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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0

作者:沙漠舟
更新时间:2017-10-25 21:07:30
上个十块八块的。

    后来,随着“使馆被炸”事件的渐趋平息,报纸的销量也大为下降,吕清的两个老乡停止了卖报。

    这却给了我启发:我为什么不靠卖报活下去呢?

    我找到《北京晨报》海淀区学院路发行站,成了一名发行员。

    第二天早晨5点,我就起床,骑上自行车,到发行站领报纸。

    一位也在领报的发行员,是个人高马大的女同志,见我个矮背驼的残疾样,诧异地问:

    哟,您身体这么单薄,能吃得消吗?

    试试看吧。我笑着回答。

    我驮着40份《北京晨报》,骑了半个小时,到了我预先看好的一个地点――紧邻圆明园的福缘门村路口的一个公交站点。

    这个站点当时的站名是“北京大学”,其实离北大西门还有一站地,所以后来改为“颐和园路东口”。

    当时,我还不知道,沿着福缘门路口进去,里面那个人口混杂的村落――福缘门村,就是20世纪90年代初期名扬中外的“圆明园艺术村”。

    而我更没想到,以后我竟会和这个小村庄结下不解之缘。

    在这块“地盘”卖了三天还是四天吧,效果并不理想,有时能卖完,有时卖不完,有一天还剩下了10几份。

    40份报纸、进行3角5一份,卖5角一份,40份全部卖完能赚6元钱,卖不完则可能只赚一两块钱甚至亏本。

    为了寻找好的地点,我不断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换到圆明园公交站点,卖了两天,销量还是上不去。

    又改到清华大学南门。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自己吃完一碗豆腐脑之后,又买了两个馒头,揣在口袋时,预备当午饭。

    第十五章 漂泊在北京(6)

    进出清华大学南门的人不少,在门口上下公交的人也很多,却没有多少人买我的报纸。

    一个上午下来,只卖出二三十份。

    快到下午1点时,才感到肚子饿,掏出馒头(已经有点硬了),就着带去的自来水啃了起来。

    只啃了一个,我就完成了“午餐仪式”――另一个,我怎么也没胃口吃它了。

    可能是饿过劲了吧,我想。

    两三点的时候,我实在困极了,一屁股坐在路边的铁栏杆上,脑袋搁在自行车后架的报纸上,呼呼地大睡起来……

    路上喧闹的人流和车流,与我仿若另一个世界……

    后来,我又换到中关村……

    七八天卖下来,我几乎没赚什么钱。

    一天,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我的人和报纸都淋湿了。

    我又冷又饿,沮丧地往回骑着车子,经过一座小桥时,我停下来,手扶桥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扭头看了看后座没卖出的一摞湿报纸,手下意识地想去解绳子――我真想,把那些报纸全扔到桥下去!

    这样的日子,我完全是硬咬着牙支撑了下来

    发行站站长张颐芳大姐见我卖的不理想,便为我安排了一个“黄金地段”――清华园双清路口。

    这个路口原来是一个山东小伙子小王的“地盘”,前几天他回家收麦子去了。

    我试卖了一天,果然是块“风水宝地”:才三个多小时,40份报纸全部卖出去了。

    第二天,我增加了20份,也卖完了。

    1999.6.12 星期六 晴

    今天5∶10’起床,至8∶10’,卖完了80份晨报。

    明天起决定增加工作量,双休日每天100份,周一至周五每天120份,视情况再往上加。同时,增加《环球时报》和《北京青年报》。

    必须以一种崭新的姿态面对生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以更加积极向上的精神去超越生活中的艰难与阻碍,做一个真正的强者。

    1999.6.14 星期一 雨

    晨,5∶20’起床,外面风雨如晦。

    我必须出发,无论风还是雨。

    我是属于道路的,我必须向着远方跋涉而去……

    在雨中开始卖第一份报,又在大雨中卖完最后一份报纸。

    从6∶30’开始,100份晨报直卖到10∶30’。

    在大雨中,凡有一个人买我的报纸的,我都倍加感激也倍加感动。

    中午,在北京科技大学学生食堂吃完2元钱的便餐,回来的路上,忽然腹痛如绞,挣扎着骑车回到地下室,躺在床上,默默地承受着痛苦的折磨,直到昏睡过去。

    下午1∶30’,在舍友的说话声中惊醒,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再次出发――站里分配了我今天10份《北京青年报》,我得去把它们卖完。

    我对朝助说,我不得不这样做……

    在北京卖报有固定的和流动的,我属于流动性质的卖报人,并且是较辛苦的一种――“卖车”。所谓“卖车”,就是卖报给车上的司机和乘客。在熙来攘往的十字路口,红灯一亮,车停下一长排,你必须赶快从第一辆车叫卖到最后一辆车。太阳又晒,汽车排热又多,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一分钟后,绿灯亮,车开动,你得赶紧大步流星往回走,回到第一辆车的位置,等待下一个红灯。就这样周而复始,一天好几个小时下来,你得一刻不停地来回叫卖,甚至连停下来喘一口气,抹一把汗水的时间都没有。我本就体质孱弱,每到最后一两个小时,脚步就像山一般沉重,但却不敢在路边坐下歇一下,生怕一坐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好几回,卖报回来,疲惫不堪的身子往床上一躺,连爬起来吃顿饭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我完全是硬咬着牙支撑了下来。

    有一次,在大雨中卖报,我被淋了一个透湿,但我却在雨中“写”出了这样的诗句:

    面对远方

    用我的脚步就足够

    面对风雨

    用我的意志就足够

    面对虚伪

    用我的真诚就足够

    面对冷漠

    用我的热血就足够

    面对仇恨

    用我的爱心就足够

    面对邪恶

    用我的正义就足够

    面对死亡

    用我的微笑就足够

    一天早上,一辆出租车里的一个女孩要买报纸,掏出钱包之后才发现没有零钱,说,对不起,我不买了……

    我递了一份报纸给她,说,我送你一份吧……

    几天之后,一个女孩骑车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元钱,买一份报纸。

    我正要找给她5角,她说,不用找了,上回你不是送了我一份吗?

    我这才认出她来,心头瞬间涌上一阵暖流……

    一天卖百八十份报纸,能赚上十几块钱,这对初到北京的我来说,可算是一大胜利了。

    好景不长,一个多月后,收完麦子的小王从山东老家回来了,见我占了他的“地盘”,不好意思赶我走,便和我形成一个默契:在那一条路线上,我卖下半段,他卖上半段。

    这样,我的销售量明显下降。

    卖了几天后,我主动把这块“风水宝地”让了出来,或者说,是“交还”给了小王。

    第十五章 漂泊在北京(7)

    小王是有家有室的,需要这块“宝地”养家糊口。

    啊,命运,悉听尊便吧!

    我又开始打游击,四处寻找合适的卖报地点。

    换了好几个地点,销售都不理想,每天只能卖七八十份。

    这时,已是6月末了,气候愈发炎热,有几次,卖完报,一身汗水骑车往回走时,眼前忽然金星乱迸……

    我的身体已经发出了危险的信号,看来,我得另谋出路了――再这样卖下去,真怕自己哪一天就突然倒下了……

    正巧,在北京科技大学的布告栏上看到一份招聘启事:

    诚招撰稿人……

    我打了电话,对方让我前去面试。

    在离北大西门不远的一个叫“芙蓉里”的小区里,我找到了天际文化公司。

    一位小姐拿了一篇古文,让我当场改写成现代文。

    我看到,来应聘的人还不少,大多是在校大学生。

    我写了二十几分钟,那位小姐站在我旁边看了我写好的前半部分,说,你不用再写了……

    为什么?我诧异地问。

    哦,你通过了……

    原来,这是一家搞图书出版的公司,正策划出版一套“名人百传”。

    他们让我从十几个中外名人中挑选一个作为“传主”,我略为思索,说,那我就选彭德怀吧。

    “谁敢为民请命,唯我彭大元帅”的彭德怀,向来是我心目中屹立如山的民族英雄。

    我和这家公司签订了一份协议,由我撰写一部《彭德怀传》,20万字左右,每千字9~12元,期限为3个月。

    1999年6月30日,上午10点15分,我在炎阳下卖完了手上的最后一份《北京晨报》,终结了一个多月来的卖报生涯。

    第二天,我骑上自行车,直扑国家图书馆的前身――北京图书馆。

    三个月能赚两千多元,这部书稿对在饥饿线上挣扎的我,诱惑实在太大了。

    整整一个7月,我都穿梭在地下室与图书馆之间。

    从我住的地质大学到图书馆,骑车来回要花两个多小时。

    我常常是在开馆的第一时间赶到图书馆,这样好占据一个座位;去晚了就可能没有座位可坐,那就别想写一个字了。

    我连办一张借书证的100元押金都没有,没办法把有关书籍借回去看,只得在图书馆现查资料现写。

    午饭为了省钱,我常是一包1元钱的方便面加一个2毛钱的馒头,根本不去考虑营养不营养的问题。

    1999.7.10 星期六 多云

    今天口袋只剩下十几个角的硬币了,傍晚,正愁着是去买几个馒头还是买一斤半呢,陈征却要请我的客,我也就不客气了。

    吃饱了肚子出来――吃的是久违的饺子。我对陈征说,今晚这一餐将载入史册――“在沙漠舟快吃不上饭的时候,你帮助了他!”

    这真该“载入史册” ――至少是我自己的史册,因为,陈征是在自己快要山穷水尽时帮助的我――他身上也没几块钱了,这,尤其可贵。

    1999.7.27 星期二 晴

    昨晚从科大吃饭回来,已是晚上9点,而宿舍里陈征竟然还没吃饭――他口袋里只剩1毛钱了。于是我返身骑车赶到科大,食堂里已无一人用餐,炊事员已经在收拾菜盆了,陈征还算幸运。

    给陈征买完饭,口袋里只剩下3元多“大洋”了。我把其中的2元给了陈征,今早起来,知道陈征吃中饭的钱肯定没有,遂把剩下的1元2角也“干脆彻底”地做了“人道主义援助”。

    又一次真正的一无所有了――本来就是一无所有,心里反而出奇的平静,并且神气活现地唱着“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当然,陈征不在,出去了,否则,我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这时我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强大――虽然此时腹内空空,阵阵饥饿感也让我感到残躯的单薄,但是,我却是强大的,再也强大不过了,因为,我竟然活着,而且活得这样台有力:笑着、唱着、写着、爱着……

    “啊,命运,悉听尊便吧!”

    我之所以敢在自己山穷水尽时帮助陈征,是因为我在地下室有不少朋友,实在没钱吃饭了,向他们开口借个十块八块的,一般不会成问题(当然,有时也很成问题)。

    而陈征呢,由于才搬来不久,没有一个朋友,一个一米七八的堂堂男子汉,常常连外出找工作的公交车费都没有,只好来回步行好几个小时。

    “漂”在北京的人,有过饥饿体验的,不在少数。

    那回/我有四天没有吃饭/我的肚子尊严/经历了一次小测验。

    我拎着琴/去西直门地铁卖唱/可是我的歌/那垂死的蜜蜂/怎么也飞不出我张大的嘴。

    我使出最后一招/低头在大街小巷寻找/终于找到几枚硬币/我的小宝贝/一面是国徽一面是麦穗/我的小宝贝/一面是粮食一面是尊严。

    两毛钱的热馒头/让世界充满麦香/来自土地的巨大安慰/让我的胃语无伦次/呜呜咽咽。

    这首令人心酸的小诗《叙事:关于饥饿与尊严》,是我的朋友张遥写的。

    有一次,张遥饿了四天,实在饿得不行了,拎上吉他到西直门地铁,想以卖唱换得几块铜板,但到了那儿却已经饿得没有力气唱出一句,无奈之下,只好到街上转悠,看能否拾到几个钢■儿。

    第十五章 漂泊在北京(8)

    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真的拾到了两枚救命的硬币,赶紧去把它们换成了一个香喷喷的白馒头……

    馒头,对“北漂一族”来说,常常是和饥饿联系在一起的。

    每次我用身上仅剩的几毛钱买回一两个馒头时,我总爱用夸张的口吻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朋友说:“嘿,你看,我还活着……”

    很多南方人都不习惯北方的面食,我也一样。

    但在这一段在饥饿边缘挣扎的日子里,馒头却成了我维持生命的必需品,一餐一个馒头甚至一天只能吃一个馒头的生活,到后来竟让我对馒头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感,迫不得已抓起馒头往嘴里塞时,经常“哇”的一下,恶心呕吐起来……(以至后来情况稍有好转后,我有一长段时间拒吃馒头。)

    有时,在图书馆我故意“忘”了吃中饭。其实是没钱吃,傍晚骑车回地下室时,沿街餐馆酒楼飘出的鸡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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