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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

作者:长耕
更新时间:2017-09-06 11:40:57
你要吃点东西吗?”我问。

    大少爷摇摇头,说:“不饿。”

    我不放心,又问:“你今天吃过东西没?”

    大少爷淡淡地说:“没。”

    我心里一迟疑,又问:“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大少爷沉吟一会儿,说:“记不着了,两三天了吧。”

    我就知道!难怪一副迎风就倒的模样,只怕你没病死先饿死了。我立即将他靠在我身上的肩膀挪开,站起来急急说道:“我现在就去给你弄点吃的!”

    大少爷连忙倾过身来拉住我,他的动作太大,人又没力气,眼看着就往床下栽倒。我眼疾手快弯下腰就将他扶住,一下子吓得不敢走了。

    “大少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大少爷坐稳了,又平平气,挥挥手说:“你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不会是交代身后事了吧?

    我觉得有点难过。脑海里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在胭脂楼养伤的大半个月。我从床上醒来时,我娘亲正抱着我大哭,这一哭就是两天。到了第三天,她开始厌烦了,撒开手不再理我。于是,我便被请出她的香闺――毕竟我在那里会影响她的生意。之后的十多天日子,我都是在柴房里度过的,孤零零,无人照看。现在大少爷的情景,和我当年不是挺相像的吗?只是没想到大少爷这样的风流人物,也落得和我一样可怜的处境……

    “你哭什么?”大少爷突然说话,让我回过神来。

    我一愣:“我没哭啊?”

    大少爷直勾勾地看着我,脸上除了疲惫,没有太多的表情,说:“你没哭,那你脸上的是什么?”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我毫不犹豫就抬手往脸上抹去。

    真的是湿了一片。

    我傻愣愣地坐着,大少爷估计不愿意看了,说:“我还没死,不必急着给我哭丧。”

    我心说,原来大少爷以为我是因他而哭的。忽又想到,大少爷临死也这般孤零零冷清清,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为他而哭,此刻连最亲近的松娘也不知所踪。

    这么一想,不禁感同身受,悲从中来。

    大少爷有点慌了,语气不太耐烦,说:“让你别哭,你还哭得更起劲了,怎么跟青楼里的姑娘一个样!”

    这是骂我跟个娘们似的。

    我刚要发作,猛地又见大少爷身子晃动,剧烈地咳了几声。

    他是猛然间说了这么多话,身体吃不消了。这么想着,我心里一软,便不想再跟他计较。

    我提袖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囫囵一擦,说:“我本来就是青楼里出来的,跟青楼的姑娘像有什么出奇的。”

    大少爷止住了咳嗽,一张脸因为咳过,红得厉害。

    咳完后,大少爷淡淡说道:“青楼的姑娘可没你这副模样好看。”

    这样的对话似乎和寻常不太一样。

    “你以前还说我丑。”我急着抢白。

    大少爷有点疑惑,问:“我说过?”

    我看着大少爷的神情不像是在揶揄,一时间不知怎么回话。两人这般倚靠地坐着,呼吸相闻,我直觉得屋子里闷得慌,连忙跳起来说:“我去开窗通通风。”

    大少爷没有反对。

    我走去将窗户打开,听见身后传来大少爷的声音:

    “阿柴,”他突然叫我。我回过身来,只听得大少爷望着我说:“你是阿柴对吧?”

    “阿柴这个名字还是大少爷取的。”我轻轻一笑。

    大少爷微微点点头,说:“我想起来了。”

    原来你方才一直没想起来?我突然有点不信他的话了,满腹狐疑地望了过去。

    大少爷的视线将我从上到下扫了扫,突然开口,语气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他说:“你怎的还没死?”

    我当下就愣住了。

    毒舌之人我也见过不少,可没见过如大少爷这般毒的人。开口就问我怎的没死,怎的没死,怎的没死……

    我算是知道大少爷多盼着我早早去死了。可真是天不遂人愿,眼下快死的却是大少爷自己。

    大少爷哪里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等了半天没等到我的回复,又不耐烦了:“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阿柴,你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吗?”

    完了。敢情大少爷还不知道自己得了天花。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亲口将这个噩耗告诉他,只好先点头应付。

    “你真的知道?”他又问。

    我又点点头。

    他似乎是不太相信,犹豫一下,才为难道:“我得的是天花。”

    我的乖乖,原来你自己也知道。

    我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大少爷看到我一脸欣慰的表情,又怔住了。

    我一拍脑袋,大少爷得了天花,我怎么还能欣慰呢!赶紧又说了句:“对不起……”

    大少爷似乎没听到我的道歉,有点惊讶:“你知道天花是个什么病吧?文园的人个个恨不得早点离开,能走的都走了,你倒好,还过来照顾我。阿柴,你不怕死?”

    我想了想,如实回答:“怕的啊。”从小在胭脂楼看惯生死,而且我娘就是死在我眼前的,我怎么会不怕死?

    大少爷眼神一黯,疑惑道:“那你怎的不走?”

    我不知为何一下子泄下气来,讪讪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吃了水粉汤圆,左右不过揩油借光的意思,心里过意不去吧。

    大少爷只盯着我看,也不追问下去。我这脸皮要是薄一点,估计早就被他盯破了。

    第9章 照顾

    大少爷认出我了,他说:“阿柴,你长大了不少。”

    是吧?我也乐,自从换到厨房打杂后,吃好喝好睡好,这两年身子如树木抽条般长得飞快。等等――大少爷这么说,该不会是发现了?

    果然。

    大少爷下一句就说:“看来在厨房没少偷吃。”

    我嘿嘿一笑,岔开话题,“说起吃的,大少爷,你饿不饿,要不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大少爷摆摆手,说:“不用,我吃不下。你走吧,我困了。”说完又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看他的样子的确是乏了。我给他掖了掖被子,候他睡着后,悄悄退了出去。

    文园现在就如一座荒园,除了偶尔几声鸟鸣和着清风,便再也没有其他声响了。我轻松迈步在鹅卵石铺砌的小径上,此生没有一刻像现在一般,觉得无拘无束,人生惬意。

    一路无碍,回到厨房。厨房里还储藏着不少的食材,我挑了几样药材熬了稀粥。这几样药材虽然不能治疗天花病,但是有补气健体的功效。

    熬着粥的时候,又想起大少爷说不想吃东西,恐怕是病中没有了胃口,也不知道这粥他肯不肯喝。若是……我突然想到了松娘的水粉汤圆,如果是水粉汤圆,虽不是松娘亲手做的,但大少爷或许多少能吃一点。

    之前松娘做水粉汤圆的时候,一次性做了好大一袋细粉,刚好可以直接拿来用。

    我在厨房折腾了半天,费尽脑汁回想松娘做水粉汤圆的步骤,好不容易终于是做了一锅出来。熟应该是熟了,就是汤圆子大小不一,歪歪扭扭,卖相差了一点。

    到了晚上,我将药材粥和水粉汤圆一同端到大少爷房里。

    大少爷在熟睡中被我摇醒。

    我说:“大少爷,起来吃晚饭了,我给你熬了点粥。”

    大少爷幽幽睁开眼睛来,看了我一下,说:“端走吧,我不想吃。”

    我二话不说就将碗端到他面前,说:“你多少喝点,这么多天没吃东西,你是迫不及待想去见阎王?”

    大少爷似乎是习惯阿柴式的无礼了,只白了我一眼就不作其它反应。

    我见他不肯吃,只好来硬的,将碗放在床沿边,弓起身就要扶他起来。

    大少爷明显是不愿意起,但病中虚弱的他也只得任我摆布了。我往他背后加了两个垫子,让他靠得舒服点,然后又将粥端到他面前。

    “滚。”大少爷淡淡一句。

    我充耳不闻,将碗往他嘴边凑。

    大少爷瞥了我一眼,抬手一挥,一碗粥洒了一地,我衣襟上也沾了不少。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把粥晾凉了一点。

    我把衣服整理干净,又重新去厨房给他端了一碗过来,送到床前。

    大少爷吐了一口浊气,随即就将视线移开。他似乎将自己整个人凝聚成抿得紧紧的一线薄唇,并以此来抵御我。

    我的耐心好得出奇,缓慢用勺子搅拌碗里的粥,一边吹气,一边说:“大少爷,你为什么突然生了天花病?”

    大少爷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停下动作,将碗递近了一点,说:“老婆没了,有什么关系,再找一个便是了。人啊,还是这条命最重要。”

    大少爷幽幽道:“我这条性命眼看就要留不住了……”

    我继续说:“有人盼着你死,你难道要如她所愿吗?”

    大少爷眼睛眨了眨,眼珠子亮亮的,嘴唇一张一翁,却也没说一个字。

    我没辙了,使出杀手锏,劝道:“大少爷,我给你做了水粉汤圆,你先把这碗粥喝了,我就端水粉汤圆给你吃。”

    大少爷好歹是给了我一点反应,“你会做水粉汤圆?”片刻的惊异,随后又拧紧眉头,疑心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水粉汤圆?”

    我如实将松娘教我做水粉汤圆一事告诉他。

    大少爷一听,更加惊奇,“松娘竟然还教你做水粉汤圆?”

    我点点头,“是啊,而且松娘每次都会多做一点,分给我大大一碗呢。”

    “你吃了?”大少爷紧接着问。

    我说:“吃了,一大碗全吃完了。”

    大少爷望了望我,又低下头来喃喃道:“难怪……”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说太久话累着了。

    我心里有点急,“大少爷,你快把这粥喝了,你看你现在的脸色……”

    大少爷终于朝眼前那碗粥看去,但却迟迟不动,目光在粥上停了半饷,忽又转过头来看我,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愣头愣脑回答道:“想让你吃点东西啊。”

    大少爷没有继续说话,眼睛突然紧闭起来,抿了抿嘴,脸色白得厉害。我心里猛地一抖,连忙放下碗,上去扶他:“大少爷你怎么了?”

    大少爷艰难地摆摆手,示意让他自个儿歇一会儿。我干巴巴地站在他旁边,一动不敢动。幸亏没过多久,大少爷似乎就恢复过来了,同时睁开眼睛,说:“我能先吃水粉汤圆吗?”

    能能能,只要你肯吃东西。我忙不迭将水粉汤圆递过去。

    大少爷看了看,没动。

    “大少爷,水粉汤圆啊,快吃啊。”

    “……”

    “这是什么?”

    “水粉汤圆啊!”

    大少爷盯着那碗,足足看了半刻钟,眼睛都移不开了,就在我以为他饿傻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你这水粉汤圆真的是跟松娘学的?”

    我再笨也听得出大少爷嫌弃的语气了。

    我说:“我这可是做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低下头用大少爷听不到的声音呢喃道:“虽然跟松娘做的味道不太一样……”

    我自己做的水粉汤圆,我肯定是先尝过的。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是用了同样的材料,同样的工序,出来的味道却跟松娘做的有些差别。

    嫌弃归嫌弃,大少爷倒是很客气把我给他盛的药材粥和水粉汤圆都吃光了。味道如何他没有评价,不过就冲他吩咐我第二日再给他做水粉汤圆,想来也不是太差。

    大少爷这人吧,脾气虽然怪了点,心地也不太好,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跟他很亲近。

    这就是我娘所说的吧,这就是命,不认也得认。

    大少爷现在病怏怏的,伺候起来也不难,有时候他不配合,我就强硬地来,也不怕他打我,更不怕他叫人,因为文园统共就我和他两人,他就是扯破了喉咙“来人,来人”地喊,来的也只有我罢了。

    话虽如此,有一件事倒是蛮难办的,那就是帮大少爷冲澡。

    说是冲澡,他现如今卧病在床,我只能沾湿热毛巾给他擦身子,可这也是个大工程。

    大少爷的身上长了很多红色疹子,密密麻麻的,大多已经化作脓包,里面看似包裹着积液,有点骇人。长这些疹子本来就会痒,一经热水触碰就变本加厉。因此,每次给大少爷擦身子,他都又痒又疼,难受得不行。我一手给他擦身,又得空出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免得他把脓包挠破。这要是挠破了,以后会留下印记,更可怕的是脓液流经之处,都会长出一样的疹子。

    大少爷估计是痒得不行了,一边怪叫,一边对我拳打脚踢。

    每次擦完身子,不仅是他出一大身汗,我身上也大汗淋漓,还添了一身抓痕,鲜血淋淋的。

    还不如不擦。

    后来我想了个办法――擦身前,将大少爷手手脚脚分别绑到床头床脚,再将他的衣服解开,待给他擦完身子后再松绑。

    大少爷头几次还反抗得厉害,咬牙说,等病好了,一定要将我千刀万剐。

    我看他的脸都涨成紫红色了,心想,你这病要是能好,千刀万剐我也愿意。

    擦完身子,我给大少爷松绑,他手脚得了自由,上来就是一个大巴掌,气势不够,架子却十足。亏得他病中软弱无力,打得还不算疼,不然以他日益精进的手劲,我恐怕是抵挡不了几下。

    后来,次数多了,他也习惯了。有一次还良心发现,问之前打我的那巴掌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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