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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破坏王(一十)

作者:李亮
更新时间:2018-11-13 04:36:36
    他不由脱口而出:“小叶,你走吧!能逃多远逃多远。万人敌那里,我去给你拖住!”叶杏心中感动,提壶为霍守业倒茶:“守业,多谢你的一片热心。只是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自行种下的因、结的果,你切不可迁怒旁人。无论如何,让我走完这一程吧。”她低眉顺目,笑容之中自带三分恍惚。

    霍守业心中一荡。正要说话,叶杏却已端起茶来,递到他的眼前:“我想出去走走,你要不要跟着我去?”

    霍守业微觉失落,可是心中不又有升腾起些好奇——李响,李响,你这臭要饭的,到底何德何能,竟让叶杏因你吃苦受累,还能无怨无悔!

    唐璜与关魔儿恶斗不止。那少年岁数不大,可是盾守刀攻,真是严密犀利,端的是自成一家。

    那皮盾又轻又大,动转灵活,实为暗器的克星。唐璜心烦意乱之余,所发石子皆为其挡开。

    狄天惊负手观望,眼见两人已斗了一百余招,方大笑道:“关魔儿,住手!”二人这才一起分开,关魔儿呼呼喘气,唐璜虽然好些,却也是额头见汗。

    狄天惊踢了踢李响,道:“唐璜差点就死在你的面前,你也不多看他两眼?”李响嗤鼻一笑,根本不愿说话。

    狄天惊见他仍不服软,也就不再多说,抬头看着唐璜,冷笑道:“唐门暗器。”似是对唐璜连关魔儿也不能解决颇为不屑。

    唐璜将双手所握的十来粒石子尽数撒落在地上,再看一眼关魔儿,眼神闪烁,其中畏惧、愤怒、忧虑都有。

    关魔儿叫道:“帮主,再有二十招,我就能把这小子解决了!”狄天惊伸个懒腰,往石壁上一靠:“急什么,还有的是时间。”说完用下巴往远处指了指,“九风来了。”

    关魔儿、唐璜一道注目去看。

    只见一条高粱地中间夹着的大道,周遭寂静无人。又过片刻,方有两人慢慢走来。

    前边一个是萧晨,后边一个是那青衣快剑的骆九风。

    关魔儿叫道:“九风,你怎么来了?”骆九风在后边用手一指萧晨,两人仍是慢慢走来。

    待好久之后行到牌坊之下,骆九风方道:“他要到义贞村——既然不是逃走,那么,我也就只好他到哪儿我到哪儿啦。”说完又转头招呼狄天惊,“师父。”狄天惊点了点头,上下打量萧晨,笑道:“这便是使铁链的高手?现今这高手可忒不值钱了。”

    萧晨一步千斤,终于挨到牌坊下。

    他原本就心乱,再被骆九风一剑击败,不由更是沮丧。

    七杀到访、英嫂发疯、桑天子伏诛这些事,原本就几乎令他过去三十年安身立命的基础都炸裂了,而突兀到来的御赐牌坊、拆骨会、魔教之约,则又沉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他原本就是个容易半途而废的人,这时再看眼前这巍峨高耸的牌坊时,那一直就存在着、看不见一丝希望的无力感,再一次漫过了他的头顶。

    萧晨低声道:“我要进村。”骆九风道:“我陪着你。”

    萧晨喃喃道:“这是寡妇村——寡妇村!”回头看见骆九风不知所谓的神情,一口怨气骤然失控,不由叫嚷起来,“没有希望,永远晦气!你要跟我进来么?好啊!你要是敢踏入这寡妇村半步,坏了它的名节,让后天的御赐牌坊蒙羞,进而背上欺君之罪,你就来啊!”

    他自被骆九风一剑击败,便一直沮丧温顺,这时突然发作,倒是把骆九风吓了一跳。

    他一惊之下不及反应,已然拔剑出鞘,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萧晨瞪着眼睛,虽然明知打不过他,却毫不退缩,一副拼命的架势。

    喝道:“要杀就杀,老子早就够本了,难道怕你不成?”

    骆九风本来对萧晨手到擒来,先就生出轻视之意,不料他这时竟在自己的师父面前当面叫板,不由大觉丢脸。

    回头去望狄天惊。就见狄天惊仰天打了个无声哈哈,却不说话。

    骆九风微觉放心,道:“那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要加入魔教?要是你安心做魔教的狗,你去哪儿,我就再也不管了!”萧晨怒气冲冲道:“我是朝廷官差,吃皇粮拿俸银,入个屁的魔教!只道人人都像你们这些亡命之徒么?好勇斗狠,害人害己……”

    只听他的声音骤然低下去,却是骆九风既已听清他的回答,便不再让他废话,长剑一送,已顶在捕快的喉上,再踏前一步道:“想不到七杀里第一个死的,竟然是我看守的人!”

    “咕咚”一声,萧晨仰身吞下一口唾沫,终于往后一退,面对长剑,胸膛起伏道:“我带你进村就是。”威风了一瞬之后,到底是又服软了。

    狄天惊哈哈大笑道:“前面倒还像个反骨仔!”又转头对骆九风道,“你跟他进村,隐藏形迹,少跟寡妇打交道,不吉利。”

    骆九风点头道:“是!”以他的身法,想要让一群寡妇看不见,自是不难。

    狄天惊又道:“反骨仔反复无常,常常莫名陷入绝境,然后又狗急跳墙。萧大高手,你也不能太小看了。”

    骆九风仍是点头道:“是。”这才与萧晨入村。

    这时天已近黄昏,狄天惊又来戏弄李响几句,渐觉无味——一个人若是任打任骂,又和一块石头、一根木头有何区别,着实让人泄气。

    他不由烦躁起来,来回走了两步,对一旁虎视眈眈的关魔儿道:“李响是跑不了的。我去找司徒教主叙叙旧。你看紧唐璜,差不多了也就回镇上吃饭吧。”关魔儿一听,顿时给他引起馋虫,道:“我……”迫不及待地回头去问唐璜,“喂,帮主要走了,你这个带路的就别傻耗着了,一起到镇上去吧。”

    唐璜坐在与李响相对的石柱下,低头在地上画来画去,像是写字,可是写了几笔,便擦了,听见关魔儿说话,抬起头来淡淡道:“我要留下,和李响说会儿话。”

    关魔儿气不打一处来,叫道:“你又早不说!”他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撂下饭碗就饿的年级,挺到这时,实在已经是前心贴后背了,不料这死样活气的唐门逆子却来拖他吃饭的后腿,绝对是成心的,想到这里,关魔儿顿时火大起来。

    狄天惊笑道:“看来人家哥俩儿是有秘密要说。魔儿,你可给我盯紧了。”说完奋力伸个懒腰,好像全身的骨头节都松过一遍之后,这才迈步离去。

    关魔儿眼见他走远,到底还是个孩子,顿时心里没底,快步追上去,低声问道:“帮主,您走了,我一个人看两个?”狄天惊笑道:“李响已经废了,唐璜也不过比他多口气,你还怕他们能吃了你?都给我好好看着。”他压低声音,又道,“你要是急着吃饭,就离他们远点,让他们有什么话赶快说,说完了,唐璜自然就走了。”

    关魔儿听得不耐:“帮主,既然他们一个个都是活不起的样子,那还和七杀玩什么‘拆骨会’?直接杀了不就得了!您等我一会儿,我一百招内,就把那两个人的人头都给您拿来。”

    狄天惊笑道:“你很想杀李响?”关魔儿咬牙道:“他杀了我爹!”

    狄天惊哈哈大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他伸手摸了摸关魔儿的头顶,慈祥道,“我大老远的跑来,不是为了你爹,不是为了你。要是这点你还没弄明白,就趁早给我滚回兰州去。不然总在我面前喷这些蠢话,我真的一个忍不住,就把你打成烂汤儿了。”

    关魔儿如同三伏天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整个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狄天惊又轻轻拍拍关魔儿的后脑,道:“这是我和反骨仔的决斗。决斗的胜负不在于我是否能杀了他们,而在于我是否能让他们永远绝望。这场决斗是我等了一辈子的,你这孩子要是敢给我拆台,我一定眼也不眨的弄死你。”这才若无其事地走了。

    关飞虎瞪着眼睛,一时间心脏都似要停跳了。他在关黑虎丧命之后,从师门赶回奔丧,此后就一直追随狄天惊左右,一身功夫,颇受到帮主的点拨,实在已是半子半徒的身份。

    可是刚才狄天惊笑嘻嘻的一句话,却令他有了在阎王殿前打转的错觉。

    他是知道这位帮主的霹雳手段的,因此目送狄天惊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之中,那一身鸡皮疙瘩仍没落净,回过头来,怒气冲冲地瞪了牌坊下的那两个废物一眼,又气又怕,狠狠一跺脚,索性走出二十余步,在远离牌坊的一棵大树下负气坐下,心中虔诚祈祷:“说!说!说死你们!”

    唐璜和李响坐在牌坊下,又沉默良久。

    一日之内叶杏别嫁,狄天惊来袭,实在令人心力交瘁,待要说话,还真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而起。

    良久,唐璜方压低声音道:“七天后,会有一条大船出海,你走不走?”李响一愣:“出海?”

    唐璜眼望远处的关魔儿,略微点头:“我要走了,从此不履中土,远离这江湖恩怨。以后什么七杀、什么唐门,都与我没有关系了。”李响叹道:“那样也好。”

    唐璜苦笑道:“难道真的等着他们拆骨扒皮么?”说到海外,他不由心中蠢动,又把白日里那大胡子船长的宣传,一股脑全倒给了李响,末了兜兜转转,又来到爪哇:“据说只要到了那里,任何想忘记的事都会永远忘掉,再也不留一丝痕迹。”李响头一歪,似是笑了一下。

    唐璜再问道:“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叫上常自在、怀恨他们,趁着狄天惊托大,我们未必没有机会!”他所说的同伴里,毕竟是没有了叶杏的。

    李响仰天躺着,半晌方道,道:“不,我不愿意忘记任何事。”唐璜迟疑一下,微微点头道:“嗯,也是对的。”两个人一时间又无以为继,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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