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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冯梦龙
更新时间:2017-10-25 13:16:22
愿邀君之灵,请成于齐,以保社稷。”宋公许之。鲁侯谓宋公曰:“齐与纪世仇,尝有袭纪之心。君若为燕请成,寡人亦愿

    为纪乞好,各修和睦,免揩干戈。”三君遂一同于谷邱结盟。鲁桓公回国,自秋至冬,并不见宋国回音。

    郑国因宋使督促财贿,不绝于道,又遣人求鲁侯。鲁侯只得又约宋公于虚龟之境面会,以决平郑之事。宋公不至,遣使报鲁曰:“寡君与郑自有成约,君勿与闻可也。”鲁侯大怒,骂曰:“匹夫贪而无信,尚然不可,况国君乎?”遂转辕至郑,与郑伯会于武父之地,约定连兵伐宋。髯翁有诗云:

    逐忽弑隐并元凶,同恶相求意自浓。

    只为宋庄贪诈甚,致令鲁郑起兵锋。

    宋庄公闻鲁侯发怒,料想欢好不终。又闻齐侯不肯助突,乃遣公子游往齐结好,诉以子突负德之事:“寡君有悔于心,愿与君协力攻突,以复故君忽之位,并为燕伯求平。”使者未返,宋疆吏报:“鲁郑二国兴兵来伐,其锋甚锐,将近瞧阳。”宋公大惊,遂召诸大夫计议迎敌。公子御说谏曰:“师之老壮,在乎曲直。我贪郑赂,又弃鲁好,彼有词矣。不如请罪求和,息兵罢战,乃为上策。”南宫长万曰:“兵至城下,不发一矢自救,是示弱也。何以为国?”太宰督曰:“长万言是也。”宋公遂不听御说之言,命南宫长万为将。长万荐猛获为先锋,出车二百乘。两下排开阵势。鲁侯郑伯并驾而出,停车阵前,单溺宋君打话。宋

    公心下怀惭,托病不出。南宫长万远远望见两枝绣盖飘扬,知是二国之君。乃抚猛获之背曰:“今日尔不建功,更待何时?”猛获应命,手握浑铁点钢矛,麾车直进。鲁郑二君看见来势凶猛,将车退后一步,左右拥出二员上将,鲁有公子溺,邓有原繁,各驾戎车迎住。先问姓名,答曰:“吾乃先锋猛获是也。”原繁笑曰:“无名小卒,不得污吾刀斧,换你正将来决一死敌。”猛获大怒,举矛直刺原繁。原繁抡刀按战。子溺指引鲁军,铁叶般裹来,猛获力战二将,全无惧怯。鲁将秦于梁子,郑将檀伯,一齐俱上。猛获力不能加,被梁子一箭射着右臂,不能持矛,束手受缚。兵车甲士,尽力俘获,只逃走得步卒五十余人。南宫长万

    闻败,咬牙切齿曰:“不取回猛获,何面目入城?”乃命长于南宫牛,引卒三十乘捌战:“佯输诈败,诱得敌军追至西门,我自有计。”南宫牛应声而出,横戟大骂:“郑突背义之贼,向来送死,何不速降?”刚遇郑将引着弓弯手数人,单车巡阵,欺南宫牛年少,便与交锋。未及三合,南宫牛回车便走,郑将不舍,随后赶来。将近西门,炮声大举,南宫长万从后截住,南宫牛回车,两下夹攻。郑将连发数箭,射南宫牛不着,心里落慌,被南宫长万跃入车中,只乎擒来。郑将原繁,闻知本营偏将单车赴敌,恐其有失,同檀伯引军疾驱而前。只见宋国城门大开,太宰华督自率大军,出城接应。这里鲁将公于溺,亦引秦子梁子助战。

    两下各秉火炬,混杀一场,直杀至鸡鸣方止。宋兵折损极多。南宫长万将郑将献功,请宋公遣使到郑营,愿以郑将换回猛获。宋公许之。宋使至于郑营;说明交换之事。郑伯应允,各将槛车推出阵前,彼此互换。郑将归于郑营,猛获仍归宋城去了。是日各自休息不战。

    却说公子游往齐致命,齐僖公曰:“郑突逐兄而立,寡人之所恶也。但寡人方有事于纪,未暇及此,倘贵国肯出师助寡人伐纪,寡人敢不相助伐郑?”公子游辞了齐侯,回复宋公去讫。

    再说鲁侯与郑伯在营中,正商议攻宋之策,忽报:“纪国有人告急。”鲁侯召见,呈上国书,内言:“齐兵攻纪至急,亡在旦夕。乞念婚姻世好,以一旅拔之水火。”鲁桓公大惊,谓郑伯曰:“纪君告急,孤不得不救。宋城亦未可淬拔,不如撤兵。量宋公亦不敢复来索赂矣。”郑厉公曰:“君既移兵救纪,寡人亦愿悉率敝赋以从。”鲁侯大喜,即时传令拔寨,齐望纪国进发。鲁侯先行三十里,郑伯引军断后。宋国先得了公子游回音,后知敌营移动,恐别有诱兵之计,不来追赶,只遣谍远探。回报:“敌兵尽已出境,果往纪国。’方才放心。太宰华督奏曰:“齐既许助攻郑,我国亦当助其攻纪。”南宫长万曰:“臣愿往。”

    宋公发兵车二百乘,仍命猛获为先锋,星夜前来助齐。

    却说齐值公约会卫侯,井征燕兵。卫方欲发兵,而宣公适病尧。世子朔即位,是为惠公。惠公虽在丧中,不敢推辞,遣兵车二百乘相助,燕伯惧齐吞并,正欲借此修好,遂亲自引兵来会。纪侯见三国兵多,不敢出战,只深沟高垒,坚守以待。忽一日报到:“鲁郑二君,前来救纪。”纪侯登城而望,心中大喜,安排接应。

    再说鲁侯先至,与齐侯相遇于军前。鲁侯曰:“纪乃敝邑世姻,闻得罪于上国,寡人躬来请赦。”齐侯曰:“吾先祖哀公为纪所僭,见烹于周,于今八世,此仇未报。君助其亲,我报其仇,今日之事,惟有战耳。”鲁侯大怒,即命公子溺出车。齐将公子彭生接住厮杀。彭生有万夫不当之勇,公子溺如何敌得过?秦子梁于二将,并力向前,未能取胜,刚办得架隔遮拦。卫燕二主,闻齐鲁交战,亦来合攻。却得后队郑伯大军已到,原繁引檀伯众将,直冲齐侯老营。纪侯亦使其弟赢季,引军出城相助,喊声震天。公子彭生不敢恋战,急急回辕。六国兵车,混做一处相杀。鲁侯遇见燕伯渭曰:“谷邱之盟,宋、鲁、燕三国同事。口

    血未干,宋人背盟,寡人伐之。君亦效宋所为,但知媚齐目前,独不为国家长计乎?”燕伯自知失信,垂首避去,托言兵败奔逃。卫无大将,其师先溃。齐侯之师亦败,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彭生中箭几死。正在危急,又得宋国兵到,鲁郑方才收军。胡曾先生咏史诗云:

    明欺弱小恣贪谋,只道孤城顷刻收。

    他国未亡我已败,令人千载笑齐侯。

    宋军方到,喘息未定,却被鲁郑各遣一军冲突前来。宋军不能立营,亦大败而去。各国收拾残兵,分头回国。齐侯回顾纪城,誓曰:“有我无纪,有纪无我,决不两存也!”纪侯迎接鲁郑二君入城,设享款待,军士皆重加赏犒。赢季进曰:“齐兵失利,恨纪愈深。今两君在堂,愿求保全之策!”鲁侯曰:“今未可也,当徐图之。”次日,纪侯远送出城三十里,垂泪而别。

    鲁侯归国后,郑厉公又使人来修好,寻武父之盟。自此鲁郑为一党,宋齐为一党。时郑国守栋大夫于元己卒,祭足奏过厉公,以檀伯代之。此周桓王二十二年也。

    齐信公为兵败于纪,怀愤成疾,是冬病笃,召世子诸儿至榻前嘱曰:“纪吾世仇也,能灭纪者,方为孝子,汝今嗣位,当以此为第一件事。不能报此仇者,勿入吾庙!”诸儿顿首受教,傅公又召夷仲年之子无知,使拜诸几,嘱曰:“吾同母弟,只此一点骨血,汝当善视之。衣服礼秩,一如我生前可也。”言毕,目遂瞑。诸大夫奉世子诸儿成丧即位,是为襄公。

    宋庄公恨郑入骨,复遣使将郑国所纳金玉,分赂齐、蔡、卫、陈四国,乞兵复仇。齐困新丧,止遣大夫雍凛,率车一百五十乘相助。蔡卫亦各遣将同宋代郑。郑厉公欲战,上卿祭足曰:“不可!宋大国也,起倾国之兵,盛气而来,若战而失利,社稷难保,幸而胜,将结没世之怨,吾国无宁日矣!不如纵之。”厉公意犹未决。祭足遂发令,使百姓守城,有请战者罪之。宋公见郑师不出,乃大掠东郊,以火攻破渠门,入及大连,至于太宫,尽取其椽以归,为宋卢门之椽以辱之。郑伯郁郁不乐,叹曰:“吾为祭仲所制,何乐乎为君?”于是阴有杀祭足之意。

    明年春三月,周桓王病笃,召周公黑肩于床前,谓曰:“立子以嫡,礼也。然次于克,朕所缠爱,今以托卿。异日兄终弟及,惟卿主持。”言讫遂崩。周公遵命,奉世子忙即王位,是为庄王。

    郑厉公闻周有丧,欲遣使行吊。祭足固谏,以为:“周乃先君之仇,祝呐曾射王肩,若遣人往吊,只取其辱。”厉公虽然依允,心中愈怒。

    一日,游于后圃,止有大夫雍纠相从。厉公见飞鸟翔鸣,凄然而叹。雍纠进曰:“当此春景融和,百鸟莫不得意。主公贵为诸侯,似有不乐之色,何也?”厉公曰:“百鸟飞鸣自爵,全不受制于人。寡人反不如鸟,是以不乐。”雍纠曰:“主公所虑,岂非秉钧之人那?”厉公嘿然。雍纠又曰:“吾闻‘君犹父也,臣犹于也。’子不能力父分忧,即为不幸;臣不能为君排难,即为不忠。倘主公不以纠为不肖,有事相委,不敢不竭死力!”厉公屏去左右,谓雍纠曰:“卿非仲之爱婿乎?”纠曰:“婿则有之,爱则未也。纠之婚于祭氏,实出宋君所迫,非祭足本心。足每言及旧君,犹有依恋之心,但畏宋不敢改图耳。”厉公曰:“卿能杀仲,吾以卿代之,但不知计将安出?”雍纠曰:“今东郊被宋兵残破,民居未复。主公明日命司徒修整窿舍,却教祭足资粟帛往彼安抚居民,臣当于东郊设享,以鸩酒毒之。”厉公曰:“寡人委命于卿,卿当仔细。”

    雍纠归家,见其妻祭氏,不觉有皇遂之色。祭氏心疑,问:“朝中今日有何事?”纠曰:“无也。”祭氏曰:“妾未察其言,先观其色,今日朝中,必无无事之理。夫妇同体,事无大小,妾当与知。”纠曰:“君欲使汝父往东郊安抚居民,至期,吾当设享于彼,与汝父称寿,别无他事。”祭氏曰:“子欲享吾父,何必郊外?”纠曰:“此君命也,汝不必问。”祭氏愈疑。乃醉纠以酒,乘其昏睡,佯问曰:“君命汝杀祭仲,汝忘之那?”纠梦中糊涂应曰:“此事如何敢忘!”早起,祭氏谓纠曰:“子欲杀吾父,吾已尽知矣。”纠曰:“未尝有此。”祭氏曰:“夜来于醉后自言,不必讳也。”纠曰:“设有此事,与尔何

    如?”祭氏曰:“既嫁从夫,又何说焉?”纠乃尽以其谋告于祭氏。祭氏曰:“吾父恐行止未定,至期,吾当先一日归宁,怂恿其行。”纠曰:“事若成,吾代其位,于尔亦有荣也。”

    祭氏果先一日回至父家,问其母曰:“父与夫二者孰亲?”其母曰:“皆亲。”又问:“二者亲情孰甚?”其母曰:“父甚于夫。”祭氏曰:“何也?”其母曰:“未嫁之女,夫无定而父有定,已嫁之女,有再嫁而无再生。夫合于人,父合于天,夫安得比于父哉!”其母虽则无心之言,却点醒了祭氏有心之听,遂双眼流泪曰:“吾今日为父,不能复顾夫矣!”遂以雍纠之谋,密告其母。其母大惊,转告于祭足。祭足曰:“汝等勿言,临时吾自能处分。”至期,祭足使心腹强组,带勇士十余人,暗藏利刃跟随。再命公于阅率家甲百余,郊外接应防变。祭足行至东郊,雍纠半路迎过,设享甚丰。祭足曰:“国事奔走,礼之当然,何劳大享。”雍纠曰:“郊外存色可娱,聊具一酌节劳耳。”言讫,满斟大觥,跪于祭足之前,满脸笑容,口称百寿。祭足假作相搀,先将右手握纠之臂,左手接杯浇地,火光迸裂。遂人喝曰:“匹夫何敢弄吾!”叱左右:“为我动手。”强姐与众勇士一拥而上,擒雍纠缚而斩之,以其尸弃于周池。厉公伏有甲士在于郊外,帮助雍纠做事。早被公子阏搜着,杀得七零八落。厉公闻之,大惊曰:“祭仲不吾容也!”乃出奔蔡国。后有人言及雍纠通知祭氏,以致祭足预作准备。厉公乃呗曰:“国家大事,谋及妇人,其死宜矣!”

    且说祭足闻厉公已出,乃使公父定叔往卫国迎昭公忽复位,曰:“吾不失信于旧君也!”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第十二回卫宣公筑台纳媳高渠弥乘间易君

    却说卫宣公名晋,为人淫纵不检。自为公子时,与其父庄公之妾名夷姜者私通,生下一子,寄养于民间,取名曰急子。宣公即位之日,元配邢妃无宠。只有夷姜得幸,如同夫妇。就许立急于为嗣,属之于右公于职。时急于长成,已一十六岁,为之聘齐僖公长女。使者返国,宣公闻齐女有绝世之姿,心贪其色,而难于启口。乃构名匠筑高台于淇河之上,朱栏华栋,重宫复室,极其华丽,名曰新台。先以聘宋为名,遣开急子。然后使左公于泄如齐,迎姜氏径至新台,自己纳之,是为宣姜。时人作新台之诗,以刺其淫乱:

    新台有砒,河水淋渺:燕婉之求,“遵涤”不鲜!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通涤、“戚施”皆丑恶之貌,以喻宣公。言姜氏本求佳偶,不意乃配此丑恶也。后人读史至此,言齐僖公二女,长宣姜,次文姜,宣姜淫于舅,文姜淫于兄,人伦天理,至此灭绝矣!有诗叹曰:

    妖艳春秋首二姜,致令齐卫紊纲常。

    天生尤物殃人国,不及无盐佐伯王!

    急子自宋回家,复命于新台。宣公命以庶母之礼,谒见姜氏。急子全无几微怨恨之意。宣公自纳齐女,只往新台朝欢暮乐,将夷姜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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