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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91

作者:锦衣夜行
更新时间:2016-12-03 10:18:37
隆把手一甩,正色道:“三哥,礼之所兴,众之所治;礼之所废,众之所乱呐,这罪,你吃得起吗?”

      “呢…”

      徐增寿也傻眼了:“李九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驴了?”

      当初方孝孺黄子澄利用李景隆排挤徐家,他被利用得是心甘情愿,但是后来这两人弃卒保帅,把他李景隆当大鼻涕一样地擤了,李景隆心中已是恨极。他反正已经这样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怕得罪方孝孺么。他此时的心态,与被逼到绝境时的宁王颇为相似,佯狂装颠罢了。

      明初,等级十分森严,连官绅百姓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帽子、衣服袖子长短都有严格规定,方孝孺又是刚刚堂而皇之教训了李景隆的,现在李景隆说的有理有据,他能怎样?

      方孝孺咬咬牙,胀红着一张脸走过去,往李景隆面前一跪,拜了四拜,从嗓子限里憋出一截声音:“下官方孝孺,拜见曹国公。”

      李景隆把袍裾一抖,俯视着脚下的方孝孺道:“方博士,可有事情禀报?”

      方孝孺咬着牙道:“下官只因见曹国公大人在此,故而上前拜见,并无事情禀报。”

      “哦!”

      李景隆点点头,满面春风地道:“起来吧。今日官民同乐,自回座位赏诗品乐去吧,莫扰了本国公与同僚好友谈笑的兴致。”

      “谢国公!”

      方孝孺又一叩首,再爬起来时已是脸色铁青,回到座位便道:“方某偶感不适,今夜诗酒会,参加不得了,诸位周僚,告辞。“徐辉祖急急起身道:“孝直先生…,方孝孺拂袖而去,迎而还来的,只是一拂清风。

      徐辉祖呆呆地站了片刻,便快步跟了上去,礼部尚书陈迪一看,忙也跟上去相劝,这三人一走,那黄真站在台上,准备的满腹风骚词儿都表现不出来了,赶紧简短洁说一番,匆匆结束了他的讲话,让教坊司的歌伎舞者上台,这诗酒会便草草开始了。夏浔很开心,他到京之后,就已经了解到李景隆兵败后被自己的文官盟友们抛弃的经过了,此刻看到李景隆与方孝孺针锋相对的情况,更坚定了他策反李景隆的念头。李景隆在军事上或许很无能,但这并不代表李景隆这个人毫无能力,或者说李家毫无能力。

      如果李家不是有自己的派系和部属,有足够大的势力,黄子澄哪有能力扶他上位,取代中山王府?再者,李景隆虽然被排挤出了权力中心,可他是和燕军实打实地打过几仗的将领,朝中但有什么重大军事计划,还是会把他找去参详的,他是有机会参预军机的人,一旦策反成…夏浔越想越兴奋,竟没注意到徐辉祖怒不可遏地回来,又把徐增寿唤走。

      徐辉祖追上了方孝孺,可方孝孺也是个性如烈火的人物,若他还是汉中府学一个教授,或许不觉得甚么,可他现在俨然国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满朝文武谁敢不敬?官升脾气长,原本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就是李景隆在众目睽睽之下加诸于他的莫大羞辱了。

    如今他却被李景隆那个废物紧紧扣住“礼”字不放,叫他行了拜首礼,方孝孺视之为奇耻大辱,哪还有脸在众同僚和他的门生们面前坦然就坐饮酒。徐辉祖虽然追上来一阵低声下气地赔罪,他仍负气而去。

      徐辉祖限见婿和文官的计创失败,甚尔经此一事,彼此芥蒂将更深,把个徐辉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怒气冲冲返回船上,沉着脸便唤老三跟他走,李景隆今天倒是光棍的很,方孝孺那个实权人物他都得罪了,还怕徐老大么?你是国公,我也是国公,大家都是倒霉蛋,谁怕谁。所以他也大大咧咧地跟了去。

      怀庆驸马担心徐增寿受到激怒之中的徐辉祖斥责,又担心李景隆驴性发作,跟魏国公大吵大闹,所以也跟了上去,等到夏浔对策反李景隆的事情在脑海中稍稍构勒出一个轮廓,醒过神儿来的时候候,这几个人已经统统不见了,船上其他人已是杯筹交错,异常热闹起来。

      大人物们总觉得自己是宴席上不可或缺的重要点缀,其实在一般人眼中,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们在场,他们只要在场,别人就算不是端着酒杯,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是不是刚刚喝完一杯,看他是不是酒兴正浓,以便找个最好的时机上前敬酒,也得装模作样地坐在那儿,谁还能喝得尽兴畅快?

      他们这两拨人一走,那些小官小吏、新科进士都大大地松了口气,你举杯我斟酒,你吟诗我作对,当真是好不轻松快意。

      孟侍郎那一桌的大人物都走光了,他干脆和几个进士并作了一桌,这几个进士可不是一般人,今科头甲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都在这里。

      孟浮生捻须道:“本官当时正在接迎日本国与山后国使者,不曾在殿上看你们奏对。事后,倒是看过了记载,呵吼…,胡靖,你那一句,臣固以圣贤仁义之道,为陛下始终而敷之。伏愿陛下不以臣言为迂,而加意笃行,则其效将有不止于今日矣。,确是点睛之笔,难怪被点为今科状元了。”

      胡靖面有得色,连忙捧杯道:“晚生哪敢当得老大人这般赞誉,侍郎大人,请酒。”

      一旁王良听了便有些异色,因为今科头甲头名,本该是他,会因为他长相不及胡靖周正,被皇帝把他们俩个的位次颠了个个儿,现在听见孟侍郎夸奖胡靖,王良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孟浮生宦场多年,何等老辣,一眼瞥见,又夸道:“王良,你那句,臣闻天下以一人为主,人君以一心为本。人主之心有定向,则力行以副之。,也是妙极,堪称佳句呀。“王良淡淡一笑,拱手道:“大人谬赞了,比起胡靖才学,晚生还是逊了一筹,否则,何以屈居傍眼呢。”

      这人性情方正,不大会说话,孟浮生听了便有些不忧,探花李贯察颜观色,忙打圆场道:“啊!晚生也听说了,侍郎大人当日正在接迎藩国使臣,故而不曾在场。旁边那两席,可就是日本国和山后国的使节?晚生听说,彼国人士,久慕我中土文化,亦曾习我中土诗书,今夜诗酒盛会,看他们只在饮酒,未免名不符实,咱们何不请两国使节也赋诗一首,以佐酒兴?”

      孟浮生欣然点头,他刚才已经到那两桌敬过酒了,不过各席上的客人都在吟诗作赋,唯有那两桌客人只在喝酒,未免与众人格格不入,他正觉得有些冷落了外国客人,想再去敬一杯酒,一听这个提议大为欣悦,赞道:

      “好,好好,李贯呐,你这个提议非常好。”

      孟浮生举杯走到岛津光夫和何天阳身边,微笑道:“两位贵使,今晚诗酒盛会,以诗佐酒,以酒助诗,两位贵使只饮不吟,那怎么成,呵呵,不如就请二位备吟诗作一首,如何?”

      岛津光夫听了,眉上两个黑点一动,双手按桌,瞪圆眼珠,紧张地道:“纳尼?”

      何天阳嫌那杯子太小,正换了大海碗在狂饮,一听吟诗,也把大碗一放,大着舌头道:

      “哈,川,啥啥?”

    第364章 肩上蝶

       岛津光夫很紧张,紧张的原因不是他不会作诗.他纵然做不出极好的七言五言,顺口溜似的诗还做不出来么?问题是他不敢做诗,因为他的前任,就是因为一首诗,得罪了洪武皇帝。

      

      足利义满在洪武朝时曾经派人来过,使节上朝纳贡时,朱元樟随。问了一句:“你们国 家”风俗习惯是什么样的啊?”

      

      这位使者就信口作了一首诗,来答复中垩国皇帝:“国比中原国,人同上古人。衣冠唐制 度,礼乐汉君臣。银瓮储清酒,金刀脍素鳞。年年二三月,桃李自阳春。”我们那儿跟您的中土上国一个样,衣冠礼乐都是跟你们学习的,我们两国一衣带水,源远流长啊。

      

      可惜,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史载”闻此诗后,“帝恶其不恭,绝其贡献,示欲征之意。”

      

      朱元樟为什么龙颜大怒呢?那位使者这么说倒是想拉关系,表示亲 热,可朱元樟却视之为奇 耻 大 辱,因为他根本瞧不起日垩本人,在他的《偻扇行》那首诗中,他是把日垩本人比作跳梁小丑的,现在这位使者却说我们和您的臣民是一样的,朱元樟岂能不恼。

      

      那位使者却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朱元樟,再加上沿海偻寇劫掠不休,朱元樟几次下诏,令日垩本方面剩灭盗寇,而日垩本正忙于冉战,无力剩匪,所以朱元樟很是不快,如今再有这首拍马拍到马蹄子的诗,朱元樟连贡礼都没收,就把他轰走了。

      

      岛津光夫在事隔十余年后再度来中土朝贡,对前任外交失败的事情当然得了解一下,拍马屁、表亲近的诗都能惹得人家龙颜大怒,他哪知道这诗怎么做才能不触怒中垩国皇帝?所以一听做诗,这位使节本能地就感到紧张。

      

      何天阳讪笑道:“你们的使节,不会连首诗都做不出吧?”,

      

      何天阳有 恃 无 恐,他打算万不得已时,就让他的承直郎寻夏出面应对,反正自己这一方是丢不了人的,眼看日垩本国使者为难,巴不得落 井 下 石。此时其他几席的宾客也都静了下来,好奇地看向这里。

      

      新右卫门眼见贡使为难,忽地灵机一动,起身鞠躬道:“在座的都是中土上国科举高中的才子,我们作诗,会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不如,就由在下说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吧,为大家以助酒兴。”

      

      这船上留下来的人,大多是新科进士,才子佳人的故事,正是他们津津乐道的,一听新右卫门这么说,众人纷纷叫好,岛津光夫见新右卫门解围,也不禁松了口气。

      

      夏浔也很好奇,不知道新右卫门要说甚么故事,众人都静静地听着,唯有其他船上的喧哗笑闹声随风传来。

      

      新右卫门说的故事是,一位姑娘身染重疴,药石无救,她的恋人,一位武士,日夜向佛祖祈求。佛祖感动了,承诺要治好他的恋人,代阶是他要化作三年蝴蝶。武士答应了。姑娘的病好了,可她的恋人却“消失”了,只有一只蝴蝶常常停伫在她的肩头。

      

      她到处寻找自己的郎君,却始终不知道他的下落,为此悲伤了许久,直到两年后,她才接受了另一个武士的追求,成了他的恋人。那个化蝶的武士非常悲伤,每天看着两人卿卿我我,直到三年期限已到,佛祖要让他重新化人,他拒绝了,他愿意永远做一只蝴蝶,守候在他的爱人身边,哪怕她并不知道自己所为她做的一切。

      

      故事娓娓动听,如果不是新右卫门那月代头的造型,而是刚才很拉风地走上舞台的黄真御使的模样,还能给这故事再增 加几分感染力,可惜,就像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的那首诗一样,这故事……大家伙儿不爱听。

      

      因为在中土,这时候讲究的是好马不配双鞍,烈女不嫁二夫。在爱人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之后,那个女人居然移情别恋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女的应该浸猪笼!应该点天灯!应该……,罪过,罪过,几个道 学先生连忙控 制住自己的愤怒。

      如果新右卫门把这个故事里的男女主角对调一下,让那女的为这男的无怨无悔地付出”想必这些位在座的先生、学生们一定会非常非常感动的,说不定还会为这美 人儿一掬同情之泪。

      

      可是,茗儿听的很感动,她的眼睛都湿 润了。

      

      徐增寿被激怒之中的徐 辉祖唤走,小茗儿乐得轻 松,她还留在船上,恰好听到了新右卫门讲这个故事。当她听到那个武士对佛祖说,愿意永远做一只蝴蝶,守候在他的爱人身边,哪怕她永远不知道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无怨无悔。

      

      茗儿心弦一颤,险些掉下泪来,她的心里真的好难过啊……

      

      为什么以前也听过一些凄婉的爱情故事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却这么伤心,难道是因为……长大了么?

      

      这时候,夏浔说话了:“这个故事,不知阁下想说明什么呢?”

      

      “这个故事……”

      

      夏浔打断他道:“当姑娘奄奄一急的时候,武士用化蝶来换取了她的生命n既然可以祈求神灵的相助,那么那位姑娘找不到他的时候,这位姑娘为什么不付出些牺牲,去祈求神明的帮助呢?是不是说,这位姑娘爱那个武士,不及武士爱她爱得深沉?”

      

      新卉卫门瞪圆了眼睛,他正被自己的故事感动着,他从来没有听人从这个角度问过问题。

      

      夏浔又道:“请问,佛祖知不知道武士对姑娘的真情呢?”

      

      新右卫门挺 起胸道:“当然,佛祖神通广大,知道过去未来,怎么会不知道武士对姑娘的真心。”

      

      夏浔道:“那么,佛祖为什么不直接答应他的请求救活姑娘,让他们幸福地在一起,却让他化蝶三年,硬生生地分开他们?佛祖想证明什么呢,想证明武士的付出不值得?想证明爱情没有天长地久?想证明善无善报?多么操 蛋的佛啊!”

      

      一旁早就耿耿于怀的众夫子、进士们一齐点头,那姑娘是故事里的,想把她浸猪是办不到了,他们现在只想把这小矮子点天灯。

      

      新右卫门吃吃地道:“这个……这个,种善因,得善果,也许,佛祖是想考验他的真诚,那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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