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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晓龙
更新时间:2017-10-09 15:00:43
接过去,他给李梦指了指许三多:李梦,带新同志不,这是许三多,刚从新兵连出来。去熟悉一下战备环境,别在这鸡一嘴鸭一嘴的。

    李梦冲许三多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出去了。

    一出门,李梦就比在指导员跟前得意多了,他问许三多,刚才在车上往外瞅了没有?许三多说,一直在瞅。那你就已经熟悉战备环境了。从新兵连来这跑了几个钟头?许三多说大概得四五个钟头。那你也熟悉地理位置了。李梦甩甩手,那咱们回去吧。

    许三多却愣着四处乱看,他说我还没熟悉呢。

    李梦有点不太耐烦了:瞧你就是个死认真。有什么好熟悉的?就这么四间东倒西歪屋,五个……不,你不算……四个千锤百炼的人。此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离团部四小时车程,补给车三天一趟,卸下给养信件及其他。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看守输油管道,保证野战部队演习时的燃油供给,以及日常的例行出操,战备训练,巡逻……在哪?我说那管道。

    李梦真想拍一下许三多的脑袋,说在地下呢!自动化操作,不用我们管,原来用一个排看着,发现用不上,全撤了。我们的用途就是像麦田里的守望者,也就是稻草人,往这一戳,起个吓唬人的作用……累死我了,三天也没说过这么多话了,你有烟没有?

    没有……有。许三多马上掏出了烟来。

    李梦马上点了一支:你自己不抽烟?这烟给老兵预备的?

    许三多傻傻地嗯哪了一声。

    李梦笑了:还算是可造。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任务说惊不惊,说险不险,此地民风纯朴,别说敌特破坏,连偷油这类念头都没有走过脑子,此地风暴冰雹百年罕见,这地下管道并用不着我们维护。这地方说苦不苦,说累也绝对不累,就是两个字:枯燥!

    许三多愣愣地听着。

    有什么爱好没有?

    爱好?许三多想了想,没有。

    那我建议你赶紧找一爱好,要不无所事事的,你呆上五分钟就得眼冒金星。我跟你说,刚才跟我站一块那个,你瞧见没有?他叫薛林,他的爱好是把走散的羊群给牧民送回去,得空就在外边找,不图表扬,他就图跟五班以外的人说个话;班长老马现在不下棋了,他正研究桥牌;老魏干脆就爱好一天给人起十个外号……他们都很傻。

    许三多听得发愣:你……您的爱好什么?

    别那么见外的,我叫李梦。李梦忽然间庄严起来,我的爱好,说实话,不来这草原我的理想还没法实现,来了这我就一定能实现了。

    那是什么?

    我写小说。李梦说。

    他说我现在平心静气地开始写小说。是关于我的人生的,我已经二十一了,我要写一部两百万字左右的,关于我的人生的小说。如果在繁华闹市,我一定是完成不了啦,可来了这……对,有一位伟大的作家,就是因为坐牢而写出了传世之作,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许三多说不知道。

    李梦说,我原来是知道的,现在忘了,但肯定是像海明威和巴尔扎克一样的伟大作家,我会像他们那样。

    许三多顿时肃然起敬。

    这事别让你以外的任何人知道。李梦吩咐说。

    许三多使劲地点点头:我一定不说。

    李梦看了看许三多,忽然笑了,他问指导员有没有跟你说,来这是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许三多说:说了。

    再给根烟。李梦干脆把烟盒拿了过来,顺手放在兜里:我先拿着吧。他告诉许三多,指导员并不明白这话的意义,光荣在于平淡,艰巨因为漫长,无论如何,我们可以把有限的生命用在无限的事业上,这一切,指导员他明白个蛋。

    但许三多好像没有听懂。

    李梦说:当官嘛,鼓励的话总还是得说的。

    在伙房里吃面条的指导员果然就又吩咐老马,说老马呀,你得好好干,这是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老马说可不,每天六点出操,八点巡逻,十二点后就眼光光地等着天黑,电视电视收不上,几副扑克牌都使得能冒充手纸了。指导员说我当然会注意你们战备任务外的文娱生活,正建议把连里多余的那套卡拉OK送过来。五个人一套卡拉OK,全中国有几个兵有这样好的条件呀老马!

    老马随声附和道:那我一个人在这守着套卡拉OK,就赶超世界水平啦?

    指导员当然能听出老马的意思,于是放下面碗,盯着老马:你原来不是这样的。老马说我原来那个班是跟全连人一块过日子的呀,当然亚赛小老虎啦!瞧着老马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指导员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说:你们的苦处我都知道,而且你们班的任务一直完成得不错,我就是不乐意看你们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老马呀,今年连里看看给你争取个三等功,这样退了伍找工作也管用,得想办法不让你在这耗着了。

    老马一听就慌了,他说别别,指导员,我乐意在这呆着。

    指导员喜欢看老马这样的表情,口气跟着就硬了起来,他说呆着可就得好好干啊!

    老马说,我已经在好好干了呀!

    指导员说,你得把精神面貌搞上去呀!

    老马说我们是兵哪!兵是要抱成团才有精气神的呀!四个人,咋抱?您别以为我没使劲,出操,训练,巡逻,没误过一次事!可别的,你让我胳肢他们呀?

    现在是五个人了。指导员说,五个人,你们必须抱成一团。

    送走指导员后,老马拍拍许三多的肩膀,说:叫什么名字来着?许三多。

    指导员说你是十八磅锤打不出个屁来,你别在意,我新兵那会也这样,不爱说话也不敢说话。

    许三多说我是不会说话。

    老马说,那你境界要比我高。怎么样?对五班印象怎么样?

    许三多顺口说:挺好。

    挺好?老马觉得许三多没说实话。

    许三多想了想,问道:班长,咱们班发枪吗?

    发枪?当然发枪!明儿就给你派枪,这儿站岗都是荷枪不实弹。

    那就更好啦!

    老马苦笑道:你小子挺会说话嘛,不像指导员说的那样。

    是挺好。指导员说这任务又光荣又艰巨,李梦说光荣因为平淡,艰巨因为漫长,我不明白啥意思,可我觉得……挺好。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他在写什么两百万字的小说呀,还有他的人生什么的。

    说了,可他说不让我告给别人的?

    老马不由一笑,他说连耗子都知道,撕了写,写了撕,折腾小一年了还是两百字一个序言!

    但老马不想坏了李梦的形象,于是说:不过,许三多,我觉得你这人实在,我先给你透个底,他们得给自己找个想头,你也得给自己一个想头,要不这地方会闷出病来的。

    那班长您的想头是什么呀?

    你小子爱刨根,我跟你说,李梦肯定说我臭棋篓子、臭牌篓子什么的,那是假的,我的想头就是你们这几个兵,现在这些兵跟以前不一样,好个胡思乱想,没人管要翻了天啦,我得看着你们。但老马的声音却越说越低,低得像没什么自信,他说奉献这两字我是不爱说的,但有时候……哎,人生就是这样吧。

    许三多都听得心里在暗暗地佩服。

    屋里的李梦,其实哪里写得下小说,写了半天,又把稿纸团巴团巴,然后扔进了自己的字纸篓里。边上的几个就等着他的这个时候,最早的是薛林,他赶忙对老魏使了一个眼色,老魏立马就吆喝了起来:

    托尔斯泰收工啦!阎锡山,沈万山,哥几个支桌子啊!

    牌局又开始了,一边玩一边吵吵嚷嚷的。

    薛林说老魏,我啥时候又改叫阎锡山啦?

    老魏说:你是沈万山,他才叫阎锡山。我打算给咱全班凑出五座大山,这才想出两座山。李梦这时凑过来,说加个胡汉三吧。薛林说:打认识你李梦我就不佩服作家了,敢情连山和三都分不出来。摔牌我上手就是三个K,我B52震死你们……

    这时,老马和许三多回来了。

    老马一看就把脸沉下了,他说:到集体活动时间了吗?

    李梦忙看外边,悄悄问道:怎么?指导员还没走啊?

    指导员走不走跟这事又有什么相干?收起来收起来!

    大家像是愣着,要理不理的样子。

    老马说,指导员今儿是正式对咱班这精神状况表示有看法了,我寻思咱们也该正正风气,大家都该精神抖擞……抱成一团,咱们穿的可是军装……

    李梦却听不进去,他说:他要能一天一查,我睡觉都保持立正姿势,可他一月也不来一趟啊!

    老马于是火了:给我起来!牌扔了!全班列队!这还反了你们啦?像个兵吗?现在不许打牌!按团队正常作息时间走,现在……现在看新闻!看后讨论发言!

    看来老马这恼火也是日常休闲,几个兵使着眼神只好端正坐下,看着老马使劲地调整着电视,可就是一片雪花。

    薛林喜欢闹,嘴巴禁不住,就模拟起播音来。

    今儿是经典影片回顾,《大浪淘沙》……

    老马听得有些受气,一拳就砸在电视机上,这一砸,电视里倒发出了声音了,可还是没有画面。

    李梦跟着也凑起了热闹,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咋上电视了?这叫侵权……

    听着!别说话。老马白了李梦一眼。

    电视里影影绰绰的,大概是个军事节目,说的是某边防哨所的兵。老马于是有些感慨:看看人家。

    老魏说:听听人家。那味道明显是对老马的一种嘲弄。

    薛林随着对电视就感叹起来:千里冰封的边防哨所的同志,你们至少还落个伟岸身影和美好回忆啊!李梦也跟着叹气,说班长,我特想为一件很光辉很伟大的事情献身,比如救个人什么的,然后我说别问我的名,我是一个兵。可昨儿听着呼救声赶过去一看,你猜怎么着,偷粮的耗子落咱水缸里啦!

    老马无可奈何,只好宣布:解散!啥时候咱这能收电视信号了,就必须恢复正常时间!他转过身看了看许三多,不由自我解嘲道:你小子算是赶上啦。要说在咱们中国,像咱们这样的班还真没几个。你吃了没有?许三多摇摇头。老马终于找着什么似的,说那赶紧去吃饭!许三多,今儿抱歉啦,我们真的是很欢迎你来到我们这个小集体啊!说着领着许三多吃饭去了。

    第二天早上,许三多看了看窗外的晨曦,便从高低铺上爬了起来,惊醒的薛林不由问了一声,换岗啦?

    然而又蒙蒙地睡去了。许三多也没有做声,只看了看,就蹑手蹑脚地出去了,到外跑步去了。远处的广漠和土地上的生机,苍茫而壮美。

    许三多转眼就跑得气喘吁吁的。

    通常到了这种地方,看着远处的日出,任谁都会站住了感叹一回,而许三多这小子却焚琴煮鹤地在那里踢着他的正步。

    李梦起来后便在床前抽烟。他看见许三多的床整整齐齐的,心里的感觉有点怪怪的。许三多的上铺,就是老马。他翻下来时看见李梦发愣,便问道:大清早犯什么愣呢?

    李梦说,今天是星期六,按规定不出早操。

    老马说,我让你们出早操了吗?

    李梦说,可这新兵蛋子自个出操去了,我在想……

    想什么?老马还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李梦说,我在想人的惯性和惰性能延续多长时间,这新兵蛋子能保持他的习惯到什么时候呢?老马说这叫惯性和惰性吗?你现在背上三十公斤负荷给我跑个十公里瞧瞧!说话时他忽然闻出了一股烟味儿。你小子抽的什么烟?玉溪啊?给我一根……嗯,你哪来的?李梦说我买的。老马说胡扯,最近的烟摊离此十二公里。你拿人许三多的是不?拿出来!

    李梦刚把烟掏出来,许三多回来了,一身汗水淋淋的。老马顺手就把烟递给了许三多,说,李梦忘了把烟还你了。许三多却说,我不抽,李梦抽吧。李梦乘机就把烟抢了回去。

    这时,薛林起来了,老魏也起来了,他们刚一转身,许三多就过去将他们床上的被子一一地整得整整齐齐的,弄得他们几个坐在桌前都愣了眼了。

    整完了所有人的被子,许三多又开始扫地。

    李梦几个人悄悄地嘀咕着,便在伙房里弄了一面小纸旗,上边写着“优秀内务”几个字样,一个拿着盆,一个专管鼓掌,叮叮当当围着许三多转了起来,然后把那面小纸旗放在许三多的被子上。

    李梦宣布道:向荣获五班有史以来第一届优秀内务奖的许三多同志致敬,希望他见好就收,不要再……还没有宣布完毕,在外边的老马赶了回来,一进门就喊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他一看就明白了。收起来收起来,全都收起来!薛林你把个和面的盆也抄出来了,你咋不用自个的脸盆呢?薛林说不是,班长,这是可忍孰不可忍。老马说行啦!都给我坐下,咱开个班务会!李梦说开什么班务会,还没到日子呢。老马瞪了他一眼:由你说日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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