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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10

作者:司马翎
更新时间:2017-11-07 15:03:43
对,但我仍然是希望你们死而不是我死!”

    这笔账连小孩子也会算,无须讨论。

    崔怜花微笑道:“话虽如此,却可惜你算漏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青衣妇人冷道:“不会,绝对不会。”

    崔怜花笑道:“你太自信了。”她笑容仍然那么地美丽,声音也保持十分悦耳动人的特质。

    “你为何竟然不考虑一下?假如呼延长寿赢了你,他自然不会死。而你虽然落败,却也没有死,仅仅负伤受制而已,那时候你怎么办?你不敢回南疆,他偏偏将你送回南疆,你想死,他偏偏不让你死。”

    青衣妇人面色变了那么一下。

    崔怜花追问道:“要是出现如此情况,你怎么办?”

    青衣妇人想了好一会,才冷笑道:“那是我和呼延长寿的事,与你无干。因为那时候你已经没有呼吸,没有知觉,世间上任何事情都永远与你不相干。”

    崔怜花道:“我相信你有十分把握杀死我们的,但是你出手之后,却又一定极之遗憾悔恨!

    你想想看,如果你决计要我们五个女孩子陪你同赴黄泉,但忽然发现其中有一个你杀不死。

    你自是很不满意而觉得遗憾,别人死不了还不打紧,如果这个人竟然是我崔怜花,你岂能死得瞑目?”

    她的话句句都言之有物,又句句连环相扣,使人不得不听,而且更不得不想其中的利害了。

    故此青衣妇人也一直没有猝然发难出手。

    崔怜花继续说道:“南疆的缠绵毒剑虽然是当世名剑之一,堪与严北的血剑相互媲美,但世上还有几门无上剑法可与你们相提并论。

    例如从前扬州‘春风花月楼’两个武林世家,其中‘剑刘’世家的大自然剑法便是了。”

    青衣妇人道:“春风楼刘家大自然剑法就算天上有地下无,却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又不姓刘。”

    崔怜花道:“我虽不姓刘,但我却姓崔,花月楼崔氏世家的无情萧,似乎也不弱于春风楼刘家的剑。”

    天下著名的几个武林世家中,以扬州刘崔两家较为特别。

    那是因为两大世家都同在扬州一地,而世世代代关系密切,宛如一家。

    在刘家有座春风楼,崔家有一座花月楼,都建筑得甚是精美富丽。

    于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天下武林将他们两家合称为“春风花月楼”。

    刘崔两大世家近数十年来早已势微衰落。

    据说几年前两家都忽有风波,以致连一个后人都没有,著名的春风楼花月楼亦已换了主人。

    不过这两家威名仍然未被完全忘记,尤其是当代高手,一定听过这两家的声名和事迹的。

    此所以青衣妇人惊讶得睁大双眼,便不足为异了。

    她既然出身于南疆缠绵毒剑门,当然知道“花月楼”崔家无情萧,乃是宇内极之上乘的武功绝艺之一。

    如果崔怜花真是无情萧的传人,则她能够不在死亡名单之列,并不是件奇怪的事。

    青衣妇人眼角隐秘地脱视呼延长寿,仰天冷笑道:“就算你是花月楼传人,我也不怕,而且更不肯放过你……”

    本来她应该突然施展毒手,这是她准备好而又决定了的步骤,谁知她眼角所见的呼延长寿刚好比她发动快了一点。

    他忽然转身大步出轩,头也不回。

    他胁下挟着的“悲魔之刀”,当然也随着他身形一齐消逝。

    只剩下满地血污,两片人体以及曹一兴郑全的尸首。

    青衣妇人一时忘了出手杀人这回事,反而问道:“他干什么?他为何忽然走了?他已不再把你们的生死放在心上?”

    崔怜花没有回答,只轻轻叹息一声。

    别以为呼延长寿挟魔刀横行天下,杀人的刀不留情,这种人就一定不会出现于佛寺内听经的人群里。

    老实说他在聆听佛法的一众男女善信中,坐得最直的是他,最肃穆最专注的也是他一个人。

    他的刀用黑布包住,搁在膝上,没有人投以注意的一瞥。

    因为通常在清静佛门善地,连酒肉也没有人带进去,更别说杀人利器了。

    讲坛上那位老法师声音宏亮,宝相庄严。

    使人一接触他的仪表神态和口才,就禁不住会生出罕有的敬仰之心。

    这一点也可以解释何以佛门无数宏法大师之中,一定找不到五官歪斜,身有残疾这类人的原因了。

    呼延长寿极力使自己专心吟听那精微奥妙的义理。

    他倒不至于不习惯听经讲道这类事情,因为他十五六岁时,在天津就跟一位净意法师相处过不少时间。

    法师总是会说法的,纵然对方只是个大孩子,多少也会说一些。

    现在他也觉得老法师讲得很精采,因为老法师恰好详细的阐释“空间”和“时间”,而时与空正是上乘武功中最必须讲究的要素。

    老法师说空间和时间都只属于灵或物质的特殊现象,并无本质可言,换句话说,并非真的有时和空两件东西(却不是虚无之意)。

    例如“空间”,在心之相应行法中称为“方”。

    老法师举例说,方向何以只属现象?

    因为你说你站在东边,意思只是指站在西边相对的地点而已,并非真有一个“东边”的。

    你若再往东走,刚才的东边就变成西边了。

    “时间”也是如此。

    在我们这个婆娑世界一天是廿四小时,在另一个世界可能一天也分为廿四小时。

    只不过它那边的一天却可能等于我们地球的一年或十年,甚至更长久或更短促(相对论已指出及证实了)。

    总之,类似时间和空间这一类东西,如果是真的有本质的东西,就不可以有这些变幻不定性质。

    所以在佛学里,时空都是:心色分位,都属于“心不相应行法”之内。

    由于时间空间限武功关系极之密切,所以呼延长寿听得津津有味,暂时可以忘记了那张宜喜宜嗔美不可方物的脸庞――崔怜花。

    只是她如今到底怎样了?

    她能不能制服那青衣妇人?

    她到何处去了?

    假如她不能制服对方,那么她会有什么遭遇?

    他眼睛虽然凝视着坛上的老法师,心却飞出了苏州的寒山寺,直飞到杭州西湖之滨,至少是在那一带徘徊巡逡。

    他忽然泛起立刻赶去瞧瞧的念头。

    但旋即打消,因为事情已隔了一天。

    不论崔怜花制服对方也好,或者仍被那青衣妇人制住也好,总之现在已经太迟了,来不及了。

    但万一她竟然正如青衣妇人所说毫无武功,那么她有什么可能制服那青衣妇人?有何可能能够安然脱身?

    但如果她全无武功,她何以又敢说五女之中只有她可以不死(假如青衣妇人出手的话)?

    他两道浓眉逸散出忧虑,而不是发怒。

    他魁伟的身形忽然从听众席中站了起来。

    老法师洪亮的声音忽然中断,作了一个手势。

    呼延长寿马上很注意地望住老法师。

    那是因为老法师手势看似随便挥舞一下。但在呼延长寿感觉中,却是一招极厉害的奇奥刀法。

    这一招如果用刀施展出来,十个八个强敌尸横就地,并不奇怪。

    本来任何上乘武功,都足以引起呼延长寿的注意。

    何况是刀法!

    呼延长寿好像只站在荒野中,周围一百几十个听经的男女善信根本不存在,他眼中只有那老法师一个人。

    老法师仍然那么庄严,但眼光和声音都很柔和,他说道:“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呼延长寿道:“不见得,但我却知道你是侧峰大师。”

    老和尚的笑容既慈悲又亲切,道:“我介绍你去见一个人,好不好?”

    呼延长寿后来连自己也奇怪,何以拒绝得那么快和那么坚决。他说:“谢谢老法师眷爱,但我现在谁都不想见,尤其是他!”

    这个“他”是谁?呼延长寿没有说明,而侧峰老法师居然也不问。

    佛道两门中的高僧仙人,往往会有奇怪莫测的举止。

    侧峰老法师目送呼延长寿走出讲堂,还看见他稍稍低头,以免碰到堂外一株枫树的枝叶。

    老法师没有再叫住他,面上表情除了几丝悲悯之外,便没有其他意思了!

    寒山寺外就是一条溪流,横互河面那座古桥已经不知建造于几千年前。

    但我们仍然可以想像那唐代诗人张继,当他中宵惊醒大有所感,而写下:叶落鸟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首传诵千古的名诗之时,张断先生的船一定不会离得很远,甚至很可能就泊在这座古桥边。

    呼延长寿刚走上桥面,脚步蓦然停窒。

    此时桥边有两艘乌蓬小船靠泊。

    每艘小船都钻出两个女人。

    呼延长寿眼睛一时瞪得比胡桃核还大。

    怎么那么巧?崔怜花为何也来到姑苏寒山寺?

    他瞪视着美貌如春花,袅娜如杨柳的崔怜花。

    看她轻轻盈盈踏上岸,禁不住低微嘿一声,心中本来挤塞得满满的莫名其妙情绪,似乎忽然消散。

    崔怜花以极优美动作转半个身,仰起娇靥向桥上的呼延长寿望了一眼。

    她的眼波使人禁不住想起西湖的碧柔湖水,使得呼延长寿听见他自己的心脏咚地大跳一下。

    可是恬静清莹的湖水总不免也有些涟漪,何以她美眸中全无一丝波纹?莫非她也认不出我了?

    抑是认为不屑一顾?

    心脏由激跳而忽然变为收缩,有点痛楚,好像被崔怜花眼光刺穿胸膛,在心脏上留下几道伤痕。

    虽然如此,呼延长寿仍然看得见崔怜花身后是个秀美侍婢。

    而另一只船上来的两个女人,其一是个中年美妇,身穿色彩鲜艳真丝衣裙,裤袖在微风中轻轻飘扬,更添风韵。

    她后面也是个侍婢,腰间有口短剑。

    他不但能看见这些人,还能听见崔怜花向侍婢问:“咦!小鹃,那个人是不是他?”

    秀美的小鹃目光流转,扫过桥上,轻轻道:“是的,一定是他。”

    崔怜花摇摇头,道:“他跟着我有什么好处呢?”

    小鹃道:“只为了远远瞧你一眼,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人也是这样!”

    呼延长寿心中多了几道伤痕,身子转向古桥另一端。

    举步之时,耳中却仍然听见崔怜花说:“另外那个人的嘿声含气敛劲,内力极之深厚,我只希望他不要老跟着我……”

    那崔怜花和中年妇人以及两名侍婢,后来究竟走入寒山寺?

    抑是到别处去?

    呼延长寿不知道她们到那里去了,但心中产生了另一种感触。

    他在气味馥郁泥土肥沃的田野中默默趋行,他心中伤痛仍在,那是因为崔怜花居然已完全不认识他了。

    第一次相见只不过是昨天之事,何以今天就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此所以他必须比她更澈底更乾脆完全忘记她。

    从今以后若是狭路相逢,定必有如从来未见过她一般,定必望望然而过之。

    ――但由昨天到今天,脑海里心头上都是她,情绪因而烦躁,紊乱不堪。

    ――我如果真要忘了她,为何还要跟踪这个白衣秀士?

    在他前面不很远有个一身白衣的年轻文士,也是踽踽独行于田野泥路上。

    这个白衣秀士,刚才站在古桥另一端,遥遥望着崔怜花。

    当崔怜花眼波掠到他那边,呼延长寿还来得及看见她澄澈眼波中涟漪迭起。

    这也是使他心中多几道伤痕之故。

    由于那白衣秀士一直跟着她,故此认得他。

    这本来既平常又正常的事,任何人若是被人跟了一些日子,怎会不认得跟踪者的面貌呢?

    只不过她眼波中涟漪叠生扩散,问题就大不相同了。

    她就算对我呼延长寿没有好感,但眼色中也不应该表示连一丝印象都没有,而却对另一个也是陌生者,流露出波荡心情。

    那白衣秀士是谁?

    他长得很标致?

    武功很高?文才很好?

    抑或是很有钱?

    他忽然发觉已经走到苏州西北角的虎丘。

    虎丘是我国著名古迹胜地,每逢春秋佳日游人如纤,即使是平日,也仍然有不少的游客。

    所以那个白衣秀士站在千人台下,有几个人刚好在他旁边不足为奇。

    而他后来穿过“别有洞天”拱门而宁立于剑池边,仍然有些人在他身畔,亦不足以引起别人注意。

    那剑池声名虽盛,其实不大,只不过是在两座石崖之间的一行潭水。

    据说吴王阖闾的陵墓就是秘密筑于池底,这个传说是真是假迄未可知。

    呼延长寿虽想瞧瞧那白衣秀士的样子,然而他却没有走到剑池边,反而是在半空中的石桥上。

    在桥上的人既可以俯视底下的剑池,又可以前往更高处的云岸寺,那著名的虎丘塔就在寺内。

    本来对于这个白衣秀士只不过好奇和不忿而已。

    但现在却平添一种奇怪感觉。

    呼延长寿曾经用心想了一下,却终于弄不清楚那怪怪感觉究竟是什么?亦不知道何以会产生?

    好在不必跟这个人交朋友,所以想了想也就淡然丢开。

    那白衣秀士既然仍旧宁立池边,呼延长寿眼睛不必紧盯他不放。

    当下流目四瞧,却见好些游人都脚步匆速往外走,现下辰光还早,谁会匆匆赋归呢?

    他服力极强,一两百步内的蚂蚁都瞧见。

    故此他及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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