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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9

作者:萧逸
更新时间:2017-07-30 18:43:57
吃得开,手底下既大方,自然是“罩得住”了。

    然而,他却也有“罩不住”的时候,就像今天这件事。进了屋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闷闷地坐着。

    大家伙的眼睛,全都盯在了他身上,冰儿递上了手巾,先让他擦了把脸,又送上了热茶。

    “嫂子……”春二爷拧着眉毛讷讷地说:“这件事……可真透着古怪……”一面说,抬起眼锋来,看了一旁的春若水一眼,匆匆地道:“一早上跑了两个衙门,府台衙门‘分巡道’衙门,吓,你猜怎么着,连大哥人影子都没见着!”

    “人……呢。”春大娘可真急了:“可你大哥人上哪去了?不是去府分衙门了吗?”

    “嫂子你先别急!”春二爷慢慢地说道:“听我慢慢说呀!不错.人是去了府分衙门,可是不大会儿的工夫,就转到‘分巡道’衙门去了。”

    “分巡道衙门?”(注:“分巡道”亦称“按察分司”,隶属提刑按察司,主管地方司法权。)

    “可不是么!这是犯了案子,”春二爷寒着脸说:“我又赶到了分巡道衙门,见着了那里的一位李佥事,这位李佥事素日跟大哥有些交情,特地把我请进去,才知道大哥的案情严重。”

    “严重……”春大娘强自镇定道:“到底是什么罪呢!你快说!”

    “详细情形那位李佥事也说不清!”春二爷叹了口气:“说是有人密告,大哥私通了叛王巴图拉……你看这冤不冤枉?”

    “巴图拉……不是朝廷正在跟他打仗吗?怎么会……我的老天……”说着说着,春大娘语音发颤,连身子都软了。

    春若水和冰儿都吓坏了,忙赶过去扶起她来,给她顺气、捶背,春二爷见状也傻了。

    “嫂子你可别出事,你放宽心,大哥现在好好地活着,一点事也没有。”

    “可是他人在哪里呢。”

    “在……”春二爷讷讷道:“李佥事一个劲儿地说,要家里放心,他也知道大哥是冤枉的,只是有人告密,就不能不查……”

    “我问你,你大哥人呢!”

    “人……”春方远怔了一怔:“李佥事说这个案子其实不归他们管,大哥一到,就有公事,马上解到了‘天策卫’去了!”

    “天……策卫。”

    “是汉王爷直属的亲军,现在负责整个河西绥靖安民任务,附近几个州府全部归它指挥节制,他们的指挥使姓江,这个人权力大极了……”

    “可是他们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抓人哪?”

    春若水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冷冷说道:“说爹通敌,总得有个证据呀!”

    “唉!谁说不是!”一面说,这位春二爷又自抬头,下意识地向着春若水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二叔就该到天策卫去见那个姓江的指挥使,咱们跟他讲理!”,

    “讲理?”春方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霎才知这位秀外慧中的漂亮侄女,尽管人比花娇,聪明伶俐,外加上一身了不起的武功,但谈到人生阅历、经验,压根儿是一窍也不通。

    “我的大姑娘,我跟谁讲理去!”春二爷连声冷笑着:“天策卫驻防一百多里,我找谁去?也不知大哥解到哪里,连个人毛我也见不着呀!倒是李佥事说了……”

    “李佥事说什么来着?”春大娘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二叔,你就别慢吞吞的,有什么话就一气儿说了吧!”

    “是,嫂子!”

    “李佥事私下里跟我说,说大哥这一趟有惊无险,绝不致吃亏,只要脾气改一改,顺从了上面的意思,准可平安回来,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呢!”

    这么一说,春氏母女两个人可都怔住了。

    “顺从上面的意思?”春大娘一头雾水的样子:“什么上面的意思?”

    “这我也不知道呀!”春二爷:“当时我再三地追问,李佥事却推说不知,临了却留下一句话,说是只有大姑娘能救得了她父亲。”

    春大娘怔了一怔:“这可不行,她爹临走的时候,还再三关照,不叫她出门,就是怕她惹事,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抛头露脸去衙门谈公事呢!这个李佥事真是老糊涂了!”

    春若水只是一声不吭地听着。

    “我猜想是因为大姑娘有一身好本事,所以李佥事才这么说……可想想又不对!”春二爷叹了口气道:“看看吧,明天一早,我再想想办法,一定要见着大哥人,好在李佥事说了,大哥身分不同,他们绝不会难为他,嫂子你就放心吧!”

    春大娘黯然地点点头说:“也只好这样了,你累了一天了,还没吃东西吧?”

    这么一提。春方远才恍然觉出饿了,敢情一天都还没吃饭,当下由冰儿招呼着下去用饭。屋子里可就剩下母女二人。

    春若水仍然一声不吭地看着廊子外面的一天春雨。那一双细细的眉毛,时舒时展,却又似有一股无从发泄的愤恚激动着她,一时间眼睛里交织着湛湛逼人的精光。

    做娘的,总是比较了解女儿,一看见女儿这般情形,顿时心惊肉跳。

    “你爹没干亏心的事,真金不怕火炼,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也许两三天就回来了!这几天,你就给我安分一点,哪里也别跑了!”

    春若水仍然看着雨地发呆,一声不吭。

    大娘又嘱咐说:“那个李佥事只是说着玩儿的,你一个大姑娘家,还能有什么办法?一个弄不好,反而给你爸爸添罪,那可不是好玩的,你也……”

    话还没说完,春若水忽然站起来,像是跟谁赌气似的,拔腿就走。

    春大娘怔了一怔,嗔道:“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春若水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打廊子里走了。

    看着她玉立娉婷的婀娜背影,春大娘再一次地警觉到,女儿真地长大了,这几年老是挂心着她的婚事,一拖再拖,始终连个人家也没说上,所谓“女大不中留”,尤其最近这些日子,每见她一个人默默发呆,性情大异平常,别是有了什么心事,还是心里有了什么人家了吧?这么一想,春大娘心里禁不住怦然一动,这才警觉到自己敢情是疏忽了。当下暗自作了个决定,只等着丈夫官司事一了,无论如何也要说动他为女儿光光彩彩地办上一件喜事。

    一抬头,见冰儿打廊子那边过来,探头道:“小姐呢?”

    “回房去了。”冰儿应了一声,刚要转身,春大娘却唤住了她。

    “你进来。”

    “啊!是……”

    这位夫人在春家是出了名的严谨,下面人无不敬而生畏,忽然唤住冰儿,自使她吃了一惊。

    “这一阵子我一直也忘了问你,你是小姐跟前的人,可觉出来她有什么不对没有?”

    “这……没有什么不对呀!”

    “傻丫头。”春大娘说:“我是说小姐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常跟她在一块,她的心事你总知道一些吧!”

    “这个……”冰儿吟哦着,偷眼瞧了大娘一眼,一时弄不清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是说,你小姐心里可有了什么人家?”

    想一想,这些话终不便出口,尤其不该在她一个丫鬟面前说出。话到唇边,又自作罢。挥挥手说:“算了,你下去吧,这几天你留点心,别带着她再出去骑马乱跑了,知道吧!”

    冰儿答应了一声,怪纳闷儿地退了下去。

    雨仍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更有那一声声的春雷响个不已,咕噜噜滚响天际,衬着银蛇也似的闪电,瞧着真是怪吓人的。

    桌子上的彩贝双蕊宫灯,也像是震栗于这番天籁,灯焰愈加摇曳抖颤,时而欲熄,所见一切,俱都像涂上了一层凄惨。

    春若水翠袖单寒的凭窗站立,一双蛾眉微微蹙着,像是有满腹心事,恁地难以排谴,一颗心便无论如何也难以按捺下去。

    床帐边上挂着她那口心爱的宝剑,墨绿色的穗子,深深垂下来,上面那一块珊瑚结子,在风势里转动不已,不只一次,她向那口剑看着,心里交集着一种冲动,恨不能拔剑飞身,闯入父亲系身囹圄,把父亲救出来。

    自然,她是不能这么做的,如果照二叔所说,父亲如今陷身哪里还摸不清楚,自不能乱撞一气,还得勉强耐着性子才好,可真急死人了。

    春二爷今天一大早又上分巡道衙门去了,去找那个姓李的佥事打听结果,临行以前,和春大娘商议了很久,备下了一份礼金,到现在还没回来,她真有点担心,别是二叔有了什么意外,也被解押到天策卫关起来了。

    房门上“笃笃”敲了两声,冰儿的声音道:“小姐睡了?”

    “还早呢,你进来吧!”

    冰儿推开门,拍拍身上的水珠儿:“雨是不大,可是雷的声音真吓人,春雷春雷,今年的庄稼可敢情好了!”

    她倒是不客气,说着一屁股可就坐下来,拿起春若水喝剩的茶就喝,后者想阻止不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回头你给我洗去,这茶我不喝了,臭死人了!”

    “怎么会呢!天天用青盐擦牙,又白又亮,你看看。”一面说把嘴张大了,仰起脸走过去,却被春若水一巴掌给推开了。

    “人家都烦死了,谁还有这个闲心跟你胡缠?”

    冰儿叹了口气说:“谁又不是呢!为了老爷出事,这两天全家上下一点生气儿都没有了,人人都苦着一张脸,可光愁也不是个法子,得想个办法把老爷给救出来才行呀!”

    “废话!”春若水嗔道:“全家就你聪明?没瞧着二叔一大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回来了!”冰儿直着眼睛道:“你还不知道?”

    “二叔已经回来了?”

    、“是呀!”冰儿诧异地说道:“回来有一会了,一进门就到里面找夫人谈话去了,我只当你已经知道了呢!”

    “你怎么不早说?”说了这句话,春若水再也不答理她,匆匆地推开房门就走了。

    顺着那一道迂回长廊,一径来到了母亲居住的内跨院,却见堂屋里灯光亮着,一个丫鬟正倚着柱子站着发愣,看见春若水进来,转身就跑,却被春若水给叫住。

    “跑什么跑?”

    “不是……”那丫鬟说:“夫人关照,小姐来了,叫我赶忙去招呼一声!”

    春若水奇怪道:“有客人?”

    “没有……”丫鬟摇摇头说:“就只是春二爷!”

    “二叔也不是什么外人,还通报个什么劲儿,我进去就得了,这里没你的事,你睡觉去吧!”那丫鬟怯生生地说了声“是”,便自离开。

    春若水尽自走向堂屋,却见两扇大门掩着,推开来,不见个人影,原来母亲跟二叔在屏风后面说话。

    气氛怪怪地,显然较平常有些不同。再把刚才那个丫鬟的举动联想起未,春若水顿时站住了脚步,“莫非母亲与二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愿意要我知道。”思念之中,脚下却已情不自禁地自然放轻,走向屏风。

    屏风后春大娘与二爷正在低声争论着什么。

    春二爷叹息着道:“大哥也真是,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嘛!这个主儿有什么不好?别人打着灯笼还找不着,求还求不上呢!”

    春若水顿时停下了脚步,心里一阵子疾跳,脸也由不住红了。难怪这么神秘,防着自己,原来是谈论这码子事情,早知如此,可也就不来了。春若水有心转回,那一双脚却硬是僵住不动,耳朵更不禁把双方对答听了个一清二楚。

    “话可也不能这么说!”春大娘有气无力地道:“他是当今的王爷,咱们高攀不上……”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眼前是他上门求亲,也不是我们去求他?”

    “可!听说这个人名声不好!”

    “唉!”春二爷道:“什么名声不好!他是王爷呀!当今的皇子,嫂子你见过没有?长有长相,人有人才,大姑娘一过去,可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什么好挑的?”

    “可你大哥不愿意,一定有他的道理!”

    “有道理?这下子可好了,把王爷给招恼了,自己又落了什么好处?”

    春大娘想是又在落泪,传过来吸鼻子的声音。

    “我可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了。”她说:“也不全是你大哥的问题,你不知道那个丫头的脾气有多犟?一下子弄崩了,她才不管他什么王爷不王爷的。”

    “这……”春二爷讷讷说道:“这一点倒是值得注意,可又有什么法子?只有这样才能救得了她爹,大姑娘她也不是不明理的人,我看嫂子你得好好劝劝她,可不能由着她再施小性子了!”

    “我可真没主意了。”春大娘说:“这件事我不能做主,真要把姑娘送过去,她爹回来非跟我拼命不可,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只怕连你也脱不了关系!”

    春二爷没有吭气儿,过了一会儿才叹道:“那可就没办法了,这不比一般衙门,大不了花两个钱,就能了事,他是当今的皇子,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有人去给他摘去,谁有这个胆子去跟他碰去,也只有大哥他这个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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