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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
更新时间:2017-03-07 12:01:05
却似不费吹灰之力便给符太杀了,可推知此人妖功是何等高超。

    符太如果成为他龙鹰的敌人,或许比参师禅更难缠。

    龙鹰苦笑道:“符兄既对小弟推心置腹,毫无隐瞒,小弟亦不忍骗你。当时我有点与他们同病相怜的感觉,不愿落井下石,还有是另有大敌,不想打草惊蛇。”

    符太竖起拇指赞道:“龙鹰不愧是龙鹰,不会将仁义道德摆作前提,视我为妖孽。你单人匹马直闯敌营那一手非常漂亮,又得其中一个天竺好手与你勾结,确令我不得不另眼相看,我一直追在你后方食尘,到你在雪林外生火等候,才超前先你一步北上,心中立下决定,如果你能活着离开,本子便与阁下忠诚合作。你要的是默啜的头,我要的却是《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最后的三章。”

    如有选择,龙鹰绝不愿与此妖人合作,因后果难测,他似是诚意十足,事实上是语带威胁,点出清楚乌素和他之间的关系。自己今次是阴沟里翻船,竟不知道当时有此妖魅窥伺在旁。沉吟片刻后,道:“就此一言为定,勿说我没有警告在先,如果我发觉符兄玩手段,此协定立告作废,那时就要看符兄真正的本领了。”

    符太道:“我知龙兄不会轻易信任我,但只要龙兄想想,没有了龙兄,我想弄清楚敝教亡于何人之手,亦办不到,更遑论去寻找失去近百年的敝教至宝,便知本子不会出卖龙兄。唉!换过是我,也不敢坐着等参师禅那批兔崽子赶上来动手,但龙兄偏偏这般做了。杀了他们多少人?”

    龙鹰不当一回事道:“若重伤的全部被救回来,该干掉了十来个吧!”

    符太道:“本子真的没找错人。”

    龙鹰道:“符兄怎晓得在这里等我?”

    符太讶道:“龙兄竟不是去找独解支吗?”

    龙鹰一怔道:“你怎能从我随口问的一句话,猜到我不是去找独解支?”

    符太道:“如果龙兄如我般认为找独解支是北上的唯一理由,根本不会有此一问。依龙兄探的路线,此为到回纥去的通路。”

    龙鹰道:“你这么想,参师禅也这么想,至迟于今天黄昏,他们会抵达我们现在的位置。”

    符太目闪异芒,道:“我有个好主意!”

    龙鹰朝他瞧去,这个大明尊教硕果仅存的人物,双目闪动着诡异的奇光。

    翌日正午,龙鹰穿过天山,抵达山北,此处与山南的平野大相径庭,又是另一番光景。

    在不久之前,该下过一场雪,广达数里的原始森林,松、杉均裹上雪装,积雪压枝,活像雪和云将天地连结起来,远近无声,只有脚下松软的白雪“嚓嚓”作响。

    林路已没法辨认,龙鹰依符太指点的方向朝东北行,目的地是瀚海军东南面的山南驿,过驿三十里就是往沙陀碛的裸岩捷径,继续北行五天可抵阿尔泰山,山后便是黠戛斯所在。

    深褐色的树木像一面面围墙,层层叠叠,比比皆是,无际无涯,令人难辨东西。

    走到一半,忽然刮起狂风,雪花从四面八方暗器般射来,其威力绝不可轻视,换过不是龙鹰,肯定是睁不开眼,伸不直腰,站不稳脚,晕头转向,迷失其中。

    龙鹰却心中叫好,炎夏他爱被雨打,现在却享受天然的雪浴,展开身法,冒着风雪迅速前进。

    出林前大雪降下,天地迷茫。

    龙鹰心忖幸好将雪儿留在山南,不用陪自己到这里来捱冷。

    与符太的合作不知是祸还是福,此人视天下人如无物,行事只凭一己好恶,最是难测。龙鹰立定决心,如符太行凶作恶,不论如何困难,仍要取他之命。

    唯一可取处,符太是真小人,不会口上说得漂亮,暗里却坏事做尽,害人害物。从这个角度去看,他比武三思高尚多了。

    龙鹰在漫天风雪里登上一处高岗,极目远眺,终看到一点微弱的火光,该就是符太说的山南驿。

    山南驿等于中土的客栈,规模却比任何客栈大很多,有百多间客房可供商旅入住,也是方圆百里之内的唯一驿舍,非常有名。

    不是符太言之凿凿,他绝不肯信塞外竟有如此好去处,但山南驿的存在,自有其历史因素,前身是大唐初唐军设置的军寨,荒弃后被回纥人霸占,改为客栈,大赚过路商旅的银两。想到北庭都护府者,此为必经之路。

    龙鹰收拢心神,奔下岗坡,朝山南驿奔驰去了。

    第十四章天山南驿

    龙鹰推开半扇用不知名坚木造的主堂大门,踏足风雪漫空的寒夜和温暖如春、灯光火着的堂内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的交界,各式各样的气味呼吸煮成一大窝似的,涌入他鼻孔去。扑面而来的是四个壁炉熊熊烈烧柴火暖和的热力,还有羊奶茶、牛脂、烤肉、烧饼、不同族人的体味,你想得出来的气味,应有尽有,可说是集塞外民族气味的大成。

    比对起外面风寒雪冷的凄寂,眼前是个令人难以相信的世界,高达两丈,长五丈、宽三丈的驿堂内,分三排摆开十五张大圆桌,桌子间本留有宽敞空间,可是现在却没有丝毫松动的感觉,不但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连桌与桌间也有插针难入的挤逼感。龙鹰约略计数,堂内的人数不少于两百个。

    堂内喧哗震天,吵得最厉害的是中间的几张桌子,不知在聚赌还是进行某种游戏,聚拢了数十人,打气、欢呼、吆喝声潮水般起落着,夹杂着左右靠墙四个大壁炉烧得“劈啪”作响的柴炭,其热闹和混乱,连神都的东、北两市也要瞠乎其后。

    其它桌子坐满各种打扮的人,以男性为主,也有十多个是女的,其中几个且是年轻漂亮,唯一共同点是没有一个是斯文的,吵得比男人更要凶,说的是各族语言,大部分都是龙鹰听不懂的。看服饰,便知部分为来自远方的商旅,又或塞外各族的好汉、好女。大碗茶、大块肉,桌面无一幸免一片狼藉,没有任何人收拾碗盘,也分不清谁是山南驿的伙计,哪个是入住的客人。

    寒风随他推开的门卷进去,最接近的十多个人转身朝他指骂,虽不明白在说什么,总晓得是着他立即关门。

    龙鹰急忙掩门,尚未踏出第一步,一只手横探而至,执着他外袍的襟,扯得龙鹰面向着她。

    龙鹰敢保证未见过比她更凶的姑娘,其实她样子长得不差,却像天生是恶模恶样,双眼射出能杀人的芒光,另一手叉腰,以介乎突厥语和另一族间的语言喝道:“先放下五两,才有坐下的资格。”

    龙鹰一生首次给初次见面的漂亮恶女劈胸口执着,大感香艳刺激,又是心中叫苦。大唐的通宝,极可能是唯一能在这地域流通的货币,不负通宝之名。可是因从未想过会到任何客栈去,此刻身上不名一文,勿要说五两,一钱都拿不出来。

    龙鹰摊开双手,耍出最拿手的无赖招数,笑嘻嘻地以突厥语道:“姑娘请给我一点时间,待我去赚五两回来给你。”

    说时耳听八方,早掌握到中间几张桌子正进行的勾当。又上下扫视这女子一遍,从她鲜艳的服饰猜到她是回纥姑娘,此女身材健美丰满,若抹去恶兮兮的表情,肯定充满诱惑力。

    回纥恶女冷笑道:“原来是个穷汉鬼,给我滚!”

    执着他襟口的手用力一推,龙鹰却纹风不动,照样嬉皮笑脸。

    回纥恶女想也不想地收回执着他外袍的玉手,侧身扭腰,玉脚侧踢他臀侧,又狠又劲,如一般人给她踢中,肯定撞门外跌,不会有另一个可能性。

    好男怎会与恶女斗,龙鹰先往另一边微移,倏地闪后,恶女明明可踢中他,却是只差毫厘,给他逸去,似缓实快地挤进桌与桌间的人丛里去。

    这边虽动手动脚,另一边的人没一个有兴趣瞥上一眼,仿如动武是不住发生的事,不单见惯,且看腻了。

    恶女气冲冲地追在龙鹰身后,但怎都差一步才赶得上他。

    龙鹰像滑不溜手的游鱼般,在人堆里左穿右插,偶尔用上肩撞,因他用劲巧妙,被他撞开者不会有被冒犯的感觉。

    几下呼吸后,他已挤到聚集了最多人的一桌。

    一张径长两尺的小圆桌,对坐着两个大汉,手掌相握,肘枕桌面在比臂力。最特别是小圆桌一边放着一小铜盘,注满火油,中置火引,着火点燃,焰锋上横挂着一条小绳,绑在两边的铜架处,蹬得笔直,在火舌尖不时窜高的情况下,小绳受不住烧灼,中间处正在解体,桌子另一边则堆满通宝,令人担心会掉到地上去。

    “砰!”

    其中一汉终于不敌,虽颈上青筋暴现、手肌欲爆,仍兵败如山倒地被对方压往桌上去。

    小绳断开。

    四周传来咳声、叹气和充满怨气的咒骂。

    败者现出痛苦的神色,显是手臂受创。胜利者神色如常,只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龙鹰对胜利者亦不由另眼相看,败的一方绝非弱者,而是可列入好手之林的塞外江湖汉,兼是天生神力,所以赢得不少人在他身上下重注,买他能捱至绳断的一刻。

    另一方胜得不费吹灰之力不在话下,至难得是故意在绳断前的刹那一举取胜,其从容的气度和时间的拿捏,在在显出一流高手的风范,可知山南驿因大风雪有缘聚此的旅客,龙蛇混杂,不乏有能之士。

    一个穿红衣,赤发碧目,高大健美,眉目似画的外族女郎,一点不怕好色的男人挤挤碰碰,挂着个竹箩,向输了钱的人收账,难得她谁输了多少竟记得一清二楚。看情况,是只准赌挑战者赢,不许买他输,故此红衣女郎只收不赔,瞧样子该与胜利的大汉有点关系。

    大堂稍微安静了点儿,没人注意的龙鹰听到诸如“第十八个了”、“又输掉一两”等的叹语。

    胜利者体型剽悍魁梧,坐在椅子里稳如铁塔,相格粗犷,满面虬髯,乍看像年纪不小,细看则知他三十岁未出头,虎背熊腰,有种充满阳刚气的魅力。此汉该不属塞外诸族,而是来自西面遥远的国度。

    他正以令人害怕、深邃严肃的目光,扫视围在四周的人,似猎者在找寻猎物。

    回纥恶女挤到身后了,龙鹰别无选择,趁败者被友伴搀扶离座的当儿,坐入空置出来的高足凳去。

    小圆桌的“霸主”如电的目光朝他射来,龙鹰以苦笑回报,察觉到霸主双目掠过警戒的神色,显出高明的眼力。

    恶女来到龙鹰后方,狠狠一掌劈来,斜削他的脖子。

    霸主一动不动,摆出隔岸观火的姿态。

    内围的百多人,早因龙鹰坐入挑战者高足凳,目视龙鹰,见恶女杀至,还动手行凶,不但不同情龙鹰,还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叫好,闹得驿堂晃摇,乱作一团。

    堂内其它人莫不投来好事的目光。

    恶女今次是含恨出手,志在必得,卯足蛮劲,岂知劈个正着的当儿,玉掌被某股不知名的力道牵引,竟带得她朝龙鹰扑过去,手掌则错开滑往龙鹰前面。

    恶女连忙手按龙鹰宽肩,不致胸脯压到龙鹰背上,却毫无办法被这小子乘势吻了她手心一口。

    恶女骇然后退,撞在另两人处,龙鹰的一吻非是寻常之吻,恶女立告全身酥酥麻麻,用不上劲儿,更不要说继续动粗。

    恶女被反碰力撞回来,双手没有选择下按着龙鹰双肩,勉强立稳,喝醉了似的满脸通红,摇摇晃晃。

    龙鹰回头笑以突厥语道:“我这就赚钱回来给家用。哈!”

    闪电探手,捏她脸蛋。

    他两人此时已成了所有眼球的核心,刚才唯恐龙鹰不立毙当场的人,全掉转枪头,轰然叫好,为龙鹰调戏和轻薄恶女连声喝彩。

    龙鹰心忖因风雪封路困在山南驿者,个个给闷出卵蛋来,最无聊的事也可以起哄,何况忽然有人来和娇俏健美的恶女耍花枪。

    回头过来,安坐对面的臂坛霸主,眼里仍未脱惊异之色,适才龙鹰化解恶女的手段,他看得比任何人清楚,表面是纯赖扭颈的动作,实质里暗含精妙无伦的上乘武技,而对他吻恶女一口竟可使她无力再作恶,更令霸主百思不得其解。

    刚输一场的众赌鬼兴致又回来了,还有来看热闹者加入,将聚赌的热烈场面气氛推上另一高峰,驿外即使天崩地裂,没有人会去留心。

    红衣女郎从重叠成围的人丛里硬挤至桌边,眼尾不望地径自将堆在桌上的通宝拨入小箩子去,嚷道:“想挑战我们真哥儿吗?先交出二两挑战金,赢了赔你二十两。”

    说的竟是咬音准确、字正腔圆的汉语,可知此女异常机灵,瞧穿他是汉人。

    龙鹰一呆道:“美人儿你在和小弟说话吗?哈!一赔十,真爽!唉!我的娘!”接着举手嚷道:“谁给我先垫支二两,包保可捱至绳断,老子分十两给你。”

    四周蓦然静下来,人人呆瞪龙鹰,想不到眼前轩昂挺拔的男儿汉,竟拿不出区区二两,亦开始明白为何恶女追来逞凶。

    回纥恶女如触蛇蝎地收回按龙鹰肩膀的手,气得跺足,但再不动手。

    一个声音在重围外传过来,道:“博真在这里摆了三天擂台,未逢敌手,就看在你这份胆色,我杰天行给兄台垫支二两。”

    说时两串钱越过众人头顶,从上往龙鹰投来,准确有如目睹。

    龙鹰看也不看举手接着,顺手摆在红衣女前的桌缘处,谢道:“杰兄高义隆情,小朴定会为你赢钱。”

    小朴是他改为龙鹰前的名字,不算骗人。

    众人均是老江湖,明白到龙鹰非像表面一个穷鬼般的简单,仅看博真从未有之的凝重神色,便知遇上有资格的挑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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