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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4

作者:[美]布莱克.克劳奇
更新时间:2017-09-24 16:03:44
巴却留着短短的胡须。他清楚表现出渴望权力的傲慢态度。

    他开口说:我告诉你该怎么办。你跪下来,双手双脚爬回去找碧尔雀,乞求他的原谅,告诉他是你自做主张让我们遭受这场浩劫,而我们则一心想要回到原来的生活。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站在你那一边的。

    太迟了,伊森说,你们都知道真相了,没办法再回到过去。要解决这件事并不容易。

    镇上矮胖的屠夫推开群众,站进圈圈里。

    他说:你现在是在告诉我,我的老婆和女儿们都死了。我有一打以上的好朋友也都死了。而你建议我们怎么办?像懦夫一样躲在这里,把他们忘了?

    伊森走向他,下巴紧绷。我并没有那么说,安德鲁。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忘掉任何人。

    不然呢?我们应该要怎么做?你让我们知道了真相。为了什么?为了让大多数的人送死,留下来的人躲在这里吗?我宁愿当个奴隶。我宁愿这样,只要我和家人能安全活着。

    伊森在离他一英尺处停了下来,环视周围的每一张脸,看到泰瑞莎。她在哭。她支持他、爱他。也许是我开了第一枪,但切断围墙高压电的人不是我,打开铁网门的人也不是我。应该对我们的家人、朋友的死负责,对你为什么会留在松林镇负责的人还在离我们两英里外的地方活得好好的。我想问你们的是,你们可以忍受吗?

    安德鲁说:他有自己的军队,火力强大。这是你自己说的。

    是。

    所以,你想要我们怎么办?

    我想要你们别放弃希望!大卫・碧尔雀是个怪物,可是并不是每个在山里基地的人也都是怪物。我要越过山谷,潜进去。

    什么时候?他问话的语调摆明了他不相信。

    现在。我想请凯特・柏林格和两个会用枪的人陪我一起去。

    应该多一点人去会比较好吧?那个义警说。

    为什么?吸引更多注意,让更多人丧命?不,我们需要的是精兵行动。轻装迅速。尽可能不要被发现。是的,没错,我们很有可能会死在途中,可是另一个选项却是干坐在山洞里等待不可避免的死亡,所以我说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赫克特・盖瑟说:即使你能进得了基地,你真的相信自己能阻止他?

    我真的相信。

    一个女人站了出来。她仍然穿着昨晚狂欢会的礼服,头上的皇冠也忘了拿下来。她的口红、睫毛膏、眼线全在脸上糊成一团。

    我想说几句话。她说,我知道有很多人不谅解他,对警长满怀的怒气。我的丈夫……她停了两秒钟才有办法再鼓起勇气说下去。被分在另外一组。我们结婚六年。虽然一开始是被迫的,但我爱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们几乎不大讲话。可是能够用眼神、用巧妙的目光深入了解另一个人实在是件神奇的事。群众泛起表示同意的呢喃。她看着伊森。我想要你知道,我宁愿卡尔死了,我宁愿今天就死,也不愿意在这个病态虚假的小镇多活一小时。像个囚犯或奴隶似的多活一小时。我知道你会这么做,是因为你认为这么做才是对的。我完全不怪你。也许不是每个人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可是我很清楚我不是唯一这么想的人。

    谢谢你。伊森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慢慢转身,观察正在看着他的九十五张脸,感觉自己的肩上背负了他们生死存亡的重担。

    最后,他终于说:再过十分钟,我就要出发了。凯特,你要跟我去吗?

    那还用说。

    我们还需要另外两个人。我知道也许很多人都想参加,但很有可能这个山洞还会再被袭击。我们宁愿留下多一点武器和人力来防守。如果你会用枪,如果你的体能状况非常好,如果你可以控制你的恐惧,那么到木门前加入我们吧!

    伊森坐在舞台上,泰瑞莎和班恩之间。

    男孩说:我不想要你回去外面,爸爸。

    我知道,伙伴。不要告诉别人,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想出去。

    那就别去啊!

    有时候,虽然我们不愿意,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为什么?

    因为那些是对的事。

    他无法想像儿子的脑袋里正在想什么。他长年在学校学到的谎言一下子全被赤裸的真相熔化。伊森记得当他在班恩的年纪时,他爸爸会在他做恶梦时摇醒他,安慰他那不过是个梦,世界上没有任何怪物。

    可是,在他儿子的世界里,怪物却是确实存在的。

    而且到处都是。

    在你自己都难以承受时,要怎么帮助一个孩子接受这种事实?

    男孩用双手抱住伊森,抱得紧紧的。

    如果你想哭,哭出来没有关系。伊森说,没什么好丢脸的。

    可是你就不会哭。

    你抬头再看一次。

    男孩抬头,说:你为什么哭?是因为你不会活着回来,所以才哭的吗?

    不,是因为我非常非常爱你们。

    那么你会活着回来吗?

    我会努力的。

    要是你不回来呢?

    他会回来的,班恩。泰瑞莎说。

    不,我们应该对他说实话,我要去做的事非常危险,儿子。我确实有可能会死。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要好好照顾妈妈。

    我不要你出什么事。班恩又哭了起来。

    班恩,看着我。

    什么?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要好好照顾妈妈。你会当个称职的一家之主。

    好。

    答应我。

    我答应你。

    伊森在男孩的头顶上亲了一下,眼睛看着泰瑞莎。

    她好坚强。

    你会回来的。她说,等你回来的时候,你会让这个镇变得更好。

    赫斯勒

    探险家本来计划在荒野中度过最后一晚,可是就在赫斯勒拉上他位于松树顶端的睡袋拉链时,才发现自己一定会整夜失眠。

    这是他走出通电围墙后的第一千三百零八天。他不敢肯定,不过他估计松林镇应该就在北方五、六英里处。在他可怕探险中的每一天,他总会幻想着这个时刻。在心里猜测,他会不会有再见到它的一天?穿过铁网门回到镇上会是什么感觉?回到安全的地方、回到他心爱的人事物身边,又会是什么感觉?

    松林镇的历史上,一共只有八位探险家被送出通电围墙外。它在碧尔雀的干部圈里被视为至高无上的光荣和最终极的牺牲。就赫斯勒所知,没有一个探险家从长途任务回来过。除非有其他人在他出发后回去,否则赫斯勒将会是第一个平安归来的英雄。

    他慢慢地、按部就班地最后一次收拾他的防水登山铁架背包。空的一公升水瓶、打火石小刀、空的急救包,还有最后几小片发霉的野牛肉干。

    他习惯性地将皮革日记本放进塑胶袋里密封。上面记录了过去三年半在荒野中度过的每一天、过上的每一件事。悲伤的日子、快乐的日子、他以为自己就要死的日子。他所发现的每件事、看到的每件事。

    他在大盐湖看到超过五万只畸人狂奔越过曾经被称为邦纳维尔(BonnevilleSaltFlats)的盐原,吓得他心跳一下子超过一分钟一百六十下。

    他看到落日余辉将波特兰高楼大厦的残骸从锈蚀不堪转成金黄美丽时不禁落泪。

    蔚蓝的绮丽湖(CraterLake)如今一滴水都没有。

    雪士达山(MountShasta)垮了一大半。

    站在海角堡(FortPoint)的遗址,看着海湾上金门大桥唯一剩下的南塔最上面的一百英尺像艘沉船从海面突出来。

    每个湿冷难熬的漫漫长夜。

    又饿又寂寞。

    每个他几乎要失去勇气爬出睡袋继续前进的灰蒙蒙清晨。

    每个心满意足坐在营火前吸烟斗的傍晚。

    多么怪异却又奇妙的人生啊!

    而现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就要回家了。

    赫斯勒抓牢他的背包,甩上肩,固定扣环。过去几天,他故意走得比平常更远,他可以感觉到双腿和臀部拉紧的肌肉,他知道这种累积下来的痛要休息好几天才能恢复。但又有什么关系?很快的,他就能干干净净、吃饱喝足地躺进柔软的被窝。最后冲刺所产生的疲劳当然无所谓。

    他沿着河走直到它往西分流。

    水声愈来愈小。

    森林变得又黑又静。

    每一步都充满了意义,愈接近小镇,意义就愈深刻。

    他停下脚步。

    通电围墙就在眼前了。

    可是,事情不对劲。它的致命高压电应该不断发出嗡嗡声,但现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的脑子里只想到一件事――泰瑞莎。

    赫斯勒开始朝铁网门拔腿狂奔。

    第五部

    泰德

    泰德在四楼的住处是其他工作人员宿舍的两倍大,算是他很早就加入大卫・碧尔雀的团队,成为运作核心之一的奖励。过去十四年来,他住在这个小小的房间,每样东西都有自己的位置(算是吧!),弥漫着一种家一般凌乱舒适的感觉。

    山里基地中的生活只有工作和娱乐两种元素,通常人们得花上好几年才能在其中找到平衡。不管你在哪一个部门,一天十个小时,一个星期六天的工作都不轻松,即使如此,大家也只能勉强将该做的事做完。对担任监视小组组长的泰德而言,他不记得上一次一周工作少于七十小时是多久之前的事。但更麻烦的是找到除了睡觉之外,一星期里剩下的七十小时休假时间,他要做些什么。他不是个外向的人,虽然只是透过监视器看着他们,但他觉得工作的每分每秒都在和松林镇居民相处。所以在下班时间,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试过绘画。

    摄影。

    甚至编织。

    超量运动。

    八年前的某一天,他在方舟里找到一架Underwood的Touchrnaster5骨董打字机,将它带回住处,又搬回几箱纸,在房间布置了一个写作的角落之后,他才找到了精神寄托。

    终其一生,他一直觉得他可以写出代表美国社会的伟大小说。

    只是现在美国已经不存在了,事实上,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了,那么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写?

    话说回来,在人类差一点就要灭绝时,文学或艺术创作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知道。但在他开始按下打字机的旧按键,看到平滑到几乎难以辨识的字母出现时,他知道他喜欢写作,喜欢手指压下键盘的感觉。

    没有荧幕。

    只有可爱、机械式的喀!喀!喀!键盘声,在纸张逐渐下移时飘散的淡淡墨水味,还有沉浸在私密思绪里的自己。

    一开始,他从侦探小说下手。

    可是灵感很快干涸。

    然后写他自己的回忆录,一样没过多久就厌倦了。

    两个星期之后,他突然想通了。既然他每天都盯着荧幕,观看几百个人面临不同绝望的各阶段反应,为什么不以松林镇的居民为小说里的主角?先简述他们之前的人生,描写他们被整合的过程,想像他们内心的思绪和恐惧。

    他开始写,一写就停不下来。

    故事不断涌现,文稿像积雪般堆在桌子旁。以他预想的角度描绘松林镇民的生活点滴,累积了好几千页。

    他不知道要拿这些故事怎么办。

    想不出来有谁会想读它们。

    他将书名定为《松林镇的秘密生活》,想像封面是住在山谷里每一个人的特写照的集合。当然,他得先把书写完,可是这就遇上了另一个问题。他不知道要怎么为这本书收尾。日子一天一天过。新的事一件一件发生。有人死了。新的人复生住进小镇。一本还活着、故事还没结束的书要怎么出版?

    这个问题却在昨晚泰德坐在碧尔雀的办公室,看着荧幕墙上大批畸人横扫过小镇时,得到了悲剧性的答案。

    小镇的上帝动了几根手指头,所有人的生命便马上走到了尽头。

    时间还早,就有人来敲泰德的房门。

    他整晚都没起来,一直躺在床上,恐惧麻痹,不知所措。

    他说:进来。

    他的老朋友大卫・碧尔雀走进房里。

    泰德一夜没睡,看起来碧尔雀也是。

    老人看起来很疲倦。泰德看得出来他眼里浓浓的宿醉,显然他还没从那瓶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中醒来。碧尔雀脸上已经出现青髭,甚至连他刮得干干净净的头颅都冒出了短短的白发。

    碧尔雀将椅子从泰德的打字桌一路拉到床前,坐了下来。

    他看着泰德。

    他说:你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看?

    我有什么东西?

    你的组员。你说你会自己处理。你会找出来是谁帮助布尔克警长主导了这场叛变。

    泰德叹了一口气。他坐起来,从床头柜拿起厚厚的眼镜戴上。他身上还穿着有咖啡渍的短袖衬衫,连安全钩式快速领带都没拿掉。同样的长裤。他甚至懒得脱掉鞋子。

    昨晚在碧尔雀的办公室里,泰德觉得很害怕。

    现在,他只觉得疲倦,以及愤怒。

    非常非常愤怒。

    他说:你说警长知道一些他不可能知道的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指的到底是什么?

    碧尔雀后靠在椅背上,交叉双腿。

    不,不能。我只想要你――监视小组组长――做好份内的工作。

    泰德点点头。

    我本来就不指望你会回答我。泰德说,不过没关系。我知道是什么事。其实我昨晚就应该告诉你的,可是我太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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