪,收拾包袱吧。”

    挽泪闻言,将包袱拎起,戴上面纱斗笠,掩去银色的眸子。

    “笑生,你跟着咱们也有一年左右,如今正好回归原点。你求你的药王之路。我与挽泪要找个适合修道之地,不如就此苦别。”

    谈笑生一脸错愕,正要开口说他想继续跟着他们,却注意到冷豫天眼里淡淡的忧心,是为挽泪。

    是怕他再留下,会干扰挽泪的修道之路吧?他对挽泪而言,是近乎朋友的关系,尤其他又冲动易坏事,挽泪每有刚烈之举都是他在煽风点火、鼓掌叫好的。

    他也曾听过冷豫天提到修道是要摒除周身情义的……他皱成苦瓜脸,到嘴的话又吞回去。

    “是该分别了……。”是真心舍不得,世间有多少人能在一生里遇上神与妖?

    “咱们就在城门口分道扬镳吧。”冷豫天视而不见他的失落。

    出了客栈,大街上人来人在的,两旁店面林立,屋檐上贴着符咒。

    “神的威力真大,一张符咒就能保平安;那我杀人放火,再买符咒,是不是也能平安?”挽泪讥笑道。

    “挽泪。”冷豫天走在前,轻轻喝阻:“你的想法偏了。”

    挽泪抿了抿唇,默默跟着他走向城门;她的潜意识里是排斥神的,怕有朝一日他还是选择投奔神界而舍弃她。

    一年来,即使他在身边,仍然夜夜恶魇,梦到他亳不留恋的转身离去,梦到她的生命里其实没有他的存在,一切都是南柯一梦。

    看着他的背影在前,她毫不理会这是大街之上,一个跨步,用力从他身后抱住他,感受他的真实与温暖冷豫天似乎早已对她的举动见怪不怪,就停在街上,让她抱个过瘾。

    人来人往,侧目注视。跟了一年,谈笑生早已麻木,自动退两步到附近的摊贩买大饼当粮食。

    “这样……不大好吧,当街楼搂抱抱,成何体统!”有老人经过,出言斥道。

    挽泪本想骂他一句关他屁事,抬起脸来,却从蒙面的黑纱里瞧见说话的是一名陌生的老头儿,苍老的脸让她想起她的娘。

    如今,她的娘亲还在摆渡船上,不停的摇船,永无止境的。

    “老丈莫见怪。”冷豫天微笑,没拉开她环抱的双臂,只说道:“挽泪,这里人多,你先放开我吧。”

    他耐心的等着。等了一会儿,她终于不甘情愿的放开他。

    “我不懂,既然你我相爱,为何不能彼此亲近?”她恼道,才说完话,就听见一阵吵杂声传来,远处众人围着一女推推挤挤的走过来。

    “捉到妖怪了!”那老人叫道,露出狂热的眼眸。

    “什么妖怪?”

    “啊,你们是外地人吧?不知道本城有神佛降世吗?他为咱们捉妖除魔、消灾解厄,咱们才能平安至今;你们瞧,那就是神佛捉到的妖怪,快快快!见到她,是你们的福气,快跟着我做!”

    那被推挤的少女手脚缚着绳,狼狈的哭喊道:“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啊!谁来救救我啊,我是人啊!”

    挽泪震了一下,彷佛看见当年的自己向她走来……那少女被拖着行走,愈拖愈近时,瞧见老人捡起一堆石头往那少女扔去。

    “你这是在干什么?”挽泪怒喊。

    “快跟我做啊!”老人喜叫道:“快向那妖怪丢石头,可保一家平安长寿,我今日出门,没想到会遇见这种好事……。”忙着丢石头,也不理会他们了。

    “好事?这就叫好事?”挽泪心里激动难平。

    冷豫天见状,连忙捉住她的双拳,平稳的说道:“收敛心神,你刚在修行,不易大悲大喜。”

    挽泪抬起脸茫然望向他。“我……我不懂,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就算是妖,也没有作乱过,为什么就容不得我们?”

    “挽泪,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人的错,而是人对未知的恐惧所致。”

    “我不服,不服啊!”

    “挽泪。”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他的语气流露出一抹焦虑,怕她在盛怒之中损及自己的元神。

    她的身子太重,因为加诸太多的七情,若是能收敛,对她大有助益,偏偏她极易反覆无常,连带拖累了他的修行。

    他并非在意自己的修行是否圆满,只想一心一意拉她进门,她是个没有佛根的人,要拉进修行之门已是难事,何况是在短短十来年间。

    他的外貌看来如平常,脾气也极好,少有情绪激烈之时,这是天性所致,但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是对她的私爱。

    因为爱她,所以对她严苛以对,怕她沉浸在私爱里难以自拔。在神心与人心的天秤之上,她极易倾斜。真盼日子就此停止,不再继续流动,就不必面临她的短寿。

    “挽泪,你别怒别气……。”谈笑生迟疑了下,终于决定道:“之前,你为救冷兄上泰山,我不便让你分心。后来你要修行,我更不敢提,怕动了你的七情六欲,修行路更难。可是……可是这是祖上遗训,我不得不说,也要让你知道这世间千百种人,绝对不止你所瞧见的这些。”

    “我见到的就是这些了!什么杀妖保平安,若我们真有心毁人家园,他们还能毫无损伤的吗?!”

    谈笑生深吸口气,道:“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你又没害过我。”

    “对不起,这是我祖上留下的遗训,要谈家历历代代若遇见一名银眸黑发、名叫挽泪的少女,要跟她说一声对不起。我以为这是笑话,要不就是祖上有预言的能力;我也以为就算真有叫挽泪的少女,也不会由我遇见的。”见她吃惊,他又补道:“当日我不是说过我祖上有家训数条,其中一条就是人与妖是一般,有好有坏?我自幼被薰陶,所以初遇你时,并不怕你,你还记得吗?”

    他确实提过。挽泪迷惑的摇头。“我并不认识你的祖先啊。”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谈家一向单传,究竟是谁传下来的,没人知道……。”

    “他的祖先是你娘。”冷豫天淡淡的说道,黑眸里是洞悉一切的眼神。

    挽泪一呆。“你说什么?”

    “她死前三年领养一子,为的就是你,挽泪。她自从在石洞里遇见长大之后的你,她日日都到石洞里盼你再回来;直到死前三年,她心知你再也不会回去,所以就领养一子,要他若遇见你,代她说声对不起。”

    挽泪身子一软,倾靠在他怀里。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银眸张得老大,死盯着他的胸前,斗笠掉了,她也不管。

    “你……为什么知道?”

    “我在地府倒下前,你娘亲口说的。”他叹息,轻轻搂住她颤抖的身子。“我原想过些时候再说的。”至少,等她跨进修行门后。

    “我……我能回去救她吗?”她低语。

    “你我已无能力下地府了。”

    “难道,要娘一辈子都待在阴森鬼域里?”不像在问人,反倒像在自问。当她得到了心爱男人的爱时,她认为她的一生就算是值得了,可是她的娘呢?

    “救我!我不是妖啊……!”那少女的声音猛然传进耳里,彷佛当年的自己。

    她眯起银眸,脑中异常纷乱,无数个救人法子在转瞬间冒出,她却无能为力去救!

    他要她修行是为延长她的寿命;她是知道自己一点神心都没有,什么大爱她都不要,她只要他独我的私爱,就算有朝一日她成了仙,她也是一个只爱他的仙,这样的神仙又怎配当神?

    “如果……我积德,是否能将功德转嫁?”她忽然问。

    “你要积德为你娘?”

    “不止为她,也为我。你说,神之路是一条漫长孤独的修行,我不懂……为什么要孤独、为什么要摒除我对你的爱才能去修行?我……不管能不能登天成仙,我都想要积德积福。扰乱世间命盘也好,当我有能力,我便要插手管尽不平事;我不要再顺应天命而行,不要再让第二个挽泪出来,我一定要救她,让这城里的人知道她不是妖!”她急切的说道。

    冷豫天搜寻她的眼,良久,他微微叹息。

    “你要救人,咱们就暂留此城吧。”去年他若插手管,也许今日就没有那少女的事发生;但那是命定,他不爱违反天理;说到底,他仍是少了些许慈悲心,这是长久以来累积的观念,而现在,挽泪正一点一滴在蚕食他根深柢固的想法。

    ※※※

    天一黑,两抹人影窜进金碧大庙里。

    庙里香火鼎盛,供桌上摆的祭品是金碗银盘,中央是半人高的黄金塑像。

    “这神……真好赚,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人崇拜到这种地步?”

    “自然是玩了点小花招。”冷豫天淡淡的说道,拉住她的手,免得她一气恼起来,捣毁大庙,“他不是神,只是藉神之名的普通人而已。”

    “怎么你一点也不怕他毁坏你们神之名?”

    他摇头笑道:“是神是人都无妨,人求的,不过是心安,不过是心灵寄托,只要以纯正的心冒充神来安抚众生,这又有什么关系?”

    挽泪抿了抿唇。“你的想法太超然,我不爱。”

    “将来你若修行到我这种地步,也会如此的。”

    “像你这样无动于衷,一点感情也没有,我不要。”她的语气略酸,有点抱怨,也带着一点女儿家的娇气。

    他一怔,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恼了她,正要开口,忽然听见有人声传来。

    他拉着她奔进庙后的内堂,内堂简单高雅,像是一个有钱的苦行僧在此修行。他略瞧一眼室内的摆设,有桌有椅有柜有床,就是没有窗子。

    “挽泪,进去。”他踢开床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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