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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34

作者:王晴川
更新时间:2017-03-17 15:44:58
吟风虽不明武学,但见赵祥鹤又尖又长的指甲正慢慢抓向卓南雁的咽喉,也觉得不大对劲,喝道:“你这老儿,是哪里来的,快快给我住手!”

    赵祥鹤身为大内侍卫统领,皇宫内的嫔妃宦官没一个不识得他的,偏偏路吟风嗜棋成痴,对棋外之事浑不入眼,威名远震的“吴山鹤鸣”

    在他眼内也不过是个面目可憎的高瘦老头儿而已。眼见这瘦老头儿丝毫不理会自己,还眼露凶光,那五指更堪堪凑到了卓南雁的咽喉上,路吟风不由太急,骂道:“兀那老头儿,快给俺滚开!”挥掌便拨在赵祥鹤臂上。

    哪知赵祥鹤纹丝不动,路吟风却被一股内力震得退了数步。“好家伙!比谁力气大吗?”路吟风大叫起来,“贼老头儿,你不住手,可别怪俺不客气啦!”又退开两步,忽地疾奔过来,借势飞身跃起,一脚狠狠踹在赵祥鹤胸口。

    只听砰然一声大响,三人齐声痛呼,各自向后飞去,一起跌倒在地。

    “这贼老头儿,莫不是会妖法?”路吟风抚着腿爬起身来,哼哼卿唧地回头一瞧,却见赵祥鹤仰面朝天,七窍流血,不由大吃一惊,“咦,这贼老儿怎地这般模样?”

    “他死了最好!”卓南雁这时也爬起身来,“嘿嘿”笑道,“亏得老兄你来得及时!”路吟风又“咦”了一声,望着他叫道:“老弟,你脸上怎地直闪红光?”

    适才赵祥鹤跟卓南雁生死相拼,忽被路吟风冒冒失失地一记飞脚踢中前胸,这正是死拼内力的紧要关头,赵祥鹤武功便再高十倍,也经受不起,霎时间真气倒撞,五脏尽碎,七窍都喷出血来。

    便在同时,卓南雁陡闻轰然一响,体内那缩至米粒大小的金丹灿然一亮,随即化作道道红光散入全身经脉。

    在金丹消逝的一瞬间,他只觉浑身各处经络齐齐一跳,那种胀痛僵硬之感也尽散不见。适才虽是命悬一线,但在赵祥鹤数十载内家真气的鼓荡激发之下,那神奇金丹终于尽数融入其身,炼骨壮脉也功行圆满。

    此时听得路吟风一问,他凝目内视,却见条条经脉红芒闪闪,较之最初吞食金丹时已粗壮了不止一倍,各处筋络更是色如黄金,脏腑内红芒闪耀,再无沉黯之色,料来被金丹涤荡脏腑后,竟连龙涎丹的残毒也尽数拔除。

    在丹力的九转运化下,赵祥鹤传入他体内的异种真气也被尽数炼化,与他自身真气水乳交融。让卓南雁颇觉新奇的是,赵祥鹤这等雄浑真气撞入自己经脉内,却无丝毫烦闷之感。

    他哪里知道,经得金丹炼骨壮脉,他经脉成倍粗壮,收纳真气之能暴增。

    这等经脉吸纳真气之理至关紧要,便如小河浅川,遇雨则满,但长江大河,则能容纳连绵暴雨。当年王冲凝自幼随异人勤习仙学道法,自身经脉大异常人,自可吸纳天表真气接引的雄浑真气,但其后辈弟子虽晓“冲凝诀”和“死心诀”仍因禀赋所限,再难炼成他那等境界。

    卓南雁知道这等道理一时半会儿也跟路吟风说不清楚。淡淡一笑:

    “这老儿乃是一大恶人,恭喜老兄为民除害!老兄习过武吗,这一脚好大的力道!”

    路吟风听得夸赞,黑脸泛红,“呵呵”笑道:“老哥我没学过武,但自幼便气力足、脚力大,当年上山打柴,曾一脚踢死过一只老狼。这贼老头再结实,也比不得那只老狼去!”

    “噗!”赵祥鹤本来还残存半口真气,听得路吟风拿只老狼跟自己相比,急怒攻心,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蹬了下腿,便再无声息。

    “路老哥话出无心,却将鹤老儿活活气死了。”卓南雁暗自苦笑,伸掌在路吟风脉门一搭,察觉他体内气血并无异状,料想赵祥鹤的残余真气全跟自己相持,受震之后尽数反撞回老儿体内,倒没伤到路吟风。

    卓南雁走到直挺挺的赵祥鹤身前,低叹一声:“你这老贼一生作恶,今日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伸手将赵祥鹤的双目合上,才转头对路吟风道,“老哥,你今日怎地想起来看兄弟啦?”

    路吟风愁眉苦脸,道:“你还不知,朝廷里出了大乱子!”

    “什么大乱子?”卓南雁“呵呵”一笑,在一张破椅上悠然坐下,“老兄身为棋待诏,却还为朝廷里的事忧心!”

    他经得金丹九转炼骨壮脉后,又巧借赵祥鹤的大半真气,已练成了天衣真气第五重的境界。虽不及冲凝真人当年的傲视宇内,却也得直窥天元的全新境界,此时谈笑举止,便自然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从容博大之气。

    路吟风叹道:“你说得是,我身为棋待诏,旁的大事原也不必忧心,但这回的事真真就是棋上的乱子!”他说着一拍大腿,“七夕节后的转日,大金国来了两位使节,上得紫辰殿,便向赵官家索要淮、汉之地。那是咱大宋江山,赵官家自然不依。那使臣便道,听说你们宋朝有个太平棋会,他们要会一会咱大宋的棋会高手,若是他们败了,那淮、汉之地便暂且不要;若是无人胜他,便须将淮、汉之地拱手奉上!”

    “有这等事?”卓南雁越听越奇,暗道,“以几盘棋局博取数州之地,此事自古皆无。自诩雄才大略的完颜亮怎地如此异想天开?怪不得丹颜身亡,赵构这厮也无暇过问,原来生出了这等太事!”略一沉吟,便问道:“那金使是谁?”

    路吟风道:“那使臣名叫余孤天,另有个副使叫施宜生,但大事都是那姓余的定。这姓余的在紫辰殿上大吹法螺,说道他们这回带来个大金的棋士,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横扫我大宋棋坛!”

    “竟是天小弟!这回余孤天又来耍什么花活了?”卓南雁心中一动,“嘿嘿”笑道,“那金国的棋士是谁?他便再厉害,料也胜不了你们三大棋待诏!”

    路吟风苦笑一声:“那大金棋士姓乌名辰。到了弈棋之时,他伸出双臂。可吓了我们一跳,却见他两手齐腕而斯,竟是个没手的人。那余孤天道,每次弈棋,先由乌辰说出棋着,再由他从旁落子!”卓南雁蹙眉道:“这便是怪事了,依言落子的差事,找个寻常内侍来办便成了,何须他堂堂使节来动手?”

    “说得正是!只是万岁素来忌惮金人,对金使的话,半点儿不敢违拗。”路吟风说着一拍大腿,长叹道,“跟着天杀的怪事便来了!先跟乌辰对阵的是郎瞻民,两人棋力相当,正是对手,哪知郎瞻民忽在中盘时连出昏着,大败亏输。跟着楚仲秀再上,却在收官时放出大昏着,败得狼狈不堪!”

    卓南雁蹙眉道:“昏着?老兄莫非也是在形势占优时,自出昏着俗手,败下阵来?”

    “老弟高明!”路吟风黑脸涨得通红,“这姓余的或是这姓乌的必是个妖人,我跟他两人坐在一处,便觉浑身不自在。只觉四周给人布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缠得我喘不上气儿,强撑了几十手,已是头昏脑涨他娘的不败才怪!”

    卓南雁暗道:“这是余孤天施的魔功。那乌辰想来只是个棋力高明的棋士,只是完颜亮为了给余孤天施行魔功的借口,竟将乌辰的双腕斩断,当真心狠手辣!”蹙眉问道,“郎瞻民和楚仲秀遇上的,也是这等怪相吗?”

    路吟风摇头道:“老郎一坐下便觉冷气罩体,到后来更是如坠冰窟。老楚却不时听到阵阵鬼怪嘶叫,给搅得心烦意乱。最恼人的,却是这等稀奇古怪之事也只有跟他们对阵之人觉察得到,纹枰旁观战的皇帝宰相、宦官宫女个个不知,咱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事后赵官家听了。却骂我等是推脱罪责,将咱们大加申斥!”

    “冷气罩体、怪网缠身,全是真气外放之术,鬼怪哭叫想必是洞庭烟横传下的魔功,全都不足为奇!”卓南雁淡淡一笑,“这余孤天和乌辰已大胜了三场,怎地不见好就收?”

    路吟风不知他说的真气和魔功到底何指,却叹道:“姓余的狂话说得太满,他早说要连胜五场,咱们二人相继大败之后,朝中再也无人敢来应战。赵官家又急又恼,命我去寻高明棋士,寻不来,便将咱们一股脑地杀头!这天下若还有人能胜这余孤天的,便只有你老弟了。可这两日偏偏寻你不到,宫里的人都不知你老弟隐身何处。今早我碰见个侍卫,才知这座冷官内养着一位半疯半傻的棋士,赶来一瞧,果然是你老弟!”

    卓南雁见他满头太汗,却不愿这老实人着急,拂衣而起,道:“走!咱们这便去见赵官家。”路吟风大喜,虽见卓南雁衣杉污秽破损,垢面蓬头,但路吟风却是个除了围棋万事都不入心之人,当下便喜孜孜地跟他走出殿来。

    时已近午,天气却阴郁沉黯。两人大步疾行,途经倚晴阁时,恰见伺候刘贵妃的陈公公正在阁外打转。蓦地瞧见披发垢面的卓南雁,陈公公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他来,惊叫道:“卓……卓大国手,你……您老还……”

    “我还活着,是吗?”卓南雁“嘿嘿”一笑,“怎么,不遂你的意啦?”陈公公却满面喜色,连连摇头:”哪里哪里!官家刚刚遣人来寻你,贵妃娘娘正在发脾气呢!卓大人来得正好,来得正好!”此刻卓南雁身价倍增,陈公公想不起如何称呼他,竟唤他为卓大人。

    听得卓南雁这便去见赵构,陈公公惊得浑身一抖:“这……这可如何使得?卓大人这身打扮别惊了圣驾,还是先去洗漱一下,换件衣裳。”

    这些日子卓南雁心如死灰地苦练内功,哪里顾得上仪容打扮,这时他也觉自己满头长发披散,几日也没洗过一次的脸上短髭横生,再配上一身被血汗尘垢染得污秽不堪的衣衫,胆小的人半夜里撞见自己,定会吓得半死。他本也想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但此刻见了陈公公那副嘴脸,却觉气往上撞,执意不肯去更衣洗漱。

    “赵官家便不怪罪您,回头也得扒了小人的皮!”陈公公急得痛哭流涕,又是作揖又是下跪,跟着狠劈自己耳光。

    卓南雁才冷冷一笑,忽道:“丹颜的尸身在何处?”

    “沈丹颤?”陈公公脸色一白,“便在……便埋在西城外的紫云湖边,那可是常百草他们埋的。”

    那日万秀峰和常百草将沈丹颜的死讯报到倚晴阁,刘贵妃着实欢喜了一阵子。陈公公替她细看了沈丹颜的尸身,使命常百草将之胡乱埋在城外紫云湖畔的乱葬岗子。只是沈丹颜死得蹊跷,陈公公也没敢细问,此时听得卓南雁问起,陈公公只当他追究沈丹颜死因,不由心底生寒。

    “丹颜姐姐……”卓南雁昂起头来,两行热泪刷地滑落,将脸上冲出两道白痕,“陈公公,你这就派人,将丹颜厚葬了!”

    陈公公听他并无怪罪之意,心头大喜,忙唤了个小宦官出来,吩咐他取了银两,即刻动身。卓南雁道:“吟风兄,请你一同前去,先给丹颜寻个清净佳处,替小弟了此心愿!”路吟风慨然应允,跟那小宦官快步去了。

    仰在热腾腾的澡盆内,畅洗去满身的尘垢,卓南雁忽然有一种脱胎换骨之感。

    “苍天,”他仰望着静室内袅袅升腾的水汽,“我卓南雁已死过几回,却又都活了回来……”瑞莲舟会后浑如废人,又深入大内九重,几番出生入死的巨大波折后却又武功尽复,九死余生之后,他的心底有伤痛,有感慨,更有一种历尽沧桑后波澜不惊的平静。

    跟着陈公公大步走出,卓南雁已是回复了往昔的奕奕神采。他的步子迈得极稳极实,修为再得跃升之后,他发觉自己的目力和心神都博大恢弘起来,这等修为,似已近于师尊所说的天元境界。

    途中展目所及,却见一花一叶,映在眼中都是那样的明亮灵动,仰望灰溟溟的苍天,竟也觉浩渺无际。远天浮云、大地草木都跃动着勃勃生机,交织成一道看不见的激流,将他心底洗得一片清朗明彻。

    赵构正在风华殿内唉声叹气,太子赵瑗和汤思退也是愁眉不展。

    忽见陈公公带了卓南雁进殿,赵构不由一阵太喜,竟破例赐了座,却又有些疑惑。战战兢兢地道:“卓爱卿,你当真能胜得那乌辰和余孤天?你……有几分把握?”

    卓南雁稳稳坐下,道:“十成把握!”赵构双目一亮,他亲见卓南雁在对棋痴的呕血局中反败为胜,颇觉这气度沉稳的少年有一股神奇之气,听了他胸有成竹的四字应答,心头一阵狂喜。

    “只是草民有一事相求,”卓南雁在椅子上款款躬身,“陛下恩准,草民才能上阵!”赵构将手一摆,慨然道:“别说一事,便是二十件也准了。爱卿只管说!”卓南雁道:“只求官家将紫金芝赐给草民!”

    “紫金芝!”赵构的脸色登时一僵。当日卓南雁便因贸然讨要紫金芝而遭他重罚,此刻卓南雁旧事重提,颇有轻藐君威之嫌。汤思退觑见赵构神色,忙厉声怒喝:“大胆卓南雁,你胆敢……”

    “好!”赵构忽地将手一摆,将汤思逼的话硬生生截住,“你胜了之后,便赐给你!”卓南雁又一躬身,淡淡道:“多谢陛下,草民此刻便想拿到紫金芝!”

    此言一出,便连赵瑗的神色都是一震。赵构更是满脸铁青,颤声道:

    “你、你……”汤思退料得他片刻间就会雷霆大作,心底惴惴,缩在那里再不敢言语。卓南雁却神色淡然,端坐不动。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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