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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0

作者:晓龙
更新时间:2017-10-09 15:00:43
 许三多没有回话,轻轻地触触伍六一腰上的一块伤,感觉到伍六一整个身子都轻抽了一下。

    也许是红花油的作用,没一会工夫,伍六一又恢复了常态,他说别在那偷偷摸摸的,许三多。我挺遗憾你这次没有参赛,再不比,以后我要真比不过你了。

    怎么会?你这次就总分排名第二!

    伍六一要的不是这个,他说要拿就拿第一,第二有什么用?这句话刚说完,伍六一穿着衣服就往外走,他说许三多,你知不知道?我刚来时比你还傻,后来比你还牛,现在……许三多笑了笑,他说六一,不说这个。然后跟着一起出去。

    两人转身来到了赛场上,耀眼的阳光下,K师那兵又撂倒一个,然后金刚般地立着。伍六一已经穿戴好散打的装束,盯着场上那兵,对许三多叫道:打我!

    许三多愣住了:什么?

    伍六一说:打我!

    许三多轻轻地给了他一拳。

    你家这么打人吗?

    许三多重重地给了一拳。

    再打!再打!

    许三多接连几拳之后,伍六一一声虎吼,冲了出去,直直冲向K师那兵,两人对打了起来,几个回合之后,对方一脚踹在了伍六一的腰上,伍六一晃了晃,但他却凌空格住了对手的腿,整个身子砸了下去。短暂的僵持后,那兵终于拍击地认输。

    伍六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等待着下一个对手。

    高城在赛场边坐着,拔了片草叶放在嘴里嚼着。

    许三多在他身边坐下。

    高城说:……真想你们。

    许三多点点头。

    ……别拼命,别跟那小子似的。

    许三多又点点头。

    不一会,伍六一也过来了,他告诉他们,四项第一,咱们师拿了六项第一。

    突然,宣传车里传来了广播:各位首长,各位战友,军部决定临时增加一个表演项目,请几位来自86749部队的战友将刚才参赛的项目再做一次。

    86749是什么呀?许三多问。

    86749就是不让你知道的意思呗!伍六一说。

    赛场上的官兵们齐刷刷将头转向了赛场。

    一辆越野车从坎坷不平的赛道上冲了出来,车门微晃了一下,几个人影已经从背着观众的那侧跃入了草丛,车子随后停下。

    伍六一看得莫名其妙:驾驶员在哪?

    已经下车了。高城盯得仔细。车刚冲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潜伏。

    他的话音未落,草丛中已经响起了几个点射,离枪响处至少600米的几个靶子爆掉了。四条人影从草丛里腾了出来,并不见得紧迫,但速度和姿势上都有种压人的感觉,和伍六一们大不相同。

    奔跑中,又有人开枪,远在另一端的靶子爆掉了。

    伍六一不解:怎么在起跑线上就开枪?这不算违规吗?

    当然违规!可这个距离有几个人能打中?还是行进间射击!高城惊叫着。

    周围的士兵都看得目瞪口呆,许三多却看得心旷神怡。

    伍六一看着一个人在跨越他摔倒的地方,居然凌空射击,打掉一个靶子。他们根本不是在比赛!他无比地感慨。

    他们是在打仗。许三多说。

    对,他们根本没把这当一个赛场,在他们眼里这里根本是战火纷飞,危机四伏。你看他们的枪,随时保持在待击姿势,连跳跃的时候都准备开枪;动作,随时保留力气准备应付突发事件;队形,四面兼顾。咱们跑的时候枪拿在手上当接力棒,谁冒个头都把你们给干掉了,跟他们比咱们简直是体工队。高城越说越来劲了。眼瞅着那四人翻越障碍墙,两人先托上去两人,那两人在墙上警戒了,干掉几个靶子,后两人再翻越,落地的同时又有几个靶子被打爆;这时墙上两人才落地。

    许三多一直紧盯着其中的一个身影,当那个身影在翻越障碍网时,居然倒挂金钟一枪中的,周围的掌声顿时沸腾了。

    86749,到底是个什么部队?高城激动地追问道。

    不知道,可我觉得当兵就得当这样的兵。

    伍六一早已一脸的神往。

    那几个人仍在冲刺,匍匐,枪口不断冒出火光,动作幅度很小但精确度却很大,还没到终点,已经没剩下可打的靶子了。

    当那几个正要冲破终点稍有松弛时,一排流动靶从四面八方冒了起来,四个人纵起,两个滚翻,周围的靶子转眼就全部被打掉了。

    掌声早已掀翻了赛场了。

    伍六一也在疯狂地鼓掌,他说不用算了,咱们越障再打靶,他们跑不到三分之二就把靶子全削光了,比咱们快多了。

    许三多却说:真跑他们不一定跑得过咱们。

    高城却塞了许三多一句:当兵是来跑步的还是来打仗的?

    伍六一说当然是来打仗的,他们违规,可他们是对的。

    这句话让高城叹了口气,他说枪法、反应、体能、速度,最重要的是战场意识,这是钢七连都没有学会的东西。

    他们远远地看着那几个人从终点往回走,枪上肩,头盔也压得很低,似乎根本没打算跟反应热烈的同仁们来个谢幕。

    许三多终于看出了那个身影,他大叫一声:袁朗!

    什么?高城不信。

    打头的那个,是跟咱们打演习的那个少校?

    高城可着劲地看,可从那个小小的身影确实看不出来,他说你肯定?就是说他们是老A?

    许三多没有回答,他已飞一样射了出去,射向赛场。

    就他那份速度,也足可以让正在散去的士兵们吃惊。

    当他跑到终端时,袁朗的身影刚刚上车,越野车驶走了。

    许三多只好惋然地回过身来,他看到高城和伍六一正从身后赶来。

    到底是不是?高城问。

    可能不是。许三多说。

    高城很失望地叹了口气。

    参赛的兵被军车送回来了,机一连的连长早在大院门口等得望穿秋水,一把手先把伍六一拽了下来。第几?他问道。伍六一没说,只是一脸的失望。连长赶紧说,没事没事,全集团军能人多着呢。这时,车上的一个士兵笑了。

    他告诉连长:第一。

    连长一把手扣着伍六一,气得就往连队里揪。

    伍六一一边乐着,一边对许三多挥手再见。

    许三多微笑着,走回自己的连队。那一个人的连队。

    许三多掏出钥匙刚要开门,突然,一条腿从他两腿间插了进来,那是要把他凌空架起,许三多反肘被人托住,索性坐了下去。那条腿迅速抽开了,否则被许三多压断。许三多弄不清楚是谁,回身就在光线暗淡的走廊里对打了起来,几拳过后,灯被拉亮了。

    是袁朗。

    他在灯下对许三多微笑着。

    你小子反应蛮快。他说。

    许三多简直惊喜万分。

    袁朗告诉他,他在这里等他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走进宿舍,袁朗像是进了大观园似的,他看着那些空空的板床发呆。许三多给他端了一杯水,说您喝水。这里什么都没有。

    袁朗说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们连队的事我也听说了。

    可许三多说:我在这屋子里时常想起以前的事情,我觉得这几年兵当得挺值的。

    袁朗盯着他认真看了看,说:嗯,上次见也就半年多,你好像又变了许多。

    许三多憨憨地笑着:今天在场上表演的是您吧?

    我和几个老兵。你们军长非让献丑,说是更新观念。

    真是……太棒了!

    喜欢A大队?我好像已经是第三次问你这个问题了。

    喜欢,不只是喜欢。

    许三多的认真劲儿让袁朗正色,他说许三多,我不是为了看你才来这儿的,我们第一次在军区范围内选拔人员,因为几年来真是觉得我们光靠招兵是不行的。我负责在你们师进行选拔,我是为这事来的。

    错不了的,我们师有很多好兵!

    可袁朗告诉他:只要三个。

    许三多颇为自信,他说肯定能超出这个数来!

    超不出这个数的,许三多。我提前告诉你一声,你会参赛。

    许三多愣了一下:您怎么知道?

    我要求你必须参赛。许三多,这会比你想象的要激烈,我原来还担心你因为太孩子气输掉这场竞争,今天我来,看见你的处境,我想你终于是长大了。

    许三多犹豫着。

    三班的宿舍只剩一张床板了,可袁朗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活力,那是许三多和所有三班士兵留下来的。袁朗明白了,他开始用老班长的口吻和许三多交谈起来:我知道,你想进老A,可又有很多疑虑,是不是?

    许三多点点头,他说是的。

    这个连队还有什么可以让你留恋的吗?

    许三多说有的,您不知道。

    袁朗点点头,他相信。他说怎么会不知道?老部队是所有老兵的情结,我就是怕你有疑虑才来找你。许三多,咱们是古老的步兵,从有军队开始就有的步兵,是不是?

    许三多莫名其妙地点点头。袁朗说:古老但是永恒。飞机会被击落,战舰会被打沉,但是步兵还在战斗,因为我们是最艰苦也最坚强的兵种,我们没有核弹和轰炸机,可我们用的是人用了几百万年的这个……袁朗指了指脑袋。还有我们的身体,和我们的意志。

    许三多听得很兴奋,他说是的,我们连长也这么说,他说步兵是最值得骄傲的兵种,步兵为自己而骄傲。

    那你想做最好的步兵吗?

    想。许三多毫不犹豫。

    全世界有那么多步兵,可做步兵就要做最好的步兵。你现在做得很好,可以说是超出想象的好,可你还能做得更好。

    许三多沉默着。

    你在这个空空荡荡的连队苦苦守候着什么?不就是这个信念吗?

    许三多终于点了点头。

    想为自己的理想打一仗,那就参赛,拿出你的本事来,让我看一个像样的许三多!

    我想……我会的!

    袁朗点了点头。

    伍六一也在连队里跟连长和指导员谈参加比赛的事。

    他们已经谈了很久了,已经谈到无话可谈了。

    连长说,一连的池子小了,容不下你这条大鱼?伍六一摇着头,他说不是的。连长说很快就给你提干了,你还非得去老A?伍六一说报告连长,不是去,是去参赛。

    为什么?

    因为他们更狠,因为他们好斗,当兵就得好斗。

    连长和指导员显得有些无奈了。

    好像所有的士兵都在谈论老A的事。

    甘小宁和马小帅两人窝在车里,也在谈。

    甘小宁说什么是老A?那就是兵王!真练也真打,玩最好的枪,穿最酷的衣服!从直升机上跳下去,从潜水艇里钻出来!《兰博》你看过吧?马小帅却摇着头,说没看过。甘小宁不觉一愣,他说你真是太年轻了。反正我跟你说,不当兵这辈子白过了,在咱们这,当兵不当老A,这兵当得不够劲,懂吧?

    马小帅可劲地点着头。

    草原上的三连五班,成才捆紧了自己的背包,然后愣愣地看着身边的这间宿舍。然后,他叼上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把烟盒揉了,准确地扔进屋子另一边的纸篓里。纸篓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同样的烟盒了。

    薛林从外进来,说班长收拾好了?

    成才点点头:这几天这班就靠你盯了。

    薛林说班长放心,五班出不了事的。

    那我就走了。……抽屉里给兄弟们留了点意思,你回头分了。

    薛林似乎对他留的东西不太热情,只轻轻地应了一声。

    外边,还是一辆拖拉机。成才爬上去,放下包,对着草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显得无尽的感慨。士兵们在车下站着,说着班长再见!成才也摆摆手,说几声再见,车就走了。

    这是一场例行公事的送别。

    车走远后,五班的士兵便谈论了起来,这个说:班长能选上吗?那是老A呀!另一个说我看悬。有的就说:听说他原来是老七连的尖子呢。

    薛林突然想起了成才临走时的吩咐,回身从抽屉里把成才留下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条红河香烟。薛林说:他不会回来了。他抽一块的建设,给咱们留四块五的红河。一块猫了小半年,这就算是个情分。薛林说着把烟发给了大家,一人一包。

    周围没有标杆,没有标语,只有几辆覆盖着伪装网的军车和几个帐篷。不远处有一个兵,那就是老A的哨兵了。

    铁路开着车,带着团长驶过。

    来自各个方向的军车也一辆一辆驶来。

    车上,是一个个参赛的士兵。

    只有风声,天地显得异常寂静。

    这是一个朦胧的早上。

    未尽的月色下,集合的士兵们,谁都看不清谁。

    铁路和团长从队列前走过,一个步兵团军官下意识地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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