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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7

作者:墨宝非宝
更新时间:2017-10-22 12:00:00


    接下来的十几天,她都这么被绑在床上。杜带来一个菲律宾的七八岁的女孩子,在他不在房间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就坐在那里,一眨不眨地看守她。等到杜回来,才会用手铐把她右手铐住,关在洗手间里,依旧让那个小姑娘看着她。

    只不过,这时候的小姑娘,手里拿着的一把枪。

    南北曾做过尝试,她根本听不懂英文。她握枪的姿势,很生疏,应该是被杜刚刚教会的。

    杜在第十四天晚上回来时,身上带了伤。

    他让那个女孩子帮她包扎时,女孩子先做的事,是手心向上,和他要酬劳。

    杜用菲律宾语咒骂了句,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把东西,杂乱地扔到木桌上,里边有几张纸币,他扔了一张给小姑娘,终于换她给自己包扎。

    南北被毛巾绑住嘴巴,旁观这一切。

    杜竟然一改平日的沉默,扯下她的毛巾,用枪抵着她的额头:“我做梦都想杀了你。”

    他说的是中文。

    语调不是非常标准,却咬字很重。

    南北看着他,冷冰冰地说:“我也是。”

    她本来就偏瘦,这十几天的折磨下来,更显得脸孔小,眼角微扬着,黑色的瞳孔里映着近在咫尺的枪口。她有着一双和南淮极相似的眼睛,只不过少了戾气,多了些亮度。

    杜在她的目光下,竟然有一瞬的不确定。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真的,用她的命,换回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他被她的目光激怒。

    用力用枪口,把她压到了墙壁上,整个人都俯身上来,对着她的耳朵恶狠狠地诅咒。

    “你知道有多少人追杀我?CIA的人,你哥哥的人,俄罗斯的人。好像我才是大军火头子,大毒枭,十恶不赦,该下地狱!你,生下来就该下地狱,竟让能活到现在!”

    南北被撞的眩晕,竟有反胃的感觉。

    她太阳穴被压的生疼,手脚都被绑着,完全没有招架的力气。

    可是杜的话,却仿佛一个大笑话,让她冷笑起来:“谁该下地狱?世界这么大,有哪个国家没有你们的特工?你们都在做什么?想要让每个国家的人,做你们美国人的狗。伊朗、危地马拉,还有智利,哪个不是刚开始富有,人民刚开始安定,就被你们策反了政府?”

    她听着外边的热闹,有些为这个民族悲哀。

    “这里也一样,菲律宾大选有什么用?他们连选个总统,都要你们支持。我告诉你,CIA不是上帝,你也不是为拯救人类而生,你们的美国梦,带给多少国家战争和内战?我们都一样,满手鲜血,谁也不比谁高尚。”

    她用余光看着他。

    有一点,她比他要强。

    无论是哪个家族,他们最初的起源,都是为了守住一方土地上的人。他们从来不是为了侵占别人的土地,霸占别人的资源而存在。

    杜被她说的无言以辩。

    他紧紧地握住南北的脖颈,只要一只手,就能要了她的命。

    可是,她的神情却极坦然,仿佛是看透了他不敢下手。

    到最后,他终于恨的笑起来。

    “你很信佛?”

    南北被卡着脖颈,呼吸不畅,更难以开口说话。

    “我们信上帝的人,都听过一句话‘Joymayendingrief’,”他低下头,声音从牙缝里穿过来,恨意夹带着快意,解释给她听,“这句话的意思是:快乐至极,必生愁苦。南北小姐,我想,佛教里应该也有类似的话。”

    杜莫名地笑了几声,南北忽然有些心慌。

    “我这几天,为了拿到要挟俄罗斯安全局的证据,冒着生命危险,拿到了一些CIA的资料,是几段视频,”杜的声音,有些诡异的兴奋,“我想,你和程牧阳先生在前一段时间,应该有过非常快乐的相处,否则他不会如此在乎你。”

    南北眼睛骤然睁大,猛地扭过头来,紧紧盯着他。

    他提到程牧阳。

    又莫名其妙说着“快乐至极,必生愁苦”,还有这种因为复仇而兴奋的笑,每个细节,都让她心惊胆战。他说程牧阳“在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杜又笑了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她。

    那里在播放一段视频。

    非常血腥,南北在看到画面的一瞬,就呆住了。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被杀的都是什么人,可她认识那个脚步不稳,低低弯着腰,握住短刀的人。

    到处都是鲜血。

    她看得忽然干呕起来。

    心跳的极快,无数种猜想在脑中飞过,抓不住,乱了套。杜的声音非常配合地,像是怕她看不懂一样,低声解释给她听:“那天,你在审讯室和我亲热的时候,程牧阳就在隔壁,你们就隔着一层玻璃,可惜你看不到他,他却能看到你。”

    她眼前已是天旋地转。

    杜说的每个字,都直接砸到心底,最深处。

    “真是个疯子。你猜,他忽然发狂,是因为你背叛了他,还是因为我们两个亲热?或者,因为你和他隔着一面玻璃,他却保不住你,而丧失了理智?”

    她看着他,只是看着杜,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涌出来。

    他绝不会怀疑自己。那么多日日夜夜,从比利时开始,他们有太多,只属于两个人的时间。只有彼此,才熟知对方的感受。

    杜用枪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因为干呕,而布满泪水的眼睛,“他如果不是这么屠杀,我们就不会死这么多,而我,也不会下令炸死他。轰地一声,我们的军火大亨,就没了。”

    南北的瞳孔,骤然一缩。

    “没了,就是死了的意思,尸骨无存。”

    杜的声音,继续说着话。

    南北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程牧阳死了?

    尸骨无存。

    听着真像个梦。

    从两个人再相逢开始,他的视线,就从未离开过她。

    他说:“北北,我记性始终不错,这里一直记得你。”

    他说:“这件事情结束,和我回莫斯科,好不好?”

    他说:“我很少开枪,刚才只是怕你有危险。”

    他说:“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代表畹町。我只认识,刚才欠我赌债的那个南北。”

    他说:“我本来可以做个好人,可惜,诱惑我的人是你。”

    在黑暗中,他的声音像是深夜海岸上,很细软的沙子,冰凉,却让人舒服惬意。有的时候很远,有的时候又很近。只可惜她睁不开眼,看不到他。

    这本来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她的出现,成为了第一个意外,之后就是接二连三的险境。或许最初,是她被他连累,卷入这场莫斯科和中情局的较量,但故事的结局,却是她成为了整个较量中最大的意外,害死了程牧阳。

    南北昏迷了一天一夜,被捆绑的地方,都出现了红疹。

    杜开始并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快意,可是在深夜时看到她竟然又开始不停流泪,身体温度始终烫得吓人,终于开始坐立不安。南淮的条件,只有一个,要把南北完璧归赵,一根头发也不能少,那么杜的妻子女儿就能顺利到达中国。

    他烦躁地拍醒睡着的小姑娘,让她去找个医生。

    来的是个当地的医生。

    而且是个老人,还是个瞎子。

    杜看他行动不便,放心不少,但仍很戒备地拿着枪,始终防范任何的意外。那个老年医生看起来是个华裔,给南北搭脉后,用非常生疏的中文说:“先生,你太太,怀孕了。”

    杜怔了怔,忽然笑起来。

    简直太好了。

    怀孕的南北,足够让南淮加快妥协。

    这么多天,南淮都因为他同时被多方追杀,而有恃无恐。合作这几年,杜太了解南淮这个人睚眦必报的本性,甚至不惜自损八百,也要十倍奉还。他曾经听过一个传闻,南淮曾经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孤身一人,把所有当初涉及他父母死亡的人,一一杀掉。

    这是个,任何人都不想为敌的男人。

    老医生很快开了些温和的药方,想要尽量避免影响胎儿,让南北的身体好转。

    南北是杜最大的筹码,他虽然恨之入骨,却也不能让她出事,还是非常听话地按照医生开的药方,来给她服药。在两天后的深夜,南北终于有些清醒的意识。

    “醒了?”杜走过来,弯腰去看她。

    南北的眼睫毛动了两下,慢慢地睁开。眼睛肿胀,刺痛,视线模糊。

    多日的昏迷,将她的意识研磨成了碎片,分不清现状。

    “太太醒了?”老医生笑起来,“醒了好,应该活动活动,否则对胎儿不好。”

    [奇・书・网]、36第三十五章南氏的南淮(2)

    北京开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上,有一节非常特殊的车厢。

    车厢有四个独立的房间,却只有一间住着主人,余下的三间,有医生,也有持枪的人。中国和俄国,持枪都是非法的,可惜并不适用于这节车厢的主人。

    主人的包厢里,没有护士,只有两位医生,和两个男人。

    一个坐在床边睡着了,是凯尔。另一个躺在床上,刚刚脱离死亡沼泽。

    经过几次紧急抢救,床上的人,已有了微弱的自主呼吸。

    六天六夜的车程,太耗费精力,连两个医生都疲惫不堪,却不敢怠慢这个男人。

    有日光从玻璃外照进来,落在地上,列车正在穿越西伯利亚大陆,车站之间间隔数千里,只有大片的森林和草原。如此风景,他却看不到。

    谁也不知道他的梦境在哪里。

    除了他自己。

    他在这世上二十九年,去的地方非常多。从炮火丛生的局部战场,到步步为营的圆桌政治会场,太多人怕他,恨他,也有太多的人甘愿俯首称臣,甚至,有太多女人深爱过他。可是那些地方,对他来说,都是地图上的一个标记。

    而真正让他有记忆的,只有年幼时的上海生活,在比利时的几年,还有十四岁那年的东南亚之旅。那次旅途的终点站,在畹町。

    是他唯一自作主张,做的事情。

    他太想看看缅甸,那个人人信佛的国家,而畹町则是最好的通路。

    畹町是西南的国门,走过一道桥,就是他想去的地方。有山有水,有热带雨林,也有最小的国家级边防站,东南亚人很多。少年的他,很感兴趣,可他却没想到,那里有东南亚最大的地下黑市,也有不顾性命的烂赌之徒。

    在深夜的酒店里,他被人忽然蒙住头脸,绑了出去。

    是因为黑市有人忽然出了高价,要买他的命。

    他那时的名字,叫程牧。

    之所以少了一个“阳”,就是为了和程家脱离关系,可惜仍旧因为难化解的血缘联系,受了牵连。外公是资本家出身,从未涉黑,母亲是早年嫁给父亲,离婚后带他回到上海,自然也没有太多的牵扯。

    甚至是在父亲死后,程公派人送来程家族谱,母亲才清楚他父亲的家族生意。

    所以他被绑,完全是意外。

    这个意外,害死了那天跟随他的所有人。那些人,这一生都没见过真正的枪战,黑市,还有亡命之徒。只有一个同样被绑的苗族女孩子,带着他逃出来,两个人逃到深夜的密林里,脚下深浅的都是野生植物,骇人的声音,还有发现他们,追出来的几个成年男人。

    苗族女孩子吓坏了,最后扔下他,爬上了几米高的大树。

    只有他趴在草丛里,紧紧攥着拳头,听着逼近的声音。

    在念着佛祖。如果佛祖肯伸出援手,他愿意剃度入空门,大段大段的佛经,不断从脑海里涌出,他心跳越来越慢,恐惧弥漫着,甚至记不住下一句是什么。

    喘息,唾弃,还有咒骂的声音,在无数光线照射下,高处的女孩子露出踪迹,在光线交错下,竟被几个男人用枪胡乱射死。女孩子的尸体从高空坠下,血溅的到处都是,温热粘稠的,落在他左眼里。

    他不敢擦,也不敢动,眼睛剧烈刺痛,视线都被血染的鲜红。

    他不敢再念佛。

    甚至开始学着家里阿姨的样子,开始祷告上帝,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上帝,他愿意相信,如果上帝愿意伸出援手,他甘愿自此虔诚。

    没有传说中的光,也没有想象中的拯救。

    只有越来越恐惧的心跳,还有那些成年男人的嬉笑恐吓。恐吓他立刻出现,否则会把他抽筋扒皮,卖给那些喜欢食肉的野蛮家族。

    在一步步离近的脚步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有人倒下的瞬间,演变成了一场枪战。无数子弹穿梭过密林,硝烟的味道,血的味道,轰然巨响,爆炸的声音竟让他忍不住动了一下。也就是着一下,眼前有个濒死的男人看过来,找到了他。

    他眼前,那个男人的嘴巴微弱开合着,没有说出半个字,就死了过去。

    “小哥哥,那里有人?”忽然有女孩子的声音。

    “人?不是都死了?”

    男孩虽然说着,还是谨慎地排查过来。

    他手里拿着小型冲锋枪,不断用长枪管,戳着各处。

    “嘘,”女孩子忽然拉住他,指了指地上的小领结,“不找了,找到了你就要灭口。”

    男孩搂住小女孩的肩膀:“我的北北,心软了?”

    小女孩嗯了声,蹲下来,看着那个死掉的女孩子:“阿布庸追的可能是几个孩子,死了一个已经很惨了,剩下的,就让他们逃吧。”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自己。

    可他看到了她。

    她的脸孔很小,眼角微扬,有着黑色的瞳孔。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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