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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16

作者:萧逸
更新时间:2017-07-30 18:43:57
哪,我那时整个心都碎了……”

    君无忌的眼睛也红了,“这是舅舅故布的疑阵,用以掩护我的离开!”君无忌说:“舅舅胆子小,生怕朝廷的锦衣卫追查,所以用别人的死孩子冒充是我。”

    “儿子,你这么一说,我当然明白了,可是当时谁能领会?”李无心轻轻叹了一声:“那一夜我再入墓园,偷偷掘开了那座小坟,发现里面果然有一具孩子的骨骸……当时我人都傻了,便以为你真地死了……当时我收集了那孩子的骨头,后来改葬在摇光殿的梅园……从此,我对你的生还便不再痴心妄想了。哪里会想到还有今天?天哪……我别再在做梦吧……”

    一串串眼泪,直由她眼睛里迸落而下,只是那张脸却洋溢着无限喜悦。

    过去的一番经历,无疑血泪混淆,悲惨不忍卒听,然而有了眼前的重逢,便一切也都值得了。

    那一年,永乐二十一年,时令仲秋,皇帝御驾亲征,第六次对鞑靼用兵,说是胜利了,其实得不偿失,国家耗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对北敌仍然没有构成致命打击。

    次年七月,成祖于班师回京途中,竟然客死于开平西北的榆木川。太子高炽即位,年号“洪熙”。

    这个朱高炽却是个短命皇帝,即位第二年便死了,太子朱瞻基继位。汉王朱高煦早已不耐,趁此时机便在乐安反了。宣宗(朱瞻基)亲征,高煦不敌降服,被囚于逍遥城。

    一日皇帝心血来潮,前往探视,高煦竟然出言戏侮,宣宗大怒,用一个极大的铜鼎,把他覆扣在内,外面燃烧火炭,便这样活活把他烤烧死了――“尸三尺,尽为墨炭”。一代枭雄,便自这样收场,尸发当地,葬于“九里沟”。

    算算时间,那一年岁欠“丙午”,正当“蛇后羊前”,无端端应了当年海道人的诗。(事详前文。诗:“煮豆燃其祸自取,逍遥城中不逍遥,玉蟒无声今归去,三羊有旧却来迟,可怜英雄偏自弃,熟料今朝鼎中亡。”)

    算算日子,这天应是朱高煦去世忌辰,是一个细雨的春天早上。君无忌、沈瑶仙夫妇带着儿子小强,结伴而至,找到了朱高煦的坟头,烧香礼拜的当儿,才自觉出墓地整理得很洁净,非仅此也,坟头上居然已有人上了香烛,弃了满地纸灰。

    杜鹃花在霪霪细雨里,渲染着一山的红,像是沙场壮士淌流的鲜血……

    一个披蓑戴笠的童子,远远向这边张望着。附近山坡上,有人在放风筝。

    君无忌礼拜之后,颇生感慨,望着坟头,久久无语,小强却嚷着要放风筝,瑶仙拗他不过,只好同着他绕道山坡。

    披蓑童子直着眼兀自向这边瞅着,刚要走开,却为君无忌唤来眼前。

    “先生要买纸烧么?我这里还有。”一面说,这童子摊开了油纸覆盖的竹篮,里面香烛纸钱都有。

    君无忌摇摇头微笑道:“用不着!”随手把一块碎银子丢在了他的篮里。

    那孩子嘻着大嘴,连口地道着谢,却把一双眼睛奇怪地向高煦坟上注视着,“今天来上坟的人真不少,这已是第三起儿了!”他笑得嘴都合不拢,还说:“每人都赏了我一块银子,难怪一大早喜鹊老冲着我叫,今天我可真发财了。”

    “你是说这一座坟?”

    “怎么不是?”那孩子说:“第一个来的是个道人,留着长胡子,也不烧香,也不烧纸,自己动手把坟上的乱草杂花给拔除干净,拿着他的大酒葫芦,大口喝酒,最后把剩下的半葫芦酒,都浇到坟上,我问他要烧纸不要?他什么也不说,给了我一块银子,疯疯癫癫地就自个儿走了!”

    “第二个是个女的,”童子说道:“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黑,马鞍子上还拴着宝剑。”

    君无忌微微一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披蓑童子说:“看样子像是谁家的小媳妇儿,却穿着一身孝!”

    “她……说些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披蓑小孩摇摇头:“先是烧纸、烧香,又哭又笑的可奇怪啦!”

    “怎么回事?”

    “大概是嫌我碍眼,扔给我一块银子,把我支开一边,一个人只是看着坟头发呆,后来像是又哭了,还用手里的马鞭子,直往坟头上抽,您瞧瞧……”一面说,他指着眼前的坟上,果然横七竖八布满了鞭痕。

    “一面哭,一面打,真像是发疯了。一个人闹了好一会儿,才骑着马走了!”

    君无忌黯然地点了一下头,不胜感慨地低低唤着:“若水,若水……是我辜负了你……却又何苦?”一时忍不住,淌下了眼泪。

    披蓑童子正自发愣,那一旁,小强却舞着手里的风筝老远跑过来了,一面跑,一面嚷:“爸爸,爸爸,看我的风筝!”

    年轻的母亲,微微含笑地在后面跟着。美目含春,秀发微扬,较婚前稍稍丰腴了一点,依然艳光夺人,还是那么漂亮。

    天色仍然那么阴沉,一任杜鹃如血――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二十七节

    看到这里,君无忌不禁皱了一下眉,大大觉着扫兴。小琉璃却气不忿地怒道:“这两个家伙太欺侮人,凭什么动手打人呀!”

    说话间,酒楼的主人、账房,一干伙计,七八个人俱都向两个闹事客人身边偎了过去。

    手里还拿着算盘,细脖子大脑袋的账房先生,跑在最头里,人未到先自高声嚷着:“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话,有话好说,哟!这可是不得了,怕是出了人命啦!”

    话声方住,眼前人影晃动,已被对方客人之一的那个高个头,拦在眼前,“老兔崽儿蛋,你倒是给爷们说个理字看看!”左手一把抓住了当胸,右手可也不闲着,“叭!叭!叭!叭!一连四个大嘴巴,差点没把这个账房先生给抽晕了,一时顺着嘴角直往下淌血。

    “别……别……哎唷唷……”敢情连大牙也掉了两颗,这就杀猪般地大叫了起来:

    “可不得了啦……打死人啦……”

    “去你娘的一边儿!”高个头的这个客人,敢情比那个矮个儿更辣手,手翻处,这位账房先生可真成了空中飞人,忽悠悠腾空而起,一连掠过了两张桌子,直向着楼梯当口直摔下来。

    一时间,全场大惊。这可真是玩命了,试看“空中飞人”这位账房先生,一副头下脚上的样子,一家伙直掼上来,怕不脑袋为之开花?事起仓猝,谁又能挽回这一瞬危机?

    君无忌目睹之下心里一惊。他原是好涵养,不打算过问这类闲事的,只是人命关天,又岂能袖手旁观?心里一动,正待以奇快身法,飞身而起,在空中救他一把,庶可免一步之危。

    心念方动,待将而起的一霎,空中形象,竟自有了变化,先者,似有一阵微风,轻轻吹起,直袭空中,说是“轻轻”吹起,其实却别有微妙,显然劲头儿不小,以至于空中的账房先生,竟自改了姿态,原是“头下脚上”一变而“头上脚下”。更妙的是,这阵“轻风”更似一只无形的大手,于此要紧关头,对落下的这位账房先生,形成了必要的一托。

    这般情势,局外人又何能辨清?紧接着“砰”的一声大响,空中的账房先生已摔了下来,却是坐了个“屁股墩儿”。

    “哎唷!”只以为定当骨断筋折,试了试却是不当回事儿,只是“墩”了这么一下,震得有点头晕,自个儿想想,也觉着有些莫名其妙。

    岂止他莫名其妙,所有在场的客人,都觉着莫名其妙,对于这位账房先生一霎间的空中变化,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离奇,无不啧啧称奇。

    一霎间的静寂之后,紧接着立刻又自热闹起来。

    “红叶庄”掌柜的“膏药刘”,却也不是省油的灯,此人四十开外,早年在镖行干过几年“趟子手”,练过几年功夫,后来改行开了饭馆,一帆风顺,能撑到今天这个场面,当然颇不简单,尤其最近十年,生意越做越大,黑白两道也都有个关照,今天这个情形,还真没遇见过,大庭广众之下却不能睁着白眼吃这个亏。

    “喂!这是怎么说来着?”膏约剂睁着一双大牛眼,一口保定府的乡音,大声嚷着:“谁谁谁……毛六儿,快到衙门口给我找赵班头来一趟,这还得了?有王法没有了?当是在自己家里呀!”

    他这里正自怒发如火的大声嚷嚷,不经意那个肇事的要命煞星已闪身来到了眼前。仍然是那个平顶短发的高个头儿,手法也是老套,当胸一把,把个膏药刘抓得龇牙咧嘴。“啊呀……你小子这是……”一面说,抡拳照着对方高个头脸上就打,却为对方一晃脖子即行闪开来了。

    来人这个短发长身汉子,显然不是易与之辈,由于身分的绝对特殊,平日目高于顶,何曾会把一干寻常人等看在眼里。膏药刘一拳走空,才知道来人大非寻常,心里一惊,简直不容作出任何反应,只觉得全身一紧,已为对方高高举在了当空。

    原来肇事者高矮二人,吃的是皇差,正是目下传闻中的“锦衣卫”卫士,各人俱有一身相当不错的功夫,此番奉命在京办案,原是不宜多事,却想不到以如此细故,暴露了身分,一旦开打出了手,也就说不得了。

    短发平头的那个高大汉子姓江名昆,人称“过天星”,练有一身杰出轻功。矮个头儿姓范叫长江,人称“矮昆仑”,一手“地趟拳”极是出色。两个人皆是早年出身江湖草莽,如今虽说食禄皇家,成了人见人畏的锦衣卫士.却是脱不了早年江湖草莽的一身习气。

    眼前“过天星”江昆一举而将“膏药刘”举在了空中,这一霎“怒由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怒喝一声,倏地运施功力,直将手上人直飞了出去。这一次他决计要给对方一个厉害,膏药刘在他运功力掷之下,简直像是脱弦之箭。直向着当堂中间的一根红木圆柱上力掼过来。

    各人看到这里,一时由不住张口结舌,俱都作声不得,只当是这一次非出人命不可了。

    偏偏是膏药刘的命大,也是怪事连篇。眼看着“膏药刘”箭矢般地飞出,几乎已经撞着了当中堂柱,猛可里就像是忽然中途遇着了一堵无形阻拦,那样子就像是撞在了一大堆棉花上一样,顿得一顿,就空栽了个筋斗,一个屁股墩儿,又自坐了下来。

    这番情形,简直就与刚才那位账房先生,看来并无二致,只是较诸那位账房先生更称神妙罢了。

    膏药刘原以为此命休矣,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明眼人如君无忌者暗自是看出了个中端倪,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格外觉着震惊,一双眸子不自禁地便自向着食堂内逡巡过去。在他感觉里,分明是暗中有人,施展非常身手,用内气真力,迎向店东“膏药刘”,化万钧为无形,即所谓“四两拨千斤”,将一场明明非死不可的“血溅当场”变为“形同儿戏”的笑剧。如果这个揣测属实,那么也就是说,现场这为数众多的酒客之中,隐藏着一个大大高明的人物,以其内气真力的强度判断,这个人的功力,几已达到不可思议地步,莫怪乎君无忌一经判断之下,内心大大为之震撼不已。

    随着他缓缓移动的目光,已把现场众家吃客看了个一清二楚,心内越加惊疑,因为凭他直觉的判断,实在是看不出其中任何一人,能具有如此功力,由是目光再转,才自觉察到尚有为数三五的屏格“雅座”,不在自己的观察之列。那么,惟一的可能,便是这个神秘的“异人”,应是藏身于这些屏格其中之一了。

    君无忌只是心里自个儿静静地这么盘算着,却不知这一霎,现场竟自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过天星”江昆与“矮昆仑”范长江这一双大内卫士,虽说武功未臻一流境界,能够跻身大内锦衣卫当差,到底也非泛泛。眼前情形一经落在二人眼里,顿时大感骇异。“过天星”江昆第一个忍不住,倏地跃身而起,落在桌上,嘴里嘿嘿冷笑了几声,大声道:“这是哪一位好朋友,暗中照顾咱们哥儿两个?既然有如此身手,又何必藏头缩尾?形同鼠窃,简直太不漂亮了!”

    大家伙听他这么一说,才自警觉到是怎么回事,一时纷纷起立,四下观望。“过天星”江昆一双闪烁着精光的三角眼,更是咄咄逼人地逐座儿细细观望。看着看着,不由得无名火起,嘴里也就大不干净地骂了起来:“这算是什么玩意儿?有本事打抱不平,却比个娘儿们还怕羞,算是哪门子好汉?我看……”

    “看”字才说了一半,不知道怎么回事,忽地张口结舌定在了当场,下面的话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非但如此,包括他整个的人,都像是忽然闪了腰般地定在了桌子上,那样子就像是个木头人,一动也不动,就这么张口结舌的“定”住了。

    现场各人目睹如此怪异,一时群情大哗。

    “矮昆仑”范长江眼见同伴受制于人,大是骇异,身形微晃,闪身来到了“过天星”江昆身边,只见江某一张脸已成了猪肝颜色,凸目张嘴,已是动弹不得,其时,一条口涎直由口角挂下,那样子简直像是个白痴。

    这番神情只要稍具江湖阅历的人,俱都看出来,他是为人点了穴了。

    “矮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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