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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8

作者:沙漠舟
更新时间:2017-10-25 21:07:30
昨夜,太过疲惫,然而,熄灭蜡烛之后,华的名字让我长时间在无边的黑暗中翻滚,挣扎……

    就让所有的绝望与悲凉都向我挤压而来吧,纵是山一般沉重,我也要用青春的肩膀将它们扛起,以顶天立地的姿态,宣告一种不死的永恒……

    2000.8.23 星期三 小雨

    华:

    来到长春整整一个星期了,或许就要离开。因为,我暂住的小屋在十几分钟前已“乒乒乓乓”地开始拆除了,我是被从睡梦中醒过来,民工不知屋里有人,在外屋“毫不留情”地就动上了手。我赶忙滚将起来,收拾起纸笔书本蜡烛,抱起热乎乎的被子在满屋灰尘中落荒而逃。

    现在我是在一片拆迁后的废墟上给你写信(写在日记本上)。这片废墟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到处是瓦砾、枯树、残墙。这里离侄女马上也将拆迁的住所不远,我一到这儿就喜欢上了它,它的苍凉与沧桑之美,总是让人流连忘返,就在昨天,我还在这废墟上写了整整一天的自传呢。

    不远处有一个老人在放风筝,有两只“鸟儿”就从他的手上起飞,此刻正在空中比翼双飞,一绿一黑的翅膀在灰蒙蒙的背景里显出几分盎然的生气。现在,太阳开始从厚厚的云层露出含羞的脸来,时间是早晨6点多一点,而北方的太阳早已升得比好几个我还高了。

    从8月9日和你通过电话,我重又开始以笔与你倾心交谈了。凌晨早些时候我就醒过来一次,忍不住想给你写在长春的“最后一封信”疲惫未能动笔,倒是数了一下从10日到21日这十几天里给你写在日记上的信,密密麻麻的,竟有31页之多,不禁吃了一惊,也不知何时有时间把它们完整地抄给你,而你,读到它们时,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想不到这一辈子还能这样心无旁骛安静从容地给你写信。华,我感到十分的满足,我真希望自己能永远像今天这样,以一片沧桑的废墟为背景,在初升的太阳和轻柔的晨风里,把心中对于这个世界的无尽的爱,向着远方的你,默默地倾吐!

    ……

    华,这十几天来,我又一次站在了痛苦与幸福的边缘。“神魂颠倒”,“鬼迷心窍”、“死去活来”……种种词语用来形容我心中那一腔该死的爱,都毫不为过。昨夜,我把自己这种“不该发生的爱” ――对你的爱,归结为“三无产品”,即“无助、无望、无耻”,前“两无”通俗易懂,后“一无”呢,因为我明知你已另有所爱,我却还对你“纠缠不休”,“死皮赖脸”,实在是“无耻之极”。可是,华,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愈是难以点燃的火焰一旦点燃了,就愈难以扑灭”,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扑了,它却越烧越烈,或许,我只有像《红岩》中的革命烈士江姐、许云峰一样,在“烈火中永生”了。

    将两首诗寄给你,“我创造了我的诗,你创造了诗的我”。以前对你说过的,我会死去,但我的诗会留下来,我的爱会留下来,那是属于你的,也是属于世界的。

    不必记住我,也不必记住我的爱,但请你好好去爱你自己,爱你身边的他。只要心中有爱,你就是天堂里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我只希望在我永恒的梦中,能凝望到远方你幸福的翅膀。

    别了,我永生永世的爱人……

    你永远的孩子:沙漠舟

    2000.8.23晨于风中

    在开原和华通电话时,我就已知道华有了男友,然而,爱,膨胀了我的心――我一方面强压着心中狂澜怒涛般的爱的情愫想和她“再次告别”,一方面却又一厢情愿地想和她“破镜重圆”。

    有时我也不明白自己:和华分手已经整整四年了,我还这么疯狂――甚至,比以前更加疯狂!

    “人成各 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 夜阑珊

    怕人询问 咽泪妆欢

    瞒 瞒 瞒 ”

    又一个梦醒的深夜,我被彻骨的痛楚撕咬着,在日记本上写下了古人这段凄婉的爱情绝唱。

    华的名字,千斤巨石一样压迫着我,让我痛不欲生。

    在一刹那间,我好想流血!好想以自己的鲜血来写华的名字!

    毫不犹豫地,我将一根手指伸进嘴里,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然而,咬不出血!

    我在钥匙扣上摸到一把剪刀,将剪刀尖对着手指扎了下去……

    仍然,没能扎出血……

    我想起窗台上有一块破镜片,一把抓了过来,往手指上划下去……

    第十八章 疯狂之爱(3)

    2000.9.1 星期五 八月初四 多云

    华: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十几分钟前,眼泪汪汪的一口气在日记本上对你写一大串的“我恨你”然后又一口气吹灭了两支烛火,埋头哭倒于黑暗中……

    其实只是勉强挤出几滴鳄鱼眼泪,黑暗太黑,复又一把抹去脸上不争气的泪水,起身将蜡烛点燃,数了数刚才写了几个“我恨你”,不多,才37个,遂又操笔连写了三个“我恨你”,加起来共40个。

    今天八月初四,八月初四就是四十个“我恨你”的日子,请你记住。

    华,我恨不得一口吞了你,或者你一刀杀了我。你看到我这样语无伦次地写信,或会以为我疯了,我刚才也以为我疯了,而我也可能真的疯了。华呵,如果我疯了,那该多好呵!

    华,这几天,不知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对,这一个“活”字用得太对了:我的确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活过来的,每天写几千字已经够头昏眼花手脚发软了,可是,在我疲惫不堪地熄灭烛火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华呵,你的名字总是鬼影般从四面八方逼迫而来,在我的胸口留下无数的空洞,空洞里插上无数把锋利的刀子,刀子上尽是你寒光闪闪的名字……华呵,我一遍遍一遍遍地龇牙咧嘴,面孔扭曲,想嚎啕大哭,想泪花滚滚,想一片汪洋,我一遍遍一遍遍地想跪在你面前求你放了我饶了我杀了我,可是,华,这都不行,一切都不行,一切都枉费力气枉费心机,我只有在绝望中挣扎在挣扎中绝望,只有以头撞床,以拳擂墙,华,我真想就在那一场又一场痛不欲生的“把戏”中,拿一把刀剖开自己的胸膛,将那颗不肯将你忘记的塌地死心挖出来,劈成两半,一半喂狗,一半喂我自己,然后,我会在满嘴流油中拍拍鼓鼓的肚子大叫七八声“好味道”而后扑倒在地,睁大不肯闭上的双眼,等待你来给我收尸……

    华,请原谅,原谅我如此“神经失常”,如此“变态”,是的呵,我的华,我是因为你而“神经失常”因你而“变态”,只差没有因你而你抢劫、杀人、放火!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下场”。好几天了,我越是想“摆脱”你,你就越是将我往死里“逼”。华呵,哪里是你“逼”我呢,分明是我自己,分明是我自己那颗该死的不肯死去的烂心呵!

    华,自以为“天下第一强者”的我,竟然脆弱如此,我也忍不住对自己抱以冷笑嘲笑哭笑。可我,又真的哭不出笑不来,我知道,连这封信都不该写不该寄,可是,我管不了自己,管不了自己那颗日日夜夜向你狂奔而去的心,华呵,这样下去怎么行呵,哪一天,我一病不起了,又怎么将自传写完,又怎么爬起来去承担那么多的责任那么多的使命!

    华,现在我每天都在往深渊里掉,我想逃避,可我的心不听从我,因为深渊里有你,因为深渊里有虚无的月亮。华,每天吃饭我总想呕吐,胃,就像当初你刚刚爱上我时那么乖张,头脑在写作之外也是昏昏沉沉,除非想你。华,我怎么会如此而已不要脸不要皮地无缘无故就想起你呵,吃饭时,写作时,临睡时,梦醒时,华,我知道,这才是最可怕的,人亡家破也没有如此可怕呵,华,有一片熊熊的火,在烧着我,无情地焚烧着我,我会死的,华、华、华呵……如果,真像以前你对我说过的,死是一种解脱,那么,华呵,成全我吧,请你杀了我剥了我埋了我扔了我……

    华,我的爱人,我前辈子欠了你什么,你要如此折磨我呢?华,你放过我,或者杀了我吧,华,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华:

    零点38分。

    刚才,从外面吹了一下风回来,满天星斗,却不见那一弯新月,北方的初秋,风已经很凉,脚下,依旧是废墟,风中,似乎有人在呼唤―个新月般美丽的名字……

    华,看了上面那封“怪情书”,请别感到诧异,写它的人就是我,别人未必能写出来,对你的爱让我疯狂,对自己的爱让我冷静,也许,爱你真的等于爱自己。爱,华,请记住,我将会永远爱你。

    “你是我最后一道关卡,过了这一关,我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了。”在风中,莫名其妙地迸出这一句。华,这的确又是我的由衷心声,我已经是强大的,通过你,我将变得更加强大。

    我有足够的理智与冷静,即使是在死去活来、痛不欲生之际,我也会要求自己坚强起来,振作起来,我已穿越了那么多死亡,谁又能再叫我死亡?即使是你,华,也不可能。

    如果说“我不爱你”,那么这必定不是出自我心。华,我这样的“单恋”,已足够我受用,只希望这一份不由自主的爱,不会让你反感乃至气急败坏,我奢想过和你破镜重圆,但如果你不能将我照耀,我也会微微一笑,任何命运面前,我的微笑都是意味深长的。

    第十八章 疯狂之爱(4)

    不写了,刚才一不小心,竟闭上眼睛就要睡了过去。可我手上还举着给自己照明的烛火。华,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能去到你面前,我会把自己燃成一支如我手上的烛火,捧献给你……

    百年以后,会有人看到这段文字,让我们在今夜的烛光中,为他们合掌祝福,愿每一位后来者,心中都有不熄的爱的火焰。

    沙漠舟

    凌晨1∶05止笔

    烛光很温暖,它燃着我无尽的爱恋

    2000年9月12日,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我忍不住给华挂了一个长途电话。

    在电话中,我丝毫没有提及我对华该死的单恋,但华无疑觉察出我在欲盖弥彰。

    华说,你别太多情了,你读过卢梭的《新爱洛绮丝》吗?他在序言里说:一颗多情的心是上帝送给人的危险礼物,接受它的人将同时接受痛苦的加倍折磨。

    那片划过我手指的破镜片,我寄给了华。

    两年前在老家蓝田及这次在开原的两场痛哭过后,我都给华寄去了不少信,然而,华始终没有给我回过片纸只字。

    尽管爱的烈焰熊熊地焚烧着我,我终究没有失去最后的理智。

    对于华,我清醒地知道不可能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所以,我并没有在书信和电话中对华纠缠。

    人,不是仅为一个爱情而活的,在爱情之外,还有更为广阔的天空。

    真正的爱,是给予他(她)所想要的,而不是只索取你想得到的。

    爱,就是给予你爱的人最大的自由。

    在长春一个月后,我对小鹃说,我要回北京。

    之所以决定离开长春,有两个原因:

    一是我的“创作室”已被拆除,我只能跟小鹃一家三口睡在同一条炕上。小鹃的小屋连一个小小的窗户都没有,白天都要开灯,很是憋闷和压抑。而我写作经常在半夜进行,影响他们的休息。在北方,同屋的一条大炕上睡好几个人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我这个南方人对男女混住一屋却难以习惯。

    二是我深陷在对华单恋的泥潭里死去活来,所以想换一个环境,希望新的环境能让自己从这该死的“泥潭”里摆脱出来。

    尽管小鹃提出给我单独租一间屋子,让我把自传写完后再走,我还是决意离开长春。

    在长春的这一个月里,小鹃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鸡鸭鱼肉不断,让我感受到久违了的亲人的温暖,这,在我人亡家破的四年间,可谓是我最享福的一段日子了。

    小鹃替我买的票,还给了我一张存有几百元钱的银行卡。

    哥哥死后,小鹃是唯一给我帮助甚多的一个亲人。

    小鹃在肯德基上班,丈夫开出租车,收入不高,还要负担弟弟小强的学习费用,在她身上,我能看到哥哥大水所具有的善良、大爱的影子。

    在2000年悉尼奥运会隆重开幕的那个激动人心的晚上,我怀着满腔豪情和万丈雄心,踏上了奔赴北京的列车。

    换一个环境,并没有能“换走”我对华的爱恋

    第二天上午,我抵达了北京。

    我在去年住过的圆明园里的学生公寓住了下来。

    翌日下午,我到海淀图书城国林风书店看书,忽然有人通知2点将有一位名叫郭小橹的女作家来签名售书。

    不仅仅来了一个女作家,还有一位美丽动人的“美国佬”冯丽达小姐(中国当代文学博士,汉语说得很漂亮)以及陕西人民出版社的鲁小山和李向晨两位编辑。

    郭小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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