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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第三十一章 烈焰冰山(下)

作者:汐魂
更新时间:2018-11-13 04:33:36
    “今天晚上秦淮河的赏灯会,我要给你看一个东西。”

    “什么?”

    那人不答,只是神秘一笑,将她拉出船舱。

    这一晚的秦淮河很不一样,没有往日的喧闹繁华,两岸黑漆漆的,看不见一点灯光,河面上很安静,孤零零的只有他们这一艘画舫。唯一不变的,是河面上那些迷蒙的雾气,那些雾气就像一层神秘的面纱,把整个秦淮河笼罩着,不让人看透它的本来面目。有风吹过的时候,雾气随风浮动,竟让半空中的明月也朦胧了起来。

    秦淮河的赏灯会竟然连一盏灯都没有。茯苓第一个反应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什么样事情可以让整条秦淮河黯然失色?

    “啪!啪!”

    身旁那人拍了拍手,黑暗中一支信号烟直直冲上天空。刹那间,各式各样的花灯沿着秦淮河两岸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一直延伸到秦淮河的尽头。

    “嘭!”一朵孤傲的银白色烟花在秦淮河的上空爆开,这就像是一个狂欢开始的讯号,两岸似乎在一瞬间从地底下钻出了无数的人,男女老少,他们喧闹着欢腾着把手中的烟花点燃了放向漆黑的天空,秦淮河就像是来到了黑夜的白昼。

    船缓缓地在秦淮河上前行,沿岸火树银花不夜天,却只为船头表情淡漠的那一人。

    “你看河面上。”

    茯苓顺着那人的目光,只见河面上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莲花河灯。那些河灯里居然也有小型的烟花,被点燃了,扑簌簌地冒着耀眼的银白烟火,照亮了如镜水面上莲花的倒影。那人俯下身从河里捞了一个小的,放在右手心里,递到茯苓面前。莲花芯里的银白烟火在两人之间簌簌地冒。

    “喜欢吗?看看这盏河灯的愿望是什么?”

    茯苓抽出河灯里的纸条,只见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道:我今年的愿望是希望冰山姐姐为烈焰哥哥笑一个!

    这时两岸的人开始齐声闹腾起来。

    “冰山美人笑一个!”

    “冰山美人笑一个!”

    “冰山美人笑一个——”

    人声鼎沸,那人靠近她:“怎么样,笑一个?”

    茯苓看着那人,忽然觉得他的眉眼是那么的清晰,就算是闭上眼,她也可以在心里勾勒出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甚至于他的每一个表情,深沉的,任性的,无赖的,温柔的,每一个表情,她都可以像翻阅画册般地,一张张在脑海里翻过。

    “我不是冰山,你也不是烈焰。”茯苓说。

    那人忽然望着茯苓愣了一下,随即得意地笑,手指抚过她的嘴角。“都笑了,还说不是。”

    “……?”她刚才,有笑?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若不是烈焰,怎可令你展颜?”不等她说话,他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哈哈,“狂躁症”泡妞很有一套嘛!有机会定要向他讨教一二!男人不会喝酒也就算了,不会泡妞?敢问人生意义何在!

    “然后呢?”洞庭洛问。茯苓真的不是擅长讲故事的人,那么激情热烈的场面,在她口中,简直淡了三分盐味。而且在最关键的时候,她竟然就不讲了!

    “然后,我把他踢下船,自己跑了。”

    “啥?不是吧?茯苓,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行为严重伤害了一个男人的自尊?”

    茯苓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也许。”

    洞庭洛晕。这话里有没有半分愧疚悔过的意思啊?荒佑,我不鄙视你了,我同情你。

    “那再后来呢?你不是,要去杀他么?”

    “是啊。我是要到东京去杀一个叫做荒佑的人,可是我没有料到,他就是荒佑。我到了东京,得到消息说荒佑并没有在东京城里,不过几日之内便会回京。我便在京城等着,几天时间,谋划好这次的刺杀行动已经绰绰有余。我计划在他刚回京的时候行动。那日,他坐在轿子里,身边除了四个轿夫,只有一队侍卫以及几个侍女。他们行进到一条巷子里时,我解决掉那四个轿夫,轿子落到地上,他猝不及防,从里面滚了出来,后面一队侍卫迅速涌上来,我跃到半空,剑尖垂直往下欲刺他心窝,然后我看见了他的脸,他也看着我,我蒙着脸,他仍是认出了我,我的剑刺进他的身体的时候,他说:‘是你。’”

    “你刺中了他?”

    茯苓摇头。“我原是要一剑置他于死地,但是当我发现他就是荒佑的时候,心里想了事情,剑钝了。他受了重伤,却没有死。侍卫把我围住,我杀了他们,逃走了。”

    茯苓转过头看着洞庭洛,又重复了一句:“我逃走了。”

    洞庭洛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逃走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我要杀他,可我不想杀他。那段时间,我很反常,不论睁着眼或是闭着眼,脑子里全是我杀他时,他冷冷看着我的表情。荒佑被刺杀的事震动朝野,皇帝极怒之下下令彻查,大有不找出凶手誓不罢休之势。听说自从那日被刺他就陷入昏迷,一直发烧,我担心。我想了很多事,最后决定无论如何我都要再杀他一次,若能成功,我便完成任务回墨堂复命,若是果真无法下手杀他,我就被擒住处死。他住的地方被保护得滴水不漏,我费了些力气进到他的房间,他躺在床上,被子没有盖好,我看见他□□的胸口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浸了点血迹。我走到他床边,举起匕首对着他心窝,却半天刺不下去。他忽然睁开眼睛——”

    荒佑忽然睁开眼睛,细长的凤目牢牢盯着举着匕首站在他床前的茯苓,盯着茯苓的眼睛。

    “你在犹豫什么?你,不是来杀我的么?”

    茯苓放下匕首,四下里看了一下房间,见床边矮柜上有一茶盏,手中匕首突然飞出,击中茶盏,茶盏随即“啪”地一声,支离破碎。

    他瞪着眼睛,似乎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茯苓的行为。

    门外无数侍卫涌进来,茯苓往他们冲去,很快便被按倒在地,脸颊被压在地上,沾了灰尘。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放开她!你们放开她!她不是那个刺客!”

    侍卫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人拱手道:“一个陌生女子,三更半夜身着夜行衣出现在皇长子府,下官身为禁军统领,有足够的理由拘拿。下官奉旨彻查皇长子被刺之事,自会秉公处理,还望皇长子不要为难下官。”不等荒佑说话,便又对手下道:“带走!”

    茯苓被交由大理寺关押受审。她对刺杀荒佑的事供认不讳,只是当被问及谁指使一事,茯苓便沉默以对,如此一来,严刑逼供,自是不可避免。

    茯苓被抓的第七天,荒佑坐着轮椅,被人推着到天牢来看她。

    见面的时候,两人隔着牢门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荒佑命人打开牢门,推他进去。茯苓斜靠在草堆上,白色的狱装上是斑斑血迹,有已经干涸的黑褐色,也有湿润的鲜红色。

    遣散了周围的人,荒佑道:“你说,你叫茯苓?”

    “是的。”

    “可笑,我竟然是从你的认罪书上知晓你的名字。”

    他喃喃地念了几次她的名字,又道:“茯苓,你原可杀我,却自投罗网,是不是,你爱上我了?”

    茯苓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是如湖水般的平静。

    “我不知道。我下不了手。”茯苓伸出手,握紧的拳头慢慢打开,露出手心里沾染了血迹的纸条,上面有小孩子稚嫩的笔迹,写着希望冰山姐姐为烈焰哥哥笑一个。“我一想到这个,我的剑就钝了。”

    “茯苓,跟我在一起好吗?”

    “不好。如果你不是荒佑,或者,我不是杀手,但是偏偏,你是荒佑,我是杀手。”

    “若我想见你,要怎样才能找到你?”

    “你找不到。”

    荒佑看着她的眼睛:“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能找到。”

    “他跟我说,无论用什么办法,他一定会让他的父皇放我出来。果真,七天之后,我被无罪释放。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办法,我只是听人说,他得了狂症,整日里发疯,有一次甚至把身边的侍女鞭打得体无完肤,皇帝被他气得不行。我又去了一次他的住处,我看见他静静地坐在湖边,望着湖水发呆。附近没有什么人,大家都很怕他,总是离他远远的。我靠近他,他察觉到身后有人,他说:‘蕊儿,鞭子的滋味,你还没尝够么?’我说:‘我是茯苓。’”

    茯苓说:“我是茯苓。”

    荒佑一震,转过头来。“你改变主意了?”

    茯苓摇摇头。“我是来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可以不做皇长子吗?或者,向天下人发誓今生绝不卷入皇位之争?”

    荒佑抿了薄唇。“茯苓,你在说什么?”

    “你不愿意。”

    “我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子。”

    茯苓静静看着他。

    他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一个将死之人。”

    “我不杀你,还有很多人可以杀你。你很适合做皇帝,但是有很多人不希望你做皇帝。我的主子不希望,其他杀手的主子也不希望。如果你想要活着,只有一条路,不要再想皇位的事情。”

    他道:“告诉你的主子,皇位,本皇子志在必得。”

    面对荒佑对皇位的坚持,茯苓再没了多余的话,于是转身离开。她找到了蕊儿。蕊儿正趴在床上龇牙咧嘴,看见她,竟然“哇”的一声哭出来,那表情委屈极了。

    “都是你啦!他为了救你,装疯装到我身上来了!他还跟他爹说要是再不放人,他就杀了整个皇长子府里的人,包括他自己!我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我,府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偏偏选了我嘛!”

    茯苓等她嚷嚷够了,道:“蕊儿,你替我保护他,可好?”

    蕊儿瞬间止了眼泪,像变戏法似的。她嘟嘴道:“你要背叛墨堂,可别拉上我啊!再说,我只不过是武功平平的信门探子,可打不过你们诛门的高手!”

    “我不要你背叛墨堂。依照墨堂的习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派杀手来了。我只是希望在下个墨堂杀手到来之前,你能好好保护他,不要他被政敌所害。”

    蕊儿哼了一声,赌气偏过头去:“我凭什么要保护他啊?把人家打成这样就算了哦?”

    “我替他向你赔罪。”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这个,你家公子的玉肌膏,绝不留疤。”

    “哈!你学我!你竟敢学我啊你!”蕊儿笑骂她,随即又叹气,“茯苓,你当真爱上他了。你回了墨堂可怎么办?墨堂会怎么处理你的事?”

    “我不知道。”

    “后来的事,大致上与民间的说法差不多。正如他说的,他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子,他最受他的父皇器重,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他,他处在皇位争夺的风口上,他越来越感到生命受到威胁,于是找了个时机,暂时退出,韬光养晦。在他做庶人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找我,却没有什么进展,直到前几个月我跟随公子你在临璜城郊出现,他得到消息,便赶了过来。他要我不要担心他,他说他的势力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语。他越是这样说,我越是害怕。果然,墨堂又有动作了。”

    “唔,从你出现在临璜城郊,到他来到临璜,这中间不过相差两个多月,他的消息网倒是灵通,看来的确颇成气候。”

    茯苓沉默。

    “茯苓,如果荒佑彻底放弃皇位,是不是墨堂就不会再杀他?”

    “他不会放弃。”

    “如果你不想他死,就一定要让他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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