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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曲蔚然,你哭一下好不好

作者:籽月
更新时间:2018-11-13 04:37:25
    再次醒来的时候,夏彤是被活生生地疼醒的,她用力地皱眉,全身

    就像被人折断了,又拼接起来一般疼痛。夏彤迷茫地睁开眼睛,雪白的墙

    壁,陌生的环境,她想起身,抬抬手,两只手臂都疼得动不了,眼睛向下

    看了看,雪白的石膏将两只手臂都包裹了起来。

    “来……咳咳。”长时间没喝水的喉咙,干得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

    话。

    夏彤舔舔嘴角,使劲地咽了下口水,再次用干哑的嗓音叫:“来人

    啊,有没有人?”

    没一会儿,一个面相慈祥的大妈出现在夏彤眼前,低着头望着她:

    “丫头,怎么了?”

    “阿姨,我好渴。”夏彤痛苦地望着大妈。

    “渴啊?”大妈点点头,转身倒了一杯水,喂夏彤喝下。

    夏彤咕噜咕噜一会儿就将一杯水喝了个干净,大妈好心地问:“还要

    不?”

    夏彤点了点头,大妈扶她坐好,转身又去倒了一杯水,夏彤一边喝,

    一边打量着房间,这里是医院的病房,大妈穿着睡衣,头发散乱,应该也是住院的病人,啊!曲蔚然呢!?

    曲蔚然怎么样了?夏彤一想到他,心里就猛地一抽,慌张地看着四

    周,到处看着:“阿姨,阿姨,你有没有看见曲蔚然?”

    “曲蔚然是谁啊?”

    “就是,就是,一个男生,很漂亮的男生。他也受伤了,他没和我一

    起送进医院吗?还有他妈妈,还有……咳咳咳咳。”

    “丫头,你别急,慢慢说。”大妈伸手拍着夏彤的背,思索了一会儿

    问,“你是说和你一起被送进医院的那些人啊?”

    夏彤使劲点点头。

    大妈有些怜惜地看着她问:“他们是你什么人啊?你家里人吗?”

    夏彤摇摇头:“不是的,是我邻居。”

    “哦。”大妈好像放心了一般,退后两步,坐在对面的病床上说,

    “和你一起送进医院的有三个人吧,两个大人都死了。那个女的,听说没

    到医院就死了,那个男的,喉咙给割了,那个血流得哟,一路都是,抢救

    了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死了。”

    夏彤一听这话,心都凉了,眼神特别无助地望着大妈:“那……那个

    男孩呢?他怎么样了?”

    “那个小男孩受伤也挺重的,头上、手上都是血,听说缝了十几针

    呢。”

    “他在哪儿?”夏彤急着去找他,挣扎着就想下床。

    大妈连忙上来拦住她:“哎哟,你别乱动,他在医院,住在A区的病

    房,门口还有警察看着呢,据说谁也不让进。”

    “警察?为什么!警察为什么要看着他!”夏彤激动地从床上下来

    了,她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曲蔚然!现在!马上!立刻!

    “哎哎,你别激动。丫头别起来,你都躺三天了。”大妈焦急地想

    扶起夏彤,“看吧,叫你别起来,跌着了吧。哎,你手别用劲,你骨头断

    啦!”

    就在这时候,严蕊提着一大袋子东西走进病房,看见倒在地上的夏彤,连忙跑过去,用力地抱起她:“你个白痴,在干什么?”

    “严蕊。”夏彤抬起脸,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是因为疼痛冒出的

    冷汗,她双眼通红地望着严蕊说,“严蕊,怎么办啊?”

    “曲蔚然怎么办啊?”夏彤急得哭了出来。

    严蕊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巾给她擦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哎,你别

    哭,没事儿。”

    “曲蔚然那算是正当防卫,不会被判刑的。”

    夏彤低着头,小声抽泣着:“我知道。”

    “我知道那是正当防卫。”

    “可是,可是即使法院不判他的刑,那他自己呢?”

    “他自己,他自己……他自己的心里有多难受啊。”

    夏彤哭得泣不成声:“你不知道他有多爱他妈妈,你不知道他有多渴

    望疯子的病能好。他忍耐这么久,坚持这么久……到最后,为什么会变成

    这样?他明明就想当一个好孩子。”

    严蕊想不出话来安慰她,只能抬手轻轻抱了抱她,低声叹气。

    夏彤忽然抬头:“严蕊,我想去找曲蔚然。你让我去找他吧,我看不

    见他,担心得都快疯了。”

    “好好好。”严蕊受不了夏彤的哭求,硬着头皮答应,“不过你得先

    吃点东西,不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我可不背你。”

    “我吃,我吃。”只要能快点见到曲蔚然,让她吃什么都行。

    夏彤吃了严蕊送来的食物,第一次,她吃不出食物的味道,第一次,

    她觉得吃饭是件很麻烦、很浪费时间的事。

    一个小时后,严蕊带着夏彤来到A区病房,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警察守

    在病房门口,严蕊对值班警察说明来意后,警察摇着头,不让她们进去。

    两人求了一会儿,值班警察让她们等一下,走进病房,过了一会儿,

    病房里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男人作了自我介绍,他是专门负责这个案件的

    邵警官,邵警官望着打着石膏的夏彤说:“你是当事人夏彤吧?”

    “对。”“我刚还想去你病房找你呢,来了也好,你跟我过来做下笔录。”

    “是。”夏彤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跟在邵警官身后。

    邵警官带她到一个没人的房间,房间里有六张空病床。

    “坐。”邵警官挑了中间的床铺坐下,指着对面的床铺让夏彤坐。

    夏彤僵硬地走过去,坐下。

    邵警官拿了一沓纸,坐在夏彤对面,趴在床头柜上写着什么,夏彤

    看了一眼,纸上写着“询问记录”四个大字,邵警官在询问记录上写着时

    间、地点,他一边写一边说:“你别紧张,邵叔叔就问你几个问题啊,你

    老实回答就行了。”

    夏彤睁着大眼睛,使劲地点头。

    “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是那个疯子。”

    “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是我邻居。”

    “当天为什么要到他家去?”

    “我去找曲蔚然玩。”

    “疯子是曲蔚然杀的吗?”

    “他不是故意的!那个疯子先打死了他的妈妈,还想打死我,当时曲

    蔚然是为了制止疯子打死我,才用玻璃扎了他的。”

    邵警官一直埋头写着,他又接着问了很多当时的情况,夏彤都一一回

    答了,询问结束后,他让夏彤在笔录上签名,按手印,夏彤很辛苦地用断

    手完成了这个任务。

    “警察叔叔,”夏彤小心地叫了声整理资料的邵警官,“那个,曲蔚

    然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有事啊?”

    邵警官抬起头来,轻轻地皱起眉头道:“他的问题很严重。”

    “严重?”夏彤激动地站起来,“怎么会严重呢?他不是故意杀人

    的,真不是!”

    “他的问题是他不肯配合调查!”邵警官打断夏彤的话道,“从把他抓来,他就一句话也不说,问什么都不说。他这样不配合,我们警方没办

    法帮他。”

    夏彤急红了眼:“警察叔叔,你让我见见他吧,我来劝他,我劝他配

    合你们!”

    “你是这个案件的当事人,按规定,你们是不可以见面的。”警察想

    了想说,“不过考虑到这个案子的特殊性,也不是不能见,不过你要记住

    不能说关于案件的事情,不能串供,知道吗?”

    “嗯!”夏彤使劲点头,“我保证不会的。”

    “行。”警察整理好资料,“我带你去见他。”

    “谢谢警察叔叔。”

    夏彤跟在警察后面,小步跑着,因为她的双手都打了石膏,跑起来的

    姿势古怪得好笑。

    夏彤一出病房,严蕊就走上来问:“怎么样?”

    夏彤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状况。

    严蕊安慰地拍拍她的脑袋:“我刚给我爸打电话了,放心吧,曲蔚然

    绝对没事的。”

    “嗯。”夏彤望着前方的病房门,呆呆地点点头,她没听到严蕊说什

    么,她现在的眼睛、耳朵、心,都飞过那道房门,望向病房里的那个人。

    邵警官打开病房门,对夏彤招招手,夏彤用她可笑的步伐跑过去。

    “给你二十分钟。”邵警官说。

    夏彤点头,笔直地从他身边穿过……

    夏彤走进去,房间里一片阴暗,窗外明亮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外

    面,连一丝也照不进来,宽敞的病房里只放着一张病床,夏彤往里走了几

    步,侧着身子想关上房门,却被邵警官阻止:“你们的对话必须在我的监

    视之下。”

    夏彤没有反抗,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往病房里走。

    一步,一步,沉重的脚步声在病房里响着,病床上的人好像睡着了一

    样,一丝反应也没有。夏彤越是接近他,心里越是难受,她轻轻地咬着嘴唇,缓慢地走到他面前。

    可他侧着身子,将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只有几缕黑色的头发露在外

    面。

    他总是这样,一伤心难过了,就将自己整个地包起来,生怕别人看

    见,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担心。

    “曲蔚然……”夏彤听到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轻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等了半晌,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曲蔚然。”夏彤又叫了一声,可房间里还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夏彤低下头,忍不住哭了,她看着曲蔚然那蜷缩在被子里的单薄身

    子,她多么想伸开双手去抱抱他,可是她的双手都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连动也动不了。

    她知道他醒着,他只是不想从被子里出来,他只是不想睁开眼睛去

    看这个世界,他觉得累了、疼了,他受不了。她多想开口去安慰她,可是

    从小就口拙的她想不出任何安慰话。从嘴里出去的声音,不是破碎的哭泣

    声,便是心疼地叫着他的名字……

    她真的好没用,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到……

    夏彤站在曲蔚然的床边,双手可笑地抱在胸前,懊恼又无助地低着

    头,小声哭着。

    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一直蜷缩着的人缓缓地动了动,夏彤一愣,

    睁大眼睛看着他,只见曲蔚然伸出缠着绷带的手,将被子扯开,苍白俊美

    的面容露了出来。他没戴眼镜,抬起眼看向她的时候,微微地眯了眯眼,

    额头上的绷带渗出暗红色的血迹,他张了张嘴,干燥到裂开的嘴唇,缓缓

    地渗出血丝。

    “别哭了,”曲蔚然淡淡地说,“我又没死。”

    “对不起……”夏彤小声道歉。

    曲蔚然没说话,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

    曲蔚然抬起眼,默默地看着夏彤打着石膏的手臂,抬手用包着绷带的手磨蹭着石膏,轻声问:“还疼吗?”

    夏彤使劲地摇头:“不疼!一点也不疼。”

    “骗人,一定很疼。”曲蔚然虽然在和夏彤说话,眼睛却没有望着

    她,空洞的眼神像是透过夏彤的手臂看向更远的地方,他一边机械地磨蹭

    着夏彤的手臂,一边呢喃着,“一定很疼,一定很疼……”

    夏彤猛地用力想抬起手臂,可带来的却是钻心的疼痛,夏彤没办法,

    整个身子扑到曲蔚然身上,用力地压着他,想给他温暖,想给他拥抱,她

    一直在他耳边重复着:“曲蔚然!我真的不疼。真的,真的不疼,一点也

    不疼,不骗你,真的不疼……”

    夏彤半个身子压在曲蔚然身上,用蹩脚的谎话安慰着他,眼泪顺着脸

    颊滑落,沾在曲蔚然的脸颊上、脖颈上,冰冰凉的一片。

    曲蔚然空洞的眼神慢慢回过神来,身上的重量与耳边吵闹的哭声将他

    从噩梦般的回忆里拽了出来。他抬头,直直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冰凉僵

    硬的身体像是感觉到夏彤身上的温度一般,慢慢地苏醒过来,他缓缓地抬

    起双手,用力地抱住夏彤,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尽管她身上的石膏压住

    了他的伤口,尽管他的手心的伤口又变得鲜血淋淋,可他依然没有放手,

    他紧紧地闭着双眼,似乎在这个充满疼痛的拥抱中,得到了小小的温暖与

    安慰。

    病房外面,一直站在门口的邵警官微微叹了口气,看向他们的眼神充

    满怜悯,抬起手,轻轻将病房的门带上。

    过了二十几分钟,夏彤双眼又红又肿地从病房里出来,邵警官问:

    “怎么样?”

    夏彤抬起脸,感激地望着他笑笑:“嗯,曲蔚然说他会好好合作

    的。”

    邵警官点头:“哦,不错啊,谢谢你。”

    “哪里,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夏彤连忙鞠躬道谢,她一直以为警察

    都蛮凶的,没想到邵警官这么亲切。邵警官笑笑:“你先回病房休息吧。”

    “那曲蔚然没事吧?他不会被抓吧?”

    “这事还需要调查取证,如果他真是正当防卫,那应该没什么事。”

    “他真的是正当防卫,真的是!”

    “好了,好了。”邵警官挥挥手,“是不是,我们警方会调查的,你

    先回去休息吧。”

    夏彤还想说什么,却被一直等在一边的严蕊拉走:“走吧,没事

    的。”

    “可是……”

    “你一直说警察会烦的啦。”

    夏彤想想也对,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邵警官摇摇头,点了根烟道:“现在的孩子,这么小就谈对象。”

    “就是,也太早了。”站在一边看守的警官附和了一句。

    “呵呵。”邵警官笑了两声,将手中的烟抽完,理了理放在一边的材

    料道,“唉,把这小子的笔录做完,就下班了。” 说完,推开病房门走

    了进去。

    病房里的窗帘已经被拉开,窗户也被打开,新鲜的空气灌进来,清

    爽的微风吹动着窗帘,阳光洒在雪白的病床上。病床上的少年,安静地靠

    坐在床头,他微微仰着脸,望着窗外的蓝天,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中轻轻颤

    动,白皙的皮肤通透得让人惊叹。他的周身像是围绕着淡淡的忧愁一般,

    安静寂然。

    很俊的孩子,这是邵警官对曲蔚然的第一印象。

    “曲蔚然。”邵警官出声叫他。

    曲蔚然缓缓地转过头来,狭长的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一直到邵警官

    走近他才睁开。

    邵警官抬手,递给他一个东西:“你的眼镜。”

    “谢谢。”曲蔚然抬手接过,打开眼镜腿戴上,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清澈了些,整个人变得斯文又精明。

    “关于前天发生的案件,很多问题要问你。”邵警官公事公办地坐到

    曲蔚然对面。

    曲蔚然点头,表示愿意接受提问。

    “卫明侣是你什么人?”邵警官问。

    “养父。”

    “你知道他有精神病?”

    “知道。”

    “家里的铁链是拿来锁他的?”

    “嗯。”

    “谁的主意?”

    “他自己。”

    “既然锁起来了,为什么事发当天又要打开?”

    “那天……”曲蔚然轻轻闭了下眼睛,回忆道,“那天,妈妈回家看

    他,他叫出了妈妈的名字。妈妈很高兴,以为他清醒了,便想打开锁让他

    自由一下,可是锁的钥匙早就给我丢掉了,妈妈就在厨房找了老虎钳,想

    剪断了铁链。”说到这里,曲蔚然忽然安静了。

    邵警官也没催他,只是看着他,等他慢慢说。

    “然后,卫明侣很高兴,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

    曲蔚然忍不住用力地咬了下手指,瞳孔慢慢放大,表情像是陷入了当

    时的恐怖,他颤抖着说:“他一直笑,一直笑,忽然就抢过妈妈手中的老

    虎钳……然后就……就开始打她……”

    曲蔚然说到这里,轻轻地闭上眼睛,不再往下说了。

    邵警官合上记录本:“累的话,就等一会儿再做笔录吧。你先休息

    吧。”说完,便站起身来往外走。

    当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的少年轻声地问:“警官,我

    能为我的妈妈办丧事吗?”“不行。”邵警官回过头来,“你伤好之后,就得去拘留所,在开庭

    宣判之前,必须待在那里。”

    曲蔚然默默地看着他,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抱歉。”邵警官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歉。

    曲蔚然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双手用力地抓紧床单,手心上一直

    没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裂开。艳丽新鲜的血液,染上了雪白的床单,有一种

    刺目的红。

    一个月后,S市高级人民法院判曲蔚然为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曲蔚然最终还是没能来得及参加母亲的葬礼,听说母亲的葬礼是远房

    的亲戚帮忙办的,办过葬礼后,还顺便以曲蔚然未满十八岁的理由暂时接

    收了母亲的遗产,只是这暂时暂得让曲蔚然再也没有找到过他们。

    夏彤为这事气了很久,发誓要找到那群人,将遗产夺回来。曲蔚然却

    很淡然,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打开四合院的家门。

    他在开着的门口站了很久,默默地看着里面,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过

    了一会儿,他眨了下眼,望着夏彤说:“带我去看看我妈妈吧。”

    夏彤点点头,鼻子又开始发酸。

    她觉得曲蔚然变了,原来温和优雅的他,变得和一潭死水一样,毫无

    波澜。

    虽然他以前也会这样,可是,至少他还会戴着面具,微微笑着,希望

    自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希望用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

    可是,现在……

    他好像绝望了,无所谓了,随便了,他不想在为任何事努力了,他放

    弃了他的梦想,放弃了他的追逐。

    “曲蔚然……”夏彤小声叫着他。

    曲蔚然没反应,眼神一直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有着绝美

    的外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曾经迷死过千万男人,可最终剩下的也只是一把骨灰、一张照片,还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夏彤。”曲蔚然站了很久之后,忽然叫她的名字。

    “哎。”夏彤上前一步,转头看他。

    “知道吗?”曲蔚然轻轻地张嘴说,“我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女

    人。”

    “真是个……傻女人……”曲蔚然轻声地说着,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着,“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白痴啊……”

    “笨死了……”

    “我都说了,别打开……别打开,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呢?”

    “笨蛋啊!”

    夏彤难过地从他身后抱住他,很温柔很温柔地说:“曲蔚然,你哭出

    来吧……”

    寂静阴郁的公墓林里,瘦小的少女紧紧地抱着背对她的少年,那少年

    穿着浅色的蓝格衬衫,他笔直地站着,却微微地低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

    双眼,盖在了挺俊的鼻梁上,少年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声音,身体

    因为极力地压制而不可自已地颤抖着。

    10月灿烂得过分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耀着他,有什么轻轻地滑过他俊

    美的面颊、尖细的下巴,一颗颗沉重地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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