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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3

作者:西失
更新时间:2017-11-22 16:57:41
陋,只怕受不起贵人指挥。”那公子摆手道:“巧得很,本人也是近日获罪,充军来此,不存在贵贱之分。”袁远瞪大眼睛:“你也是刺配来的?这身行头不像吧。”那公子尴尬一笑:“离京匆忙,不及更换囚衣,倒叫众位见笑。”

    郑青嘻嘻笑道:“公子莫不是流连青楼,叫都御史衙门奏了一本,避难来此?迂难营有个不成文规矩,选举头领时,除了韬略威望,还讲究获罪轻重。”拇指一翘,端指自己,“老郑不才,曾是西南节度使帐前参军,克扣军饷三十万之巨,目前忝为左部头领。”袁远神采飞扬接口:“老子犯的事也不大,青楼争风吃醋时,打死当朝礼部尚书之子。”中部头领也气宇昂扬:“某家劫了漕银,凿沉官船十三艘,溺死河兵三千。”

    其余头领也一一说了,轮到邓麻子,羞愧难当道:“俺最没用,只是抗不纳粮,错手打死知县。”迂难营众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喝彩一番。马队右边一骑也驰来,却是个憨实壮汉,旁边听得冷汗泠泠,双股乱颤。

    那公子却饶有兴味:“不错,有杀人的,有贪污的,有江洋大盗,有村野暴民。不知营长犯了何等大罪,能号令三军?”

    老黄摸着虎髭,怅惘道:“都是陈年旧事啦。八年前,代王殿下举兵起事,我任右路招讨使,一直攻到京畿。败军之将羞于言勇呀!”那公子赞许道:“篡逆大罪,只怕真要冠甲全军。”

    老黄连连摆手,正色道:“我军阵亡匠师,犯的是里通外国之罪,黄某甘拜下风。”那憨实壮汉目瞪口呆,里通外国之罪,更在篡逆之上,清蒙律法之中,再无匹敌之例。这迂难营真把罪犯绝了。

    郑青问道:“看公子斯文恭良,莫不是受人迫害?”那公子叹息道:“我获罪之时,在御宴之中,百官都作见证,百般努力也难打通关节。”

    众人心中一紧,老黄忙问道:“你莫不是轻薄皇妃?”那公子摇头道:“那倒不曾。本人供职于弘武馆,那日蓬莱仙宗来使,我多贪了几杯,竟对那仙使出言轻薄。以致于龙颜大怒,立贬下殿,充军来此。”

    轮到迂难营傻眼了。仙宗凌驾尘世之上,中原各国新君登基,必要致胙蓬莱,得到丹书册封,才可接受群臣朝贺。若说通敌罪诛九族,尘世之极,轻侮仙宗则是死难超脱,人神共弃。高下之分,一目了然。

    老黄吞了口唾沫,道:“人嘴两张皮,吹牛谁都会!”终究底气不足,显露怯意。一边雪姨却开口道:“这位公子神通高明,难测深浅,至少已臻周天之境。”那公子轻咦一声,道:“迂难营果然藏龙卧虎,竟有黎族后裔。”雪姨震惊之下,道:“公子眼力高明。”

    迂难营众人大不甘心,即使溃败之下,桀骜性子仍在,不愿屈服于陌生人指挥。尤其这年轻公子清华高贵,与迂难营格格不入。

    老黄道:“公子要当都统也可以,只是军中最重武力,须使我等心服口服。”那公子望雪姨一眼,道:“她不行,未臻周天境界。”

    老黄嘿然一笑,高声喊道:“小浩!”叶浩已到坡顶,抱臂而观,闻声走将出来。老黄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刚才也听到了,这家伙一来,就要骑在我们头上拉屎。迂难营从来就是自己说了算,哪轮到外人作威作福。”叶浩经历剧变,心性沉稳许多,已非当初莽撞。见他神色着紧,故作不解:“他可持着帝都的文书,占了名分,再说谁来指挥不都一样。”老黄大摇其头:“这人如何看也不像囚徒,未必能体恤将士。”

    叶浩嘿嘿一笑:“老黄,你当营长有十年了吧?”老黄颔首:“就快十年了,怎么?”叶浩惋惜道:“做得够久了,该给年轻人腾腾位置,别老恋栈不去。”他一副老成模样,却是学了叶护口吻。

    老黄一愣,笑道:“好小子,这是学谁的舌?”叶浩一撇嘴:“难道不是么?若我老爹统领迂难营,岂有今日之败!”老黄脸色一暗,艰难道:“我是比不上匠师。”叶浩未料他直承其事,无法作难,暗忖道:这老家伙被骟了么?老爹在世时,他什么都要争个高下,现下竟直接认输,毫无大丈夫气概。一口闷气憋在胸间,发泄不出,越发难受。

    “这营长位置迟早都是你的。此战功成,迂难营改为边军,你做了都统,也算个出身。”老黄拍他肩膀,语重心长。

    他摆出长辈身份,又是关怀口吻,叶浩无法反驳,只好闷声道:“也罢,我跟那人干一架。不是图你的营长位置,只为了弟兄们不受气。”老黄宽和一笑,像是受子侄顶嘴的长辈,并不计较。

    那公子凝视叶浩,惊疑不定,倏地赞道:“黎人纯正血胤,已臻周天境界,真是明珠暗投,清蒙这般不珍惜人才!”眉头一皱,喃喃道,“营中有如此高手,如何会败得这般惨?”叶浩在营众拥戴目光中趋前,不耐道:“要打就打,恁地唆!”那公子不作理会,倏地一掌前击,罡风猛烈,叶浩猝不及防,一式鹤雪身法,狼狈躲开去。

    “你讲不讲规矩,竟然偷袭!”叶浩怒气冲冲。那公子抚掌笑道:“原来才臻周天境界,无怪一败涂地!”叶浩双手叉腰:“打你足够了,娘娘腔!”那公子温文一笑:“不够,不够,还差得远呢。也算人才难得,本公子抬举你,做个副都统吧!”

    叶浩一翻白眼:“留着你自己做吧!小爷不稀罕。”那公子淡然道:“这却由不得你!好好干,回头我保举你入弘武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那架势作派,只有久居上位,才能侃侃道来。

    叶浩生性桀骜,岂容得别人拿大,冷笑道:“废话少说,接招!”星力从神庭浩然奔出,掌风汹涌,使足了八成劲。那公子不闪不避,一袖轻拂,汹涌星化于无形,连衣摆也未动分毫。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那公子摇头一笑。叶浩神通大进,分外自信,不想奋力一击,受到如此轻蔑。身后一千营众,都在看着自己,颜面如何丢得!不由怒吼一声:“且看这招!”调动神庭、气海,左手星,右手烈光,辉煌盛大,较之前一击,威力倍增不止。

    那公子幡然色变,低声喝道:“太初之气!”不及挥掌抵挡,就势掠向一边。罡风袭过之处,犁出长长一条深壑。叶浩得意大笑:“知道厉害了吧,娘娘腔!”那公子急喝道:“你分明是黎人,如何会太初之气?”叶浩摸不着头脑:“太初之气?什么玩意,我不知道。”

    那公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太初之气,星辰之力,怎么可能集于一身?除非是……”心念电转,突然想起一项禁忌,也只是隐约听说。传闻的片鳞只爪纷沓涌来,汇聚成形,他前思后想,愈发确定,不由嘘口长气:“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她的后人。”迂难营众以为他胆怯,大声鼓噪起来。雪姨耳目灵通,听到那公子自语,心中打了个突:“太初之气?这不是仙宗绝学么,小浩怎么会?觑那烈光,倒真有几分像。叶护说这是小浩娘亲传承……”好奇心起,恨不得立时拆阅锦囊。

    叶浩洋洋得意:“还要不要继续,娘娘腔?”

    “继续?”那公子莞尔一笑,“你身兼太初、星辰两大绝学,际遇之奇,绝无仅有,我甘拜下风。”从容道来,毫无气馁,不似认输模样。

    叶浩正要说话,老黄已走上前,哈哈笑道:“点到为止,认输就好。大家兄弟袍泽,万不可伤了和气。小兄弟一身神通,将是绝大臂助。”

    那公子淡然道:“技不如人,这都统不当也罢。不过,我有两个条件。”老黄目光一凝:“入我迂难营,就要遵圆桌会议之命,却不是个讲价钱的地方。”那公子自顾说道:“首先,都统由他出任。”一指叶浩,斩钉截铁。此议一出,迂难营静无声息。叶浩是匠师之子,适才力挽狂澜,有若天人,拥护敬畏自不待言。经历大变之后,圆桌会议威望剧降,营众扪心自问,若真由叶浩当首领,当是服众结果。

    老黄心中一沉,眯眼笑道:“还有呢?”那公子侃侃道:“我出任监军,督导攻城之战,一应大小军令,由我二人决定。”

    老黄负手身后,道:“有一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不等答话,径道,“败军之将,何敢言勇?你既伏首认输,遵从军令便是。”

    那公子反问道:“迂难营只剩一千人马,不知营长如何攻城?”老黄顿时语塞,归根结底,破城才是首要之务。而迂难营新败,没有援军奔赴,想要自保已难,何谈破城之功。半晌才道:“难道你行?”

    那公子回首吩咐:“伍汉!”随他而来的壮汉躬身答应,蓦地发出长啸,声若惊雷,竟含跌宕起伏。众人为之一惊,莫名所以,忽见原野上马队散开,分成十群,进趋之间秩序井然,俨然如同军队。

    那壮汉啸声不住,十队骏骑摆成长列,奔驰之间,首尾竟能呼应。郑青头脑最灵光,首先看出门道,低喝道:“一字长蛇阵!”众人大感奇怪,驯兽者再厉害,也不过调教几头,而这人竟同时驱使千骑。

    那壮汉啸声再转,骏骑分成两队,前窄后方,如探出两把尖锉。郑青再度惊呼:“二龙出水阵!”骑阵转换之间,毫不滞涩,宛然天成。这壮汉同驭千骑,竟能兼顾细微,如臂使指,委实不可思议。

    骑阵随啸声转变。二龙出水化为天地三才,继而演化四象方圆,不加丝毫停顿,又转为五行相生,变化之奇之精,纵使帝国最精锐的龙骧卫亲至,也未必能做到。众人目不转睛,屏气凝声,生怕错过这一幕。

    待九宫连环演毕,千骑腾空长嘶,壮烈激昂,人立成阵,却是天地归一之阵。壮汉啸声也歇,退立一旁。迂难营众叹为观止,良久之后,不知谁先出声,喝彩有若惊雷,久久不收。郑青振奋之极:“如此骑阵相助,飞鹰人再多一倍,又有何惧!”众人心有戚戚,不住颔首称赞。

    老黄嘴中发苦,许久才道:“你既有此利器,的确可破飞鹰城。”那公子不愠不火:“如此说来,你是没异议了?”老黄话头一转:“这事须得征询小浩意见。”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冀望于那小家伙推拒,如此迂难营方不会沦为外人指挥。众人也目光凝定,只等叶浩出言。

    “做都统倒也不错。”叶浩面无表情说道。营中立时鼎沸,不论失望拥戴,议论纷纷。老黄跌足道:“营长之位迟早是你的,何必在外人面前争。”叶浩瞥他一眼,纠正道:“是都统,不是营长。”这一语如瓢泼大水,浇在炽热的争论上,一时火烬全熄,只剩下全场人倒抽冷气。千余人不解望向叶浩,当初亲切的无赖少年,而今陌生得幡然两人。

    一片寂静中,那公子躬身拜道:“迂难营监军子苏拜见都统!”他手持帝都文书,身兼方仙神通,掌握辎重奇士,分量不言而喻。

    郑青、邓麻子互觑一眼,也跟着拜倒,目光满是欣慰。故人之子茁壮成长,方才又力挽败局,这都统大可做得。所有人中他们心思最纯,一如见到嫡亲子侄功成名就,只会激动兴奋。

    其余人等则是一番心机权衡:凭迂难营残军,万难攻克飞鹰城。手握胜负契机的,便是这子苏公子,但让他统率全军,既不甘心也不安心,而叶浩终归自己人,担任都统之职,是再好不过结果。

    千余人尽皆伏身下拜,只剩下老黄、袁远、雪姨三人。袁远是老黄心腹,愧疚望他一眼,也缓缓屈身。

    老黄顿觉众叛亲离,茕茕孑立。凭心而论,他对叶浩所言,非有半分虚假,俱出自真心。但人情冷暖,竟无一人念旧,不由伤透心怀,倔强脾性一起,硬是梗脖横眉,傲然立于当地,更目光凌厉,投向叶浩。

    叶浩与他对视片刻,毕竟年少脸薄,抵挡不过,转首避将开去。他性子也犟,爱钻牛角尖,当着迂难营众,万万不愿退让半分。若是稍有城府,略用怀柔手段,不怕老黄不下台阶。两人斗败公鸡般,冷眼僵持。

    公子子苏挪步上前:“都统新立,宜重威权,此人不严惩,无以明军纪。”叶浩心中一动,便想答应下来,却觉不妥之极,一时逡巡不决。

    雪姨忽然上前,一扯老黄衣袖,笑吟吟道:“你跟一个后辈赌气作甚!小浩作营长,与我们有什么区别。”老黄最听她话,虽觉不甘,还是遥遥抱拳:“拜见营长!”

    叶浩见他让步,志得意满,学老爹平日气度:“大家请起!”

    飞鹰城守军一夜醒来,发觉夷为废墟的空地上,又树立起绵延营寨。工事之坚固高大,远非从前可比。猎猎军旗随风招展,上书醒目“叶”字。骏马成群,炊烟袅袅,一队队兵士来往巡弋,平和中自有森然气象。

    军士飞快传讯城主府,不一刻,红石大公在羽威簇拥下到来,随行还有夜鹰、克勤二人。眼见一夜高楼,众人俱心生虚幻,仿佛前几日追亡逐北,都不过南柯一梦。而今寐醒,奇#*收集整理飞鹰仍在兵锋之下,危若累卵。

    红石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夜鹰从未见他如此失态,道:“定是清蒙人增援,昨日看那阵势,至少有五千铁骑。”克勤附和道:“城主,是时候了。我们应飞报王都,或者向附近几座城池求救。”

    红石摇头道:“决无可能。就算清蒙另派援军,对垒者仍只能是迂难营。”夜鹰讶道:“为什么?迂难营不到一千残兵,凭什么来叫阵!”

    红石叹道:“你们恐怕也已隐约猜到,这是一场赌局。不单飞鹰城,突古和清蒙也是棋子。”克勤震惊道:“那下注者是谁?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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