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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9

作者:[清]石玉昆
更新时间:2017-11-18 23:19:24
前一弯腰,就闪开了蒋爷的这一刀,然后两个人交手。此时柳爷也蹿上来了,两个人围住了喜凤。真难为他,一口刀遮前挡后,究属不是柳爷、蒋爷二人的对手。看看天色微明,喜凤一想:“天已将亮,难以逃走。”

    又想:“姐姐大概凶多吉少。不料鲁家竟有防范,这个人是谁呢?”卖了个破绽,蹿出圈外,直奔垂花门跑。蒋爷就追。女贼蹿出门外,蒋爷到门内“吧”一跺脚,打算追将过去,喜凤“嗖”就是一流星。可巧遇见机灵鬼了,蒋爷早就知道他要发暗器,将身往门旁一躲,流星打出,蒋爷用刀一绕,往怀中一带,“噶嘣”一声,就把绒绳拉折,把喜凤吓了个胆裂魂飞,撒腿就跑。柳青往下就追。

    蒋爷反身回来,先看了看鲁员外,来到跟前一瞧,见他闭目合睛,哼哼不止。蒋爷把他搀起来了。鲁员外负着痛,眼前一阵发黑,又觉口中发甜,“哇”声就是一口鲜血吐将出来。蒋爷喊叫他们的家人快来呀,这才有人出来。众人一路乱喊,叫拿贼。蒋爷说:“你们不用嚷,有人拿贼。把你们老爷搀在屋中,我去给你们拿贼。”

    蒋爷可就追去柳青来了。工夫虽然不算大,竟自不知他们往那方去了。忽然听见东边有犬吠的声音,就往正东追赶。追来追去,就瞧见前边有点影色,尽力一追,就追在一处了。喜凤实无法了,往家中就跑,由西边墙儿进去。柳爷跟将进去。蒋爷说:“小心点!”柳爷见蒋爷一来,更把胆子壮起来了。女贼进了他们院子,把嘴一捏,一声呼哨,嚷道:“风紧!”忽然间,打上房屋中出来一人,手提着一口刀,迎将上来,挡住柳青。蒋爷也就上来,男女四人交手。闪电手说:“好生大胆,爱夜入宅,是‘合字’么?”蒋爷说:“鹰爪。”范天保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自己问了一声“合字”,问的是贼不是。蒋爷说“鹰爪”,是办案的官人。每是贼遇见官人,自来就惧怕三分。范天保要准知道蒋爷和柳青两个人,还不至于十分的害怕,料着要是官人,绝不能就是两个,必有他们伙计。一来天色已然大亮,想走,可怕有些费事。自己一想,三十六招,走为上策,告诉他妻子说:“扯滑。”喜凤也说:“扯滑。”蒋爷追喜凤,柳爷追范天保。

    出了他们的院子,不敢由平地跑,遇有住户人家的地方,蹿着房,越着墙,打算要逃蹿性命。自己跑着,回头一看,柳爷是紧紧的追赶,死也不放。看看红日东升,就见前边白茫茫一带是水。柳爷一看蒋四爷不在,暗暗的着急,自己一想:“又不会水,他必然奔水去。这一奔水,白白将他放走,岂不可惜?”追着就有些谢了劲了,可又不能不追。

    追到河边,见范天保也是顺着河沿直跑,心中暗一忖度:“莫不成他也不会水,也许有之的。要是他不会水,那可是活该了。”又自己一高兴,把足下平生之力施展出来,紧紧一跟,死也不放。果然他不奔着水走,柳爷就得了主意了。

    忽然打芦苇当中出来一只小船,他高声嚷道:“那只小船,快把我渡过去罢,后边有人追我哪!快快把我渡过去!”柳青嚷叫:“别渡他!千万可别渡他!他是个贼,我们这里正拿他呢。”范天保说:“我是个好人,他是个歹人,他抢了我的东西去,他还要结果我的性命。”船家也并不理论,冲着前来。离码头不远,范天保“蹭”一个箭步,就蹿上船去。柳爷干着急,又嚷说:“船家,千万可别渡他!要渡他,连你都是一例同罪。”船家说:“我们为的是钱,不管什么贼不贼。只要有钱给我们,就渡他。”柳爷也就没了主意了,站在岸上发怔。见那只船到河心不走了,说:“有句俗言,你可知道?

    船家不打过河钱,拿船钱来。“范天保说:”船钱是有,到那边还能短的下你的?你只管把我渡过去,短不下你的船钱。“船家说:”你不给钱,我把你渡回去。“范天保说:”可别渡回我去。到了那边,我要没有钱,把我这衣服都给你,难道还不值吗?“船户说:”你这等等。“放下竹篙,进了船舱。少刻出来说:”怪不得岸上有人说你是贼呢!

    过河你都不给钱。到了那边,你准把我们杀了,你自己一跑。活该!这可是到了你的地方了。大概你久处有案,你不定害过多少人呢。我打发了你罢。“见船家一抬腿,一兜范天保的腿,”噗(口甬)“一声,范天保就躺在船上。船家并没费事,打腰间取出一根绳子来。原来进船舱里,就是取绳子去了。这范天保也不急忙的起来与船家交手。船家不慌不忙,把他捆了个四马倒攒蹄,拿起他的刀来就要杀。天保苦苦的央求。柳爷看了个挺真,高声嚷道:”船家,你别杀他,把他给我罢。我把他交在当官,也省得你杀他,也给本地原原案。“船家说:”我不管那些事。你若是要他,你替他给我船钱。“

    柳青说:“你太小气了。我不但给你钱,还是给你银子呢。”船家往回就撑船。柳爷在码头这等着。船临切近,柳爷上船,见船家拿竹篙一点,“嗤”的一声,这就出去了多远。柳爷说:“你往那里去?”船户并不答言,将船直往西撑。柳爷说:“你是要怎么着哇?”只顾跟船家说话。范天保把柳爷连节骨住,往怀里一带。柳爷不提防,“噗(口甬)”一声,摔倒船头。就用那根绳子,把柳爷四马倒攒蹄捆上。柳爷方知中他们计了。

    原来这个船家是范天保的弟子,叫范天佑。皆因他生了一脑袋的黄头发,他本是个水贼,也不是海岛中的江洋大盗,冲着他这个头发,外号人称他金毛海犬。就在这里安着个摆渡,遇着有倒运的,或早或晚,也作些零星散碎的买卖,不能糊口。又好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常常净找范天保去。本范天保来的财也不正,倒是常常周济他兄弟。今日自己一想无处可跑,就直奔这道河来了。看看快到芦苇之处,范天佑早就看见。这作贼的两只眼睛鸾铃相仿,早已瞧见范天保让人追赶。故此把船就撑出来了,把他哥哥接上船来。虽然高声的说话,低声的调坎儿,这个叫作舍身诓骗。不然,怎么说拿绳子捆,并没费事?他也没起来与船家较量,就老老实实的被捆上了。其实他爬在船头,把手脚凑在一处,拿手着绳头,并没系扣,净等着把柳爷诓上来好拿他。果然真把柳爷诓上去了,船家直撑船。柳爷和船家说话,就是那根绳子预备捆柳青的,把柳爷拉倒,范天保把柳爷四马倒攒蹄捆上。范天佑这才问范天保:“是怎么个情由,让他追的这般光景?”范天保就将大狼儿叫鲁士杰打了,喜鸾怎么去的,喜凤怎么找的,鲁家有防备,让人追下来,从头至尾把话学说了一遍。范天佑不听则可,一听气往上一壮,说:“我大嫂嫂准让他们祸害了。先拿他给我大嫂嫂抵偿!”说毕,就将柳爷的刀拿起来要剁。

    范天保说:“兄弟略等片刻,问问他你嫂嫂的下落再杀。我问你是何人?”柳爷说:“我也不必隐瞒,我姓柳名青,人称白面判官。你妻子如今被捉,现在鲁家。你要肯放了我,我去与你妻子讲情,两罢干戈。你若不肯,就速求一死。”天佑说:“谁听你这一套。”摆刀就剁,“嘣”的一声,红光崩现。若问柳爷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回 娃娃谷柳青寻师母 婆婆店蒋平遇胡七 诗曰:年年垂钓鬓如银,爱此江山胜富春。

    歌舞丛中征战里,渔翁都是过来人。

    且说柳爷还想着说出喜鸾的事情来,打算人家把他放了,那知道天佑非杀了他不可,刚一举刀,在他的腿上“嘣”就是一刀,“哎哟”一声,“噗(口甬)”掉在水中去了。

    “呼泷”的一声,蒋爷一扶船板,就着往上一跃身躯,冲着天保“嗖”的一声,刀就砍下来了。范天保瞧着打水中蹿上一个人来,对着天佑掉下水去,再看蒋爷已蹿上船来,迎面用刀砍来。天保一歪身,“噗(口甬)”也就沉落水中去了。蒋爷这才过来把刀放下,给柳青解了绳子,说:“柳贤弟受惊!你怎么到船上了?”柳爷把他自己事说了一番,就着问:“四哥,你从何处而来?你要不来,我命休矣!”蒋爷说:“我追那个妇人来着,我看着你们往这里来了,走在此处就瞧不见你们了,我也顾不得追那个女的了。

    后来我看见你在船上让人家把你捆上,我有心下水,又怕叫他们瞧见,我打那边蹿下水去,慢慢到了这里。我贴着船帮上来,给了那厮一刀,便宜那两个东西罢。有心要追他们去,你在船上比不得旱地,怕你吃了他们苦子,故此便宜他去罢。“柳爷说:”别追他们,这三面朝水,一面朝天的地方,我可是真怕。“说毕,蒋爷撑船仍然又回码头。

    下了船,蒋爷把身上的水拧了一拧,也就不管那只船飘在何处,听他自去罢。两个人回奔鲁家,看看的临近,有鲁府上家人远远的招呼说:“我们在这里寻找你老人家哪!

    你老人家怎么落了这么一身水?“蒋爷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到了鲁员外家中,来至庭房,鲁爷先拿出衣服来让蒋爷换上,不合身躯,衣服太长,先将就而已。打脸水献茶,吩咐摆酒。酒过三巡,鲁员外与蒋爷讲论这个女贼怎么个办法。蒋爷教了鲁爷一套主意:”先摆布他,把地方找来,让他们把女贼押解送在当官,然后自己亲身到衙署把他告将下来,必要拿人。索性到他家中,先把他儿子连家人一并拿住,以为见证。左近地面既有无头案,这赃证必在他的家中,只要找着一个人头,这算行了。你要不行,我替你去办。“鲁员外说:”四弟,稍在我这里住三五日,我要办不了的时节,四弟还得帮着办理。“蒋爷点头。比及找了地方的伙计,约了乡长,找了里长,派人去先拿了大狼儿,拿了几个家人,送在当官。说到此处,就不再重絮了。

    县官升堂审讯,派人下来抄家,后院搜出六个人头。家宅作为抄产,抄出来的物件入库,六颗人头传报苦主前来识认。重刑拷问喜鸾。重责大狼儿八十板,一夹棍全招了。

    质对他母亲。喜鸾无法,全推在闪电手范天保、喜凤身上。让他们画供,大狼儿、喜鸾暂为待质。出签票,赏限期,捉拿范天保、喜凤,连拿范天佑,待等拿获之时,一并按例治罪。家人雇工人氏,当堂责罚,鲁员外拿女寇有功,暂且回家。后来本县县太爷赏赐鲁家一块匾额――“急公好义”四个字。本县留鲁员外住了一宿。

    次日回家,见蒋四爷,一一告明此事。蒋爷说:“还有要事,意欲告辞,我又放心不下。”鲁员外说:“所为何事放心不下?”蒋四爷说:“我们走后,怕范天保去而复转。”鲁员外说:“四弟公事在身,我这里自有主意,多派家下人晚间打更。晚间叫你侄子跟着我那里睡觉,若有动静,我把他叫将起来。”蒋爷说:“等着我们襄阳之事办完,我再把我这个徒弟带去。”员外说:“我是难为四弟一件事,这孩子可是不好教哇。”蒋爷说:“我能教,交给我罢,你别管。”用完早饭,告辞起身。鲁员外送路仪,再三不受,连徒弟都送将出来。由此作别,与鲁员外打听道路,那里是奔武昌府的道路,那里是奔娃娃谷的道路。“鲁员外一一指告明白。傻小子与蒋、柳二位又磕了一路头,这才分手。蒋、柳二位直奔娃娃谷来了,路上无话。

    至娃娃谷,直到甘婆店,柳爷一瞧,果然墙上写着“婆婆店”三个字。蒋爷说:“走哇。”柳爷说:“不可,你先把我师母找出来,我才进去呢。”蒋老爷说:“老柳,你这个人性实在少有,你师母开的店,你还拘泥不进去。瞧我叫他‘亲家呀,小亲家子’。”随说随往里就走,随叫“小亲家子”。柳青瞧了个挺真,打旁边来了个人,拿着长把条帚在那里扫地,听着蒋爷叫“小亲家子”,未免得无明火起,把条帚冲上,拿着那个条帚把,望着蒋爷后脊背就是一条帚把。亏了蒋爷是个大行家,就听见后脊背“叭”一声,往旁边一闪身,一低头,“嗖嗖”的就是几条帚把儿,蒋爷左右闪躲。柳爷说:“该!幸亏我没进去。”蒋爷连连的说:“等等打我,有话说。”看那人的样儿,青衣小帽,四十多岁,是个买卖人的打扮,气得脸是焦黄,仍是追着蒋爷打,他一下也没打着。蒋爷这里紧说:“别打了”,那人终是有气。蒋爷蹿出院子来了,问道:“因为何故打我?”那人说:“你反来问我?你是野人哪!”蒋爷说:“你才是野人呢!”

    那人说:“你不是野人,为什么跑的我们院子里撒野来?”蒋爷说:“怎么上你们院内撒野?”那人说:“你认的我们是谁,跑的我们院子里叫小亲家子?”蒋爷说:“谁的院子?你再说。”那人说:“我们的院子。这算你们的院子?”蒋爷说:“谁的院子?

    你们的院子,凭什么是你们的院子?“那人说:”你们亲家姓什么?“蒋爷说:”我们亲家姓甘。“那人说:”姓甘?姓甘的是你们亲家?姓甘的早不在这住了。我们住着就是我们的地方,你不是上我们这撒野吗?“蒋爷说:”你说的可倒有理。无奈可有一件,你们要搬将过来,为什么不贴房帖?再说你是个爷们,为什么还写‘甘婆’?“那人说:”我们刚过来拾夺房子哪,还没有用灰将他抹上呢。“蒋爷说:”也有你们这一说。

    就不会先拿点青灰把他涂抹了吗?倒是嘴强争一半,没有理倒有了理了。“那人气的是乱战。

    柳爷实瞧不过眼了,过来一劝说:“这位尊兄不用理他,他是个疯子。”连连给那人作揖。那人终是气的乱战,说:“他又不是孩子,过于矫诈。”柳爷说:“瞧我罢,我还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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