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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作者:叶紫
更新时间:2018-11-13 04:36:44
    第三天的傍晚,陈默言不得不回老妈那里吃了个晚饭。

    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扒拉着保姆做的满桌子百年不变的“经典菜式”,强忍着耳边老妈没完没了的批评和絮叨,陈默言食不下咽、味同嚼蜡地吃完了那顿饭。

    老妈吃完了饭还是要打麻将,麻友正在赶来的路上,陈默言一想到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围着自己叽叽喳喳地讨论自己的“终身大事”,就疯狂地头疼,他谎称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应酬,老妈只好放他走了。

    十字路口亮起红灯,陈默言停下来,伏在方向盘上发呆。

    为什么发呆,因为他发现自己又想去神仙府了。

    察觉到这已经第三天想往神仙府跑了,他吓了一跳。操,自己抽风了吧,为什么老是想去那里,竟然连自己钟吧的生意都懒得去理了。

    可是,想去的念头,真的很强烈。

    陈默言啧啧了两声,自嘲地摇摇头,下个路口,车子拐了个弯,直冲神仙府去了。

    玲姐见了他,脸上的神情竟有些不自然,但那神情很快一闪即逝,依旧笑嘻嘻地迎上来,娇嗔道:“陈老板,您看您,天天来照顾我这生意,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我这儿的男孩儿啊,今天随便你挑——”

    陈默言笑了,“玲姐,你知道我想要谁。”

    玲姐有点面露难色,但还笑着说,“陈大老板,您天天都点同一个孩子,也不腻啊,不如今天换换口味,您看我这里……”

    陈默言瞟了她一样,目光里透着的凛冽冷气,比空调还管用。

    玲姐脊背发凉,知趣地住了口,叹了口气,说了实话:“陈老板,真不巧,您今天来得晚了,那孩子已经被别人点了。”偷偷观察了一下陈默言的反应,她小心翼翼地追问:“要不,要不咱今天换一个?”

    “……不用了。”陈默言在大厅就近的沙发上坐下来,点起一根烟,也不说话。

    玲姐赶紧叫人去拿酒,自己也在陈默言身边坐下,讪讪地赔笑,“陈老板,您看,这事儿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今天要来,要不这样,以后您提前给我电话,我给您留着……”

    话还没说完,大厅里面的一角突然吵嚷起来,一群人闹哄哄地从包厢那边的走廊拥过来,拥到大厅中间的空地上。

    空地周围瞬间围起一圈人,看热闹。陈默言本来没什么兴趣,但听见一个男人充满怒气的嚣张的叫嚷声,便挤进人群,想看个究竟。

    这一挤进去不要紧,眼前的景象让他惊了。

    一个男孩儿只穿了白色内裤,被男人怒气冲冲地推倒在地,瑟瑟发抖,那男人裸着上身,穿着一条及膝大裤衩,手里拿着一条皮带,狠狠地抽打那男孩儿,皮带带着风声落下来,男孩儿就一哆嗦,身上立刻出现一条粗重的红色伤痕。

    纵然男孩儿把头低得再低,陈默言还是一眼认出来,这就是那个倒霉催的孩子,夏小鱼。

    小鱼双手抱着头,左右躲闪着落下来的皮带,声音里带了哭腔,不停地道歉求饶:“卫先生,卫老板,对不起,您饶了我,饶了我吧——”。

    玲姐赶紧上去拦着,“哎哟卫老板您这是干嘛呀,别气坏了身子,您快消消气,啊——”被称作卫老板的男人气疯了一般,挣脱玲姐的胳膊,手里的皮带一指小鱼,吼道:“你让他说,你让他自己说,他都干什么了!”

    这时,一个服务生挤上来,在玲姐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玲姐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她转向卫老板,小声儿开口,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讨饶,“卫老板,这事儿肯定是我们不对,谁也没教过他这么干,不知道他从哪儿学的,哎哟,你说这孩子……卫老板,您大人有大量,您别生气了,我这儿替他给您赔不是了……”

    “滚一边去——”卫老板根本没把玲姐的道歉放在眼里,一伸手把玲姐推到边上,手臂一挥,皮带又抽上小鱼的身子,小鱼一声接一声地惨叫,眼泪横飞,陈默言听着这声音,都能知道那卫老板使了多大的狠劲儿。

    这个人他认识,也是生意场上混的,叫卫启东,平时挺规矩一人,深藏不露,不生气还行,一生气发起飙来也挺不要命,道上人背地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卫大炮”。

    小鱼身上都快没有一块好地方了,卫大炮才停手,停手了不等于消气了,他跟几个保镖模样的人怒吼道,“去找把刀来,把这小犊子的爪子给我剁了!”

    保镖听了抬腿就往厨房里冲。

    玲姐一看这架势,眼白一翻险些晕过去,她毕竟是个女人家,听说卫大炮要剁小鱼的手,腿都软了,虽然已经有人通知老板了,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她急得直甩手,看着周围的人群,这些人被卫大炮的气势震慑住了,竟然一个出来解围的都没有。

    小鱼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沙哑着嗓子,趴在地上,颤颤巍巍抓住卫大炮的裤腿,“求你饶了我,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卫先生,您饶了我,我一定好好伺候您……”

    “呸,谁稀罕你伺候,小贱货,滚!”卫大炮踢了小鱼一脚,小鱼竟是爬也爬不起来了,趴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抖。

    “卫老板,求求您了,您消消气,快别这样,求求您饶了他这回吧……”玲姐壮起胆子,双手合十,不住地鞠躬作揖,都快哭出来了。神仙府本来就是个享乐快活的地方,要是出了这血腥事件,以后谁还敢来啊,不出三天就得关门大吉!

    “少他妈放屁,谁求情都他妈不好使!!”卫大炮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把皮带“啪”地一甩,超有气势地怒吼。

    气氛超级紧张,安静许久,没有人说话。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替他求情呢?”

    “嗯?”哪个家伙这么不怕死,卫大炮瞪起双眼,循声望去,眼神却在接触到说话人的一瞬间,有了变化。

    “陈总?”卫大炮颇有些疑惑。

    “卫兄,别来无恙……”陈默言抱着双臂,冷冷道。

    “你替他求情?”卫大炮似乎要确认一下,是不是听错了。

    陈默言一沉吟,“卫兄,实不相瞒,这孩子本来是我看中的人,但生性顽劣,不服管教,我才把他送到这里让他受教育,没想到还是到处给我惹麻烦,卫兄如果能高抬贵手,我回去一定好好修理他,给卫兄出这口恶气。”陈默言虽然说话很客气,言语得体,却隐隐透着一股冰冷的不可抗拒,气势上毫不输给卫大炮。

    卫大炮眼珠转了几圈,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默言,陈默言在商场上太有名了,以他卫大炮的实力,想跟陈默言抗衡,还差得远点。

    也就是说,今天陈默言这个面子,要想不卖,还真得考虑考虑。

    “不过卫兄放心,我绝不护短,卫兄若是非要亲自惩罚他,我也决不拦着。”陈默言这话说的,简直是反话,不过外人听来,倒是很给卫大炮面子。

    卫大炮心里一琢磨,为了个区区小MB,跟陈默言闹掰了太不值得,以后商场上不定谁求着谁呢,陈默言可是棵大树,暂时扳不倒,能乘乘凉也好,不如借坡下驴,找个台阶下了算了。

    这样想着,卫大炮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哟,既然是陈老板的人,卫某岂敢不给面子,我刚才也是气糊涂了,小事一桩,小事一桩,罢了罢了。”

    这时保镖刚巧拿了斩骨刀出来,很有气魄地往卫大炮眼前一站,“老板,刀来了!”

    大厅里的气氛早就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这个保镖竟然没看出来,还在替老板虚张声势,卫大炮一看,带着这么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保镖出来,简直丢人丢到家了,“啪”地抬手就是一嘴巴,吼道,“蠢货,还不快走!”

    一群保镖抱了卫大炮的衣服,溜溜地跟着他走了,那个被打的保镖站在原地发愣了几秒钟,也赶紧扔下刀,追了上去。

    这群人一出大门,玲姐就两眼一翻,彻底昏了。服务生们手忙脚乱地忙活开来,大厅又是一阵闹哄哄。

    小鱼脸朝下趴在地上,双眼紧闭,不能控制地颤抖。

    脑子里一片混乱,隐隐听到是有好心人替自己求情,卫老板放过了自己,大概是这样的。

    两个服务生过来想搀起小鱼,被陈默言挡住了。

    “嘿,你还能动么?”陈默言在小鱼身边蹲下来,推推他的脑袋。

    小鱼强撑着抬起头,眼角还挂着眼泪,见是陈默言,很是意外,眼神里半是惶恐,半是惊讶,仿佛无法相信救了自己一命的人竟会是他,刚才吓到几乎昏死过去,竟然连陈默言的声音都没听出来。

    “还能动么?”陈默言一字一顿地又问一遍。

    小鱼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不知陈默言的用意何在,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去把他的衣服拿过来。”陈默言跟身边的服务生说,服务生对这位简直拯救了神仙府的大少爷敬佩不已,麻利地拿来了小鱼的衣服。

    陈默言坐在沙发,看着小鱼超级费劲儿地把衣服套在身上,然后他站起来,说了一句,“跟我走吧。”

    不知道陈默言为什么要救他,也不知道要带他去哪儿,但吓坏了的小鱼一刻也不能待下去,他万分艰难地爬起来,跟在陈默言的身后,一拐一瘸地往外走。

    也许是嫌他慢了,一出神仙府,陈默言回头就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小鱼起初挣扎了一下,然后靠在陈默言怀里,再不动了。

    这孩子真轻啊,陈默言觉得怀里轻飘飘的,让人有种错觉,不知道抱着的到底是个孩子,还是一只小鬼,低头看看,小鱼的脸色煞白,闭着眼睛,睫毛在眼睑投下浓重的阴影。

    停车场,陈默言把他在车前放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去。”

    看着车座上精美华丽的内饰,小鱼瑟缩着,迟疑了一下,“我会弄脏你的车……”

    “你已经弄脏我的衣服了,哪儿那么多废话。”陈默言看了一眼小鱼T恤上渗出的斑斑血迹,皱着眉头把他推了上去,“嘭”地摔上了车门。

    陈默言发动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往大马路上开去。小鱼就在他身边,安静地坐着,偶尔抽噎一下,神情里还有掩饰不住的恐惧,目光呆滞地透过车窗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久都没人说话,车子开出去好一会儿了,陈默言才问,“你怎么着他了?”

    小鱼一哆嗦,他先吸了口气,又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好半天,才回答,“那人太变态,他最喜欢我用催情精油给他按摩,完了就把我往死里折腾,被他弄完我都没办法走路,我今天实在受不了,就在他的精油里掺了迷药,想让他不知不觉睡着,结果,被他发现了……”

    “呵,你还真有办法。”陈默言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小鱼,那孩子迅速拿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你以前那伤,也是他拿皮带打的?”陈默言又问。

    “……是他,但不是皮带,是鞭子。他喜欢玩那些玩意儿。”小鱼老老实实回答。

    好家伙,还上鞭子,那东西抽起人来可真疼,陈默言小时候不听话,让老爸拿马术鞭子抽过一回,抽得他哇哇乱叫。没看出来卫大炮是这种德性,他妈的装得比我还人模狗样,陈默言心里暗骂。

    “对了,我一直没问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个问题在陈默言脑子里存在了好久了,终于不带任何嘲讽地问出来了。

    “……为了给我妹凑手术费,这里钱多,还可以预支薪水。” 反正对陈默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小鱼索性说了实话。其实找个地方做MB,是受了承佑的启发,承佑不是说,虽然这行不体面,但来钱最快,到这个份儿上,小鱼也顾不了别的了。

    陈默言有点愣,他没缺过钱,不知道缺钱的滋味,他试着体会了一下小鱼的心情,发现没什么用,他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没经历过,要怎么体会。

    “那为什么不回萧老板那里,他还一直惦记着找你回去演出。”陈默言突然想起萧云帆来。

    听到“萧老板”几个字,小鱼突然苦笑了一下,什么东西就从眼眶里滑了出来,小鱼飞快地用手抹掉,吸了一下鼻子,好半天,才幽幽地回答,“我早就没心情唱歌了,我的手,也没办法弹吉他了……”

    陈默言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小鱼可是割过脉的,手腕的肌腱都断了,左手那几个指头,怕是干不了什么精细活了。

    他很无语,闭了嘴,默默地开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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