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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01

作者:于晴
更新时间:2017-10-29 08:00:00
写着什么。张德海觑了一眼,心中一愣,那奏折上字迹,分明是凌相所书。但自己身为宦官,是知道不能看的,便悄声退到一旁,看着那兽口中吐出的徐袅青烟,微微笑了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沈羲遥伸了伸臂膀,揉着眉心站了起来。张德海笑着上前:“主子,忙完了?”沈羲遥点点头,张德海一挥手,便有一秀丽可人的侍女端了一只朱漆大盘上来,上面盖一层并蒂莲花福鸟含瑞纹样的大红丝帛,有风轻轻拂过,那丝帛微起了涟漪,便有整齐而狭长的凸起显露出来。

    张德海熟练的接过那木盘,恭敬得递到沈羲遥面前,轻声道:“皇上……”

    沈羲遥只扫了一眼,却是不掀开,目光移到墙上半开的一扇窗前,月亮才刚升上来,窗外一树合欢开得正艳,脉脉抽丹,纤纤铺翠,堪称英秀。淡笑了下:“去如絮那。”

    张德海会意得一躬身,便退下了。

    蘅芷殿内,柳婕妤坐在软塌上,手上有意无意的抚弄着裙间白玉佩上一串紫流苏,那流苏紫中间着银丝,正与她身上一身淡青色裙摆绣虞美人的儒裙相称。贴身的侍女佩儿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主子脸上明显的不悦,心下是知道的。可是,这么多时日来,整个后宫其他的娘娘也没有被皇上掀了牌子,那最早入宫的冯淑仪与孟昭仪也只是两日前在御花园远远见了皇上一面,可是连话都没有说的。只是自家主子心中还是为了这个不快,怏怏了好些日子。

    佩儿抿了抿唇上前一步:“娘娘,奴婢看您今夜晚膳用的不香,特准备了您爱吃的松镶鹅油卷,要不要端来?”

    柳婕妤却是连头也没回,看着裙上的玉佩幽幽的说:“你说,皇上这是怎么了?”

    佩儿轻叹了一口气:“娘娘,说句不敬的话,皇上虽说没有来咱这,可冯淑仪和孟昭仪那,也是一样没有去的啊。您怕什么啊。虽说那日她们见了一眼皇上,据说也是隔了老远,皇上在桥上,连下桥都没有就转身走了。您还难受什么啊?”

    半晌柳婕妤没有说话,却站起身来,她身姿纤细,此时一头秀发半披半拢在脑后,只斜戴一串紫水晶菱花簪,是平常独自的装扮。“可是无论怎么说,她们也算是见到皇上了。”她在室中走了几步,烛光将其身影拉得老长,微转过身:“可是我,却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呢。”

    佩儿忙上前:“娘娘莫难过,皇上一定是有重要的国事,不然怎么有一直不入后宫的道理呢。皇太后那边,也不会允的啊。”

    听到此,柳婕妤面上并没有任何释怀的神情,反有些恨恨:“皇太后……”她停了半晌说到:“你可听说了,今天白日里那件事?”

    佩儿一脸不解:“您是说,太后召见重臣亲眷?”说完笑起来:“娘娘多心了,太后见见那些达官的亲眷最是正常。如今后位久悬,这达官家眷自然得由太后照抚,以示皇家对那些重臣的关怀了。”

    “这个我知道,这本是皇后的份内。太后几乎每月都会召见那些家眷。只是……”柳婕妤咬了咬唇:“平日里都是那些正妻,今日,却听说多了一人。”

    番外--此情可待成追忆十三

    佩儿眼睛眨了眨,若有所思了片刻道:“娘娘说的是那吴大人的女儿?”

    柳婕妤没有说话,只端起桌上一盏茉莉,轻吹了吹,点了点头。

    佩儿抿了嘴,停了半晌说到:“依奴婢看,娘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奴婢也有听说,只是那吴家小姐不争气,好容易皇上跟她说了句话,结果还是吟了别人的诗作。依咱们皇上的喜好,这样的女子,定是看不入眼的。而且奴婢还听说,那女子的容貌若是放在民间倒算个美人,可若是在这后宫之中,连些个侍女都不如呢。”

    柳婕妤啜了一口茉莉,虽不说话,不过面上倒是露出些笑意。

    佩儿见状忙招手,门外便有侍女端着一盘点心进来。佩儿接过那斗彩灵芝水仙花果石纹盘,笑着说:“如此娘娘可心安了?用些点心吧。”

    柳婕妤正要接过,就见门外一人打了帘子进来:“这松瓤鹅油卷的味道,可是老远就闻到了啊。”声音清朗明亮,却带了威仪之气。正是沈羲遥。

    柳婕妤一愣,还是佩儿先反应了过来,慌忙跪下,连着手上的盘子也一起轻搁在地上。“奴婢参见皇上。”柳婕妤此时却不拜,眼圈却是一红,微上前了两步才缓缓拜倒,声音里已带了些微的哽咽之音:“皇上……”

    沈羲遥忙扶起,有些诧异得看着面前的女子:“这是怎么了,难道朕来了,如絮还难过了不成?”

    柳婕妤慌忙摇头:“皇上,皇上许久未至,臣妾思念皇上,如今这是喜极而泣啊。”说着用袖口抹抹眼睛:“臣妾还以为皇上忘了臣妾呢。”

    沈羲遥却没有露出柳婕妤期待之中的笑容,相反,他却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也只是一刹那工夫,转眼便换上浅薄的笑意:“朕近来忙。”只简单的四个字,不再解释,也无须解释。

    “臣妾知道。臣妾……”柳婕妤还要说什么,沈羲遥却从怀中拿出一张素帛,面上已经是兴奋的神色。

    “朕今日拿来样东西与你看。”说着兴冲冲得打开,手上却是小心翼翼。柳婕妤看去,是一幅写意山水,活跃灵动,娴熟大气,意境开阔,线止而意不尽,观之乃大家之作。柳婕妤在诗词上造诣颇深,舞蹈也有建树,唯独作画上不尽人意。沈羲遥却饶有兴致得说着:“这幅画名为‘轻雪浮枝’,你瞧瞧,画得如何?”说着含笑看着柳婕妤,一双眼睛满是狡黠。

    柳婕妤一笑,如春风拂面:“皇上的画,臣妾哪敢妄加评论啊。”说着走近沈羲遥,无限娇柔得半倚在其身旁。

    沈羲遥却眼睛一亮,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也觉得,这画跟朕画得一样?”

    柳婕妤闻得此言心中一惊。沈羲遥素喜诗词,在绘画上也造诣非凡,柳婕妤虽不擅绘画,但毕竟得宠,几次都是伴在沈羲遥身边看他写意,对其笔法也是了解。此时听了他这样一番话,心中没来由得泛上一层不安。

    沈羲遥却不再解释,只是面上笑意更浓。只见他一手轻轻拂过画面,略一思索说到:“天风欲来雪飘飘,杏花堆里难分晓。”之后不住点头,又喃喃道:“她画得,比朕好。”他讲那后一句话时,声音是那般柔和,完全不若平日,甚至柳婕妤,也几乎没有听过他如此的温柔。而此时,那终日围绕在周身上的帝王不可接近的气息此时甚至减弱了些许,最后,沈羲遥的手久久停留在画面下方的一处,柳婕妤目光便也停留在了那里,只一眼,她的眼睛就像被火灼烧了一般,心跳得厉害。

    那画卷下端那一处小小的印记。篆写的“薇”字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双眼。

    番外--此情可待成追忆十四

    清晨的风带了清凉的气息从窗中漏进来,柳婕妤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微亮,还不到平日起身的时辰,只是,身边却早已空了出来。她揉揉眼,想起沈羲遥在夜半时分被唤醒,依稀是南边出了什么情况,自己睡着得极晚,到底是何时走的,根本记不清了。

    拉了拉半滑落的如意团纹织金玫红绣被,柳婕妤的目光不经意便落在了墙面之上。这一望,整个人便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般彻底清醒过来。那墙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幅卷轴,正是昨日里沈羲遥拿来的那幅,此时,端端正正挂在一抬眼便能看到的地方。此时看去,那画面上笔法纯熟生动,与沈羲遥的画作笔法十分相似,却是多了一份清逸在其中。只是论起磅礴大气,却因了笔弯处的柔和,比不过沈羲遥。不过,在这轻雪浮枝的意境上,正是需要温婉柔情。

    柳婕妤此时却完全没有什么心情欣赏画作,只觉心中憋闷,好像周遭的空气全部不见了般,无法呼吸。她突然翻身起来,不顾月华色凸梅朵朵的寝衣长长的下摆牵绊住自己的脚步,略有踉跄得行至那墙前,一把就将那幅画作掀了下来。

    不知何时风急促起来,那画作没有上裱,因此随风渐飘渐落在寝殿之中,好似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笼罩在柳婕妤的头顶……

    佩儿端着清早的洗漱用具轻手轻脚地走进衡芷殿,却见柳婕妤静静站立在窗前,手上拉着一幅画作的一角,面上有着悲哀而古怪的笑容。

    佩儿第一次见到柳婕妤如此神情,心中一惊,却不敢言语,垂手站在殿门边。天色阴沉,风夹杂着飞沙呼啸而过,一场大雨迫在眉睫。

    当第一声闷雷响起之时,柳婕妤终于转过脸来,白净秀美的面庞上带着未风干的泪珠一颗,看到佩儿只浅浅一笑,目光又落在那画作之上。

    “给本宫查,”柳婕妤的声音伴随着突然而至的大雨的“哗哗”声,带了几丝嫉妒,几丝怨恨,几丝疑惑说道:“给本宫查,这画作,出自谁手。”说着一甩手,那画卷被撂在了地上,边缘有着几处细小的撕口。

    佩儿慌忙捡起,是一幅写意山水,旁边还有一句题诗“天风欲来雪飘飘,杏花堆里难分晓”,那笔迹看起来极其熟悉,佩儿转念一想,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那字迹,分明出自沈羲遥的手笔。

    小心而仔细得将画轴折好,佩儿看着前面兀自对这一盆雪颜杜鹃出神的柳婕妤,在心中微叹一口气,带了甜笑说到:“娘娘跟幅画置什么气啊。”

    “谁跟画置气了,我只是……”柳婕妤一回头,面色带了不自然的潮红,一低眼看到了佩儿手中那幅画,一道阴翦从她眼中闪过,“谁让你捡起来的?”柳婕妤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丝毫不掩饰的怒气:“把它给我扔了!”

    佩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卷,抿了抿嘴壮了壮胆子说道:“娘娘可曾想过真的将这画丢掉的后果?”她只说了如此一句便不再向后说,只盯着柳婕妤。

    柳婕妤的面色苍白起来,一双素手紧握,隐隐可见因着用力而显得青白的关节,一双唇也紧咬着。

    “娘娘是聪明人。即使不论皇上是否喜欢这幅画,单这画上有皇上的御笔,若是丢了被什么人知道,可是大不敬的罪过。再说,皇上对此画的喜爱娘娘知道,既然挂在了这里,若是皇上来了不见,娘娘可想过后果,恐是比那大不敬更严重的罪过了。”佩儿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才敢抬头看着柳婕妤。

    柳婕妤没有回答,胸口却剧烈得起伏着。半晌,她用手中一方素帕拭了拭眼睛,复笑起来:“是本宫没有考虑周全……”

    “娘娘只是心中太在意皇上了,才会如此的。”佩儿上前将画递在柳婕妤面前:“娘娘要如何处置?”

    柳婕妤别开眼去,好似那画如同毒物,便是看了也会沾上毒素一般。“方才本宫似是损坏了些地方,你想办法弥补了。还挂在那,不过,以后皇上离开衡芷殿便给我撤下来。”她说完慢慢向床边走去:“本宫昨夜睡得不好,现在感到精神短,要休息片刻。”

    佩儿会意得一笑:“娘娘好好休息,奴婢会将这画的主人查出来禀告娘娘的。”

    半晌柳婕妤没有说什么,似是已进入梦乡,佩儿正要轻退下,方退得门边,里面传来淡淡而低沉的声音:“越快越好。”

    番外--此情可待成追忆十五

    九曲十二弯的临湖长廊上,一个女子白衣素服,轻挽的发髻只几朵娇嫩柔美的茉莉点缀其间,垂下一缕青丝飘荡在鬓间。她手执一把白丝象牙柄团扇,扇面乍看下素白无一物,只下端一角处一朵极精致的茉莉绽开其上,针脚细密,花形雅致。唯一色浅杏色流苏散在薄纱素锦的云袖上,明媚却不耀眼,柔美却不娇弱。

    她的步伐虽轻快,可裙上一块上好的羊脂莲花佩却是纹丝不动,既是自极幼年起教养出来的世家千金也未必能此。不过,凌雪薇是凌家最小的孩子,出生时其父已官至宰相,极得先帝赏识重用。上面还有三位兄长,如此甫一出生便是凌相最疼爱的珍宝,必然是请来最好的老师教导,无论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或是女则女训,甚至经史子集。这步伐身姿,举手投足,都是自幼便教养出来形成的习惯,每一样,即便是一低头,一回眸,都可称之为世间难得的尤物,旁人无法企及。只是,凌相为人低调,尤其是看重这个女儿,疼爱保护得过了份去,如此,凌雪薇几乎没有出现在家人以外的任何人面前。

    此时,她正处在江南她的三哥凌望舒的府宅里。自半月前到得江南,凌望舒却因着生意先两天去了塞北,如此便是错过了。她这次下江南,虽说是为了看荷花,可事实上最想的却是见了三哥一面。毕竟从小她与凌望舒在一起的时间最久,情谊较之年长得多的大哥与常年在外的二哥,略深一些。

    既然凌望舒不得不去了塞北,凌雪薇便不打算在江南久留。荷花自是看了,其实凌望舒的宅邸极大,后院便有浩渺的一片湖水,其中遍植荷花,根本不需去那些被人喜闻乐道的所谓佳妙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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