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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74

作者:锦衣夜行
更新时间:2016-12-03 10:18:37
 “甚么?”

      朱允大惊失色,蹭地一下站起来道:“李景隆不是领兵去攻十三娘北平么?怎么反倒败在德州,八十万大军,竟然……竟然大败?燕逆有多少兵马?”

      黄子澄叩头不止:“陛下,李景隆兵发北平,至白沟河,正迎上燕逆兵马,李景隆狂妄自大、骄兵慢敌,以致一败涂地,丧师辱国……”

      朱允脸色发白,退了两步,一跤跌坐椅上,黄子澄匍匐几步,号啕大哭道:“李景隆指挥不当,折我朝廷兵马无数,还请陛下马上下旨,召李景隆回京师,诛其首级,明正典刑,以谢天下、励将士,鼓舞人心。”

      朱允心乱如麻,挥手道:“速速传旨,宣李景隆回京!”随即上前扶起黄子澄,仓惶失措道:“先生,李九江大败,山东府危矣,朕该如何是好?”

      黄子澄张了张嘴,可是再也拿不出卧龙凤雏的气派来了。

      朱允见状赶紧说道:“快,速宣孝直先生、兵部齐泰等军机重臣赴正心殿议事!”

      李景隆在徐州望穿秋水,没等来黄子澄的妙计,却等来一道圣旨,只得凄凄惶惶回到京师,此时战败消息已传遍朝野,弹劾的奏章雪片一般飞到了朱允的御书案上。

      李景隆到了京师,自缚双手,上殿请罪,黄子澄第一个抢出来道:“陛下,李景隆辱国丧师,罪应万死,请陛下将他正法,以谢宗社天下。”

      李景隆也知道自己这罪是重了,只吓得簌簌发抖,连连叩头请罪,朱允看在眼里,想到自己还做皇太孙时,便与他交情甚好,如今自己是君,他是臣,他的生死都操在自己手中,怜悯之心一起,那一腔怒气不觉有些弱了,便道:“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燕逆。李景隆固然罪不容赦,但是念他乃是开国功臣之后,朕实不忍加以诛戮,且……法外施恩,饶他一回吧。”

      黄子澄义正词严地道:“法者,祖宗之法,行法者以激励将士也。今李景隆奉皇命讨逆,却昏馈无能,以致丧师辱国,虽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李景隆听了牙根一咬,怨毒地盯了黄子澄一眼,可他这时已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黄子澄却是皇帝跟前第一宠臣,他哪敢激怒黄子澄,给自己雪上加霜。

      副都御史练子宁见皇上有心赦免李景隆,也怒气冲冲出班奏道:“陛下,治军之道当赏罚分明,陛下不应予以宽赦,而应严惩不贷,如此才能激励军心!”

      武将们装聋作哑,没有一个出声,就看着这些文臣们自说自话,文臣班中原本就坚决反对违背祖制、削除藩篱的年轻御使郁新怒不可遏地跳了出来,大喝道:“陛下,李景隆,不可赦!不但李景隆不可赦,举荐他挂帅出兵的黄子澄亦不可赦!”

      郁新一言,满堂皆惊,就听他慷慨激昂地道:“不但黄子澄不可赦,臣听说,朝廷讨逆大军当初在北平城下就是吃了大亏的,如果情况属实,兵部尚书齐泰隐瞒军情,亦不可赦;方孝孺执掌国政,截留兵败奏章,也不可赦。这些人包容李景隆无能之辈,害得朝廷八十万大军死伤惨重,江山撼动;害得无数人家只留下孤儿寡母,日夜悲啼。个个都是罪不容赦,诛其满门,也不为过!”

      郁新这个愤青一跳出来,反而帮了倒忙,只杀他的大表哥朱允都不舍得,再要追究方黄齐泰等人责任的话,他身边还有什么能臣可用,建文新政不就要半途夭折了吗?面对如此后果,他又怎能祭得起手中的尚方宝剑?

    第342章 我愿意

    今夜的月亮特别明亮,月下皎洁如霜。本来残破的城头因这淡淡的月色,似乎也掩盖了血腥,透出几分诗情画意。

      天上,一缕薄云轻轻地掩住了月亮,就像出浴的美人儿,将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遮住了胴体,少了几分赤裸裸的光辉,朦胧中却更增添了几分诱人的味道。

      这时,一个人影鬼祟地一闪,消失在一块城下抛上来的巨石旁。

      “什么人,站住!”

      巡城的几名督战士卒立即拔刀追了过去,就只利用这刹那功夫,运兵道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张弓搭箭,一枝利箭划着弧形遥遥消失在城外的夜空中。那人影向下一伏,消失不见了。

      “嚷什么,嚷什么。”

      石头后边,西门庆苦着脸站了起来,火把照耀下,只见他按着肚子,微微翘着屁股:“是我,是我啊。哟,陈小旗,是你啊!”

      追在前头的那人松了口气,问道:“原来是西门郎中,你在这儿干什么?”

      在他身后,几名官兵已经散开,目光重又转向城头。

      这个小旗也曾得到过西门庆的救治,所以对他态度还算和气。西门庆苦着脸道:“吃坏了肚子,想方便一下。”

      陈小旗又好气又好笑地道:“那也不能到城头上来方便啊,怎么不在城下寻摸个地方?”

      西门庆干笑道:“城下…“渗得慌。黑灯瞎火的,那街巷间也不知死过了多少人,不敢去啊。城头有各位一身杀气的军爷守着,鬼魅不敢侵嘛。”

      “在这地方……”陈爷放心,一会儿,我用土掩上不就完了嘛,行个方便吧,哎哟,我这肚子闹得厉害,城下巷弄里,我真不敢去呀。”

      陈小旗摇摇头,道:“记着再土埋上。”

      “是是去……”

      西门庆看着他走远,诡异地一笑,褪了裤子蹲下去……”

    “他还活着,文轩还活着,哈哈哈哈……”,燕军营中,朱棣放声大笑,朱能张玉等人也是喜形手色,邱福道:“杨兄弟怎么就跑进城里去了?这济南一围三个月,亏得他活到今天啊。”

      “是啊……”

      朱棣展着那封帛书:“难怪,这就难怪了,今日在城头以反光映晃本王双眼示警的,原来就是杨旭。”

      朱棣看着信,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将书信放下,喟然叹道:“杨旭本来混在难民当中窥探李九江动静,不料高煦兵马一到”逃难百姓惊慌起来”杨旭被乱民一拥站不住脚”稀里糊涂的就进了济南城,这两个多月来,他在城里实也吃尽了苦头。”

      说到这里,他肃然道:“杨旭在城里的消息”只限帐中这些人知道,你们须严格保密”以防为敌军察知,害了他的性命。”

      朱能道:“臣等知道了,只不知杨兄弟信中还说了些甚么?”

      朱棣道:“其他的么,倒也没有甚么,只是,针对铁锁所用那下三滥的手段,为本王出了一个主意。”

    张玉动容道:“甚么主意?”

      朱棣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立本王祖父牌位,以抗铁铉。”

      众将听了,面面相觑,只觉此计匪夷所思,真亏他怎么想得出来,过了半天,邱福才一跃而起,振奋叫道:“着哇!好计,果真好计,有此计谋,还怕不能施展拳脚么?”

      白天,当铁销架起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灵牌的时候,城下燕军都目瞪口呆,不但火炮不敢用了,连攻城都忘了,被城上守军趁机担草袋垒石把豁口堵上了。朱棣见士气已衰,便鸣金收兵了。这一晚,他们都在帐中计议对铁铉的无赖手段如何应对,想不到这时已被大家以为死于乱军之中的夏浔竟然送来了消息。

      朱能拍拍额头,呵呵笑道:“文轩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我怎么没有想到这样的主意?”

      朱棣摇摇头,苦笑道:“文轩这一计,天下人人用得,唯有本王用不得。我今既在济南城下,这一计,便绝对不可用。”

      张玉等人一怔,朱高煦已按捺不住,抢先问道:“父王,这一计,如何就用不得?”

    朱棣沉声道:“铁铉好歹是个做臣子的,他将俺皇考灵牌竖于城上也还罢了,俺朱棣是大明太祖高皇帝亲子,若是依样学样,竖起俺祖父的灵牌与皇考打擂台,贻笑天下的,将是俺朱明皇室,侮辱的都是俺朱棣的先人,如此伎俩,怎么能用?”

      朱高煦一呆,设身处地一想,确是这个道理,不由大为泄气,说道:“如此,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朱棣道:“铁铉狗贼,虽将俺皇考灵牌悬挂墙上,总不成挥舞灵牌与我军对战,若是那样,这大不敬之罪,他承担不起。他若真敢如此,本王就算以炮火毁了灵牌,杀十三娘他雪耻也是为人子者天经地义之举了。今既动不得火炮,便不能攻城了么?铁锋诡计,挫我锐气,泄的却是他的军心,明日攻城,多以云梯、钩梯、撞车、壕桥、蛾傅、轩车,本王耗也要耗死了他!”

      他想了想,又嘱咐道:“对了,问清那捡箭的小校,是在哪一面城墙下捡到的,这一面城墙,只可佯攻,免得误伤文轩!”

      ※※※※※※※※※※

      锦衣卫都指挥使衙门,院中,花丛之下,摆着一条几案。案上有新鲜瓜果,新启封的美酒,此外还有一盘月饼,鲜藕、菱角等果蔬。

      平素滴酒不沾的罗克敌,今夜似乎兴致很高,举起杯来,一仰脖子,便把一杯酒一饮而尽,只是看他脸色,郁郁然却不像是开怀模样。

      “千月还没送回消息吗?”

      “还没有。”

      “十二连营须臾告破”燕军接收德州、飞骑追赶李景隆,几乎一气呵成,要说朝廷没有在德州安排内间,断不可能”可恨呐,朝廷戒备我等如避蛇蝎,始终不肯信

    任重用,否则,本官一定能把燕王耳目全都挖出来!”

      罗克敌说到烦恼处,忍不住重重一捶桌子:“如今可好,只派去萧千月一人,还得束手束脚,避着朝廷,能查出些甚么来?唉!尽人力”听天命吧……”

      刘玉珏又为他轻轻斟满酒杯,见他一脸烦恼,忙知趣地岔开话题道:“听说,曹国公回京,已经受到百官弹劾了”如今如何?”

      “哈哈……”

      罗克敌酒到杯干,又是一杯酒一饮而尽,嘴角噙着冷笑道:“怎么样,还能怎么样,皇上大发善心,将我大明八十万大军弄得七零八落,居然只是免去讨逆大将军之职也就罢了。倒是保定总兵武定侯郭英郭大人”居然也被免去官职”惩罚比李景隆还重!至于方黄之流,识人不明,举荐不当,居然毫发无伤!”

      罗克敌把酒杯重重一顿,痛声道:“皇上优柔寡断、姑息养奸,真是可怜”亦复可恨呐!”

      刘玉珏吃惊地道:“十三娘大人,您喝多了。”

      罗克敌冷哼道:“我没有醉,此处只有你我,我还说不得几句心里话么?”

      罗克敌怒气冲冲地从刘玉珏手中一把抢过酒壶,对着嘴儿灌了几口,一抿嘴巴,这才说道:“先帝英明一世,平生只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立错了皇储!”

      刘玉珏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只骇得俏脸发白,明知左右没人,他还是担心地四下看看。

      罗克敌眼圈微红,醺醺然地扶案瞪着刘玉珏,沉声道:“当今圣上,有什么,嗯?”

      “只有一个字,儒!”

      “如果换成两个字,就是正统!”

      “除了正统这个身份,他什么都不是!”

      “大人……”

      “可是,这正统,就是拥戴,就是权力呀“……

      罗克敌拂袖起身,快步走到一旁花丛前,花丛中传出的唧唧虫鸣立即静了下来。

      到玉珏失措地站起,不敢说话。

      罗克敌双手负于身后,仰首望着天际一轮明月,思绪忽然转到了夏浔的身上:“杨旭,是我错了么?不会,我可以看错人,却不会看错势,就算燕王如今连胜两场,比起这个庞大的帝国,他的力量仍旧弱到可怜,李景隆这头蠢谗已经被免去讨逆大将军之职,朱棣,以后不会再占到什么便宜了。这个赌,你输定了。”

    ※※※※※※※※※※※

      济南城中,夏浔悄悄摸回城下,回到他与谢雨霏合住的那顶破烂的小帐蓬,月光从一处处孔洞破烂处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束,迷离、静谧。谢雨霏静静地坐在帐前,月光洒在身上,温润如玉,身后帐中的光束,却似她脑后的一道道霞光,月下美人儿,那张小脸别有味道。

      谢谢!”

      夏浔在她身边坐下,先把那只弓藏到了帐中。

      “哥哥,你到底有什么重要消息,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送给城外?”

      夏浔把“老子打儿子、爷爷打老子”的法子对她悄声说了一遍,谢雨霏听了蹙眉微微思索一阵,摇头道:“此计虽好,若攻此城者仅是燕王麾下一员将领,倒是可用。燕王既在城下,恐怕是不能用的。”

      夏浔一怔,问道:“怎么说?”谢雨霏道:“虽然朝廷说燕王是反贼,但是燕王靖难,毕竟有据可依,那就是他老子朱元璋的皇明祖训,建文帝篡改祖制,这是事实,燕王自称遵祖币靖难、清君侧。其实也就是用他老子来压他老子的别子。现在铁锁挂出先帝神牌,你给他一千一万个理由,他能毁了自己生父的神位?

      再者,铁销是皇帝之臣,燕王乃先帝之子,铁锁可以这么干,燕王却不可以,百善孝为先,做儿子的可以请了祖父,便来殴打亲生父亲?铁销的手段,几近于无赖,如果燕王也这么干,那不是拿自家父祖戏弄玩笑么?皇室的脸面前要丢尽了。”

      夏浔怔了怔,长叹道:“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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