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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古洞迷情

作者:飞天
更新时间:2018-11-13 04:15:12
    我发现了凿刻在入口两侧的古琴。长一米半。宽五十厘米。刻画得非常细致用心。琴身上张着的七根弦和那个印鉴清晰逼真。琴头和琴尾带着圆滑的弧线。它的位置距离地面约两米。比我的视线略高。所有的刻痕保留石头的原色。未经任何油漆涂抹过。

    古琴、怪洞。到底是什么人在此地留下了这些巧夺天工的石柱呢。

    从地图标识來看。兰谷的位置大约还要向前至少两公里。如果两公里内都布满了这种古怪石柱的话。其工程量已经是巨大的天文数字。无法估量。

    我定下心來。拨通了顾倾城的电话:“顾小姐。我看到了昨天说的古琴。它们是刻在山壁上的。可否告诉我它们这一代的主人是谁。或者在历史上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顾倾城浅笑着:“这可有些难度了。。我看不到具体的图片。盲目下结论的话。只怕会混淆视听。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组古琴现在的主人你也认识。并且跟他有一定交情。”

    我脑子一转。立刻明白:“是令兄。”

    她坦然承认:“对。正是家兄。但他是三年前从伦敦皇家拍卖行花巨资购得。前一任拥有者为英国皇室。我详细查考过。源头会追溯到八国联军入京时。再向上就无从说起了。似乎对你当前的困境毫无帮助。”

    古琴图案就在我的头顶。令我困惑的是。它们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八国联军入京的黑暗历史已经过去了一百年。会是什么人有闲心把图像凿刻在这里呢。当然。在洞中安放那么多石柱。就不是“闲心”两个字所能解释的了。

    “风。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听说你的好朋友苏伦小姐失踪了。我也很难过。虽然沒会晤过她。但从你的自传里。也能窥见一二。”

    铁娜替我编纂的自传流毒之广。简直无处不在。弄得我哭笑不得。

    凤凰不落无宝地。这种荒山野岭。是吸引不了顾家兄妹前來的。我也沒理由要求对方做什么。只能报以同样的客套话:“不必了。我自己的事会想办法弄好。不劳你费心。”一边跟顾倾城通话。我心里一边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找神枪会的人出來帮忙。特别是需要孙龙麾下第一军师管夫子出面。为我解答难題。

    孙龙曾对我有过承诺。可以在任意时候调用神枪会的兄弟。他将成为我最大的后援。

    顾倾城一笑:“也好。我会继续搜集资料。希望能帮助你早日跟苏伦小姐团聚。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后这句话让我怅然若失。因为我心里装着另外一个女孩子。谈到“终成眷属”的话。或许应该是关宝铃而不是苏伦。

    “有沒有兴趣來我们探险队一游。记得上次你说过静极思动。想出來走走的。”我试探她的口风。从港岛到大陆西南。只怕得费时一周。就算辗转过來。也是大局已定的时候了。如果苏伦真有危险。在顾倾城到达之前。恐怕就性命不保了。

    头顶又是一连串的苍鹰唳叫。隧道里蓦地吹來一阵强烈之极的腥风。直灌进我喉咙里。身在隧道中的队员们接二连三地发出惊叫声:“小心。妖风。”

    面对如此诡秘的隧道。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大家的恐慌情绪。这才是当前最需要解决的难題。

    我脑子里陡然“轰”的一声。眼前金星乱冒。嗓子眼里也一阵阵发甜。急忙盘膝坐下。气息运转。把要呕出來的鲜血压制下去。

    “怪风里……有毒气。大家出來。出來。”我转身向隧道里大叫。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冲了出來。狼狈不堪。拥挤成一团。可惜那阵风來得又猛又快。根本來不及细辨它蕴含的毒性到底來自何处。

    听筒里的声音变得非常遥远:“风。你怎么了。说话。怎么了。”

    有个矮小的人影晃到我的面前。并排举起双手。替我遮住正午的阳光。那是唐小鼓。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忽然伸手抢过了我的电话。大声回答:“他病了。需要医生。”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但说这话时理直气壮、胸有成竹。

    顾倾城的声音更着急:“要他好好休息。我二十四小时就到。”

    我已经平静下來。拿回电话。拍了拍唐小鼓的肩膀:“去玩。别掺和大人的事。”

    她咧嘴笑着。重新坐回去。双手托腮。呆望着远方。

    “风。你沒事吧。刚才说话的是谁。不会是你的小女朋友吧。”顾倾城在开玩笑。听到我沒事。她又重新放下心來。

    我笑起來:“不。只是个小女孩。但我敢打赌你猜不到她的來历。。嗯。刚刚你说二十四小时赶到。我不信。除非你有缩地成寸的本事。否则。呵呵。只是一个愚人节的笑话。”

    顾倾城长叹:“不是笑话。我目前就在西安。明日一早。雇请最好的向导进山。晚上见好了。我会追上你的。放心。”

    这次轮到我愣住了:“除了帮我找人。你还要做什么。”

    世上沒有那么碰巧的事。她來西安。也绝不会是例行公事那么简单。幸好。顾知今是港岛正当商人。从來都对政治事件退避三舍。绝不会牵扯到任何国家利益漩涡中去。所以。他在大陆交游广阔。圈子里的人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见面再谈吧。其实我只是想还你一个人情。世界上并不是所有年轻男人都有一掷千金的勇气。特别是像‘五湖古琴’那样的绝世珍宝。说实话。连家兄那么‘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的吝啬人物。对你的所作所为都赞不绝口。。还你人情。至少良心得安。”

    稍停。她又接着补充:“我太夸口了。帮不帮得上忙。还在未知之中。不过。跟随我们兄妹的卫叔。对江湖上的诡谲门道了如指掌。武功也非常高明。或许他能帮上忙。明天见。”

    收线之后。唐小鼓忽然自言自语:“电话那边是个漂亮的姐姐。对不对。”

    我笑着点头。轻轻抚摸着胸口。刚才那种要呕吐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姑姑说。漂亮的姐姐都是坏人。你说呢。”

    飞月摇摇晃晃地走过來。疲惫地坐在我身边。听唐小鼓这么说。忍不住笑着插嘴:“是吗。那么你的姑姑呢。她漂不漂亮。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很难给“蜀中唐门”的人下定义。她们为了唐门崛起而不择手段。只能是“两国相争、各为其主”。她们所杀的人和杀死她们的人。都是受利益驱使。无所谓好坏对错。

    唐小鼓沒法回答。鼓着腮瞪着飞月。

    飞鹰表情凝重地走过來:“风。我觉得。这么怪异的一条隧道。单凭这些人。恐怕无法完成探索任务。”

    梁威跟在他后面。把手里的一张草图铺在我面前。上面是无数横向排列的圆点。

    “隧道像个不知深浅的方形漏斗。进入二十米后。边长扩展为六米。横向排列的石柱为五根。直径半米;推进四十米后。边长为九米。石柱增加到八根。以此类推。越想里面去。石柱越多。而漏斗向四面无限扩展。。风。我无法想象这是个什么地方。因为人类世界里。还从來沒有出现过这样的建筑物。”

    梁威一边解释。一边不停地倒吸着凉气。

    这个问題。在听何寄裳叙述时。我已经惊诧过了。所以到了现场。反而觉得是顺理成章的事。

    梁威抬头向上。仰望高不可攀的石壁。连叹三声:“风。漏斗无限扩张。到了最后会出现什么结果。会把整座山都挖空。。”

    飞鹰举手打断他:“小梁。这有什么。我倒是觉得刚才那阵怪风來势凶猛。会不会传说中带翅膀的蛇就在漏斗深处。那种毒气。只怕对兄弟们有伤害。”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有两名队员突然跳起來冲向草丛。猛烈地呕吐起來。

    梁威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唐小鼓身上。既然她是唐门的人。当然身怀驱蛇解毒的技艺。正是当前我们急需的人才。

    唐小鼓“哼”了一声:“别看我。我最害怕毒蛇。”

    梁威摸着下巴。颧骨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以他的身份。跟唐门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是看到姓唐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会勾起自己的伤心往事。

    我及时提醒他:“小孩子是无辜的。别多事。再说。唐清就在左近。你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招致的报复绝对是致命的。懂吗。”就像当时在沙漠里我一直对唐心存有忌惮一样。对于还沒出现的唐清。也绝对不敢忽视。

    沒有人愿意看到无休无止的杀戮。特别是在这种长时间深入蛮荒之地探险的过程中。一旦挑起战斗。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梁威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我懂。”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他已经改名为“梁威”。但身体里流淌的仍旧是四川狼家子弟狼谢的热血。阻止他。其实是为他好。杀眼前的小女孩唐小鼓容易。不过随之而來的唐清。就不是那么好对付了。

    我看着那张草图。低声吩咐梁威:“我需要所有石柱的直径、颜色、位置排列等等的详细图表。还有。观察漏斗的四面石质。看有沒有暗道机关。最重要的。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人员采用四人战斗小组的编制。两人测量。两人警戒。对讲机全部打开。。”

    无论何寄裳在这个隧道里得到了什么结果。我都要穿过这片石柱排成的阵势。直达尽头。

    飞鹰、飞月、梁威几乎同时抬头。异口同声地发问:“苏伦会进这个隧道里去吗。沒有后援、沒有驴子的情况下。作为一个有经验的探险家。她绝不会轻举妄动。再说。隧道外面的枯草保存完整。根本沒有被人践踏过的痕迹。所以。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向前搜索苏伦是方向性的错误。”

    这个观点。应该是他们在隧道里商量好了的。所以才会口径一致。

    队伍行进的途中。我也观察过地面痕迹。正如他们所说。沒有人的脚印、沒有驴子的蹄印。甚至枯草上的浮尘都沒有被惊扰过。从这些表面现象看。苏伦的确沒來过。那么她去了哪里。向前搜索是方向性的错误。难道向后、向左、向右就正确了吗。

    令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主要原因就是。。危险。

    我站起來。郑重其事地看着飞鹰的脸:“飞鹰。手术刀先生和苏伦小姐都很信任你。把你当朋友。我说过了。感觉到有危险的时候。你随时可以带人离开。绝不勉强。我们仍然是朋友。”

    飞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辩解:“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觉得沒必要做这样的无用功。如果你执意认为这么做有价值。我会服从。”

    梁威愣了半天。沒有任何解释。回头招呼队伍。立刻开始战斗编组。再次进入隧道。

    巴昆兄弟和李康都处于无人管理的休闲状态。一直围坐在草地上。每个人都拿着一个马皮酒袋。沉默地喝酒。山里的猎人。最离不开的只有两样东西。枪和酒。

    太阳刚过正午。隧道前的光线就黯淡下來。让人心里不由自主变得沉甸甸的。

    梁威画的草图一直捏在我手里。关于石柱。有太多的困惑与不解。甚至找不出一个勉强的理由來解释它们是如何出现的。唯一能与之相关的地质结构。就是溶岩地形里的钟乳石。但那些石柱、石笋是自然形成的。千奇百怪。毫无秩序。

    电筒的光柱不停地在隧道里闪动着。每个人的动作都变得很小心。交谈的声音更是压得极低。仿佛隧道深处匿藏着某种凶猛的怪兽一般。生怕惊动了它。

    唐小鼓伏在飞月的膝盖上睡熟了。毕竟是个孩子。无论兴奋或者惊惧。只一会儿就过去了。绝不会过多地思考更复杂的问題。

    “风先生。我总觉得那些石柱好像是‘生长’在洞里的。而不是机械加工的结果。”飞月皱着眉。一直都在目不转睛地望着隧道。

    她用了个很奇怪的词。。“生长”。惹得飞鹰低笑起來:“飞月。石头又不是人或者动物。只能风化或者分崩离析。与生命、生长肯定毫无关联。这又不是孕育了孙悟空的那块石头。可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造一个石猴出來。”

    飞月摇头辩驳:“大哥。刚才在洞里。只要用心领会。就能感受到很多莫名其妙的信息。我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风声、滴水声、鸟鸣声、走兽嗥叫声……甚至有小孩子的哭声。我觉得大山是活着的。就像人的肚子总在不停地发出声响一样。它也发声。”

    飞鹰正要再次大笑。飞月陡然向洞里一指:“听。声音又出现了。。”

    果然。在她手指刚刚抬起的刹那。一阵潺潺的水声传入了我的耳朵。如同有人站在高处。用一把尖嘴水壶缓缓倾倒。水线跌落到低处的水塘里。激起涟漪无数。我听到的就是水波飞溅时的回声。

    飞鹰跳起來。惊骇地叫了一声:“不好。洞里有水。要不要叫兄弟们先撤出來。”

    我举手阻止他。水声來自极遥远处。而且不是汹涌流动的。根本不必担心。

    飞月“啊”的一声。右手遮在耳朵上。屏住呼吸谛听着。

    山谷中的光线持续黯淡下來。巴昆兄弟和李康似乎喝得累了。无声无息地仰躺在草地上。

    “开门的声音。我听到了一扇沉重的老式门转动的‘吱扭’声。到底……到底这洞里藏着什么。”女孩子心细。飞月从声音里得到的信息。要比飞鹰丰富得多。

    那种声音。是木制或者石制的门枢与门扇研磨发出的。古人在门枢上涂抹适量的香油。增加润滑性。发出的“吱扭”声韵味十足。如同琴弦上的袅袅余音。如果它出现在古装电影当中。或许会引起观众们的思古幽情。但现在。只会叫人毛骨悚然。

    飞鹰的第一反应便是手枪出鞘。“喀啦”一声子弹上膛。

    古洞、古门、水声。足以证明无穷无尽的石柱后面。隐藏着一个至为神秘的世界。

    我站起身。向飞鹰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我去看看。你跟飞月守在这里。省得被人抄了后路。”

    在人员安排上。飞鹰太过大意。总以为这种偏僻之处不会有敌人出现。连洞外的警戒哨都免了。这一点只能归结于沉闷的丛林跋涉让他的思维能力下降的缘故。

    “风先生。你多加小心。”飞月仰着脸。关切崇拜之情不加丝毫掩饰。

    我并不想刻意把自己突出塑造为英雄。只是很多时候。局势所迫。必须要有人挺身而出。比如现在。飞鹰已经失去了方寸。领导大局的重任只能落在我身上。

    “沒事。”我向她微笑着。

    就在回头的一刹那。一声叹息遥遥传來。声音虽邈远。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地撞击在我耳膜上。因为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那叹息是來自于苏伦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苏伦。。”我禁不住提气长啸。回声震动山谷。比起飞鹰呼唤唐清的那一声更强劲十倍。唐小鼓、巴昆兄弟、李康同时被震醒了。惊慌失措地揉着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叹息声來自洞里。我心里突然燃起了希望:“苏伦一定在里面。虽然不清楚与她相隔多远。。”

    “风先生。你干什么。”飞月推开唐小鼓。起身向洞里张望着。

    “我听到了苏伦的叹息声。一定是她。”我相信自己的听觉和判断力。

    飞鹰用力摇头:“不可能吧。某些回声经山洞折射后。会变得跟人声很相似。你肯定是听错了。苏伦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隧道深处。”

    他指向來路。无言地耸了耸肩。意思不言而喻:“既然沒有足迹。苏伦是从哪条路进入隧道的。”

    江湖上有踏雪无痕的轻功。但苏伦是探险者。根本沒必要隐藏自己的行踪。

    我无法解释。转身向洞口走。

    飞月跟上來:“风先生。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我摇头拒绝了她:“不必。留在这里。当心有敌人跟踪。”西南马帮的人随时都可能从暗处跳出來。给他们瓮中捉鳖的话。那就栽到家了。而且我知道。隧道里有危险。飞月太年轻。一旦发生不测。我将终生无法原谅自己。

    隧道里阴森森、凉飕飕的。比外面的温度至少要低五摄氏度。

    我急步向前。从石柱的间隙里穿过。大约走了三十米。便看见梁威正双手抱着冲锋枪。面向正南。凝立不动。似乎正在沉思之中。

    电筒光柱像无数巨大的剪刀。肆意地剪切着无边的黑暗。沒有人说话。只有遥远的山洞深处。偶尔有像风声也像鸟鸣的奇怪动静传來。石柱的数量和直径并不随山洞的横截面积增大而同比例增加的。时粗时细。到了后來。根本沒有两根相邻的石柱是直径相同的。

    在我手边最近的一根。直径约一米半。高度接近二十米。摸上去浑圆冰冷。跨出两步后的另外一根。直径却缩减为半米。两者对比。更让人感觉无比怪异。

    诚如梁威所说。这种奇怪的建筑格局。世所罕见。

    “风。我在想。制造这些石柱的。根本不是人类。或者说。不是跟你我相同的种族。。”梁威终于开口了。但语气低沉颓废。他沒有飞月那样的想象力。但并不缺乏对危险的提前洞察。

    再向前去。石柱是交叉错位的。电筒的光根本无法笔直穿过。所以永远都无法看清对面有什么。必须要不停地绕过一根根柱子。

    他摊开掌心。伸到我面前。那是一枚小巧的指北针。这种出产于瑞士的军工产品。以高稳定、高精度闻名于世。

    我敏锐地意识到他这个动作的含义:“怎么。指北针失灵。”之所以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一点。是因为此前早就有过腕表被磁化的经历。如果洞里存在某种不明磁场的话。指北针必定会变成废物。

    梁威惊叹:“风。你有未卜先知的神力吗。看都不看一眼就知道。”

    我微笑着摇头:“神力。太抬举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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