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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6

作者:江南
更新时间:2017-10-27 10:00:00
行事,我可曾说过我们要在这家客栈过夜?”

    “没有。”

    “答得不错。”魏枯雪点头,颇为满意的样子,“酒足饭饱,月黑风高,正是上路的好时候!”

    “现在上路?”叶羽吃了一惊。

    “不错,对我们武林中人来说,夜间走路再好也不过。路上不必顶着骄阳烈火。官道宽敞无人正好纵马奔驰,而且不容易被仇家盯梢,往往在路上还能遇见三五个小贼,正是锻炼武功的好机会,更不要说夜间纵马奔驰的风骨了。”魏枯雪大喝一声,“牵马来,随为师上路!”

    叶羽终于没了话说,自己去后院里牵了马来,师徒二人一跃上马。又是铁蹄如雷,两骑骏马直奔镇外而去。跑得远了,叶羽回望一眼,古镇已经模糊在夜色里,浓云遮天,四周一片黑暗。除了镇上的些许灯光,就是马上的火把。

    魏枯雪在前面骑马负剑而行,却忽地拉住了骏马,回过头来:“徒弟,‘今夜却有好月光’,我怎么没有看见?”

    叶羽猛地打了个寒噤,莫名的惊慌从心底泛起,脸色竟是苍白一片。他清楚地记得那扇窗外的月光澄澈如同十五。而以现在的天气,仅仅一个时辰前怎么可能满天无云月照大地呢?可是叶长容在月光下孤零零的背影又分明闪动在他眼前。

    第16节:第三章 月夜(6)

    “不必想,也想不得。”魏枯雪面无表情,猛地鞭策坐马,长嘶而去。

    几天的日夜兼程,又换了十几匹骏马,师徒两人终于一身旅尘地赶到了开封。

    魏枯雪遥遥望见开封城高大的城墙,不禁长笑一声,胯下夹马的力道又大了些,一骠飞骑冲过守城的官兵,直闯入城里去,后面的叶羽也只好带马紧紧跟上。铁蹄到处,一片烟尘,魏枯雪居然是带马直接在开封繁华的延庆大道上奔跑,四周行人无数,都是慌忙地躲避着不知来自何处的疯子。连后面跟随的叶羽也是心惊胆战。

    两人也是直跑到延庆观的“七曜楼”,两人才死死地勒住马匹,周围一圈围观者无数,都不敢靠上前来。叶羽摇着头道:“师父,你若总是这么纵马狂奔,我们总有一天会惹下麻烦来的。”

    “果真?”魏枯雪笑着翻身下马,摸着骏马的头道,“马儿啊马儿,跑得好。”

    这时候人群里大乱,几个捕快带着铁链腰牌挤了进来,一个圈子把魏枯雪师徒围在中央,为首一人大喝道:“何方乱党?胆敢在开封城内放肆!且随我们回衙门去!”

    “如何?”叶羽看向魏枯雪。

    “入乡随俗,来了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我们还是随各位官差走一趟的好。”这时候的魏枯雪居然本分起来。

    两人也不反抗,被套上了铁链,一直拉进开封大牢里。

    “师父你可知道这里囚徒的饭食是什么?”叶羽坐在开封大牢的稻草上问身边端坐练气的魏枯雪。

    “不知道。”魏枯雪回答得干脆。

    “据我刚才听一个老偷儿说,一日两顿,尽是粗麦面粥,据说十天半月一次能吃到萝卜条。”

    “不错了,去年四月京畿大雷雨,水深丈余,饥民四十余万,朝廷颁下四万锭钞,饥民一天还是只能吃一顿。还有泾河淮河两处水溢,关中河南都是大灾,饿死百姓七千多人,两淮又是大旱,百姓只好以树皮草根充饥。”

    叶羽点头:“看来师父对这里的饭食还是颇为满意了。”

    “至少还不至于饿死。”

    “明白。”叶羽闭嘴了。

    两人端坐在那里各自养气,一派随遇而安的样子,牢门“咣铛”一声打开了。来的正是早晨关押魏枯雪师徒的捕快,那捕快居然笑容可掬地问道:“两位可是魏枯雪魏先生和叶羽叶公子?”

    “正是在下,”魏枯雪气定神闲。

    “两位可以走了,有贵客保两位出去。”

    “那么多谢捕快大哥,不知道贵客何在呢?”魏枯雪好像没有起身的意思。

    “奴婢莹儿,不敢称贵字,是我家谢童谢公子要奴婢来保两位昆仑派大侠出去的。”一个湖水色绿衣衫,梳双鬟作汉妆的女子轻笑着从捕快身后走出来,甚为清秀动人。

    “可是重阳门下有‘天落银’之称的谢童谢公子?”魏枯雪问道。

    “正是!”莹儿吃了一惊,“想不到我家公子的名字连昆仑魏先生也曾耳闻。”

    “谢公子虽然深居简出,可是名声在外,昆仑山虽然荒远,也不至于一无所知,但不知道贵公子是怎么知道我们师徒二人的呢?”

    莹儿忽然掩着嘴吃吃笑了起来:“掌教早有飞鸽传书到来,说得两位的相貌衣着,何况还有那纵马无忌的风采。两位就差在身后绑一面大旗,上面书写昆仑剑侠四个大字了。”

    莹儿笑得虽然可爱,却分明有嘲笑他们师徒的意思,叶羽暗想这谢童手下一个丫鬟尚且这样伶牙利齿,那本人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是了,”魏枯雪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听说贵公子很少见外人,常常行踪不定。”

    “正是,公子不太喜欢见外人。”

    “那么我们师徒如果不这样,又怎么能惊动贵公子呢?难道真的要敝师徒在身后插一面大旗,上面书写‘昆仑剑侠’四个大字么?”魏枯雪似乎颇为诚恳,一脸笑意融融。

    “在下生来是个懒人,懒得去找人。不过我想重阳掌教安排下来,谢公子应该在开封已经等我们等得很心急了。以谢家在开封的声势,区区一个大牢挡不住谢公子的。我们坐等,顺便定定心思。”魏枯雪含笑,施施然出了牢门。

    第17节:第四章 谢童(1)

    第四章

    谢童

    莹儿在前面小步急赶,魏枯雪在后面从容地迈着大步,叶羽行云流水地跟在他身旁。魏枯雪在大牢里用言语逗了莹儿一下,那丫鬟好像是心里不忿,带他们去谢府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只是一溜儿走在前面。可是架不住魏枯雪步子比她大很多,她再怎么快,魏枯雪也是一派悠闲的样子,抽空还和叶羽指点开封的风景人物。叶羽在一边微微点头,并不多说话。

    三个人一直穿过延庆大道旁的七曜楼,才转进了青瓦石墙的谢府。谢家是开封的世家,从商为生,家大业大,鳞次栉比的房屋围起重重深院。从进了谢家大门,足足走了半盏茶的功夫还没有看见尽头,叶羽也不由得叹道:“好大的一所庄院。”而魏枯雪还是兴味盎然地指点叶羽看屋檐柱角的砖雕木刻,丝毫不见他在路上匆忙的样子。叶羽一点也不奇怪,他跟随魏枯雪二十多年,从他记事起魏枯雪就一直是这样,谁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莹儿把两人让到一间精致的暖阁里,也不进去,在门口揽起裙子行礼道:“两位请少坐片刻,我去请公子来。”看着莹儿离去前勉强的笑容,魏枯雪侧过头来对叶羽微微地一笑,叶羽却不回应,目光仔细地扫着暖阁上下。

    第一个时辰,魏枯雪聚精会神地看架子上的古玩,叶羽在凝神练气。第二个时辰,魏枯雪在挑拨镏金铁兽炉里的檀香灰,叶羽仍然在练气。第三个时辰,魏枯雪拿桌上的歙砚宣墨紫金毫练笔,画了一幅丹凤朝阳图,叶羽也还是练气。第四个时辰,魏枯雪靠在椅子上打盹,而叶羽的练气根本就没有结束的意思。直到此时,那个谢童谢公子居然都没有出现过,而丫鬟莹儿也再也没回来。

    “叶羽,你说这谢公子是不是不在家?”魏枯雪好像睡醒了,微微眯着眼问道。

    “我不是谢公子,恐怕无法回答。”叶羽道。

    “那我们找个人问问?”

    “好。”

    魏枯雪起身走出暖阁,看见周围一片安静,只远处有些丫鬟奴仆偶尔经过。除此之外,就是屋檐下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男仆半跪在地上烹茶。

    “水尚未沸茶香就已溢开,好茶,是明前采摘的嫩茶吧?”魏枯雪遥遥问道。

    那烹茶的少年似乎吃了一惊,站起身来道:“先生好眼力,正是明前采摘的茶叶。”

    “不知道小兄弟一个人在此烹茶,是准备送给谁的?”

    “是公子的丫鬟莹儿让我过来烹茶伺候贵客。”

    “好,”魏枯雪满意地点头,“我等就是贵客,茶既然已经好了,就端进来吧。”说罢他一放帘子进屋去了,也不再看那个烹茶少年。

    过不多久,帘子被掀开了,那少年捧着漆盘恭恭敬敬地给魏枯雪师徒上了茶,转身就要离开。

    “小兄弟且慢,等我们喝完这盏茶你收了茶盏再去吧。”魏枯雪挥袖拦住他。

    少年仆人有些困惑的样子,但还是低眉垂手站在魏枯雪身边了。可是魏枯雪却并没有一口将茶喝完的意思,他一边仔细撇去浮起的茶叶,一边微笑着给叶羽解释茶味和水土的区别以及烹茶的种种道理,叶羽不动声色地点头,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听。

    好不容易魏枯雪终于凑到盏边要喝茶的样子,可这时候他忽然停下来,转头对那个少年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就烹得一手好茶,而且这样清秀儒雅,想必是谢公子身边的人了?”他这话倒是不假,那少年不但眉目清秀,而且一张面孔温润如玉,一举一动也谦恭有礼。

    少年急忙陪笑道:“我只是这里一个下人,不敢妄称公子身边的人。”

    “果真如此?”魏枯雪颇为惊讶地说道,“小兄弟精华内敛,不该是屈居人下的。谢公子没有发现府里有这样的人才,是太疏忽了。”

    “魏先生过誉了,在下不敢当。”少年慌忙应道。

    “魏某一向自负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魏枯雪呵呵一笑,又说道,“魏某还精通手相面相之术,小兄弟的面相已是颇贵,手相可否让魏某一观?”

    “先生让在下惶恐了,微贱之人,不敢称贵,何况相术一说,本无凭据……”少年犹豫着说道。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魏枯雪大笑起来。

    少年踌躇再三,这才勉强把一只左手伸到魏枯雪面前。魏枯雪左手持盏,右手持盖,看着少年的手摇摇头说:“相术贵在精细,看相的时候手千万不可以晃动。叶羽,这位小兄弟未曾习练武功,手抖得厉害,你帮他扶一下。”

    叶羽长眉锁起,冷冷地了魏枯雪一眼,这才伸手扶住少年的手掌。他武功不凡,双手稳如铁石,顿时制住了少年手上的抖动。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师徒,魏枯雪饮一口茶,轻轻点头道:“从这只手来看,你受教于终南山不超过十年,平时懒于习练剑术,没有留下茧子。苏秋炎应该是传了你金丹石髓之术,所以肌肤细致柔软过于常人。从你手掌下血脉流转缓慢来看,你对于终南山的离火真诀修为也很一般。总之苏秋炎看重你,还是因为你聪明伶俐,对于你的武功道术,他并不作什么指望。”

    最后魏枯雪抬起眼睛看着那少年,慢悠悠地道:“你小女孩子家,又家财万贯,想来吃饭挑嘴得很,现在深秋时节,不肯多吃菜蔬,火气就大了一点。只怕会有一场小病啊,谢童谢小姐。”

    “你,你们……”那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面满是慌乱,目光从叶羽转到魏枯雪,又转回到叶羽,左右看着,声音颤得不成样子。玉一样的脸上忽然腾起胭脂般的颜色。

    叶羽松开她的手,坐回椅子上缓缓说道:“谢小姐,你的好奇心未免也太大了些,把我们师徒扔在这里戏弄一番就可以了。何必又要亲自跑过来看我们的动静呢?”

    “魏某也不相信以莹儿姑娘那么大的脾气,会派人来烹茶招待我们。”魏枯雪慢条斯理地喝茶。

    第18节:第四章 谢童(2)

    “莹儿姑娘虽然是个丫鬟,可是那样的脾气,丝毫没有在少爷身边服侍的谨慎小心,那么她的主人多半也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了。”叶羽接口道。

    “主子能想出闭而不见,消磨客人耐性的办法来消遣客人,小气得很,多半也是女子的手笔。”魏枯雪和叶羽一人一句轮流说了下去。

    “虽然改了装束,可以男子和女子走路的姿势颇有不同,谢小姐刚才进来那几步,就已经露了痕迹。”

    “何况虽然改了装束,但是从谢小姐袖子里偶尔露出的中衣看来,所用的料子一定是有名的大绸缎号里头定制的,敢问一个奴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衣服,又怎么敢在主人的家里穿呢?”

    “开封谢家的公子继承偌大家业,却不喜欢见人,江湖上总会有好事之徒怀疑那谢公子是女子假扮的。这种事情固然罕见,也未必就没有,谢小姐怕是没有机会听到,自以为别人都被蒙在鼓里吧?”

    “最可笑的,”魏枯雪呵呵笑道,“你从一进这里,眼睛就避开我这个徒弟,只是偶尔看我,分明是大家闺秀看见少年男子时候的忸怩神情。若想扮作男装,光是装扮精心是不行的,还得有市井之徒的脸皮,这个谢小姐恐怕没有领会吧?”

    “唉,”魏枯雪长叹一声,“这一场斗智到此为止可好?你的设计固然被我们看破了,我们也在这里等足了四个时辰,两下抵过。至于刚才摸了你手的是我这个徒弟,冤有头债有主,谢小姐要算账尽管找他去,与我做师父的无关,可不要城门失火,秧及池鱼。”

    说罢,魏枯雪不顾身边弟子锐利的眼睛死死盯在自己脸上,一仰脖子把残茶喝尽了。然后放下茶盏微笑着看那个少年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外去。

    “师父,何苦害我?”看着魏枯雪无动于衷的样子,叶羽最后只得收回了目光。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魏枯雪忽然从叶羽腰间拔出龙渊剑。他歪靠在椅子上,轻轻地弹着剑,懒懒地唱着歌,眯起眼睛看窗外的一缕斜阳,唇边的笑意若有若无。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怀缠绕在歌声里,徘徊在流光中。

    叶羽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歌声落下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到了掌灯的时分,魏枯雪又在椅子上打盹了。叶羽走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放入了一片夜色。他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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