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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4

作者:沉筱之
更新时间:2017-10-22 20:00:00
萧满伊犹自义愤填膺嚷嚷:“链子是我的!是我的!!”

    穆衍风吐了口气,撩了衣摆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放在旁边空的位子,兴高采烈朝于小魔头招招手:“小于,来坐。”

    于桓之眉色清毓如黛,眼眸里溶了滴冰凌,晃动灿亮,却深不见底。他自桌前坐下,望了眼屏风,又将目光移至被窗外暮色染浓的一角屋檐,淡笑了笑,没头没尾说了句:“挺好的。”

    穆衍风不解问:“什么挺好的。”

    于桓之自眼风里望了萧伊人一眼,喝了口水,说:“衣裳,选得挺好。”

    穆衍风神经大条,但萧满伊毕竟是个女人。女人特有的纤细敏感,让她觉察到此刻表面温软实际肃杀的气氛。是以她慌忙起身,说:“我去瞧瞧祸水儿。”

    穆小少主嘴角上扬,英挺的鼻梁有傲笑世间的气度,抬手拍一把于桓之的胳膊:“小于,我这回对得起你吧?”

    于桓之不解,转着杯子,挑着眉看他。

    屏风后,传来小桃花的声音:“你这钗子真好看,我摸摸。”

    萧满伊似后退两步,砰然撞在屏风上:“别过来……我跟你说别过来……给我站住!”

    穆衍风凑近于桓之,压低声音幸灾乐祸地笑道:“小于,你瞧上我妹子了吧?”

    于桓之微微蹙眉,眸色动了动,半晌挪挪凳子,与他拉开距离,平静道:“是么?”

    穆衍风挑起一边嘴角,说:“我下午冒雨给妹子买衣裳。你该感谢我不是?”

    于桓之将话题转移得极其自然,说:“好像是吧,我们今晚走?”

    一串对话全是问句,若是旁的人,早已云里雾里,但此刻说话的人是穆少主和于魔头,因此穆衍风思索半刻后,通顺流畅地将话题继续下去。

    他瞟了屏风一眼,问:“今晚就走?”

    于桓之的目光也落在没了动静的屏风上:“不成么?”

    穆衍风问:“可以,那你晚些带我妹子?”

    于桓之道:“好,你要带萧满伊?”

    穆衍风踌躇片刻,说:“算了,几时?”

    于桓之亦踌躇半刻:“我让童四在小渡口要了船,我们等人都睡了再离开,”说着他瞥见穆衍风犹疑不定的神情,道:“你还是要带萧满伊?”

    穆衍风说:“带上吧,毕竟凤阳城乱,师涯的事情又要靠她,王七王九我们也带了,那个江蓝生目的难辨,虎头山又刚灭了门,花魔教也行迹诡秘,万鸿阁的欧阳无过……”

    于桓之抿了口茶接道:“朝廷赋税太重,连年干旱得厉害,上前年却发了洪水,”顿了顿,他瞟了眼一脸不解的穆衍风,淡淡道:“想带就带吧,借口太多了。”

    这时,南小桃□直从屏风后绕出来。萧满伊意兴阑珊地跟在她后面,一脸不快地盯着她。

    于桓之抬目望去,只见一袭橙色长裙勾勒出婀娜多姿的身段,白绒短襦衬得脖间项链溢彩流光。瓜子脸,卧蚕眼,秋水眸,灵秀鼻尖下一双唇泛着淡淡粉色,如初春桃花。

    鬓如乌云,松松的垂寰髻盘在脑侧,余下的青丝如墨洒如涛浪,垂在衣衫上。她头上除了两朵黄白的小秋菊插在耳鬓,全无任何装饰。却有一种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美。

    南霜弯起眼睛笑了,露出一对虎牙。明明有些傻气的笑容,看在于桓之眼里,却似一轮惊月破云而出,给漆黑的暗夜投下溶溶华光。而这分明轻柔的月辉,却耀目得让人不敢逼视。

    穆衍风拍桌,啧啧两声道:“我就说我妹子好看。”

    南小桃花嘿嘿笑了几声,自去角落里取了铜镜,左看右看端详半晌,回头露出一对梨涡,道:“是好看,我瞅着自己挺妖娆。”

    穆衍风收眸,于桓之抬目,萧满伊瞪眼,小桃花的目光喜悦地在三人间徘徊。

    须臾,却听谁的肚子叫了一声,南霜愣了愣,道:“吃饭吧,烟花儿饿了。”

    萧满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角气得发颤。

    酉时近末,江蓝生未归。于桓之下楼招呼小二,穆衍风绕去隔壁探王七王九,余下萧满伊与南霜二人在屋内大眼瞪小眼。

    南小桃花一脸和睦的笑容令萧伊人委实不痛快,她以手撑颌,问:“你那条手链,是我大哥送你的吧?”

    萧满伊眼色惊惶,慌忙笼笼袖子,说:“你休想夺走!”

    小桃花摆摆手,说:“不会不会,我看你这么宝贝,定是我大哥送的。”

    萧满伊的神情闪烁不定,踌躇了半刻,抿着嘴问:“你对衍风,是哪种喜欢?”

    南霜想了想,道:“就是那种那喜欢。”

    萧满伊与她认识了一日有余,也隐约觉着南水桃花脑子缺根筋,不开窍,于是她又道:“那于桓之,你喜欢么?”

    南霜不假思索道:“喜欢。”不但喜欢,还总想祸他。

    萧满伊满意地笑笑,手扶着肩,舒展舒展筋骨,又问:“这喜欢,是一样的么?”

    南霜抬眉望着她,萧满伊自桌上翻了两个白瓷茶盏,道:“譬如,我是说譬如,你很喜欢茶盏。现在有两个茶盏摆在你眼前,在你眼中,这两个茶盏,虽花纹不同,但都是用来盛茶喝水,所以用哪个都无所谓。若是这样,你对它们的喜欢就是一样的。如果不是的话……”

    未等萧满伊说话,南霜便给一个茶盏下面加了碟,一个茶盏上面盖了盖。又给加了加碟的茶盏掺了水,摇了摇头说:“不一样。”

    “这有水的,是于桓之;这盏没水有盖子的,是穆大哥。”南小桃花指着两个茶盏,解释道:“有茶的,要慢慢品,仔细喝,用手托着;有盖子的,没有茶碟,茶盏是空的,往里面装什么都可以,还能带在身上。你明白么?”

    萧满伊摇摇头,又点点头,半晌说了句:“懵懂。”

    南霜笑笑:“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大抵是一个不太随意,一个要随意些。”

    萧满伊点点头说大致懂了。然后南霜望了眼雕花横梁,又添了句:“好像不太随意的,若随意起来,就随心所欲了。”

    萧满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缓了半晌,故作镇定地用手扇扇风,说:“反正你跟衍风的亲事,一定得废了!”

    南小桃花见她一脸焦躁的模样,忍不住要逗她,说:“其实嫁给穆大哥,也是很不错的。”

    于桓之方从楼下回来,站在门口正欲推门,却听到南霜这一句话,手停在半空中,修长的五指屈了屈,怔了须臾,才将门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唉……巴西跟葡萄牙……

    唉……悲情意大利……

    唉……穆穆和于之之啊,乃们快点回苏州吧,别儿女情长别磨蹭了啊……

    下一更,2010/06/26

    第19章

    雨后清净的天,又浮了几丝云彩,迅速聚拢翻卷。暮色四合,凤阳街边点亮一色灯笼,似红尘软丈十里,倏然间起了波涛。

    于桓之撩了衣摆在桌前坐下,不一会儿穆衍风也回来了。席间,穆衍风将子时三刻出发的事对众人说了后,南霜和萧满伊皆是喜不自胜。萧伊人自是感慨自己千艰难万辛苦,这回穆衍风总算肯带自己一道走,南小桃花纯粹因为没坐过船,光图新鲜,欢欣鼓舞地为众人舀汤夹菜。

    饭毕,四人商议先歇息片刻,待到夜深了,一齐离开,几人心中各有思量,皆没有提及深夜未归的江蓝生。

    天上浓阴蔽月,秋露渐重。于桓之两日未休,刚倚榻歇息了一会儿,便听见屋外有轻微的敲门声。屋内灯火昏黄,他开门时,自窗口吹来一阵风,扬起他的衣发,将薄荷清香吹入南霜的鼻尖。

    南小桃花抽抽鼻子,冲于桓之露出小虎牙,嘴角两个梨涡如花绽开。

    于桓之愣了愣,侧身将她让进屋。

    南霜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裹,颠颠跑到桌前,将身子往桌上一扑,包裹内乒乓砰咚发出一阵响声。于桓之将门掩上,回头不解地看着南霜,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问什么好。

    南小桃花瞧见他眼中有某种情绪似翠鸟点水般掠过,疏忽而逝,连浮痕也不见,便呵呵笑问:“方才吃饭时,你一声不吭的,不开心么?”

    于桓之怔了片刻,转身去将角落的壁灯拨亮,望着桌上的包裹,淡笑着问:“是什么?”

    晃动的烛光恰好将梁上一朵木雕梨花的影子投在于桓之唇边,南霜吞了口唾沫,招呼他至桌前来,一边埋头开包裹,一边道:“早年我不开心时,我娘亲便教我做宫灯。”

    于桓之眉间动了动,站在桌前凝目望着南霜的侧脸,看着她解包裹解得颇费力,便顺手接过,垂目道:“不是用蛮力的。”

    那活结到了于桓之修长的手指下,似有感应般变得服服帖帖,迎刃而解。南小桃花睁大眼睛,道:“奇了,为何那日在万鸿阁,你却将我的肚兜系成了个死结?”

    于桓之手上动作一顿,耳根倏忽涌上半抹微红,片刻又将包裹解开,轻声道:“大抵是我只会解结,不太会打结。”

    就像有人只会下套,却不知将自己牵连其中后,如何做这困兽之斗。

    包裹摊开,里面的东西咕噜滚出来:梨花木、小匕首、白丝绢,狼毫笔、红绳子、五彩珠子,挂玉红穗。

    于桓之哑然失笑地蹙着眉,问:“这些是哪弄来的?”

    南小桃花拾起那红穗,夹在指间晃了晃,得意说:“我将才去买的。”

    于桓之望了眼窗外喧嚣的夜,道:“我知道,我是问你哪来的银子。”

    南霜一阵,默默地埋下头,开始将桌上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缓了半晌,抬头见于桓之还在瞧她,终于不得已说道:“我抢王七王九的银子。”

    “哦?”于桓之挑眉诧然。

    南霜又默默低下头,在桌前坐下,拿起一条梨花木,比了比,仿佛大了些,又想从袖里将筷子掏出来,无奈那对铜锁项圈挡在袖口,她便先摸出项圈,尔后取出筷子去量拿梨花木。

    于桓之也坐下,瞧了她半晌,笑道:“你是拿了只小葫芦,骗王七王九说里面装的是逍遥春心丸吧?”

    南霜动作一滞,片刻后,又拾起那把小匕首,开始削木头,小声道:“你那小葫芦里,分明也装的是金创药。”

    于桓之哭笑不得地望着满桌琳琅物件,项圈,筷子,木头,红绳彩珠,问:“你这堆东西,哪样不是顺来的?”

    南霜愣了愣,忽然抬头问他:“你开心些了?”

    于桓之的瞳色深浅不定,像曲幽幽晚歌,他的目光落在梨花木上,拾起一条来看了看,到:“做宫灯?”

    南霜点点头,又将另一只小匕首交到他手上,说:“我娘亲不开心时,便常常带着我做宫灯,她说一做宫灯,人便舒坦了。”

    于桓之接过匕首,用手指量了量梨花木的长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所以日后你若不开心了,便自己一人做宫灯?”

    南霜至桌上凌乱的物什中,翻出一张图纸,将宫灯的样图指给于桓之看,又嘿嘿笑道:“我没一个人做过宫灯。”

    于桓之挑眉望着她。

    南小桃花继续得意道:“我总是挺开心的。”

    于桓之又愣然片刻,手肘撑在桌面上,捏了捏眉间,失笑道:“这样好。”

    那抹笑颜如短笛之梅,落瓣于芙蓉雪浪,南霜失神望着,仿佛天地都静了瞬间。于桓之又拾起刻刀,比了比图纸上,宫灯的大小,取出一枚炭块在梨花木上作了记号,认真地将多余的部分削去。

    南霜敛眉低目,魔怔般又连吞就唾沫,慌忙翻出另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宫灯的底座和烛台,比划须臾,从包袱里找出竹片,削细后弯成圆形。

    于桓之望着一条烛台在南霜纤细的指尖逐渐成形,起身为她取了盏油灯放至桌前。烛火煌煌映着南小桃花的脸光灿夺目。

    窗外渐静,戌时,整条街也歇了去,只余廊檐凝露,水打青苔。

    弯了一个大圆后,南霜又用竹片弯了个小圆。两个竹环要内外相扣,并且用竹条和铁丝固定好。她正两手忙不过来,旁边忽然伸出一双手,接过他手里的铁丝,自空中弯了几圈,迅速将衔接处连好。

    于桓之没有说话,南霜却感到他起伏的呼吸,痒痒地洒在自己的额发间,心中有什么东西砰然动了,如宝剑出鞘铮鸣不已。

    南小桃花一惊,抬目径直望着于桓之。

    于小魔头这会儿倒镇定,瞧见南霜的模样,目色柔和像天边之月,说:“今晚只能做个架子,梨花木要花些时间雕镂,丝绢上要画些图,你想画什么?”

    南霜楞然摇摇头,说不知道。

    于桓之瞥了眼桌上的梨花木和图纸,说:“梨花木不够,红穗只有一串,只能做成四角宫灯,图案画好些,应当也美。”

    南霜愣然地点点头,说好。

    于桓之见她这般模样,也怔然,半晌移开目光,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你嫁少主前,我们做好这盏宫灯。”

    也不知为何,南霜心中又是一震,仿佛花枝忽折,砰然落地,呆了半刻,心中不由想起这门亲事是于桓之一手促成的,不知他目的为何,只知心中有莫名的凉涩。

    小桃花“哦”了一声,于桓之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捡进包裹里,道:“天晚了,收拾了便该去渡口了。”

    南霜又“哦”了一声,一溜烟出了房。于桓之望着忽然洞开的屋门,错愕须臾,却无奈笑了笑,笑容甘中带涩。不料少顷,南小桃花又提着一个小包裹,跑了进来,坐在桌前等他,还提了提手中行囊说:“我就两件衣裳。”

    于桓之笑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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