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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61

作者:牛语者
更新时间:2017-09-24 11:42:07
    欧阳霓似是没料到屈翠枫竟会说得这般郑重其事,默然片刻后,方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的外衣破了,想借你身上的旧袍一用,可以么?”

    屈翠枫一听,当即手脚麻利地褪下衣袍,微笑道:“别说一件衣服,就是屈某的命也可交在姑娘手上,只是这件长袍被我穿过,怕会亵渎了姑娘。”

    欧阳霓反手接过袍服罩在身上,轻轻叹息道:“我哪敢会要你屈大公子的性命?”

    屈翠枫正欲开口,突然山顶玉华苑的方向响起悠扬钟声,瞬即传遍整座接天峰。

    欧阳霓面色一肃,匆匆系起腰带,问道:“屈公子,可是贵派在鸣钟示警?”

    屈翠枫凝神听了会后,摇头道:“好像有贵宾莅临,正用钟声召集各支首座。”

    欧阳霓惊道:“谁这么早就到了?莫非是苏芷玉,又或是盛年?”

    屈翠枫答道:“钟声里听不出来,应是这两人中的一位。”

    欧阳霓道:“你赶紧回玉华苑迎客吧,我也需觅地休养一夜。”

    屈翠枫虽也急着回去,可听到这话,心里却升起一股恋恋不舍的怅意,问道:“欧阳姑娘,住哪里?明日有空我便来看。”

    欧阳霓含笑道:“不用,屈公子只管安心应付苏芷玉,我自有去处。”

    屈翠枫略感失望地“哦”了声,向欧阳霓一抱拳:“在下告辞!”

    他转身行出数步,忽听欧阳霓低声唤道:“屈公子!”

    屈翠枫急忙回头,就见欧阳霓已转回娇躯,一双明眸柔情万种地凝望着他,徐徐道:“苏芷玉不好对付,你多当心!”

    她这番忽冷忽热的捉摸不定,却令屈翠枫心猿意马、难以自抑,爽朗笑道:“有劳姑娘提醒,屈某定不负所望!”一抖衣袖御风腾空,自觉心里甜蜜香醇如饮美酒,苏芷玉也罢盛年也好,尽皆不足为惧。

    然而等他回到玉华苑,才发现自己和欧阳霓都猜错了。此次提前上山的既非苏芷玉也亦非盛年,而是云林禅寺的无涯方丈。

    这时伍端、关寒两位越秀剑派的长老,已将无涯方丈迎入品茗阁内。众人分宾主落坐,正在用茶寒暄,见屈翠枫进来齐齐起身相迎。

    无涯方丈双手合十,施礼道:“屈掌门,贫僧不告而至多有打扰了。”

    屈翠枫见是无涯方丈亲至,亦是暗自一凛。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当日他接掌越秀剑派掌门之位的就任大典上,这老和尚因淡家村一战伤势未愈并未亲临,只托无怨大师送上一份贺礼。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工夫,他却突然驾临越秀,而且偏是在苏芷玉要携小蛋登门问案的前夕赶至,其意不问自明。

    他望过无涯方丈身周,除了四名随行的小沙弥外,并不见其它云林禅寺的高僧同来,当即躬身还礼道:“大师光临玉华苑,令我越秀剑派蓬荜生辉,屈某有失远迎!”

    两人客套了一番后,便各自落坐。

    伍端关切道:“大师,您的伤势恢复得如何?”

    无涯方丈道:“多谢伍长老关怀,贫僧的伤已无大碍,今日冒昧拜访贵派,实是为了常寞小施主的公案而来。”

    屈翠枫闻言,心道:“果然是为了小蛋!”

    第三章 功败垂成

    好不容易捱过一顿素斋,将无涯方丈一行人请至精舍安歇后,屈翠枫才得喘息一口,回返自己在玉华苑的住处。

    这栋幽静雅致的小庭院,他已居住了近十年,在接任越秀剑派的掌门后也未搬出。

    抬头望了眼高悬的明月,屈翠枫推门入屋,点燃桌上的火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供奉在朱案上的屈箭南夫妇灵牌,被屈翠枫每日拂拭得一尘不染。

    他燃起三炷香,跪倒在父母的灵牌前,叩拜道:“爹、娘,孩儿今日终于手刃大敌,为你们两位报了血海深仇,你们在天之灵亦可欣慰了。”

    恍惚中,忆及少年时自己承欢父母膝下,共享天伦之乐的情景,已是恍如隔世。屈翠枫心一酸,将三炷清香恭恭敬敬地供在屈箭南夫妇的灵龛前。

    好一阵子,他的思绪回转到现实,从蒲团上缓缓起身,踱步进了里屋。

    月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在幽暗的光线下,靠墙一排架上的珍稀古玩闪烁着熠熠微光。

    屈翠枫顺手拿起一只用整块翡翠雕琢而成的淡绿色大鹏,托在掌心,看得入神。

    这是楚凌仙在他十四岁生日那天送的贺礼,从此“越秀玉鹏”的美誉渐传渐响,人人都开始知道越秀剑派在屈箭南之后,又涌现出一位少年俊彦。

    斯物犹存,亲恩已逝。屈翠枫万般滋味尽凝心头,自语道:“爹、娘,孩儿不敢丢你们两位的脸。我一定会光宗耀祖,将越秀剑派发扬光大!”

    他珍而重之地将玉鹏放回原位,走上几步,打开窗户,一股清新夜风扑面而来。

    无涯方丈来了,苏芷玉很快也会赶至越秀,而盛年、罗牛甚至年旃等人很可能亦将陆续登门。这样的盛况,即使自己接掌越秀剑派的大典上也未曾有见。

    然而,这些跺一跺脚能令天陆颤上三颤的正魔两道翘楚人物,却并非是为了他屈翠枫而来,他们不远万里从四面八方汇聚越秀,为的只是小蛋。

    论师门之谊、父辈私交,他无不胜过小蛋数倍,可这些人为什么偏偏不帮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屈翠枫连日来已不知问过自己多少次,无奈始终没有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那间,他感觉到自己是那样的被人藐视,自爹娘仙逝后,周遭的亲友纷纷弃之远去,现在甚至全天下的人都要与他为敌!

    一股忿忿不平的郁闷与愠怒油然而升,他不禁一拳重重击在窗台上,“咯!”坚硬的梨花木陷出一个凹坑,拳头上隐隐传来一丝痛意。

    他的目光落在身上那件崭新的宝蓝色长衫上,不觉眼前又浮现起欧阳霓的一颦一笑,那娇柔妩媚的绝世风姿美到极点,令今夜的月光亦要黯然失色。

    屈翠枫的心情稍稍好受了些,又莫名想起欧阳霓湿衣裹身、秀发滴水的动人模样,纵是一百个卫慧也远有不及。

    想到卫慧,他的心中不由一恸。欧阳霓绝美的倩影迅速消散,取而代之地,则是卫慧在月光下那张满含凄厉悲愤的脸庞。

    屈翠枫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险些撞到背后的红木座椅。幻象迅即隐没在窗外的苍茫月色中,他长吁一口气,背上竟已渗出冷汗。

    最近半个月,他已很少再作关于卫慧的噩梦了,但这如同一个魔咒,她临死前的模样已深深刻在心底,这一生一世恐怕都休想得到解脱。

    他用卫慧、杨挚两条人命作为代价,终于如愿以偿换来了越秀掌门的宝座,虽有愧疚却不曾后悔。何况,该做的自己已做了;不该做的同样也都做了,世上,没有回头路可走!

    屈翠枫稳了稳心绪,暗道:“不管怎样,卫慧毕竟怀的是我的骨肉,待此间事了,我前往天雷山庄拜祭一番,也算对得起我与她相识一场了。”

    他正想着这事,突然一道黑影犹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庭院里,一双冷厉慑人的眼神好似锋刃迎面射来。屈翠枫一惊,失声道:“风伯父!”

    来人正是风雪崖。他一袭黑衣伫立庭心,面色稍显苍白好似伤势尚未痊愈,神情冷傲地微微颔首,说道:“你应该明白风某今晚为何而来?”

    屈翠枫心一寒,急转念头道:“难不成他是为了年前云梦大泽一战来找我算帐的?”旋即,他否定这一猜测道:“不对!风雪崖又不是神仙,焉能猜到我和鹤仙人之间的关系?他此行的目的,难道又是为了小蛋──”

    想到这里,屈翠枫竭力克制住心绪,欠身一礼道:“小侄明白。风伯父,请入屋用茶。”

    风雪崖站着不动,生硬道:“不必。我只说两句话就走。第一,希望你秉公行事,莫要冤枉了好人却让真凶逍遥法外;第二,风某会待到此案水落石出后,再回返云梦大泽,你是小蛋的朋友就更该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风雪崖身形一晃如鹰隼般掠空飘飞,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去一来仅是须臾工夫,当真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屈翠枫呆呆注视着风雪崖消逝的方向,咀嚼着这位魔教教主只字词组中蕴藏的深邃含意。尤其是那一句“好自为之”更令他如芒在脊、心下忐忑。

    他心中的念头飞快转过:“难道风雪崖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为何要私下出言警告?”

    他的心情再难轻松起来,想着自己刚刚安抚下云林禅寺的方丈无涯大师,尚未容得喘息又被魔教的教主风雪崖教训一通。

    这两大仙林超卓人物,一正一魔、一北一南,锋芒却齐齐指向自己。

    这才是前三天,已然有两位重量级的人物明查暗访,不约而同地驾临越秀。要到了正日,接天峰的金顶之上还不晓得要有多热闹!

    屈翠枫不禁生出一丝悔意──早知道小蛋这么难惹,何苦偏偏要嫁祸于他。祸水东引到最后,莫要引火烧身才好。

    他忽地隐隐觉得欧阳霓以九雷动天引暗杀杨挚,嫁祸小蛋的同时,也将自己和越秀剑派不可避免地拖进一个更为巨大、也更为可怕的漩涡中。闹不好,翌日的越秀山就会有一场兵戎相见的血战,从此搅得大半个天陆仙林不得安宁!

    念及于此,屈翠枫不寒而栗,暗道:“若果真如此,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和越秀剑派,而欧阳姑娘和她的忘情宫却可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

    第一次,他开始认真地思考欧阳霓帮助自己的真正动机,但很快便打消疑虑了:“如果真相大白,她也势必成为正道公敌,半点讨不到便宜。只怕连欧阳姑娘也没料到这件事发展下来竟会如此复杂,引来这么多的麻烦。”

    他越想越烦,越想越气,把心一横:“你们越是要帮他出头,我越不能让你们称心如意!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教他将这黑锅背定,永世不得翻身!”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黑暗中依稀有个声音在轻轻唤道:“翠枫──”

    这声音随着夜风轻轻飘荡,略显模糊不清,却分明是从夜空中传来,充斥着一种诡异的味道。

    屈翠枫凛然一省,举目四顾,低声喝道:“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他喝声一起,那奇异的呼唤声立刻沉寂了下去。屈翠枫惊疑不定,正欲舒展灵觉查探,蓦地从屋檐上冉冉飘下一道紫色身影,在月色照射下的庭院中竟不见倒影。

    屈翠枫倒吸一口冷气,忙不迭地往后倒退,右手按紧墨玉扇喝道:“是谁?”

    需知他并非胆小之徒,倘若从天而降的果真是一个冤魂厉魄,屈翠枫连眼皮都不会抬半下。可这“人”的身姿模样却酷似一个人,让他不得不心生寒意。

    紫色的身影凌空飘浮在窗前,周身被一蓬若有若无的粉红色寒雾缭绕,面容被散乱的长发掩得不甚真切,但仅仅这样,已足够令屈翠枫心惊胆战!

    她望着屈翠枫,垂手摸了摸自己凸起的小腹,幽幽叹道:“这么快,你就忘了我?”

    屈翠枫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紧盯着这女子如真似幻的身影,涩声道:“──”

    “呼──”一阵风吹起紫衣女子的乌黑发丝,长发后遮掩的面容宛若惊鸿一瞥出现在屈翠枫眼前。苍白的脸上满是忧伤哀怨,殷红的血丝鲜艳欲滴,一双空洞失神的眼眸深深凹陷,绝非人间所有。

    屈翠枫肝胆欲裂,脱口道:“卫慧!”额头的冷汗已涔涔滴落。

    紫衣女子的面容迅即隐入披散的乌发后,轻轻叹息道:“总算你还记得。”

    屈翠枫一咬舌尖,喝问道:“到底是谁,为何要装神弄鬼,作弄屈某?”

    紫衣鬼魂凄切吟道:“云英未嫁身已失,但盼檀郎怜妾情──”

    屈翠枫心头剧震,这是某日卫慧与他翻云覆雨后,忽然感伤低吟的两句小诗,当真是天知地晓绝无第三人听到。他惊异之下,颤声道:“?”

    紫衣鬼魂凄然一笑道:“这么多天了,我迟迟不愿魂归地府,只盼着你能再到坟前看我一眼,可我却怎也等不到你。”

    屈翠枫心虚道:“我这些日子忙得昏天黑地无暇分身,其实心里早就想去祭拜。”

    紫衣鬼魂凄楚道:“是啊,你正忙着跟别人卿卿我我,怎会记得我和孩子?”

    屈翠枫一惊,“……怎么这么说?我、我和欧阳姑娘乃道义之交,并不是想象的那样。”

    紫衣鬼魂幽怨一叹道:“我怎么想,现在还重要么?你如今春风得意、光芒万丈,却不管我和肚里的孩儿仍在受苦受难?”

    屈翠枫无地自容,嗫嚅道:“这个,我、我没想到真会那般刚烈,居然会横剑自刎。我绝非寡情薄义之徒,这些天来,我每晚都会梦见。”

    紫衣鬼魂道:“事到如今,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替我完成最后一桩心愿。这样,我和孩子也能安心地走了。”

    屈翠枫急忙问道:“什么心愿?但凡我力所能及,一定为办到。”

    紫衣鬼魂道:“我要你到我坟前虔心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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