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上万本全本小说供您下载阅读。
最新网址:www.shukuge.com

卷一 救世主(二)

作者:李亮
更新时间:2018-11-13 04:36:36
    李响的大师兄抢上来,伸手托住寒石老人的手臂,叫道:“师傅!”回过头来劝道,“小六,你便认个错又有什么关系?师傅年纪这么大了,你忍心把他气成这样?”

    李响咬牙道:“我没气他,我说的是实话!”

    寒石老人又惊又怒,勉强在犹豫中重新站稳脚跟。剑在手里漾出一片碧色,终于将牙一咬,喝道:“你让开!这样大逆不道的好徒弟,我没本事教出来!”他终于决定,还是要按照门规办事。只要有规矩在,一切事情都可以变得分外简单。

    那大师兄见师傅动了真怒,自己也不由急出了汗。跪下来对李响叫道:“小六!你懂事点行不行?他是你师傅,你是他徒弟!”

    李响猛地一咬牙,叫道:“师傅,其实你也知道我没……”

    突然间剑光闪动,寒石老人终于借怒下手!长剑一抖,剑光如游龙在李响双腕双踝上一走,血花迸溅,李响大叫一声,身子一挺,又撞倒在地。这一下伏倒后,他便再也没有挣扎,只有浸泡在血中的手脚微微抽搐。寒石老人把剑一抖,一柄长剑寸寸碎裂,叮叮当当的落下,反手摔掉剑柄,道:“从今天开始,天山派再没有你李响这么一个人物!”负手出庙,头也不回的喝道,“走!”

    大师兄垂泪叫道:“师傅!”

    寒石老人冷笑道:“你干什么?你想留下来?你留下来又能干什么?这位李少侠有通天彻地之能震古烁今之智。你算老几?他的事,你管得起么?还是说,你想和他一样,也来把我这师傅的话,当是耳边风?”

    大师兄垂下头来,终于慢慢站起身,来到师傅的身后。寒石老人哼了一声,叹道:“以他的性子,也许身子废了,才活得长久些。”终于率众离开。

    孤零零的倒在地上的李响已然失去了知觉,在那一剑的华彩中,寒石老人已然已挑断了自己最得意弟子的手筋脚筋。门外寒风呼啸,一众天山弟子渐渐湮没与风雪中,而庙中的李响,曾经的天山派寒枝的六弟子,江湖人称‘游天隼’的李响,从这一刻起,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庙中静静的,时光流淌,庙顶漏下来的光柱已经歪了很多,也净了很多。其中一道光柱静静的照在李响皮开肉破的手腕上。一片雪花落在手腕处的血污处,一半已经融入凝血里,一半兀自晶莹的招摇在阳光下。突然,有一只手探进光柱中,轻轻拾起那只软绵绵的手腕。半晌,有人轻轻叹了口气,又将他的手腕放下。这一下触动伤口,李响身子一抖,疼得醒了过来。

    那人道:“现在后悔了吧?”

    李响循声望去,他的视线穿过灰色的光柱,看不清光柱后那人的相貌。只见那个人的半个肩膀,一条腿都在光里,丹袖紫靴,红得炫目。李响脑中一阵恍惚,闭目道:“你……你是谁?”

    那人的声音听来忽近忽远,让人捉摸不清,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已不是天山弟子,十几年所学也一并付诸东流,天下间再容不下你——你是谁?”

    李响的身子一动,肿胀的脸上虽然满是血污,但那个人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李响在笑。李响笑道:“我是谁……我是李响……木子李,响当当……”

    那人不料他如此强硬倨傲,微微一愣,笑道:“好!李响——李响!你的事情,我都看见了。这件事,你做的后悔不后悔?”

    李响这时候又痛又冷,只觉得天旋地转,闭目道:“你要是来教我做人的,就趁早滚蛋吧!”

    他出言不逊,那人倒也不以为忤,赞道:“果然是少年意气,不知好歹。”李响哼了一声,正待反驳,突然间只觉得两肩剧痛,那人不知何时已潜到他的身后,为他接上了关节。接着左臂一麻,已隔着衣服抠住了他的断筋。一麻过后,便是疼痛,这疼痛已非常人所能忍受,李响大叫一声,终于再昏了过去。

    忽明忽暗,李响浮身在一片沉沉虚空中,四肢不能动弹,双眼看不到光明,身遭却有一个声音萦绕。那声音仿佛不是他耳朵听到,而是在冥冥中响起,穿透了他的整个身体,道:

    “李响,你耳后见腮,脑有反骨,不甘寂寞。注定不能见容于师门。如今你已被逐出天山,人单势孤,虽有大志,不成大事。须得要再寻着六个与你骨相相同的反骨背心之人,以‘七杀’之势上合天命,方可一践你的野心。手脚我帮你接好。天地为炉,万物为炭,你是神兵利器还是顽石残铁,将来能掀起什么样的浪头,你做给我看吧!”

    李响奋力睁眼,模模糊糊的,那紫靴人的身影闪出庙门,慢慢融化在门外的白光之中。隐隐约约的外边传来一声悠长马嘶,旋即马蹄声如暴雨从地上涌起。李响心头一松,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二、逃婚叶杏

    黄河进入甘肃,峡高水盛,摇摇摆摆的如懒龙翻身,将一路高山劈断,奔腾咆哮。时值初夏,骤雨初歇,但见山洪恣肆,泥沙俱下,一条河又宽又急,浊浪滚滚,吼声隆隆。两岸草木叶绿,一派生机盎然。

    距兰州城三百里,有葫芦峪地势平缓,河面宽阔。浊浪至此,微微一歇,已可见有零星的羊皮筏子穿梭两岸。那筏子以羊皮充气,架以木架载人,最是轻巧。黄河中漩涡多,等闲的木船进入,扳不过头,十有八九要人仰船翻,唯有借着皮筏之力,随波行走,方能通行两岸。这时两岸几个手段高明的水手冒险下水,存心卖弄,一声花儿“黄河上渡过了一辈(呀)子,浪尖上要花(呀)子哩”,唱得天地间一片辽阔,直麻到人心里。两岸码头,有等着过河的轰然叫好。

    这渡口因为大雨,已经封了两日,到今早天晴,兀自水猛,不能渡人。到了这时,已在两岸各积了百多名的渡客,望着水心焦。兰州本是丝绸之路的重镇,茶马互市的中心。因此上,此处的渡客,也多是惯走远路,风尘仆仆的商贾汉子。其中更是服饰各异,容貌绝迥,更有高鼻深目的异族混杂其中。

    六月的天气,上午的阳光正渐渐有了热度,可是给喧腾河水一吸,燥热中又沁着丝丝凉意。北码头旁的柳树下,人们一边张望,一边说些闲话。出门在外跑生意,哪能不和人打交道?可能别人的一句话也能让你发达了呢?

    眼看水路渐通,忽然间从北边来了几个青衣后生,七手八脚的将十几棵垂柳全被挂上了喜绸。细枝柔缎,红绿辉映煞是好看。渡客们兀自新奇,已有河里的艄公唱问道:“张小乙!霍大官人家的喜事还是今儿么?”

    那叫张小乙的将手拢了个喇叭,答道:“是啊!大爷说,喜事不延期,天晴便是好日,午时便操持拜堂!这就让你们都过去呢!”

    渡客们隐隐觉得不妙。果然,两岸的艄公怪叫几声,齐齐撑筏子过来。南码头的开了锅,又叫又骂,可是一众艄公只是嘻哈说笑,陆续来北边上了岸。北码头的渡客慌忙想拦,有艄公道:“各位客官,葫芦口霍大官人家的喜事,既然赏脸招呼了咱们,谁敢不去呀?你们等一会,一两个时辰,咱们自然回来渡大家过河。”

    有渡客气急败坏,口不择言道:“霍大官人?霍大官人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不让咱们过河!”

    那艄公笑道:“想在黄河上走,霍大官人的名头,你还是要尊重些。人家坐镇甘肃三百二十家渡口,历时三百多年。家里有钱,江湖上的朋友又多,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祖传的霍家十七路分波叉法,更是罕逢敌手。这一代的家主霍源,又荣任金龙帮西北分舵舵主。你若想要安安稳稳的出甘肃,还是先闭上嘴再说。”

    那渡客登时闭嘴。他的伙伴怕艄公记仇,连忙岔开话题道:“那这办喜事,敢是霍大官人娶亲?”

    那艄公正将皮筏拖上岸,闻言笑道:“不是,霍大官人五十多了!这回是他二儿子的大喜。”已将皮筏子捆好,跳上码头正要走,突然想到一事,回身道:“霍家向来大方,这回的喜事一定会大派酒肉,你们反正是过不了河,何不过去凑个热闹,添点喜气?我可听说,这新娘子大不一般,霍二公子少年风流,选的这姑娘据说乃是江湖中颇有名气的侠女。传说为得这意中人芳心,竟离家别亲,追随江湖五载。有人开玩笑说,霍二少七擒七纵的手段都用上了。这才降住了这匹胭脂马,得以回来拜堂,委身下嫁。”

    这艄公口才太好,诱之以酒肉在先,动之以美色在后,一众渡客中,登时有一小半为之心动,跟着他便走,只留下一些实在急着渡河的人,在码头上徘徊不去。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