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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9

作者:[法]雨果
更新时间:2015-03-26 10:00:00
-普瑞教堂三重钟声飞扬,各种各样的乐声阵阵掠过.随后,这雄壮的组合声部还不时略微间歇,让道给念圣母经时那密集应和的赋格曲,乐声轰鸣,如同星光闪亮.在这支协奏曲之下,在其最悠远处,可以隐隐约约分辨出各教堂里面的歌声,从拱顶每个颤动的毛孔里沁透出来.-诚然,这是一出值得人们倾听的歌剧.通常,从巴黎散发出来的哄哄嘈杂声,在白天,那是城市的说话声;在夜间,那是城市的呼吸声;此时,这是城市的歌唱声.因此,请您聆听一下这钟楼乐队的奏鸣,想象一下在整个音响之上弥散开来的五十万人的悄声细语.塞纳河亘古无休的哀诉.风声没完没了的叹息.天边山丘上宛如巨大管风琴木壳的四大森林那遥远而低沉的四重奏;如同在一幅中间色调的画中,您再泯除中心钟乐里一切过于沙哑.过于尖锐的声音;那么,请您说说看,世上还有什么声音更为丰富,更为欢快,更为灿烂,更为耀眼,胜过这钟乐齐鸣,胜过这音乐熔炉,胜过这许多高达三百尺的石笛同时发出万般铿锵的乐声,胜过这浑然只成为一支乐队的都市,胜过这曲暴风骤雨般的交响乐!

      第 四 卷 一 善良的人们

      本章字数:2811

      这个故事发生前十六年,卡齐莫多星期日清晨,圣母院举行弥撒过后,人们发现在教堂广场左边砌在地面石板上那张木床里,有人放了一个婴儿,正对着圣克里斯朵夫那座伟大塑像.1413年,曾有人想把这位圣者和骑士安东尼.德.埃萨尔老爷的石像一起推倒时,这位信徒的石像一直屈膝仰望着这位圣者.按照当时的习俗,凡是弃婴都放在这张木床上,求人慈悲为怀,加以收养.谁肯收养,尽可以把孩子抱走.木床前面有只铜盆,那是让人施舍扔钱用的.

      公元1467年卡齐莫多日早晨,这躺在木床上的小生命,看来激起群众极大的好奇,木床周围密密麻麻挤了一大群人,其中绝大多数人是女性,几乎全是老年妇女.

      前排低身俯视着木床的就有四个老太婆,从她们穿着类似袈裟的无袖披风来看,可以猜想她们是某个慈善会的.史书为什么没有把这四位谨慎.可敬的嬷嬷的姓名传给后世,我百思不得其解.她们是阿妮斯.艾尔姆.雅娜.德.塔尔姆.昂里埃特.戈蒂埃尔.戈榭尔.维奥莱特,这四人全是寡妇,全是埃田纳―奥德里小教堂的老修女,这一天得到她们院长的允许,根据皮埃尔.德.埃伊的院规,出门前来听布道的.

      不过,就算是这四位诚实的奥德里修女暂时遵守了皮埃尔.德.埃伊的章程,却违反了米歇尔.德.布拉舍和毕泽的红衣主教极不人道地规定她们不许开口的戒律.

      这是什么东西,嬷嬷?阿妮斯问戈榭尔道,一边端详着那个小东西,他看见那么多目光注视着他,吓得放声大哭,在木床上拼命扭动着身子.

      这怎么得了,要是他们像现在这样生孩子?雅娜说道.

      生孩子的事我可不在行,不过,瞧瞧面前这个孩子,就是一种罪孽.阿妮斯又说道.

      这哪里是一个孩子,阿妮斯!

      这是一只不成形的猴子.戈榭尔说道.

      这真是一个奇迹!昂里埃特.戈蒂埃尔又接着说.

      可不是呐,从拉塔尔星期日到现在,这已是第三个了.阿妮斯指出.我们上次看见奥贝维利埃圣母显灵惩罚那个嘲弄香客的狂徒,那奇迹距今还不到一个星期哩.这是本月第二个奇迹了.

      这个所谓弃婴,真是一个可怕的妖怪.雅娜又说道.

      他这样哇哇直哭,连唱诗班少年的耳朵也要被他吵聋的.戈榭尔继续说道.

      可以说这是兰斯大人特地把这个怪物送给巴黎大人的!戈蒂埃尔合掌添了一句.

      我想,阿妮斯.艾尔姆说,这是一头畜生,一头野兽,是一个犹太男人同一头母猪生的猪仔.反正是与基督教徒无关的玩艺儿,应该扔进河里淹死,要不,就扔进火里烧死!

      我真希望没有人认领才好哩.戈蒂埃尔接着说道.

      啊,上帝呀!阿妮斯突然尖叫了起来.沿着河边往下走,紧挨着主教大人府邸,那小巷的尽头有座育婴堂,说不定有人会把这小妖怪送去给那些可怜的奶妈喂养的!换上我,我宁愿喂养吸血鬼呐.

      可怜的艾尔姆,瞧您多么天真!雅娜接着说.难道您没有看出来,这个小怪物起码四岁了,对您的奶头才不会像对烤肉叉子那么有胃口哩.

      事实上,这个小妖怪(就是我们,也难以给予别的称呼)确实不是初生的婴儿.这是一小堆形状非常分明,蠕动也十分有力的肉体,裹在一个印有当时任巴黎主教的吉约姆.夏蒂埃大人姓名缩写的麻袋里,脑袋伸在麻袋外面.这个稀奇古怪的脑袋,只见一头浓密的棕发,一只眼睛,一张嘴巴,几颗牙齿.眼睛含着一汪泪水,嘴巴哇哇大叫,牙齿看上去只想咬人.整个这一切在麻袋里拼命挣扎,把周围不断扩大.不断更新的观众看得目瞪口呆.

      富有贵妇阿洛伊丝.德.贡德洛里埃夫人十分殷富,头饰金角上拖着一条长长的纱巾,手牵着一个六岁左右的漂亮女孩,正路过这里,就在木床前停了下来,把那个可怜的小东西端详了好一会儿,而她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百合花.德.贡德洛里埃,凌罗绸缎从脚到头,用美丽的手指头指着木床上常年挂着的木牌子,拼读着上面的字:弃婴.

      说真的,我本来以为这里只陈列真正的小孩呢!贵夫人厌恶地扭过头去,说道.

      话音一落,随即转过身去,同时往铜盆里扔下一枚弗洛林银币,碰得小钱币发出响声.埃田纳-奥德里小教堂的那几个可怜的老修女一看,眼睛睁得老大.

      过了片刻,王上的枢密官.庄重而博学的罗贝尔.米斯特里科尔恰好从这里经过,他一只胳膊挟着一大本弥撒书,另一只胳膊和他妻子吉勒梅特.梅蕾斯夫人相挽,这样他两边各有一个调节者:一个是调节精神的,另一个是调节物质的.

      先仔细察看那东西然后说道弃婴!看来是被遗弃在冥河岸边上的!

      枢密官.

      只看见他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上长着疣子.吉勒梅特夫人提醒说.

      那不是疣子,而是一个卵,里面藏着一模一样的另一个魔鬼,那里面又有一个卵,卵里又有一个魔鬼,依此类推,无穷无尽.罗贝尔.米斯特里科尔接着说道.

      你知不知道?吉勒梅特.梅蕾斯问道.

      我一看就知道了.枢密官回答.

      枢密官大人,您看这个所谓弃婴预兆着什么?戈榭尔问道.

      大祸临头.米斯特里科尔应道.

      啊!我的上帝!听众中有个老太婆说道,由于这个孽障,去年瘟疫横行,现在听说英国人就要在阿尔弗勒大批登陆了.

      这样,即使到九月王后也不可能来不了.另个老太婆接着说道.生意已经糟透了.

      我的意见是,雅娜.德.塔尔姆叫道,巴黎的百姓最好是让这个小巫师死在柴堆上,而不是在木板上.

      最好在熊熊燃烧的柴堆上.又有个老太婆补充道.

      那样做会更稳妥些.米斯特里科尔说道.

      有个年轻神甫站在一旁有好一会儿了,听着奥德里小教堂几个修女的议论和枢密官的训示.此人面容严肃,宽阔的额门,目光深邃,不声不响地拨开人群挤向前去,仔细看了看小巫师,伸出手去护住他.他来得正是时候,因为所有的老太婆都已经沉醉在替熊熊燃烧的美妙柴堆拍马溜须了.

      这孩子我收养了.神甫说.

      他用袈裟一裹,把孩子抱走了.观众茫然地目送他离去.不一会儿,只见他走进那个当时从教堂通往隐修院的红门,随后无影无踪了.

      开头一阵惊愕过去之后,雅娜.德.塔尔姆咬着戈蒂埃尔的耳朵说:

      嬷嬷,我早就跟您说过,这个年轻的教士克洛德.弗罗洛先生是个巫师.

      第 四 卷 二 克洛德.弗罗洛

      本章字数:3641

      确实,克洛德.弗罗洛不是平庸之辈.

      上个世纪,中产家族通常笼统称为上等市民阶层或小贵族.克洛德便是出身于这样的一个中产家族.这个家族从帕克莱兄弟继承了蒂尔夏普采邑,这个采邑原属于巴黎主教所有,为了采邑上的二十一幢房屋,教会在十三世纪法庭争讼不休.如今作为该采邑的拥有者,克洛德.弗罗洛是巴黎及各城关有权享有年贡的七乘二十加一位领主之一,因此他的姓名长期都以这种身份登记在田园圣马丁教堂的档案中,排列在弗朗索瓦.雷兹君的唐加维尔公馆和图尔学院之间.

      克洛德.弗罗洛早在孩提时代,就由父母作主,决定为神职献身.家里从小就教他用拉丁文阅读,教他低眉垂目,说话轻声细语.还只一丁点儿大,父母便把他送到大学城的托尔希学院去过着幽居的生活.他就是在那里靠啃弥撒经文和辞典长大成人的.

      而且,这孩子生性严肃,庄重,忧郁,学习勤奋,领悟力很强.娱乐时从不大声嚷嚷,福阿尔街举行酒神节狂欢时也几乎不去凑热闹,对什么是打耳光和揪头发一无所知,在1463年那场编年史学家郑重其事冠之以大学城第六次骚乱的暴动中从未露过一次面.他很少说笑,很少揶揄别人,不论是对蒙塔居学院那班可怜的神学生,他们老是穿着一种叫卡佩特的短头篷而得了卡佩特学子的美名;也不论是对多尔蒙神学院那班靠奖学金过活的学子,脑袋剃得精光,身著深绿.蓝.紫三色粗呢大氅,四圣冠红衣主教在证书中称之为天蓝色和褐色.

      相反,他出入约翰―德―博维街大大小小学堂是非常勤快.瓦尔的圣彼得教堂的主持每次开始宣讲教规,总是有个学生被发现最先到场,就坐在他讲坛的对面,紧靠着圣旺德勒日齐尔学校的一根柱子,那就是克洛德.弗罗洛.只见他把角质文具盒还在身边,咬着鹅毛笔,垫在磨破了的膝盖上涂涂写写,冬天里还对着手指头不断哈气.每星期一早晨,歇夫―圣德尼学堂一开门,教谕博士米尔.德.伊斯利埃老爷总是看见一个学生最先跑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这就是克洛德.弗罗洛.因此,神学院的这个年轻学生才十六岁,却在玄奥神学方面可以同教堂神甫相匹敌,在经文神学方面可以同教议会神甫争高低,在经院神学方面可以同索邦大学的博士相媲美.

      刚一学完神学,他便急忙开始钻研起教谕来,从《箴言大全》一头栽入《查理曼敕令集成》,以强烈的求知欲,如饥似渴地把一部又一部教令连续吞了下去,诸如伊斯珀尔的主教泰奥多尔教令,伏尔姆的主教布夏尔教令,夏特尔的主教伊夫教令;随后又生吞活剥啃下了继查理曼敕令之后的格拉田敕令.奥诺里乌斯三世的《论冥想》书简和格列高利九世敕令集.从618年泰奥多尔主教开始,一直到1227年格列高利教皇结束的那个时代,是在混乱不堪的中世纪中民权和教权相互斗争并发展的时代,他对这波澜壮阔的动荡时代,了如指掌,烂熟于心.

      把教谕消化之后,他又一头扑向医学和自由艺术,钻研了草药学.膏药学,一举成为发烧和挫伤.骨折和脓肿的专家.雅克.德.埃斯珀尔若在世,一定会接受他为内科大夫;里夏尔.埃兰若在世,也承认他是外科大夫.在艺术方面,从学士.硕士直至博士学位所必读的书籍,他都一一浏览了.还学习了希腊语.拉丁语.希伯来语,这三重圣殿当时是很少人涉足的.他在科学方面博采众长,兼收并蓄,真是到了狂热的程度.到了十八岁,他的四大智能都考验通过了.在这个年轻人看来,求知是人生唯一的目的.

      大概就在这个时期,1466年夏天异常酷热,瘟疫肆虐,仅在巴黎这个子爵采邑就夺去了四万多人生命,据约翰.德.特鲁瓦记载,其中有国王的星相师阿尔努这样聪慧而诙谐的正人君子.大学城里流传,蒂尔夏普街发生了惨重的瘟疫.而克洛德的父母恰好就住在这条街上自己的采邑里.年轻的学子惊慌万分,慌忙跑回家去.一进家门,得知父母亲在头一天晚上已去世了.他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弟弟还活着,没人看管,哇哇直哭的躺在摇篮里.这是全家留给克洛德的唯一亲人了.年青人抱起小弟弟,满腹心思,离家走了.在此之前,他全心全意只做学问,从此才开始了真正的生活.

      这场灾难是克洛德人生的一次危机.他不但是孤儿,还是兄长,十九岁就成了家长,觉得自己霍然间从神学院那种种沉思默想中醒悟过来,回到了这人世的现实中来.于是,满怀恻隐之心,对小弟弟疼爱备至,尽心尽力.在过去只管迷恋书本,现在却充满人情味的爱意,这可真是感人肺腑的罕见的事儿.

      这种情感发展到某种离奇的程度,在他那样不谙世故的心灵中,这简直是初恋一样.这可怜的学子从小就离开父母,从不认识双亲,被送去隐修,被幽禁在书籍的高墙深院里,主要是如饥似渴进行学习研究,直到此时只一心一意要在学识方面发展自己的才智,想在文学方面增长自己的想象力,所以还没来得及考虑把自己的爱心往哪里摆的问题.这个没爹没娘的小弟弟,这个幼小的孩子,突然从天上坠落在他怀里,会把他变成一个新人.他顿时发现,世上除了索邦大学的思辨哲学之外,除了荷马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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