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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8

作者:江南
更新时间:2017-10-27 10:00:00
三界,乃至于忉利天上的神仙都不能幸免。我听说明尊教教祖摩尼原是景教徒出身,这套东西看来还是景教的渊源。”谢童博学多闻,也比叶羽聪慧得多,一看则明了。

    “可是这帮人虽急着解释教义,追兵可是马不停蹄。”她也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穴道被制住,气海空荡荡的,全身没有力量,腿一软又倒下了。

    像是回应她的话,风红脸色大变。

    叶羽的脸色也在同时变得惨白。他们两人的耳力远非谢童可比,几乎在同时听见了马嘶声。那是雄壮的战马嘶吼,顺风而来!

    “来得这么快!”叶羽低声道。

    “你解开我身上的禁制,我可以再帮你一次!”他放大了声音。

    风红却摇头:“这一次不同上一次,上一次我解开你的禁制,可我拼死还有杀你的力量。这一次我解开禁制,我和我的教友便仿佛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你不相信我?”叶羽直视她的眼睛。

    “我们被欺骗得已经太多,所以不能相信你,即便是错怪了,叶公子也不要埋怨我。他们追的是我和我身上的东西,我走了,这里的所有人便得平安。叶公子谢小姐,两位好自为之,我已经无能为力。”风红说到最后,气力已经接续不上。

    她摇了摇头,转身就要出门。

    老人急急忙忙冲上前去拉住她。此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马队的声音了,无数铁蹄踏在山路上,地面都在微微震动。火光从破蔽的窗户里投射进来,一闪而过,那是对面山路上的火把亮了一下。

    风红扑到窗边,看见逶迤逼近的火蛇。

    老人急急忙忙对着孩子比手势。

    “爷爷问,是有人追赶你么?”孩子也吓得呆了。

    风红沉默了一会儿,对着老人点了点头。

    一群村人聚集在一起,埋头互相比着手势。叶羽心里焦急,却看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越是到最后,每个人脸上越是露出决然的神色。他们终于商量完了,老人走到风红的身边,用力按她的双肩,示意她坐在草席上。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着其他村民挥挥手,便要带他们出门。他像是村长,赫然有股威严。

    风红明白他的意思,却也知道那里面的绝大风险,她伸出手,想要阻止。

    老人转身,用力指了指南墙上的画,冲着风红用力点头。剩下的人也都用力点头,跟着老人出门而去。老人手里紧紧拉着自己的孙子,反身扣上了门。

    官兵领队的声音已经响起在外面:“村子里的人都出来!出来!”

    火光飘动,村前的一块空地上马鸣如雷。

    副将翻身下马,金华县的驻军已经团团围住了村人。这群人白色的衣服虽然破蔽却洗得干净,黑色的葛布帽子下露出一片一片纠结的头发。火光照得他们每个人脸色发红,但是那一张张削瘦的脸还是说明了这里的贫困。

    世子的骏马紧跟着停下。

    副将凑了上去:“看来是个明尊教的村子。”

    “明尊教的村子……乱党真的多到了这个地步么?”世子皱了皱眉。

    金华县的驻军多是本地人,操着乡音大声喝问,可是没有一人回答,乡人们簇拥得更紧了,像是寒风中颤抖的羊群。

    “道路到这里就是尽头了,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坡,无法行走,下面还有一条很深的溪,不可能从半路逃走。而且马蹄印确实也是到这里消失的。”副将低声说。

    “那就是说,他们肯定曾经到过这里。”世子道。

    副将点头。

    一名驻军急于建功,发了狠,上前一个嘴巴抽下去,把村人中最高大的青年打翻在地。青年手脚并用往后爬,嘴里“呜呜”地叫喊着。

    “原来都是哑巴。”副将低声道。

    “难道全村都是哑巴?”世子皱眉。

    “江浙一带,这样的村子不少。多半都是村人皆有残疾,在城里活不下去,来城外山地开荒,往往又都是先天之病,流传子孙,所以一村人皆是聋哑的不在少数。”那名当地的晓事军士又凑近禀报。

    “一村子都是聋哑,那么马是否从这里经过他们也不知道,即便问也问不出来?”世子冷冷地道,“失烈门,你去想想办法。”

    副将应了一声,趋步前进,他却不走到最前面,只是在金华县驻军的人群后缓缓地踱步,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孩子站在爷爷的背后,看见人群后的那双眼睛,让他忽地想到了曾经蹿进村子的一只狼的眼睛,幽幽地闪着荧光。

    副将退至世子身边:“还有两个时辰天亮,他们现在或许还在蛰伏,天亮要逃便更加容易。况且我们杀了命官,可能惊动行省的诸级官员,未必能一直围山下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属下没有把握,但是请世子容许属下试试。”

    世子沉默了一刻,微微点头。

    副将大步来到了金华县驻军之前,他身份尊贵,驻军惶恐地往后退了几步,留下了副将直接面对村人。他是个彪悍冷峻的蒙古青年,这时候却带着一点点笑,冲着刚才被打的村人比了个手势,令他出列。

    那个年轻人高大却怯懦得很,左右扫视,终于不得不站了出来。

    副将从腰间摸出了一根足色的金条,扔在年轻人脚下。他自己盘膝坐下,比了一个持碗喝水的姿势,指了指金条,又指了指年轻人。意思似乎是说只要给他一碗水,金条便送给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愣了一会儿,试着一步一步走开。副将任由他离开,并不阻拦。一会儿,年轻人捧了一只粗瓷大碗回来,碗里是一碗冰凉的井水。副将笑笑,大口喝干了,把金条扔给年轻人,挥挥手让他离开。

    他大声对村人道:“我知道你们也许听不见我说话。但是我失烈门是个蒙古人,讲究信诺,我说的话都算数。他给了我水喝,我便把金条送给他,让他离去。就像在草原上我们蒙古人遇见别人的帐篷,便可以要求款待,得了款待,大家便是朋友。”

    他再次扔了一根金条,指着人群中另外一个青年,然后比了一个吃东西的姿势。

    那个青年也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退出去。一会儿他带回了一张干硬的面饼。副将也不推拒,就生生把那张干饼咬了几口吞了下去。他把金条扔给青年,挥挥手让他也离开。

    他带着笑,环视众人。

    他第三次伸手,指着人群中一个面容黄瘦的少女。少女出列,偷眼看着他。

    这一次副将解开腰囊,“哗啦啦”地七八根金条落在地上。他笑吟吟地看着少女,不比手势也不说话。

    静默,只听得见火把燃烧的“哔剥”声。

    副将忽地大笑起来:“不必我说了吧?你们也都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们蒙古人是信诺的人,我前两次的许诺都是真的,这一次也是。我只要几个人的下落,他们经过这里,我们循着蹄印而来,我们蒙古人看马蹄印,就像猎狗循着气味追獭子,不会出错。谁能够告诉我,我便把剩下的黄金都送给他。”

    依旧是静默,少女缩着肩膀,在一旁战栗不安。

    “但是草原上遇见,若是不招待,便是对客人不敬的行为。在我们蒙古人看来,便是敌对的意思。”副将冷冷地说。

    他忽然起身,拔刀,刀光一闪。少女喉咙里发出闷闷的低吼,仿佛巨大的痛苦被封在一只匣子里。她退了几步昏死过去,副将那一刀砍断了她的手腕。

    副将起身,像是一只发怒的豹子那样逡巡着吼叫:“来!下一个!我的金条还没有给出去,我等着一个朋友站出来!”

    他忽地停下,目如鬼眼,盯着站在最前面的老人:“你站出来么?”

    少女的血还在不断地喷涌出来,却没有人敢上去帮她止血。驻军和村人们对视,老人和副将对视。终于,老人踏出一步,他走向了少女,上去扯下自己的腰带,狠狠地扎住她的臂弯,要帮她止血。

    “很好!你要救你的村民,我也并不想对你用刀。”副将提起沾血的战刀指着老人,“现在是说出来还是写出来画出来,我等你的回答。”

    老人抱着少女,摇了摇头,他慢慢地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拉起袖子露出手腕。

    “还是很好,在这里能遇见硬骨头的汉人,算是我失烈门的荣幸!”副将大步上前。

    我……我……我……我……我……知道!”一个颤抖的声音,并不大,却仿佛撕裂夜空。

    副将闻声止步,转向了那个孩子。

    两个人对视,孩子腿一软坐在地下。

    副将笑了:“我知道你会说话,也听得见。因为只有你会因为我说话而神色有变化。”

    他踢了一脚地下的金条:“说出来,都是你的。”

    “我知道,我……我……我……”

    孩子的话中断了,再也不能继续。在他张口的瞬间,老人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一样扑上去,狠狠地掐住了自己孙子的脖子。他一面掐他,一面对他用力地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疯了!”叶羽从窗户里看出去,浑身像是浸在冰水中,“他要掐死自己的孙子!”

    谢童握着他的手,颤抖不止:“他是疯了。可是明尊教的教义,恶人将遭到火焰的惩罚,对教友不义又是最大的大恶之一。他宁愿杀死他,也不能容他变成不义的恶人。”

    副将大惊之下,上前狠狠地一刀劈在老人背后,血光爆出,老人仰天后退。那一刀深入肺腑,已经绝无活命的机会了。可是老人却没有倒下,他退了几步,复又前扑,他重又抱住了自己的孙子。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呼吸,他至死没有闭眼,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信。

    老人放开了声音,嚎啕大哭。他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可是哭声却和任何一个普通人没有两样。那是人心里最简单也无需学习的东西,是失去了亲人的悲痛。他哭嚎着,像是失去幼崽的野兽,咿咿呀呀的,像是念叨着什么。

    他的声音也低落下去,最终悄无声息,血已经流了一地。老人抱着他的孙子,永远地僵硬在那里,蜷缩着像是以体温互相温暖,而他们的身体,都已经冰凉。

    叶羽感到一种针扎在头顶和脊椎那样的痛感。

    他回过头,看见风红坐在那里,目光空洞。她脸上的泪水无声地往下流淌,却面无表情。

    她忽然起身,推门而出!

    副将咧开嘴冷冷地笑了,世子带着七名喇嘛逼上前去。

    风像是忽然间猛烈了起来,吹得风里走来那人的衣带飞扬,她手里提着水波荡漾般的长剑,露出鲜血横流的臂膀。

    降魔本愿阵展开在世子面前,副将也警惕地退到本愿阵后。他强在弓术,不善于近身搏杀。

    世子金箭一指:“你还是忍不住了。”

    “你若要逼我出来,原本用不着伤害无辜的人。”风红低声说,她将束衣刀抛在地下,从怀里取出了白色布包,“你来是为了这个么?”

    “是。你在余杭袭击我的朋友,夺走了这件东西,而后一路经杭州、丽水而来金华,明尊教五明子神术过人,我一直不敢动手,但是你距离泉州越来越近,我不能再等了。”世子道,“你我都知道那件东西的危险,我不敢任由它流落在外面。”

    “这本来就是我教的东西。”

    “如今它已经属于铁神殿了。”

    “那么他们的人命呢?他们的命是谁的?是大都城里大皇帝的么?或者他们的命太贱,所以根本没有人在意,便要抛弃在荒野里,任他们自生自灭?”风红看着那两具互相偎抱的尸体,“阁下能回答我么?”

    世子感觉到话里的冰冷和抗拒扑面而来,他指挥若定,然而有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里缓缓升起。他知道这个敌人已经走投无路,可是忽然间他觉得这个女人还有再次反击的余地,而那种反击的力量正在缓缓地凝聚着,如同不死的幽魂一般。

    “你已经被我拳劲所伤,没有机会了!把你手里的东西交过来,出家人不造杀孽!”枯瘦喇嘛大吼。

    风红忽然抖去了那东西外的白布,一张森严的扭曲的铁面在火光里耀人眼目。

    “我还有最后的赌注。原来你们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东西的意义。”她将铁面扣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是叶羽一生中看到过的最耀眼也最可怕的场面。空气被巨大的蜂鸣声贯穿,那张铁面上燃起了烈火,火焰里有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光明,叶羽只看到过一次这种光明,便是在那晚开封的浮槎巷中。风红的身上每一处关节都透射出耀眼的光芒,那种光来自她身体里面,照得她肌肤透明,仿佛骨骼也凸现出来。所有军士都不安地看着手中的火把,火把的火焰在上升和延长,高高地升向空中像是一道道火柱。战马惊恐地嘶鸣,它们挣脱了骑手的控制,不顾一切地后退。可是它们却不敢调头奔跑,它们用尽了全力后退,却没有退出小小的一步,似乎有另外一种巨大的力量把它们推向风红。

    风红姣好的面目在光焰里扭曲,她的呼吸声已经变得沉重如牛吼。铁面上的火焰开始灼烧她的面颊了,她的肌肤在火焰中像是腊那样融化。她猛地扣上了铁面。

    “她成魔了!退后!退后!”枯瘦喇嘛忽然惊恐地狂吼起来。

    吼完之后他看见了一堵火墙正在推近。七名喇嘛带着世子和副将退后,而他们的衣袖已经开始剧烈地燃烧!

    叶羽心里也涌起了足以吞噬他的恐惧。风红扣上面具的一刻,他猛地按下了谢童的头。

    下一个瞬间,可以照盲眼睛的光芒从他们头顶的窗户上涌入,把整个小屋照得如同白昼。这里此刻已经变成了扶桑之树,十个太阳一齐聚集在这里,再无一片阴影。外面透进来的光芒里带着氤氲的光气,牛吼一样的巨大声音如同从天上降下。

    千千万万的影子涌入叶羽的脑海,就像那一夜在浮槎巷。他努力要去分辨那些模糊的光影,但是他看不清楚,只能感到大脑被贯穿的巨大痛楚。

    叶羽踉踉跄跄地奔出小屋,整个村子已经变成了死寂之地。

    他在光海里蓄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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