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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0

作者:王晴川
更新时间:2017-03-17 15:44:58
盟主和龙骧楼主这绝世一战。据说他二人在渺无人踪的绝顶峰头激战了两日两夜。可惜龙骧楼主完颜亨后来从不与人说起那一战,天下之人,便谁也不知那一战谁胜谁负!但自那惊天一战之后,卓藏锋便即不知所踪……”卓南雁见他叹息不语,急道:“那后来如何?我爹爹,便再没有讯息了么?”

    罗雪亭举头望着晦暗的苍溟,黯然道:“没啦!后来传言甚多,但我一一细查,却全是无稽之谈!剑狂卓藏锋,真真就如一股狂风,在世间打个旋便飞走了,不知所踪,更没留下丁点痕迹!而当初他留书与我,也只说是避居中原,却未说出风雷堡这详细地方,多年来我一直苦寻你母子踪迹而不得。若非今日亲见了你本人和易怀秋的书信,还当你一家三口均已遇难!”

    卓南雁登时愣住。一十六年前,就在自己不足三岁的时候,沧海龙腾、吴山鹤鸣、狮堂雪冷和自己的父亲剑狂卓藏锋,这四大绝顶人物竟进行过一连串惊世骇俗的连环激战,而最终的结果,却是父亲的杳无踪迹。他心内却还燃着一丝儿的亮光,轻声问:“既然没见我爹爹的踪迹,那说不定他还在世间!”罗雪亭颌下花白胡子抖了抖,虎目之中莹光闪烁,道:“或许是吧……但若令尊真在世间,以他风骨,岂能深隐一十六载,不见自己妻儿?”

    “完颜亨,原来都是完颜亨的算计!”想到待自己最亲热的易怀秋、季峦和父亲之死全与此人相关,卓南雁蓦地仰天笑道,“龙骧楼,我又焉能不去?”罗雪亭冷电般的目光却倏地射了过来,沉声道:“你可万万不要忘了,此去龙骧,是刺探龙蛇变之秘!若是贸然出手行刺完颜亨,反而坏了大事!”卓南雁本觉胸臆间热血如沸,听了这话,瞬息间便冷定了下来,低声道:“那我何时起身?”

    罗雪亭目光四顾,低声道:“就在明晚!”当下便给卓南雁细细讲解龙骧楼诸坛口中的厉害紧要角色,卓南雁一一铭记在心。沉了沉,罗雪亭又道:“那一战之后,我无日不在暗中思量揣摩完颜亨的武功。这十几年来,虽无大成,却有小得!我这便将新悟得的六阳断玉掌传授给你!这掌法只有三招,未必比棋仙施屠龙传你的功夫高明,但阳刚劲猛,到了点子上或能救你一命!”

    卓南雁听这武林宗匠巨子说要传授自己武功,眼光登时一亮,忽闻身后传来细微之极的两声脚步,正要回头,却听罗雪亭叫道:“方老三,你来便来了,怎地还偷偷摸摸的?”

    山石后立时闪出方残歌俊朗而又尴尬的一张笑脸:“师父,这六阳断玉掌可是您近年所悟的绝学,弟子几次想学都学不成,呵呵,这时终于有缘一窥全豹!”罗雪亭嘿嘿笑道:“我不传你,是因你功力不够!既然如此,你便在一旁瞧瞧也成!”说着双掌缓缓翻转,他本来干巴瘦小的一个老头,这时蓄势待发,却给人一种壁立万仞的逼人气势。猛见罗雪亭身形游走,掌势起伏,已将这掌法仅有的三招“断流势”、“玉碎势”、“无争势”,依次施展开来。

    卓南雁知道,六为阳极之数,单听这六阳断玉掌的名字,便知必为阳刚之极的掌法。但奇的是只见罗雪亭大袖轻舞,掌势挥洒,但他进退盘旋之间竟没有任何风声,便连脚下的青草落叶都没有一丝抖动。待他三招使完,微微一沉,身旁两块瘦硬挺秀的假山岩石忽格格作响,蓦地坍塌下来,化作一片碎屑残沙。卓南雁和方残歌二人目瞪口呆,想不到这样无声无息的掌法却能有如此威力,当真至阳至刚,沛然难御。罗雪亭却叹道:“只因这掌法太过刚猛,一经施展,极为耗损内力,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不可用!”当下便将这三招精义仔细教导。

    这三招掌法势道沉雄,“断流势”含截江断流之意,“玉碎势”取意玉石俱碎,“无争势”则寓意此招一出,天下再无纷争。方残歌练到第二招“玉碎势”时,便觉胸闷气沮,但他却不肯半途而废,再勉力修习那第三招“无争势”,使到中途,忽觉丹田气息翻涌,眼前发黑,险些栽倒。

    罗雪亭反手拍在他背后夹脊穴上,内力到处,方残歌浑身气血一定,才立身站稳。罗雪亭长叹一声:“早跟你说了,你内力不足,强练此功,有害无益!快快静坐调息。”方残歌再也不敢逞强,缓缓坐下,才觉气血渐渐凝定。

    六阳断玉掌的精要,全在内力流转和使力运劲。罗雪亭一番深入浅出的讲解,不由令卓南雁如痴如醉。他自身已积聚了数十年的充沛内力,练这六阳断玉掌却还稍觉从容,半日之间,终于将这三招掌法演练纯熟。猛听他长啸一声,双掌盘旋,已将这三招从头施展开来,劲气舒张之间,宛若怒龙天降,地上碎石乱屑如遭狂风吹袭,起落不定。随着他掌上劲气猛然一收,满空乱石忽然齐齐坠地。卓南雁收势之后,也觉气息鼓荡,额头上的汗珠如水滚下,足见这三招掌法何等艰深耗力。

    一扭头,却见罗雪亭在一旁微笑不语,卓南雁忙道:“罗堂主,晚辈这掌法尚有什么不足么?”

    “你武功已到一流境地,年纪轻轻,已算难得的紧了。”罗雪亭眼中精芒闪烁,沉声道,“只不过却还差着半筹!”卓南雁忙道:“差在何处?”罗雪亭却道:“小老弟可知我这掌法得自何家经典?”卓南雁茫然摇头。罗雪亭缓缓道:“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卓南雁一愣,随即接着念道:“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原来罗堂主这掌法竟是得自老子的《道德经》。”话一出口,隐隐地又觉得不对,《道德经》力倡柔静无为,罗雪亭怎能从中悟出这等至刚至猛的掌法?

    哪知罗雪亭却一笑点头:“正是!那日老夫读到‘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这一句时,心中顿生感悟。所谓‘柔弱胜刚强’,最刚猛的武功,外呈于人的,不是刚,而是柔!”卓南雁心中陡震,似是被他一句之间,点破了自己多年来苦思不解的一个至理。罗雪亭的眼芒紧紧笼住了卓南雁的心神,徐徐笑道:“你差的便在此处!至刚至猛的绝顶武功,必要寓至刚于至柔!”

    “寓至刚于至柔!”卓南雁觉得那奇异的眼神里似是夹裹着天地间最精微最玄妙的道理,缓缓传入自己心内,霎时只觉自己多年来演武炼功道上欲破不得的一层窗户纸噗的破了,陡然间心有所感,浑身劲气流转,一招“断流势”缓缓挥出。这一掌无声无息,但掌力到处,一块碗大的碎石呼地直向天上飞去。待那块碎石落下,卓南雁急上一步,大袖飞卷,一招“玉碎势”施出,碎石倏忽化为齑粉。

    忽听得远处有人高声叫道:“好!”却是辛弃疾陪着那乡农模样的青袍老者缓步而来,见了卓南雁这潜流怒飚一般的掌法,忍不住齐声道好。

    “嗯,你便是雪亭兄说的那个卓南雁,”那老者走到近前,向卓南雁深深凝视,缓缓道,“武功高强,心机了得,是个能当大用之才!”这老者昨晚还闷声不语,看上去毫不起眼,但此时谈吐之际,目光似有棱角,隐隐有一股叱咤千军的气势。卓南雁心中不由暗自称奇。

    “德远公可是轻不许人的,这句‘能当大用之才’自你口中吐出,当真不易!”罗雪亭面闪喜色,转头向卓南雁道,“傻小子,你想必不知,这位老先生便是闲居永州的和国公张浚大人,我怕他在永州闲闷,暗中接来,到金陵小住几日!”

    张浚字德远,是当朝资历甚老的名臣宿将,曾被封为和国公,算来威震天下的岳飞、韩世忠都曾是他的部下。当年靖康之变不久,金兵南侵,高宗赵构仓惶逃至临安,临安卫戍武官苗傅和刘正彦乘机发动兵变,逼高宗退位。时年三十三岁的张浚率韩世忠等人南下勤王,数月之间便平叛苗刘之变,被高宗赵构任为枢密使,年方而立,便执掌朝政。

    后来完颜宗弼拥兵十万于扬州,准备渡江决战,张浚长驱赶至镇江,激励将士,从容布阵。完颜宗弼本以为张浚已被贬居岭南,在看到宋将送来的张浚所下的文书之后,才知张都督已到镇江,随即变色退兵。因张浚一生力主抗金,十几年前,便被高宗贬官闲居。

    据说张浚离朝贬居的这十余年间,天下豪杰,莫不倾心慕之,便是儿童妇女,也知这张都督的大名。金人十分忌惮张浚,每次金使至宋,都要问一问这张都督安在否,惟恐其又为高宗重用。只因张浚名气太大,深为秦桧所忌,所以昨晚寿宴之上,罗雪亭倒不好跟众人提起他的大名。而张浚久别官场,又非武林中人,席间却也没人认出他来。

    卓南雁自幼便常听易怀秋提起张浚,这时不禁双目大亮,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乡农一般的人物便是让金人忌惮无比的张浚都督,急忙过来躬身行礼。几人畅谈几句,登有相见恨晚之感。罗雪亭道:“德远公和幼安老弟都是来去匆匆,这位卓小弟也是身有要事,都盘桓不了几日。何不趁此机会,咱们在此痛饮一番!”众人慨然附和。

    方残歌这时长身而起,笑道:“徒儿这便去整治酒宴!”罗雪亭却叫住了他,低声吩咐道:“去将锦云轩的蔡师傅请来!”宋人有文身刺绣的风气,当时管这种为人文身的工匠称做“针笔匠”,锦云轩的蔡师父便是金陵最有名的针笔匠。方残歌不知为何要请这文身工匠前来,但他素来对师尊言听计从,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多问,匆匆去安排下人行事。

    众人在园中信步而行,辛弃疾纵目四顾,忍不住叹道:“这园子虽小,却是曲径通幽,雅致非凡,罗堂主心中果然大有丘壑!”

    罗雪亭呵呵笑道:“幼安老弟看出了雅致来,德远公呢?”张浚目光徐徐扫过点染在假山小阁间的翠竹长廊,轻声叹道:“或曲或直,谐和均衡,自有法度!雪亭兄一生醉心武学,这园子未必是老兄的手笔吧!”罗雪亭哈哈笑道:“德远公法眼如炬!这园子正是老夫的一位旧友所做,”转头对卓南雁道,“小老弟看出了什么?”

    卓南雁的目光也一直在这小巧却精致的小园内逡巡,这时一阵风吹来,眼见一块玲珑的山石前的芭蕉翠竹迎风轻摆,摇曳生姿,忍不住叹道:“晚生不懂园林之道,只觉这一竹一石,都布置得生动自然,便如东坡先生所说的‘随物赋形’,这才尽得天然之趣!”

    罗雪亭眼中精芒乍闪,笑道:“实不相瞒,当年这造园之人便曾预言,这园子虽小,却小中见大,日后当有三位奇才,会各依性情,从中看出不同的妙意来。呵呵,如今幼安见其雅致,德远见其法度,南雁见其天然,可不正应了他当日之言!”

    “天下竟有这样的奇人?”张浚掀起重如泼墨的浓眉,道,“那人是谁,现在哪里?”罗雪亭笑道:“德远公又动了爱才之念了么?那人便是风云八修之中的‘易绝’邵颖达。不过这老头子可是十足的闲云野鹤,决不会出来给你做事。当初他是忽然而来,兴之所至,在这金陵盘桓半月,给老夫规划出了这座的一亩园,随即飘然远逸,不知所踪。要找他,可是难得紧呀!”

    卓南雁忽然想起,当年自师父施屠龙口中,也听过“易绝”邵颖达的大名,似乎师父的易学多半得自这位奇人,看来这风云八修,个个身怀惊人绝技。

    众人边说边行,来到一座竹亭之前。这小亭连同亭内的桌椅,全是以青竹造就,掩映在林石之间,更显青碧悦目。竹桌上已摆了酒菜,竟全是江南小吃,鸭血粉丝汤、五色糕团、桂花鲜栗羹和油焖天目笋,都是精巧细致,只看那鲜嫩之色,便已令人食指大动。

    忽听远处有个孩子大声叫嚷:“你姥姥的,这后花园藏着什么宝贝么,你们不让进,刘大侠偏偏要进去逛逛!”正是刘三宝的声音,他半日间不见了卓南雁,闲得无聊,便要进园玩耍,却给罗雪亭的门人拦阻在外。罗雪亭素来喜好孩子,闻言笑道:“你姥姥的,这里面宝贝不少,还不快将刘大侠请上来!”众人大笑声中,自有门人将刘三宝带到亭前。

    几人依次坐下,刘三宝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忽地昂头对罗雪亭道:“罗堂主,你哪里来的这许多钱,造得出这么好的园子?”一句话问得几人全笑出了声。

    辛弃疾更是抚掌大笑,连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过,这孩子的话,也是问到晚生的心坎里去啦。”罗雪亭淡淡一笑,却不答话。

    方残歌朗声道:“辛兄有所不知,家师常道,安民之本,在于丰财!况且抗金大业,更不知要耗费多少钱财。故家师自少年之时便致力财货经营,多年来长袖善舞,自然有些积蓄。眼下建康府三家最大的酒楼,便都是雄狮堂所建!”

    卓南雁听得心中一动:“罗雪亭确有真知灼见,这般兢兢业业,不愧是抗金的砥柱中流。嘿嘿,以他的大手眼大襟怀,要想发财,原也容易得紧!”辛弃疾也收起了笑,恭恭敬敬地拱手道:“晚生来建康的路上,曾听得有两个儒生议论堂主,说罗堂主急功好利,虽然行侠仗义,却也重财重货!哪知罗堂主却是有真学问真性情之人,胸中丘壑,岂是妄谈义理的寻常腐儒可得测度!”

    “幼安老弟谬赞啦!他们说老夫急功近利,那是半点也没错。老夫倒恨自己没有陶朱公三聚三散的敛财本事,给抗金大业多‘搜刮’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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