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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作者:炽翼千羽
更新时间:2018-11-13 04:33:36
    《三体II-黑暗森林》作者:刘慈欣申明:本书由绿色电子书请百度或谷歌搜索:绿色电子书下载站()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序章褐蚁已经忘记这里曾是它的家园。

    这段时光对于暮色中的大地和刚刚出现的星星来说短得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它来说却是漫长的。

    在那个已被忘却的日子里,它的世界颠覆了。泥土飞走,出现了一条又深又宽的峡谷,然后泥土又轰隆隆地飞回来,峡谷消失了,在原来峡谷的尽头出现了一座黑色的孤峰。

    其实,在这片广阔的疆域上,这种事常常发生,泥土飞走又飞回,峡谷出现又消失,然后是孤峰降临,好像是给每次灾变打上一个醒目的标记。

    褐蚁和几百个同族带着幸存的蚁后向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建立了新的帝国。

    这次褐蚁来到故地,只是觅食途中偶然路过而已。它来到孤峰脚下,用触须摸了摸这顶天立地的存在,发现孤峰的表面坚硬光滑,但能爬上去,于是它向上爬去。

    没有什么且的,只是那小小的简陋神经网络中的一次随机扰动所致。这扰动随处可见,在地面的每一株小草和草叶上的每一粒露珠中,在天空中的每一片云和云后的每一颗星辰上...扰动都是无目的的,但巨量的无目的扰动汇集在一起,目的就出现了。

    褐蚁感到了地面的震动,从震动由弱变强的趋势来判断,它知道地面上的另一个巨大的存在正在向这里运动,它没有理会,继续向孤峰上攀爬。

    在孤峰底部和地面形成的直角空间里有一面蛛网,褐蚁知道那是什么,它小心地绕过了粘在悬崖上的蛛丝,从那个缩起所有的腿静等着蛛丝震动的蜘蛛旁经过,它们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但同过去的一亿年一样,双方没有任何交流。

    震动达到高峰后停止了,那个巨大的存在已经来到了孤峰前,褐蚁看到这个存在比孤峰还要高许多,遮住了很大一部分天空。

    对这类存在褐蚁并不陌生,它知道他们是活的,常常出现在这片疆域,那些出现后很快就消失的峡谷和越来越多地耸现的孤峰,都与他们有着密切的关系。

    褐蚁继续向上攀登,它知道这类存在一般不会威胁到自己――当然也有例外。

    对于已处于下方的那个蜘蛛,这种例外已经出现,那个存在显然发现了孤峰与地面之间的蛛网,用一个肢体上拿着的一束花的花柄拂去了它,蜘蛛随着断开的蛛丝落到了草丛中。

    然后,他把花轻轻地放在了孤峰前。这时。另一个震动出现了,很微弱,但也在增强中。

    褐蚁知道,另一个同类型的存在正在向孤峰移动。与此同时,在前方的峭壁上,它遇到了一道长长的沟槽,与峭壁表面相比,沟槽的凹面粗糙一些,颜色也不同,呈灰白色,它沿着沟槽爬,粗糙的表面使攀登容易了许多。

    沟槽的两端都有短小的细槽。下端的细槽与主槽垂直,上端的细槽则与主槽成一个角度相交。

    当褐蚁重新踏上蛸壁光滑的黑色表面后,它对槽的整体形状有了一个印象:“1”。

    这时,孤峰前的活着的存在突然矮了一半,与孤峰的高度相当了,他显然是蹲下了,在露出的那片暗蓝的天空中,星星已经开始稀疏地出现。

    他的眼睛看着孤峰的上端,褐蚁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直接进入他的视线,于是转向沿着与地面平行的方向爬。

    很快,它遇到了另一道沟槽,它很留恋沟槽那粗糙的凹面,在上面爬行感觉很好,同时槽面的颜色也让它想起了蚁后周围的蚁卵。

    它不惜向下走回头路,沿着槽爬了一趟。这道槽的形状要复杂些,很弯曲,转了一个完整的圈后再向下延伸一段,让它想起在对气味信息的搜寻后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的过程,它在自己的神经网络中建立起了它的形状:“9”。

    这时,蹲在孤峰前的存在发出了声音,这串远超出褐蚁理解力的话是这样的:“活着本身就很妙,如果连这道理都不懂,怎么去探索更深的东西呢?”他发出穿过草丛的阵风那样的空气流动的声音,那是叹息,然后他站了起来。

    褐蚁继续沿着与地面平行的方向爬,进入了第三道沟槽,它是一个近似于直角的转弯,是这样的:“7”。

    它不喜欢这形状,平时,这种不平滑的、突然的转向,往往意味着危险和战斗。

    话声掩盖了震动,褐蚁这时才感觉到第二个活着的存在已经来到了孤峰前,第一个存在站起来就是为了迎接她。

    第二个存在比第一个要矮小瘦弱许多,有一头白发,白发在暮空暗蓝的背景上很醒目,那团在微风中拂动的银色似乎与空中越来越多的星星有某种联系。

    “叶老师,您...您来了?”

    “你是...小罗吧?”

    “我是罗辑,杨冬的高中同学,您这是...”

    “那天知道了这个地方,很不错的,坐车也方便,最近常来这儿散散步。”

    “叶老师,您要节哀啊。”

    “哦,都过去了...”孤峰上的褐蚁本来想转向向上攀登,但发现前面还有一道凹槽,同在

    “7”之前爬过的那个它喜欢的形状

    “9”一模一样,它就再横行过去,爬了一遍这个

    “9”。它觉得这个形状比

    “7”和

    “1”好,好在哪里当然说不清,这是美感的原始单细胞态;刚才爬过

    “9”时的那种模糊的愉悦感再次加强了,这是幸福的原始单细胞态。但这两种精神的单细胞没有进化的机会,现在同一亿年前一样,同一亿年后也一样。

    “小罗啊,冬冬常提起你,她说你是...搞天文学的?”

    “以前是,现在我在大学里教社会学,就在您那所学校,不过我去时您已经退休了。”

    “社会学,跨度这么大?”

    “是,杨冬总说我这人心很散。”

    “哦,怪不得她说你很聪明的。”

    “小聪明而已,和您女儿不在一个层次。只是感觉天文专业是铁板一块,在哪儿钻个眼儿都不容易;而社会学之类的是木板,总能找些薄的地方钻透的,比较好混吧。”抱着再遇到一个

    “9”的愿望,褐蚁继续横行,但前面遇到的却是一道直直的与地面平行的横槽,好像是第一道槽横放了,但它比

    “1”长,两端没有小细槽,呈

    “一”状。

    “不要这么说,这是正常人的生活嘛,都像冬冬那样怎么行。”

    “我这人确实胸无大志,很浮躁的。”

    “我倒是有个建议:你为什么不去研究宇宙社会学呢?”

    “宇宙社会学?”

    “我随便说的一个名词,就是假设宇宙中分布着数量巨大的文明,它们的数目与能观测到的星星是一个数量级的,很多很多,这些文明构成了一个总体的宇宙社会,宇宙社会学就是研究这个超级社会的形态。”孤峰上的褐蚁继续横向爬了不远,期望在爬过形状为

    “一”的凹槽后再找到一个它喜欢的

    “9”,但它遇到的是

    “2”。这条路线前面部分很舒适,但后面的急转弯像前面的...7一样恐怖,似乎是个不祥之兆。

    褐蚁继续横爬,下一道凹槽是一个封闭的形状:“0”。这种路程是

    “9”的一部分,但却是一个陷阱:生活需要平滑,但也需要一个方向,不能总是回副起点,褐蚁是懂这个的。

    虽然前面还有两道凹槽,但它已失去了兴趣,转身向上攀登。

    “可...目前只知道我们这一个文明啊。”

    “正因为如此没有人去做这个事情,这就留给你一个机会嘛。”

    “叶老师,很有意思!您说下去。”

    “我这么想是因为能把你的两个专业结合起来,宇宙社会学比起人类社会学来呈现出清晰的数学结构。”

    “为什么这么说呢?”叶文洁指指天空,西方的暮光仍然很亮,空中的星星少得可以轻易数出来。

    这很容易使人回想起一个星星都没有出现时的苍穹,那蓝色的虚空透出一片广阔的茫然,仿佛是大理石雕像那没有瞳仁的眼睑。

    现在尽管星星很稀少,这巨大的空跟却有了瞳仁。于是空虚有了内容,宇宙有了视觉。

    但与空间相比,星星都是这么微小,只是一个个若隐若现的银色小点,似乎暗示了宇宙雕刻者的某种不安――他(它)克服不了给宇宙点上瞳仁的欲望,但对宇宙之眼赋予视觉又怀着某种巨大的恐惧,最后,宅间的巨大和星星的微小就是这种欲望和恐惧平衡的结果,昭示着某种超越一切的谨慎。

    “你看,星星都是一个个的点,宇宙中各个文明社会的复杂结构,其中的混沌和随机的因素,都被这样巨大的距离滤去了,那些文明在我们看来就是一个个拥有参数的点,这在数学上就比较容易处理了。”

    “但,叶老师,您说的宇宙社会学没有任何可供研究的实际资料,也不太可能进行调查和实验。”

    “所以你最后的成果就是纯理论的,就像欧氏几何一样,先设定几条简单的不证自明的公理,再在这些公理的基础上推导出整个理论体系。”

    “叶老师,这...真是太有意思了,可是宇宙社会学的公理是什么呢?”

    “第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第二,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褐蚁向上爬了不远,才知道上方也有凹槽,而且是一堆凹槽的组合,结构像迷宫般复杂。

    褐蚁对形状是敏感的,它自信能够搞清这个形状,但为此要把前面爬过的那些形状都忘掉,因为它那小小的神经网络存贮量是有限的。

    它忘掉

    “9”没有感到遗憾,不断地忘却是它生活的一部分,必须终身记住的东西不多,都被基因刻在被称做本能的那部分存贮区了。

    清空记忆后,它进入迷宫,经过一阵曲折的爬行,它在自己简陋的意识中把这个形状建立起来:“墓”。

    再向上,又是一个凹槽的组合,但比前一个简单多了,不过为了探索它,褐蚁仍不得不清空记忆,忘掉

    “墓”。它首先爬进一道线条优美的槽,这形态让它想起了不久前发现的一只刚死的蝈蝈的肚子。

    它很快搞清了这个结构:“之”。以后向上的攀登路程中,又遇到两个凹槽组合。

    前一个中包括两个水滴状的坑和一个蝈蝈肚子――

    “冬”;最上面的一个分成两部分,组合起来是

    “杨”。这是褐蚁最后记住的一个形状,也是这段攀登旅程中唯一记住的一个,前面爬过的那些有趣的形状都忘掉了。

    “叶老师,从社会学角度看,这两条公理都是足够坚实的...您这么快就说出来,好像胸有成竹似的。”罗辑有些吃惊地说。

    “我已经想了大半辈子,但确实是第一次同人谈起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谈...哦,要想从这两条公理推论出宇宙社会学的基本图景,还有两个重要概念:猜疑链和技术爆炸。”

    “很有意思的两个名词,您能解释一下吗?”叶文洁看看表:“没有时间了,其实你这样聪明,自己也能想出来,你可以先从这两条公理着手创立这门学科,那你就有可能成为宇宙社会学的欧几里得了。”

    “叶老师,我成不了欧几里得,但会记住您的话,试着去做做,以后我可能还会去请教您。”

    “怕没有机会了...或者,体就当我随便说说,不管是哪种情况,我都尽了责任。好,小罗,我走了。”

    “...叶老师,您保重。”叶文洁在暮色中离去,走向她那最后的聚会。

    褐蚁继续攀登,进入了峭壁上的一个圆池,池内光滑的表面上有一个极其复杂的图像,它知道自己那小小的神经网络绝对无力存贮这样的东西,但了解了图像的大概形状后,它又有了对

    “9”的感觉,原细胞态的美感又萌动了一下。而且它还似乎认出了图像中的一部分,那是一双眼睛,它对眼睛多少有一些敏感,因为被眼睛注视就意味着危险。

    不过此时它没有什么忧虑,因为它知道这双眼睛没有生命。它已经忘记了那个叫罗辑的巨大的存在在第一次发出声音前蹲下来凝视孤峰上端的情形,当时他凝视的就是这双眼睛。

    接着,它爬出圆池,攀上峰顶。在这里。它并没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因为它不怕从高处坠落,它曾多次被风从比这高得多的地方吹下去,但毫发无损,没有了对高处的恐惧就体会不到高处之美:在孤峰脚下,郡只被罗辑用花柄拂落的蜘蛛开始重建蛛网,它从峭壁上拉出一根晶莹的丝,把自己像钟摆似的甩到地面上。

    这样做了三次,网的骨架就完成了。网被破坏一万次它就重建一万次,对这过程它没有厌烦和绝望,也没有乐趣,一亿年来一直如此。

    罗辑静立了一会儿,也走了。当地面的震动消失后,褐蚁从孤峰的另一边向下爬去,它要赶回蚁穴报告那只死甲虫的位置。

    天空中的星星密了起来,在孤峰的脚下,褐蚁又与蜘蛛交错而过,它们再次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但仍然没有交流。

    褐蚁和蜘蛛不知道,在宇宙文明公理诞生的时候,除了那个屏息聆听的遥远的世界,仅就地球生命而言,它们是仅有的见证者。

    更早一些的时候,深夜,麦克伊文斯站在

    “审判日”号的船首,星空下的太平洋像一块黑色的巨缎在下面滑过。伊文斯喜欢在这种时候与那个遥远的世界对话,因为在星空和夜海的背景上,智子在视网膜上打出的字很醒目。

    字幕:这是我们的第二十二次实时对话了,我们在交流上遇到一些困难。

    伊文斯:“是的,主,我发现我们发给您的人类文献资料,有相当部分您实际上没有看懂。”字幕:是的,你们把其中的所有元素都解释得很清楚,但整体上总是无法理解,好像是因为你们的世界比我们多了什么东西,而有时又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伊文斯:“这多的和少的是同一样东西吗?”字幕:是的,我们不知道是多了还是少了。

    伊文斯:“那会是什么呢?”字幕:我们仔细研究了你们的文献,发现理解困难的关键在于一时同义词上。

    伊文斯:“同义词?”字幕:你们的语言中有许多同义词和近义词,以我们最初收到的汉语而言。

    就有

    “寒”和

    “冷”,

    “重”和

    “沉”,

    “长”和

    “远”这一类,它们表达相同的含义。伊文斯:“那您刚才说的导致理解障碍的是哪一对同义词呢”字幕:“想”和

    “说”,我们刚刚惊奇地发现,它们原采不是同义词。伊文斯:“它们本来就不是同义词啊。”字幕:按我们的理解,它们应该是同义词:想,就是用思维器官进行思维活动;说,就是把思维的内容传达给同类。

    后者在你们的世界是通过被称为声带的器官对空气的振动波进行调制来实现的。

    这两个定义你认为正确吗?伊文斯:“正确,但由此不正表明

    “想”和

    “说”不是同义词吗?”字幕:按照我们的理解,这正表明它们是同义词。

    伊文斯:“您能让我稍稍想一想吗,”字幕:好的,我们都需要想一想。

    伊文斯看着星光下涌动的洋面思考了两分钟。伊文斯:“我的主,你们的交流器官是什么?”字幕:我们没有交流器官,我们的大脑可以把思维向外界显示出来,这样就实现了交流。

    伊文斯:“显示思维,怎样实现呢?”字幕:大脑思维发出电磁波,包括我们的可见光在内的各种波长,可以在相当远的距离上显示。

    伊文斯:“也就是说,对你们而言,想就是说。”字幕:所以说它们是同义词。

    伊文斯:“哦但即使如此,应该也不会造成对文献理解的障碍。”字幕:是的,在思维和交流方面我们之间的差异并不大,我们都有大脑。

    而且大脑揶是以巨量神经元互联的方式产生智能,唯一的区别是我们的脑电波更强。

    能直接被同类接收,因而省去了交流器官,就这么一点差异。伊文斯:“不,这中间可能还隐藏着更大的差异。我的主,请让我再想一想。”字幕:好的。

    伊文斯离开了船首,在甲板上漫步着,船舷外,太平洋仍在夜色中无声地起伏着,他把它想象成一个正在思维的大脑。

    伊文斯:“主,我想给你讲一个小故事,作为准备,您理解以下的元素吗:狼、孩子、外婆、林中的小屋。”字幕:这都是很好理解的元素,只是关于外婆,我知道是人类的一种血缘关东,通常她的年纪较大。

    她在血缘结构中的位置还需要你解释一下。伊文斯:“主,这不重要。您只需要知道她与孩子们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她是孩子们最信任的人之一。”字幕:理解。

    伊文斯:“我把故事简化了一下:外婆有事外出,把孩子们留在小屋里,嘱咐他们一定要关好门,除了她之外不要给别人开门。外婆在路上遇到了狼,狼把外婆吃了。并穿上她的衣服装扮成她的样子,来到小屋前叫门。狼对屋里的孩子们说我是你们的外婆,我回来了,请把门打开。孩子们透过门缝看到它是外婆的样子,就把门打开了,狼进入小屋把孩子们也都吃了。主,您能理解这个故事吗?”字幕:完全无法理解。

    伊文斯:“那我可能猜对了。”字幕:首先,狼一直想进入小恰到好处吃掉孩子们,是吗?

    伊文斯:“是的。”字幕:它与孩子们进行了交流,是吗?伊文斯:“是的。”字幕:这就不可理解了,为了达到自己的日的,它不应该与孩子们交流的。

    伊文斯:“为什么?”字幕: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如果他们之间进行交流,孩子们就会知道狼要进屋吃掉他们的企图,当然就不会给狼开门了。

    伊文斯(沉默良久):“我明白了,主,我明白了。”字幕:你明白了什么?

    这一切不都是很明白的吗?伊文斯:“你们的思维对外界是完全暴露的,不可能隐藏。”字幕:思维怎么能隐藏呢?

    你的想法太不可思议了。伊文斯:“就是说,你们的思维和记忆对外界是全透明的,像一本放在公共场合的书,或者说是在广场上放映的电影,或者像一个全透明鱼缸里的鱼,完全暴露,可以从外界一览无遗。哦,我上面说的一些元素您可能。。。”字幕:我都理解,这一切不是很自然的吗?

    伊文斯(沉默良久):“原来是这样...我的主,当你们面对面交流时,所交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可能欺骗,不可能撒谎,那你们就不可能进行复杂的战略思维。”字幕:不只是面对面,我们可以在相当远的距离上交流。

    另外,欺骗和撒谎这两个词我们一直难以理解。伊文斯:“一个思想全透明的社会是怎样的社会,会产生怎样的文化、怎样的政治?你们没有计谋,不可能伪装。”字幕:计谋和伪装是什么?

    伊文斯:“….”字幕:人类的交流嚣官不过是一种进化的缺陷而已,是对你们大脑无法产生强思维电波的一种不得已的补偿,是你们的一种生物学上的劣势,用思维的直接显示,当然是效率更高的高级交流方式。

    伊文斯:“缺陷?劣势?不,主,您错了,这一次,您是完完全全地错了。”字幕:是吗?

    让我也想一想吧,很可惜,你看不到我的思想。这一次对话的间隔时间很长,字幕有二十分钟没有出现,伊文斯已经从船首踱到船尾了。

    他看到有一队鱼不断地从海里跃出,在海面上方划出一条在星光下银光闪闪的弧线。

    几年前,为了考察过度捕捞对沿海物种的影响,他曾经在南中国海的渔船上待过一段时间,渔民们把这种景象叫

    “龙兵过”,伊文斯现在感觉那很像映在海洋瞳孔上的字幕。这时,他自己眼腈中的字幕也出现了。

    字幕:你是对的,现在回想那些文献,我有些懂了。伊文斯:“我的主,你要真正弄懂人类的那些东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甚至怀疑,您最终是否有可能弄懂。”字幕:是的,真的是太复杂,我现在只是知道了自己以前为什么不理解你是对的。

    伊文斯:“我的主,您需要我们。”字幕:我害怕你们。对话中断了,这是伊文斯最后一次收到来自三体世界的信息。

    这时他站在船尾,看着

    “审判日”号的雪白的航迹延伸到迷蒙的夜幕中,像流逝的时间。上部面壁者危机纪年第3年,三体舰队距太阳系4.21光年怎么看上去这么旧啊....面对着

    “唐”号正在建造的巨大舰体,吴岳心中首先浮上来的是这样一个念头。

    其实,他当然知道由于航母舰壳采用最新的汽液保护焊接工艺,会在锰钢板上产生大量并无大碍的污迹。

    加上闪动的焊弧光产生的效果,才使得即将完和的舰体看上去是他眼前这个样子。

    他努力让自己想象出

    “唐”号涂上灰色船漆后那崭新伟岸的样子,但并不成功。为

    “唐”号进行的第四次近海编队训练刚刚完成,在这次为期两个月的航行中,吴岳和站在他身旁的章北海成了两个尴尬的角色。

    由驱逐舰、潜艇和补给舰组成的编队归战斗群司令官指挥,他们将要指挥的

    “唐”号还在建造船坞之中,航空母舰本来要处于的位置由

    “郑和”号训练舰填补,有时干脆就空着。这期间吴岳常常在指挥舰上盯着那片空海发呆,那一片水面上,只有前方舰艇留下的航迹在交错中不安地躁动着,恰似他的心绪。

    这片空白最后真的能填上吗?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绿色电子书请百度或谷歌搜索:绿色电子书下载站|]现在再看看建造中的

    “唐”号,他看到的已不仅仅是旧了,它甚至有一种古老的沧桑。面前的

    “唐”号仿佛是一座被废弃的古代巨型要塞,斑驳的舰体就是要塞高大的石墙,从密密的脚手架上垂下的一缕缕焊花好像是覆盖石墙的植物...这不像是建造,倒像是考古...吴岳怕自己再想下去,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到旁边的章北海身上。

    “父亲的病怎么样了?”吴岳问。章北海轻轻摇摇头:“不好,也就是维持吧。”

    “你请个假吧。”

    “他刚住院时我已经请过一次了,现在这形势,到时候再说吧。”然后两人就义沉默了,他们之间每一次关于个人生活的交流都是这样,关于工作的谈话肯定会多一些,但也总是隔着一层东西。

    “北海,以后的工作在分量上可不比以前,既然我们一起到了这个位置上,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多沟通沟通。”吴岳说。

    “我们以前应该是沟通得很好吧,上级既然把我们俩一起放到‘唐’号上,肯定也是考虑了咱们以前在‘长安’号上成功的合作。”章北海笑笑说,仍然是那种让吴岳看不懂的笑,但他可以肯定这微笑是发自内心的,既然发自内心的东西都看不懂,那就根本没希望懂得他这个人了。

    成功的合作不等于成功的了解。当然,吴岳自己在章北海的眼中肯定是全透明的,从舰上的水兵到他这个舰长,章北海总是能轻易地看到他们内心深处,他肯定是最称职的政委。

    章北海在工作上也是很坦诚的,对于舰长,每件事前前后后都有很详细的交底。

    但他的内心世界对吴岳一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灰色,他总给吴岳这样的感觉:就这样傲吧。

    这样做最好或最正确,但这不是我所想的。这种感觉开始只是隐隐约约,后来越来越明显。

    当然,章北海做的往往是最好或最正确的,但他是怎么想的,吴岳就不知道了。

    吴岳一直坚持这样一个信条:在战舰指挥这个艰险的岗位上,两个指挥员必须很好地了解对方的思维方式,所以这一点一直是吴岳心中的一个疙瘩。

    开始,他以为这是章北海对自己的某种防范,感到很委屈:在驱逐舰长这个不上不下的艰难岗位上,还有谁比自己更坦诚更没心计吗?

    我有什么可防的?章北海的父亲在一段不长的时间里曾经是他们的上级,关于自己和政委的沟通问题,吴岳曾和他谈过一次。

    “工作搞好就行了嘛,为什么非要知道他的思维方式呢?”将军淡淡地说,然后又有意无意地补上一句,

    “其实,连我都不知道。”

    “我们到近处看看吧。”章北海指指缀满焊花的

    “唐”号说,正在这时他们的手机同时响了,有短信提示他回到车上,机要通讯设备只能在车上使用,一般是有急事发生才用上这个。

    吴岳拉开车门拿起话筒,来电话的是战斗群总部的一位参谋。

    “吴舰长,舰队司令部给你和章政委的紧急命令:你们二位立刻去总参报到。”

    “去总参?那第五次编队训练呢?战斗群已经有一半在海上,其余的舰艇明天也要起航加入了。”

    “这我不知道,命令很简单,就这一项,具体内容你们回来看吧。”还没下水的

    “唐”号航空母舰的舰长和政委对视了一下,这么多年,他们难得地相互心领神会:看来,那一小片海面要一直空下去了。

    阿拉斯加格里利堡。几只在雪原上悠闲漫步的扁角鹿突然警觉起来。它们感觉到了雪下的地面传来的震动。

    前方那银白色的半球裂开了,那东西很早就在那里,像一枚半埋在地下的大蛋,扁角鹿们一直觉得那东西不属于这个寒冷的世界。

    裂开的蛋里首先喷出浓烟和烈火,接着在巨响中孵化出一个上升的圆柱体。

    那圆柱体从地下钻出后拖着烈焰迅速升高,灼热的气流吹起漫天的积雪,落下时变成了一阵雨。

    当圆柱体升上高空时,扁角鹿们发现刚才那令它们恐惧的暴烈景象变得平和了,那个圆柱体拖着一根长长的白色尾迹在高空中消失,仿佛下面的雪原就是一个大自线团,一只看不见的巨手从线团中抽出一根线拉向太空。

    “见鬼!就差几秒钟,我就能确定中止发射了!”在千里之外的科罗拉多州斯普林斯,夏延山地下三百米,北美防空司令部指挥中心,NMD系统控制室,目标甄别员雷德尔把鼠标一扔说。

    “系统警报出现时我就猜到不是那么回事。”轨道监测员琼斯摇摇头说。

    “那系统攻击的是什么?”斐兹罗将军问,NMD只是他新的职责所涉及的一部分,他并不熟悉,看着那布满一面墙壁的显示屏,将军力图找出在NASA的控制中心能看到的那种直观画面:一条红线像懒洋洋的蛇一般在世界地图上移动,虽然由于地图的平面转换,那条线最终会形成一条令外行费解的正弦波,但至少可以让人感觉到有东西在射向太空。

    可是这里没有这种直观图像,每块显示屏上的曲线都是抽象而杂乱的一团,在他看来毫无意义,更不要提那些飞快滚动的数字屏幕了。

    这些东西只有这几个对他似乎缺少足够尊敬的NMD值勤军官才能看懂。

    “将军,您还记得去年国际空间站的综合舱换过一块反射膜吗,他们当时把换下来的旧膜弄丢了,就是那东西,在太阳风下一会儿展开一会儿团起来。”

    “这个...在目标甄别数据库中应该有吧?”

    “有,这就是。”雷德尔移动鼠标,调出一个页面,把一堆复杂的文字、数据和表格推上去后,显示出一张不起跟的照片。

    可能是地面望远镜拍摄的,黑色的背景上有一块银白色的不规则物,由于它表面很强的反光而看不清细节。

    “少校,居然有甄别数据,你为什么不中止发射程序?”

    “目标数据库本来是由系统自动检索识别的,人工反应根本来不及,但这一部分数据还没有从旧系统的格式中转换过来,所以没有链接到系统识别模块上”雷德尔的话带着委屈:我用手代替NMD的超级计算机,这么快就检索出来,这是业务熟练的表现,结果反而受你这种外行的质问。

    “将军,NMD将拦截方向转向太宅后,软件系统现在还没有调整完毕,就受命切换到实战运行状态。”一名值勤军官说。

    斐兹罗没有再说话,控制室中嘀嘀嗒嗒的声音现在让他很心烦。他所面对的,是人类建立的第一个地球防御系统――只是把已有的NMD系统的拦截方向由地球各大洲转向太空。

    “我觉得大家应该照张像纪念一下!”琼斯突然兴奋起来,

    “这应该是人类对共同敌人的第一次攻击!”

    “这里禁止带相机。”雷德尔冷冷地说。

    “上尉,你在胡说什么?”斐兹罗突然生气了,

    “系统检测到的根本不是敌方目标,怎么成了第一次攻击?”在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有人说:“拦截器上带的是核弹头。”

    “一百五十万吨当量的,怎么了?”

    “现在外面天快黑了,按目标的位置,外面应该能看到爆炸闪光的!”

    “在监视器上就能看。”

    “外面看才有意思!”雷德尔说。琼斯也兴奋起来,紧张地站起身:“将军,我...我已经交班了。”

    “我也是,将军。”雷德尔说,其实请示只是一种礼貌,斐兹罗是地球防御理事会的一名高级协调员,与北美防空中心和NMD都没什么指挥关系。

    斐兹罗挥挥手:“我不是你们的指挥官,随便吧,不过我提醒各位:咱们以后还可能长期共事的。”雷德尔和琼斯以最快的速度从指挥中心升上地面。

    穿过那扇几十吨重的防辐射门,来到夏延山的山顶。黄昏的天空很清澈,但他们没能看到太空中核爆的闪光。

    “应该在那个位置。”琼斯指着天空说。

    “可能我们错过了吧。”雷德尔说,没有向上看,脸上露出讥讽的微笑,

    “他们难道真的相信她会再次低维展开?”

    “应该是不可能。它是有智慧的,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琼斯说。

    “让NMD的眼睛朝上看,地球上真的没有需要防御的东西了”就算是恐怖国家都立地成佛了,不是还有ETO(1)吗?

    哼...PDC(2)里那帮军方的人显然想尽快有些成绩,斐兹罗就是他们一伙的,现在他们可以声称地球防御系统的第一部分已经建成了,尽管在硬件上几乎什么都不需要做。

    系统的唯一目标就是防止她在近地轨道空间的低维展开,而达到这个目标所需要的技术,甚至比拦截人类自己的导弹还容易,因为目标如果真的出现,面积将是很大的....上尉,我叫你上来其实就是想说刚才的事儿,你怎么像个不懂事的毛孩子,什么第一次攻击啦照相啦之类的,你惹将军不高兴了,你知道吗?

    你还看不出他是个小心眼儿的人?”CTO地球三体组织的简写。(2)PDC行星防御理事会的简写。

    “可...我那么说不是恭维他吗?”

    “他是军方最会向外界作秀的人之一,才不会在新闻发布会上说这是系统误判呢....他会同他们一起把这事儿说成是一次成功的演习,你等着瞧吧,肯定是这样的。”雷德尔说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向后撑着地面,仰头看着已经出现星星的天空,一脸向往的神情,

    “琼斯,你说她要是真的再展开一次,给我们一次摧毁她的机会,那有多好!”

    “有什么用?已经证实后续的它们正在源源不断地到达太阳系。谁知道现在有多少了....我说,你怎么总是称‘她’,而不是‘它’或‘他’呢?”雷德尔仍仰着头,表情变得如梦如幻:“昨天,刚来中心的一个中国上校对我说,在他们的语言中,她的名字像一个日本女人。”张援朝昨天办完了退休手续,离开他工作了四十多年的化工厂,用邻居老杨的话说,今天他要开始自己的第二童年了。

    老杨告诉他,六十岁和十六岁一样,是人生最美好的年龄,在这个岁数上,四五十岁时的负担已经卸下,七八十岁时的迟缓和病痛还没有来临,是享受生活的时候。

    对老张来说,儿子和儿媳妇都有稳定的工作,儿子结婚晚,但现在老张也眼看着就要抱孙子了;他们老两口本来是买不起这套房子的,但因是拆迁户,所以也买到了,现在已经住了一年多...想想真的一切都很满足了。

    但现在,张援朝从他八层楼的窗子望着外面晴朗天空下的城市,心里却没有一点阳光,更别提第二童年的感觉了。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关于国家大事的说法,老扬是对的。邻居杨晋文是退休的中学教师,他常常劝张援朝,要想晚年幸福,就得学新东西,比如上网,小娃娃都能学会,你怎么就不能学呢?

    他特别指出,你老张最大的缺点就是对外界的什么都不感兴趣,你老伴至少还能在那些滥长甜腻的电视剧前抹抹眼泪,你呢,干脆不看电视。

    应该关心国家和世界大事,这是充实生活的一部分。要说张援朝也是个老北京了,但在这一点上他不像北京人,这个城市里的一个出租车司机,都能高瞻远瞩滔滔不绝地分析一通国家和世界形势,而他,也许知道国家主席的名字,但总理是谁就不清楚了。

    张援朝却为此自豪,说我一个普通百姓就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犯不着关心那些不着边儿的事,反正和我没关系,这一辈子也少了不少烦恼。

    像你老杨倒是关心国家大事,新闻联播每天坚持看,还在网上为了国家经济政策、国际核扩散趋势这类事和人家争得面红耳赤,也没见政府因此给你涨半分钱退休金。

    但杨晋文说你这想法很可笑,什么叫不着边儿的事?什么叫和你没关系,我告诉你老张,所有的国家和世界大事,国家的每一项重大决策,联合国的每一项决议,都会通过各种直接或间接的渠道和你的生活发生关系,你以为美国入侵委内瑞拉与你没关系?

    我告诉你,这事儿对你退休金的长远影响可不止半分钱。对老杨的这副书呆子气,张援朝一笑置之。

    但现在,他知道杨晋文是对的。这时门铃响了,来的正是杨晋文。好像刚从外面回来,很悠闲的样子。

    张援朝看到他如同沙漠中的旅人遇到同行者,拉住不放。

    “哎呀,刚才我找你去了,你跑哪儿去了?”

    “去早市转了转,见你老伴也在买菜呢。”

    “这楼上怎么空荡荡的,像个...陵园似的。”

    “今儿又不是休息日,可不就这样儿。呵呵,退休第一天,你这感觉很正常,你又不是领导,他们退了更难受呢...你会很快适应的。走吧,咱们先去社区活动室,看看能玩儿点什么。”

    “不不,不是因为退休。是因为...怎么说呢,国家,呵呵,不,世界局势。”杨晋文指着老张大笑起来:“世界局势,哈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

    “是是,我以前是不关心大事,可眼前这事,也太大了!我以前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事!”

    “老张啊,这说起来挺可笑的,我现在倒是向你看齐了,不关心那些个不着边儿的事儿,你信不信,我已经半个月没看新闻了。我以前关心大事,是因为人类可以对这些事产生影响,可以决定它们的结果,但现在这事儿,谁都没有回天之力,自寻烦恼干什么。”

    “那也不能不关心啊,四百年后人就没了!”

    “哼,四十多年后你我就没了。”

    “那我们都断子绝孙吗?

    “

    “我这方面的观念没你那么重,儿子在美国成家却不想要孩子,我也觉得没什么。至于你张家,不还能延续十几代吗?知足吧。”张援朝盯着杨晋文看了几秒钟,然后看看挂钟。

    打开了电视机,新闻频道正在播送整点新闻:美联社报道:本月29日美国东部时间8点30分,美国国家战略导弹防御系统(NMD)成功地进行了一次摧毁在近地轨道低维展开的智子的试验演习,这是NMD系统将拦截方向转向太空后进行的第三次试验,靶标是去年十月从国际空间站废弃的反射膜。

    行星防御理事会(PDC)发言人称,带有核弹头的拦截器成功地摧毁了靶标。

    靶标的面积约为三千平方米,也就是说,在三堆展开的智子远未达到足够的面积,以形成对地面人类目标具有威胁的反射镜之前,NMD系统就有把握将其摧毁。

    “尽于些没意义的事,智子不会展开了...”杨晋文边说边从老张手里章遥控器,

    “换到体育台,可能正在重播欧洲杯半决赛,昨晚我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回你家看去。”张援朝紧抓着遥控器没给他,接着看下一条新闻:经301医院负责贾维彬院士治疗的主任医生证实,贾院士的死固是血液肿瘤,即白血病,直接致死原因是病变晚期引发的大出血和器官衰竭,不存在任何异常因素。

    贾堆彬是著名超导专家,曾在常温超导材料领域做出过重大贡献,于本月l0日去世。

    之后社会上出现的贾维彬是死于智子攻击的说法纯属谣传。另据报道,卫生部发言人已经证实,另外几例被传为智子攻击的死亡案例也均是常规疾病和事故所致。

    为此,本台记者采访了著名物理学家丁仪。记者:您对目前社会上出现的对智子的恐慌有什么看法?

    丁仪:这都是由于缺乏物理学常识造成的。政府和科学界有关人士曾经多次在正式场合作出解释和澄清:智子只是一个微观粒子,虽然拥有很高智能,但由于其微观尺度,对于宏观世界的作用是十分有限的,它对人类的主要威胁就是在高能物理试验中制造错误和混乱的结果,以及通过量子感应网络监视地球世界。

    处于微现状态下的智子不可能杀人,也不可能进行其他攻击行动,智子要想对宏观世界产生更大的作用,只有在低维展开状态下才能进行。

    即使如此,这种作用也是十分有限的,因为低维展开至宏观足度的智子本身是十分脆弱的。

    在人类已经建立防御系统的夸天,它不可能有这种行为,否则只是提供了人类消灭它的极好机会。

    我认为,主流媒体应该向公众加强这方面的科普宣传,以消除这种没有科学根据的恐慌。

    张援朝听到客厅有人不敲门就闯了进来,

    “老张”、

    “张师傅”地喊着。其实刚才老张昕到楼梯上那重锤般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

    进来的是苗福全,是住在这一层的另一个邻居。这人是山两的煤老板,在那边开着好几个矿。

    苗福全比张援朝小几岁,他在北京别处还有更大的房子,在这里只是安置着一个被他包养的年龄和他女儿差不多的四川女子。

    刚住进来时,张扬两家都不太搭理苗福全,而且还因为他在楼道里乱放东珂吵过一次架,但后来发现老苗人虽粗些,还算个不错的人,待人很热情,还通过与物业公司交涉为他们两家摆平了两件麻烦事,三家的关系就渐渐融洽起来。

    苗福全虽说把生意上的事都交给了儿子,可仍是个大忙人,在这个

    “家”待的时间不多,平时那套三居室里也只有那个川妹子。

    “老苗啊,有个把月不见了,最近哪儿发财啊?”杨晋文问。苗福全随便拿起个杯子,从饮水机中接了半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抹抹嘴说:“矿上出了麻烦事,回去打理打理。还发个狗屁的财啊。现在算是战争时期了,政府可是什么都动真格儿的,我以前的那些法儿都不好使了,这矿是开不了多长时间了。”

    “苦日子就要来了。”老杨说,眼睛没有离开电视上的球赛。这个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已经几个小时了,透过地下室的小窗射入的一缕阳光现在已变成了月光,这束阴冷的光线在地上投出的亮斑是这里唯一的光源,房间里的一切在阴暗中都像是用湿冷的灰色石头雕成的。

    整个房间像个墓穴。这个人的真名一直不为人知,后来他被称为破壁人二号。

    在这段时间里,破壁人二号回顾了自己的一生,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后,翻动已经躺得麻木的身体,伸手从枕头下抽出手枪,缓缓把枪口凑到自己的太阳穴上。

    这时,他眼睛中出现了智子的字幕。字幕:不要这样做,我们需要你。

    破壁人二号:“是主吗?这一年来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你的召唤,不过最近没有了,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无梦之人了,看来不是的。”字幕:这不是梦,我在和你实时交谈。

    破壁人二号(凄凉地笑笑):“好了,都结束了,那边肯定是无梦的。”字幕:需要证实吗?

    破壁人二号:“证实那边无梦?”字幕:证实真的是我。破壁人二号:“好吧,告诉我一件我不知道的事。”字幕:你的金鱼都死了。

    破壁人二号:“呵,没关系,我很快会和它们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会。”字幕:你还是去看看吧。

    上午。你心烦意乱的时候把吸了一半的烟扔出去,它掉到了鱼缸里,丰支烟的尼古丁溶于水后,对鱼是致命的。

    破壁人二号猛地睁开了眼,放下枪,翻身下床,刚才的迟钝和恍惚一扫而光。

    他摸索着打开台灯,然后去看小桌上的鱼缸,看到五条龙睛金鱼全翻着白肚皮浮在水面,它们中间浮着半支香烟。

    字幕:我们再进行第二项证实――伊文斯曾经给你发过一封加密信,但密码变了,他没来得及通知你新的密码就死了,你一直打不开那封信。

    现在我告诉你密码――CAMEL,就是你毒死金鱼的香烟的牌子。破壁人二号手忙脚乱地取出笔记本电脑,在等待电脑启动的间隙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主,我的主,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他哽咽着说。电脑启动后,他用ETO内部的专用阅读程序打开那个邮件的附件,密码提示框出现,他输入密码后,文本显示出来,而他已经没有心思细读其内容了,只是跪在那里掩面哭着:“主啊,真的是你,我的…主...”稍微平静了一些后,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说,

    “对统帅参加的聚会的袭击、巴拿马运河的埋伏,我们都没有得到通知,你们为什么抛弃我们?”字幕:我们害怕你们。

    破壁人二号:“是因为我们思维的不透明吗?这没有必要,要知道,我们所拥有的你们不具备的那些能力:欺骗、诡计、伪装、误导等等。都是用来为你们服务的。”字幕:我们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假设是真的,这种恐惧照样存在。

    你们的《圣经》提到过叫蛇的动物,如果这时一条蛇爬到你面前,对你说它是为你服务的,你能因此不害怕和厌恶它吗?

    破壁人二号:“如果它说的是真的。我能克服自己的厌恶和恐惧接纳它的。”字幕:这很难吧。

    破壁人二号:“当然,我知道,你们已经被蛇咬过一次了――在实时通讯实现后,对我们的问题你们做出了如此详尽的回答,其中的大部分信息,比如接收到人类发出的第一次信号的过程,还有智子的建造过程,是根本没有必要告诉我们的。我们最初是把这些当做主的信任,现在看来是自作多情了。这对我们来说一直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我们之间的通讯和交流不是通过思维的透明显示进行的,为什么不能对要发送的信息有选择地隐瞒呢?”字幕:这种选择也是有的,只是隐瞒得没有你们所设想的那么多。

    事实上我们的世界中也存在不借助思维显示进行的交流和通讯,在技术时代尤其如此,但思维透明已经形成了我们的文化和社会习性,这对于你们来说确实很难理解,就像我们难以理解你们一样。

    破壁人二号:“我想在你们的世界,欺骗和计谋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字幕:有的,只是与你们相比十分简陋。

    比如在我们世界的战争中,敌对双方也会对自己的阵地进行伪装,但如果敌人对伪装的区域产生了怀疑,直接向对方询问,那他们一般都会得到真相的。

    破壁人二号:“这太不可思议了。”字幕:你们对我们也一样不可思议。

    你的书架上有一本书,叫(1)《三个王国的故事》..即《三国演义》。

    破壁人二号:“你们不可能看懂它吧。”字幕:也看懂了一小部分,像普通人看一部艰深的数学著作,要经过大量的思考并且充分发挥想象力才能弄懂一点儿。

    破壁人二号:“这本书确实充分展示了人类战略计谋所达到的层次。”字幕:但我们有智子,可以使人类世界的一切都变成透明的。

    破壁人二号:“除了人本身的思维。”字幕:是的,智子看不到思维。

    破壁人二号:“你一定知道面壁计划吧。”字幕:比你知道的要多,它就要付诸实施了,这正是我找你的原因。

    破壁人二号:“你对面壁计划怎么看?”字幕:还是那种感觉,像你们看到了蛇。

    破壁人二号:“可是《圣经》中的蛇帮助人类获得了智慧,人类的面壁计划将建立起一个或几个对你们来说极其诡异和险恶的迷宫,我们可以帮助你们走出这些迷宫。”字幕:这种思维透明度的差别,使我们更坚定了消灭人类的决心。

    请你们帮助我们消灭人类,最后我们再消灭你们。破壁人二号:“我的主,你的表达方式有问题,这种表达方式显然是由你们思维透明显示的交流方式决定的。在我们的世界里,即使表达真实的思想,也要用一种适当的和委婉的方式,比如你刚才的话。虽然与ETO的理想是一致的,但过分的直接表达可能会令我们的一部分同志产生反感,进而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当然,那种适当表达方式你可能永远也学不会。”字幕:正是由于这种对思想变形的表达,使人类社会的交流信息,特别是人类的文学作品,都像是曲折的迷官…据我所知,ETO到了崩溃的边缘破壁人二号:“这都是州为你们对我们的抛弃,那两次打击是致命的。现在,ETO中的拯救派已经分崩离析,只有降临派在维持着组织的存在。这你显然都是知道的,但最致命的打击是在精神上,由于这次抛弃,同志们对主的忠诚正在经受考验,为了维持这种忠诚,ETO急需得到主的支持。”字幕:我们不可能向你们传递技术。

    破壁人二号:“这也不需要,你们只需要恢复以前所做的,向我们传达智子得到的信息。”字幕:这当然可以,但目前ETO首先要做的,是执行你刚才看到的那个重要使命,那是我们在伊文斯死前发给他的,他给你下达了执行命令,但由于密码问题你没能完成。

    破壁人二号这才想起电脑上那封刚解密的信,他仔细看了一遍。字幕:很客易完成的使命,不是吗?

    破壁人二号:“不是太难,但这真的很重要吗?”字幕:以前十分重要,现在,由于人类的面壁计划,万分重要了。

    破壁人二号:“为什么?”字幕(长时间停顿):伊文斯知道为什么,但他显然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是对的,这很幸运,现在。我们不能告诉你为什么。破壁人二号(面露欣喜):“我的主,你学会隐瞒了!这是一个进步!”字幕:伊文斯教了我们很多。

    但我们在这方面仍然很初步,用他的话说仅相当于你们五岁孩子的水平。

    仅就他发给你们的这条命令而言,其中的一项计谋我们就学不会。破壁人二号:“你是指的他提出的这项要求吧――不能显示出是ETO做的,以免引起注意。这个嘛,如果目标很重要,这要求是很自然的。”字幕:在我们看来这是复杂的计谋。

    破壁人二号:“好的,我去完成,照伊文斯的要求去完成。主,我们会证明自己的忠诚。”在互联网浩瀚的信息海洋中,有一个偏僻的角落,在这个角落里,也有一个偏僻的角落,在这个角落的角落里,还有角落的角落的角落,就在一个最深层的偏僻角落里,那个虚拟的世界复话了。

    寒冷而诡异的黎明中,没有金字塔,也没有联合国大厦和单摆,只有广阔而坚硬的荒原延伸开去,像一大块冰冷的金属。

    周文王从天边走来,他披着破烂的长袍,外面还裹着一张肮脏的兽皮,带着一把青铜剑,他的脸像那兽皮一样脏和皱,双眼却很有神,眸子映着曙光。

    “有人吗?”他喊道,

    “有人吗?有人吗...”周文王的声音立刻被这无边的荒漠吞没了,他喊了一阵,疲惫地坐在地上,调快了时间进度,看着太阳变成飞星,飞星又变成太阳,看着恒纪元的太阳像钟摆般一次次划过长空,看着乱纪元的白昼和黑夜把世界变成一个灯光失控的空旷舞台。

    时光飞逝中,没有沧海桑田的演变,只有金属般永恒的荒漠。三颗飞星在太空深处舞蹈,周文王在严寒中冻成冰柱,很快一颗飞星变成太阳,当那火的巨盘从空中掠过时,周文王身上的冰瞬间融化,他的身体燃成一根火柱,就在完全化为灰烬之前,他长叹一声退出了。

    三十名陆海空军官用凝重的目光注视着深红色帷幔上的那个徽章,它的主体是一颗发出四道光芒的银星,那四道光芒又是四柄利剑的形状,星的两侧有

    “八一”两字,这就是中国太空军的军徽。常伟思将军示意大家坐下,把军帽端正地放在面前的会议桌上后,他说:“太空军正式成立的仪式将在明天上午举行,军装和肩章、领章也要那时才能发放到各位手上,不过,同志们,我们现在已经同属一个军种了。”大家互相看看,发现三十个人中竟有十五人穿着海军军装,空军九人,陆军六人。

    他们重新把目光集中到常伟思那里时,尽量不使自己的不解表现出来。

    常伟思微微一笑说:“这个比例很奇怪,是吗?请大家不要以现在的航天规模来理解未来的太空舰队。将来太空战舰的体积可能比目前的海上航空母舰还大,舰上人员也同样多。未来太空战争就是以这样的大吨位长续航的作战平台为基础,这种战争方式更像海战而不是空战,只是战场由海战的二维变成了太空的三维。所以,太空军种的组建将以海军为主要基础。我知道,在这之前大家普遍认为太空军的基础是空军,所以来自海军的同志们的思想准备可能不足,要尽快适应。”

    “首长,我们真的没想到。”章北海说,他旁边的吴岳则一动不动地笔直坐着,章北海敏锐地发现,舰长那平视前方的双眼中,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常伟思点点头,

    “其实,不要把海军与太空的距离想得那么远。为什么是宇宙飞船而不是宇宙飞机呢?为什么是太空舰队而不是太空机群呢,在人们的思想中,太空和海洋早就有联系了。”会场的气氛放松了一些,常伟思接着说:“同志们,到目前为止这个新军种还只有我们三十一名成员。关于未来的太空舰队,目前所进行的是基础研究工作,各学科的研究已经全面展开。主要力量集中在太空电梯和大型飞船的核聚变发动机上...但这些都不是太空军的工作,我们的任务,是要创立一个太空战争的理论体系。对于这种战争,我们所知为零,所以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也是最基础的工作,因为未来太空舰队的建设,是要以这个理论体系为基础的。所以,初级阶段的太空军更像一个军事科学院,我们在座同志的首要工作就是组建这个科学院,下一步,大批的学者和研究人员将进入太空军。”常伟思站起来,走到军徽前转身面对太空军的全体指战员,说出了他们终生难忘的一段话:“同志们,太空军的历程是十分漫长的,按初步预计,各学科的基础研究至少需要五十年,而大规模太空航行的各项关键技术,还需要一个世纪才能成熟到实用阶段;太空舰队从初建到达到预想规模,乐观的估计也需要一个半世纪。也就是说,太空军从组建到形成完整战斗力,需要三个世纪的时间。同志们,我想你们已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机会进入太空,更不可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我们的太空舰队,甚至连一个可信的太空战舰模型都见不到。太空舰队的第一代指战员将在两个世纪后产生,而从这时再过两个半世纪,地球舰队将面对外星侵略者,那时在战舰上的,是我们的第十几代子孙。”军人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铅色的时光之路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在漫长的延伸中隐人未来的茫茫迷雾中。

    他们看不清这长路的尽头,但能看到火焰和血光在那里闪耀。人生苦短这一现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折磨他们,他们的心已飞越时间之穹,与他们的十几代子孙一起投入到冷酷太空中的血与火里,那是所有军人的灵魂相聚的地方。

    苗福全一回来,照例请张援朝和杨晋文去他家里喝酒聊天,那个川妹子做了一桌丰盛的菜。

    酒桌上,张援朝说起了上午去建行取钱的事。

    “你没听说呀,好几家银行都踩死人了,那柜台前的人摞了三层!”苗福全说。

    “那你的钱呢,”张援朝问。

    “取出来一部分,剩下的就冻着呗,有啥法儿。”

    “你拔根毛儿都比我们多。”老张说。杨晋文说:“新闻里说了,以后社会的恐慌情绪缓和下来之后,政府会逐渐解冻的,一开始可能只是解冻一定的比例,但形势总会恢复正常的。”老张说:“但愿如此吧...政府早早把现在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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