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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战之事

作者:荔箫
更新时间:2018-11-13 04:14:06
    大夏,已经许久没有动过兵了。

    内部没有谋反,外边的事,似乎从皇帝到掌兵将领都懒得管。

    如若不是和亲公主被退回,断了和亲这条路,军队大概还能再歇上许多年。

    可目下,是大战在即了。皇帝在宫宴上把赫契左贤王驱逐出境,这不仅是羞辱,更是宣战。

    可是……

    此战的主帅,却着实让人无法相信这一战能赢。

    他是大将军的儿子不假,可在天下万民眼中,不过一纨绔子弟而已。再则,就连他的父亲也并没有多么显赫的战功,得以做这大将军这么多年,不过是因为冯家显赫而已。

    但这一战到底还是开始了。连营拔起,鼓声齐鸣,人们一边觉得会输,一边又盼望着能赢。

    主帐的帐帘揭开,有士兵步入帐中,一抱拳:“冯公子。”

    “这是军营。”奋笔疾书的人没抬眼,直至眼前之人怔了一瞬后改了称呼:“将军。”

    他搁了笔:“说。”

    “将军,此战……”那人不知该怎么说下去,静了好一阵子,艰难道,“听说将士们私下设了赌局,赌是输是赢……”

    “哦?”冯子沅笑了一声,饶有兴味的样子,“然后呢?”

    “赔率已经……五十比一了。”

    帐中一静。

    他没有明说哪一边是“五十”,哪一边是“一”,可看他的神色一知道,明显是赌会输的人多。

    冯子沅又一声笑:“集合。”

    大军集结在营中空地上,黑压压的一片人。离得远的……想来是听不到前头在说什么的,不过好在气氛很容易传开来,一传十、十传百,只要前面的人听进去了,便每一个字都会传遍全军。

    众人的注目中,冯子沅走出大帐,手里拿着一个卷轴,一拎系绳将其打开,把画塞给了一旁的副将拿着。

    前排的官兵看着那画一愣。

    “看清楚了,这是锦宁长公主。”冯子沅一字字说得沉稳,“她不是先帝的女儿,封这个位子,就为和亲!”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将士们一片沉默。

    “她也不和在场的任何一位将士沾亲,却要去和亲。”他哑笑了一声,转而又话语清朗,“天下的事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保家卫国的担子却都落在她肩上。为什么?因为大夏的男人是一群废物!”

    人群一片骚动。这话,自然是没人爱听的,哪怕他把自己也骂了进去,也没人乐意承认这事。

    “你们嘲她被赫契人退了婚、笑她没人要,你们真以为这是她的耻辱?”他抬起眼帘,凌厉的目光并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却让与这视线相触的人都一凛,“万里挑一的美人赫契人不要,那不是因为他们看不上她,是因为他们想看看,这一拳打在我大夏脸上,我们敢不敢打回去!”

    目光所及之处,已有气盛些的士兵显出愠色。

    “区区蛮夷,打了大夏的脸;他们的左贤王又胆敢在宫宴上对长公主不敬。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的军队已经不配称之为军队!”他提了几分声,声音听上去高亢了许多,顿了一顿,又道,“今天是锦宁长公主受辱,明天说不准就是哪家的女儿被掳去,史书之上我们都是罪人!”

    人头攒动,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就算不在意史书如何评说,也多少要为自家女儿担忧一把——赫契人来势汹汹,行惯了烧杀抢掠之事,这可不是说笑。

    “你们竟还有心思设赌局寻乐。”冯子沅神色一沉,底下旋即安静下来。

    他停了一停,目光在将士间一荡,倏尔画风一转:“不如换个赌法。”

    ……什么?

    “杀一个赫契士兵,一两黄金。”他轻衔起笑,一顿,“取他们的盔上翎羽来领赏。”

    人群顿时沸腾了。

    “斩杀各级将领,每高一级,赏钱翻一倍。”他又道。

    随着话语从前往后传去,人声简直掀起了一阵浪潮。

    甚至有胆子大的起了哄,喊着问道:“那若取了左贤王首级呢?”

    冯子沅稍一屏息,答得同样朗然:“左贤王,我来。”

    而后军中的氛围并不一样了。他在当晚听说那赌局撤了,将士们各自拿了押进去的钱走,谁也不提这事。

    同来的资历老些的将军对此大家赞赏:“将军颇会鼓舞士气。”

    冯子沅看着地图做着记号,扫了对方一眼,口气闲闲地回说:“谬赞,主要是钱管用。”

    于是顺理成章的士气高涨,不往多了说,就算只是一两黄金,也非普通人家能轻而易举赚到的。

    大约连赫契人都在奇怪,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久未见血的兵士们怎么会拼杀得如此不要命,一个个的,用了十二分的本事。

    还有,这带兵将领也显然不是个闲人。

    排兵布阵的法子堪称诡异,教人摸不出路数,或者自以为摸出路数之后发现摸错了。

    偶尔还有点阴损的招数。

    比如表露了休战的意思,又趁夜带兵突袭了他们的兵营……

    当真是一点防备也没有,就见夜色中羽箭射得铺天盖地,不好防更没法躲。数千只射过后安静了一阵子,之后再铺天盖地压过来的一片……就是点着了的。

    “大夏人怎么这么没规矩!”左贤王气恼地从帐中冲出,以赫契语喊了一句。夜色中便听得有人以赫契话回了一句:“规矩?兵者,诡道也!”

    几乎来不及定睛去看,只觉马蹄声从眼前一晃而过,刀光一闪颈间一凉……

    正纷纷躲箭的士兵们看到的便是左贤王的人头飞了出去。

    “谁让你让小婵难堪?作死。”冯子沅淡看着拎在手里的人头,策马悠悠然。想了一想,又吩咐说,“烧粮仓。”

    那一战赢得顺利,其间便是有凶险,未参这一战的人也不会知道。

    一段后续的小曲,是冯家为此搭上了十几万两黄金,冯家家主气得大病,却又不好指责什么。毕竟是战功显赫,连天子都大为夸赞,轮不着他来不满。

    入城之时,满城百姓夹道欢迎着,冯子沅坐在马背上,还是一副悠悠然的样子。一众手下在万民欢呼中显得比他还激动些,便有人问道:“将军,一会儿是不是把左贤王这颗人头献给锦宁长公主去?”

    “……”冯子沅认真思量起来。

    看看盛着人头的那瓷瓮,矛盾了一阵子,一眼口鼻:“算了,都臭了,再吓着她。”

    她本来就不待见他,他就不给她添堵了。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这诗句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手不自觉地在怀中一叹,便摸到了那块玉佩。

    “不需佳人安社稷,自有将领定江山。”他无声地回了一句,兀自笑了一笑,继续专心驭马,往皇城去。

    听闻左贤王当众羞辱她的事,让她被街头坊间调侃了好一阵子。从此应该不会了,他取左贤王首级的事应该会传得更广一些,古旧的消息也就没了什么说头。

    晚宴上,却是禁军都尉府指挥使的风头更盛些。也在情理之中,一身飞鱼服穿梭于长阳城中的禁军,自然更易吸引年轻贵女们的目光。

    冯子沅也乐得如此,他本就不想被一群未嫁的姑娘们围着,连和云婵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

    落得清闲,他才得以在酒过三巡之后寻了理由暂且离席,跟着云婵离开含章殿。

    “长公主既然精神不济,还是不要在此吹冷风了为好。”他噙笑说了这么一句,便见云婵脊背一悚,而后回身一福:“冯将军。”

    他们客套地互相赞着,他笑赞她容颜更美,她就回一句“将军也英姿更添。”

    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和从前一样,他能分明地感觉出她的不耐烦,一面不想扰她清静,一面又忍不住想同她多说几句。

    “得以活着回来,还多谢长公主吉言。”

    他这样说,十分郑重的口吻。她却显然怔了一怔,似乎已不记得他出征前的那一茬事了,茫然半天才蓦地想起来,道了句:“是将军英勇。”

    又过三言两语,原就不算多融洽的气氛变得更凝滞了。他想同她开玩笑,却每一句都再惹一层更深的尴尬;想说些郑重的话,又觉得难以启齿。

    “……罢了。”只好这般一喟,他缓了一缓,语气中添了小心,“臣不多扰长公主,长公主快些回去歇息便是。”

    “好。”云婵屈膝一福,礼数到了便不多做停留,转身便走,分明有点要逃的意思。

    冯子沅长沉了一口气。

    心里十分想、十分想把那块玉佩还给她,借着凯旋而归的机会,把一切过往都说了。让她知道他比皇帝还要早注意到她一些,告诉她他这一战其实是为她打的。

    “对了……”他提着气蓦地出了声,眼前纤瘦的身形一顿。

    寒风中,他没由来地还是泄了气,滞了一滞,道出的话并非想说的话:“臣听闻,左贤王当众羞辱长公主的事……时常有人私底下议论。”

    她应了声“是”。

    “我取了左贤王的首级回来。”冯子沅懊丧地就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面上的浅笑维持的实在艰难,“此事更值得坊间一议。日后再提及左贤王,也不会再有什么人拿长公主的事当谈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完结章有姑娘说想看婚后番外

    对此阿箫表示:会有的!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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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宦官抬头望天心中默念:怪不得大婚之夜那么急呢……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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