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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9

作者:温瑞安
更新时间:2017-10-09 14:54:40


    “要求?”山君扫把眉一竖。

    “我这儿很闷……”

    “闷?”山君用力的盯住了她:“小红不是陪你吗?”

    “有机会……如果爹允许的话――”摇红大着胆子道,“我想有时可以在院子里走走。”

    “只是院子?”

    “嗯。”摇红一点也不犹豫。她知道这时候一旦稍有犹豫,后果就不堪设想,“有时我想种种花。”

    “种花种草,这个可以。”山君突然夸张地咳笑了起来,还用手在她乳房上兜了一把,亵笑道:“好吧!”

    然后他突又爆出了一句:“操他狼的!太不智了!”又狠狠的刮下一块臂肌丢入血盆大口里去。

    于是;摇红就给允可能在“院子里走走,。

    “绯红轩”里,当然布下看守她的人。

    这些人,有时候是袭邪或是他的部下。

    有时候是孙子灰和他的亲信。

    有的则是“山君”身边的干部,倒如孙尖、孙酸、孙刻、孙薄。

    偶然,有时,都是“人形荡克”:

    ――那只妖怪。

    人称“山枭”的铁锈。

    只有摇红心里知道。

    “那的确是只“怪物”:一只会流泪的怪物!

    那次,摇红跟山君谈过话后,山君认为她“听话”,甚至以为他已改变了态度――但对她而言,是十分恶心的一件事。

    那场“对话”之后,她便可以到花圃里走走。她这时想吐,却吐不出。她只有吃花。择大的、艳的、红的、开得最盛的花,一口日的咬,一口口的吃,一口口的吞下肚里去,这才一时勉强镇住呕吐的感觉。

    这之后,她养成了一个习惯:

    吃花。

    跟孙山君那一次对话之后,摇红分外感觉到两件事:

    一,自由了些。――山君同意让她“到处走走”,看守他的人,也时有调换。要是袭邪那一班高手:“孙家大口组”由他调度――只有在这一班“人”的值守之时,摇红才算好过一点。

    二,危机更甚。――甚至,那是杀机。摇红有一个直觉:蔡折快要来了,山君为了不想“东窗事发”,极可能要杀她灭口。幸好,那一次,她应付得法。

    但危机并没有过去。

    危机更近了。

    且转为杀机。

    也许,孙疆是见她听话,才没有即下手杀她。让她多些自由,可以走动,不二定是好事,或许,山君还有一线良知,未曾尽丧。让她在死前好过一些。不过,蔡折迟早将至。一旦来了,她就要面对这个出了名无行的纨绔子弟,也要面对这件丑事: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会守口如瓶,山君为咐要相信自己,给她这么一个机会?蔡折要是知道,必会惊动蔡京,蔡元长权倾朝野,他再贪婪淫糜,翻云覆雨,罔顾道德,秽妄自恣,但一旦是他儿子遇上了这种败坏伦常的事,他追究起来,“神枪会”只怕就得要翻天覆地了。

    看来,山君的还未决定痛下杀手,但迟早也要下毒手了。――或者,要留她活命,吸引蔡折前来,到底有何用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她不能求死。

    ――因为仇人是想她死、要她死。

    她既不能求死,便求生。

    求活命。

    她要活着看见那些败坏、腐烂、堕落的人碍到报应。

    她愕惶无主,小红却常给调走了,暗夜里,她忍不住伤悲,忍不住要饮泣。

    她在花间哭泣,一只手搭在她的发上,这吓得她跳了起

    月下,那是一张丑陋至极的脸。

    摇红恍错间以为:爹终于要下杀手了。

    可是,那张丑脸一见她受惊吓,险肌完全扭曲,像要比她还更骇怕、更痛苦。

    他摇手扭头,手忙脚乱,也手足无措,显然不想她受惊,伯她害怕,但又不懂如何表达,只知捶胸顿足。

    摇红这时却看到一个奇景:

    他呀呀嘶声,说不同一句像样的人话,五官倒错,皮绽肉烂,恐怖骇人,可是,只有一双眼睛但却露出一种令人不可置信的温柔来。

    那是诚意。

    ――不,不止是诚意,而且是诚意的关怀。

    极诚意的关心和关切。

    ――他是来“安慰”他的。

    摇红心中一动。

    难道“它”也通人性?

    那“妖怪”竭力要使她镇静下来。她就听它的话,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

    那“怪物,好像很高兴。

    高兴得还淌出了眼泪。

    这使摇红想起:“它”曾因听笙而落泪的事。

    ――莫非,她的机会在这里?这事情?这只“怪胎”的身上!?

    于是,她大胆的去尝试做一件事:

    她自房里找出了笙。

    她吹笙。

    那一曲叫做“飘零花落”!

    那“怪物”居然乖乖的坐下来,听音乐。完全陶醉。且眼中发了红光。

    两点红。

    奏完了音乐之后,山枭显然很感动,也很激动。

    他好像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要说什么,但摇红听不懂。

    那一晚就到此为止。

    她回“绯红轩”去,和衣躺在床上。

    她知道山枭正隔着窗和帘子,一夜注视她。

    那一夜,摇红思潮起伏不已:

    “它”是人,还是兽?

    他如果有感觉,有人性,会不会同情她?或者,他是不是已在暗里支持她?

    他如果在支持她,有什么目的?其目的是不是跟袭邪一样,要得到她的身子?

    她如果逃走,他会不去抓她、杀她、通知山君和大家?

    他是不是杀公孙扬眉的凶手?他是否生吞了娘亲下肚?她该下该趁他疏于防范时杀了他?

    她想到这里,心里头燃起了希望之光:

    至少,她有了报仇的希望。

    ――杀了他,使可以替扬眉报仇;杀得一个是一个,报的一仇是一仇;仇人死一个,便少一个。

    第二夜,山枭又来看守她。

    她依旧把重大的事都记在“飘红手记”里,山枭就在她身旁,默默的等她写完。她记得告一段落之后,就奏笙给他听。

    他又是听得很享受。

    听完了之后,他又把丑脑袋埋在他的毛手里,很痛苦似的回味着。

    摇红趁时做了一件事:

    走!

    她翻后而出,逃!

    她身法好。

    轻功高。

    她逃得很快,走得很俐落。

    但没有用。

    无论她再怎么逃遁,如何施展轻功,都有一只又粗又钝又笨拙又丑陋的怪物,不即不离的跟在她后面。

    只不过,它不叫,也不喊,就不出手阻止她。

    她很快便知道:她逃不掉。

    这怪物不但轻功也极好,而且,只要一动手,她就碍躺下。

    于是,他知机的往回跑。

    回到了“绯红轩”。

    山枭仍看着她,眼神仿佛有一种不可思议、令人发噱的温柔。

    摇红绝望了。

    但另一个希望却点燃了起来:

    既然逃不了,她还可以做一件事――

    杀了他!

    又一夜,小红不在。

    最近,小红常给召了出去,摇红授意她趁此打探“一言堂”里的动向,以及调班布防的情形!

    她还托小红尽量把“山枭要挑战四大名捕――尤其铁手”的消息传出去、传开会,她要设法吸引他们前来,并要小红设法联系“安乐堂”的人,还打探孙巨阳的讯息。

    那一夜,在花前,月下,她要做一件事,为扬眉报仇。

    杀山枭!

    一若以往:山枭来了,可是遍体鳞伤,大概是犯了借事,给山君他们鞭挞吧!

    一如往常,她吹笙给他听,还起舞异清灯于月下,然而,她这回却动了杀机。

    先杀眼前这只怪物再说!

    她就在山枭听得最入神、最感动、最陶然其中的时候杀他!

    明显的,铁锈似断未料到她会杀他似的!

    因为,她吹罢一曲“乱红”,山枭一如惯常,埋首地手心间呜咽不已,她就拔出了公孙扬眉送她的“水月刀”,微微“挣”的一响,那怪兽突然抬起了头,脸上下淌着泪,呆呆的望着她劈下来的刀,

    可是,她不管了,她一刀就祈了下去。

    她不管了她发了狠她一刀就斩了下去。

    ――杀了他!

    ――报仇,

    ――这些家伙没一个是好东西!

    ――他不是人,它只是兽!

    山枭竟没有闪躲,也没有避:不知道因他是太错愕,还是太伤心,抑或摇红这一刀砍得大快了。

    一刀命中。

    着!

    山枭身上。血如泉涌。

    热血鲜活活、哗啦啦的迸喷出来,摇红看了,心都乱了。

    山枭露出了白牙,长嘶,全身颤动。

    摇红心知完了,她决不是他敌手,只好闭目受死。

    忽听“波”的一声,一丛花树给移了开来,一个人冒出头来,正是孙氏“神枪会”中的“三大组中“食组”的“土行者”孙淡。

    孙淡戟指摇红,呱呱大叫:“你下毒手杀山枭――莫非想逃……!?”

    摇红这才知道:原来,山君不光遍表面找人看守他,暗底里,一直还有人盯梢。

    她逃不了,一举一动,尽在他眼底,她是他的笼中鸟,飞不出去。

    她正砍了山枭一刀。

    刀口很深,宣砍落锁骨上。白骨翻露,皮开肉绽,血水一直溅喷不休,洒布在山枭恐怖的脸上。

    山枭看着她的眼色,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尤其是他眼中的两点红芒。

    凄楚的红光。

    然后,他厉啸。

    他任由血水迸溅,一动也下一动,只看着摇红,尖啸凄呼,如泣如诉。

    ――也许,惟有狂啸,他才能表达出他心里的感觉吧?

    那是什么感觉?

    摇红不知道。

    但她只感觉到:

    她砍了山枭,山枭不死,必定狂性大发,而她一举一动,全让孙子灰的亲信:“土行枪”孙谈看在眼里了。她完了。

    ――只怕,这次是求死不能,求生也不可得了。

    摇红握着刀。

    刀光如梦。

    刀意着花。

    她攥着这把刀,也不知该持刀丢拼杀、还是自尽的好?

    她看苍穹,月色姣好――可为什么她们命途多劫、噩梦不醒。

    看到这里,铁手和猛禽突然省觉:

    外面有敲门声。

    “笃,笃,笃。”

    两人相觑一眼,敲门声又响起了:

    “笃,笃,笃。”

    ――来了。

    ――要一的,终于来了。

    敲门声很轻,甚至敲得很悠闲。

    敲门的人继续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铁手没说话。

    猛禽也没说什么。

    可是,两人心里都非常明白: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敲门还如此淡定的,来人必定非同凡响。

    “笃,笃笃;笃笃笃。”

    铁手把“残红”剩下的两页交给猛禽,道:“我去开门.”

    猛禽不同意:“我去。”

    “我去应付一下。”铁手用下颔在“飘红手记”一努:”你先读完后面几页,正写到要害处。很重要。”

    猛禽对这点就很合意:“看来,保护这手记,就是破案的关键,同时也正是证物。”

    铁手微笑道:”所以,保护证物也是很重要的事,是不?”

    猛禽甩了甩后发,“放心,这里面有好些无辜的性命作代价才换取的血泪字句,我决不让它落人他人手里。”

    “那你先看完它吧!”铁手长舒了一口气,长身道:“我去开门迎客。”

    他不让第五次敲门声响前,便已打开了门。

    阳光,照了进来,耀眼生花。

    庭院朝阳向东,正好洒满了阳光。

    铁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已是上午了,阳光驱走了曙光,叶特别油绿,花特别艳红,然而山上呢?山下的人,常常会以为山下妈然阳光满地,那么,高山上阳光定必更熙照遍洒了。这大概是个错觉吧?如果是,为什么铁干抬首望去,只是阿尔泰山峰上沉浸、笼罩着蒸腾的雾,令人满目苍茫下已?

    ――在山上亡命的那对男女,心中阳光正好?还是愁云惨雾?

    铁手开门应敌,目中先不见人,不遇敌,只先看到了山,想起了这个,这些,这一件事情。

    心情已坏到了完全没有了心情。

    本在虎山头的铁锈,淌着血,背着摇红,一路往岱顶冲去。

    山枭当然不知道为何要去岱顶。

    他甚至也不明白为何要上泰山。

    他不知道,不明白,且也不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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