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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自荐枕席

作者:苏珂安
更新时间:2018-11-13 04:13:42
本来潘毓能不能入选和武思芳也没什么关系,她也不愿操心这事儿,可就是不由自主的去想一个问题,潘毓平时被捧得那么高,要是这回给摔下来,该是个什么光景?她想起当日自己对着潘毓说了一箩筐的好话,都宽慰不了他忧思前途的情绪…..要是真有个闪失,那可真是…..

    照着姓潘的所说,他是个一喝就醉的人,那五步倒岂不是当场就能放翻他?武思芳思来想去,就是找不到要领:不是说他和圣上青梅竹马么?或许是陛下有意安排?姓潘的喝一般的酒可能不行,会不会专门擅长喝五步倒之类的呢?

    想想那颍州产的“三碗醉”吧,那名声可都传到海外番国去了的,一般人喝三碗就已经醉过去了,偏有一个人在店里强喝了十八碗,神清目明,出了门还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老虎呢!

    再一想到这事,武思芳的头就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也太不可能了,人家那是酒量好,姓潘的可不是。…….还有就是,她为什么要担心他?选不了就选不了吧,帝王后宫嘉郎无数,时间久了,容颜苍老,到时候寂寞宫殿,长夜漫漫,也没甚意思,…….还是那句话,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武思芳想的头皮发麻心发毛,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去想这些问题,很是烦躁地将自己才梳好的发髻又拿手叉成了鸡窝。……她不过是欠了潘毓几次人情而已,至于这么牵肠挂肚的么?

    内心正斗得厉害,武思芳便眼睁睁地看着到凌心搬走了她窖里所有的五步倒,心里不知怎的有些慌了,“这就走啊?”

    “…….不然呢?”凌心盯着武思芳的新发型,有些傻眼。

    “……你说,这回谁能被选中?…”武思芳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眸,她期望凌心能说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来。

    “……估计谁能喝就是谁吧…..”凌心压低嗓音道,她觉得武思芳有点怪怪的。

    “…….那到底谁能喝呢?”武思芳又低声道,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凌心。

    武思芳见凌心不答,轻叹一声,也知道自己为难她了,一时无话。一旁不远处的冬哥儿从刚才就一直兴高采烈地跟武晗炫耀自己得了机会,将在御选时能亲眼见到陛下云云,到此刻激动的心情都还没有平复。

    凌心见状摇摇头,对武思芳道:“这傻哥儿也真倔,以为见到陛下就一步登天了,怎么劝他都不肯听,…..只怕将来……”

    “何必呢,架不住人家愿意啊,再说各人有个人的造化,明天见到陛下,后天没准人家真就一步登天了呢!”武思芳道。

    “……….”凌心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凌心,别不是真看上冬哥儿了吧…..”武思芳心里直犯嘀咕 ,“可怜见的,入了宫的女子,哪里还是完整的女人…..”

    ……

    只说冬哥儿这会子还在跟武晗炫耀,就瞥看见武思芳笑着跟他招手,“冬哥儿,姐姐有好处给你。”

    冬哥儿走过去跟武思芳聊了几句,临了将武思芳给的一个小小锦囊塞进袖内,跟了凌心一行人回宫去了。

    武晗见众人离去,问道:“姐姐刚给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你看着点,姐姐乏了,回房里歇会儿去。”武思芳交代一声,上了楼,进了房间,脱了软锦鞋,躺在床榻上,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潘毓,欠了你的恩情,这次帮你一把,一切全看天意,成不成也算是尽心了。……但愿以后两不相欠,再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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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思芳连着两天都是好眠无梦,起来时神清气爽,连带着心情也很是舒畅。这日早晨梳洗时,还特意穿了条长裙,披了条素帛,做个优雅的姿态放慢步履缓缓下楼来,却见武晗匆匆迎了过来,“姐姐,来个郎君找你,好像和你很熟呢。”

    角落里坐着一位相貌清俊衣衫华丽的年轻男子,正休闲地品酒,看见武思芳,嘴角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娘子,多日不见,最近可好啊?”

    武思芳一见到那男子,那眼角便直抽抽:“……你!…..你怎么来了?”言毕也顾不得什么形象,连拉带扯将男子拽出了门。

    彼时街上人来人往,武思芳紧闪快躲,扯着男子急急地往前奔,那人也不生气,任由她拉着,直到离小酒店远一点了,给逼到街角的一棵大柳树下,她才狠狠地瞪他一眼。

    “陈三郎你什么意思?”武思芳怒道,“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怎么着?娘子这是卸磨杀驴呀,”被称作陈三郎的男子慢悠悠的说道,一头青丝半挽着,略有几缕从额前垂下,别有风情。

    “钱给你了,银货两讫,你竟跑到我门上,……叫我弟弟看见!”武思芳看见他慢条斯理的样子,恨不能狠狠捣他几拳。

    “慌什么?他不会认出我来的…..”陈三郎淡淡一笑:“再说了,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几日不见,……到有些想你了…….你竟不来找我…”

    “我跟你很熟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武思芳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勾栏院里的男子说这种话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她又不是没见识过。

    “没想怎么着?当初我肯合作,不过也是看上你维护自家兄弟的一颗真心,谁知那白芝麻死缠着不放,害得我如今没生意可做,你倒是轻省了,我可惨了。”陈三郎摊摊手,很是无奈。

    “……”武思芳楞了一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人不是你让去招的么?你帮我赶了吧。“陈三郎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武思芳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陈三郎是她招来的,只为让他去勾搭白芝麻,好让自己的弟弟“恰好撞见”以便死心,这回倒成他和她撇不清了。

    “那便是你自己的事了,你赖不到我头上的”武思芳那眼角的余光扫了陈三郎一眼,打算转身离去。

    “这就想走?”陈三郎挡在她面前,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是来讹钱的吧?你还真拿自个当无底洞了!” 武思芳冷笑道。

    “那也总好过叫你弟弟知道吧。”陈三郎淡然一笑。

    武思芳:“…….”

    “……就知道你会这样看我,难道我除了跟你要钱,就没别的事情找你了么?”陈三郎瞄她一眼,揶揄道。

    “你和白芝麻的事情和我没关系,你不做她的生意就是了,这选择权在你不是么?……还是想欺我不知情?你如今在倚翠坊势头正劲,收拾她还不跟捏死个蚂蚁一样简单!难道她还敢用强不成?我掺和进去算个什么事儿呢!”武思芳一个头两个大,只恨不得趁早打发了这个瘟神才好。

    “我自然不做她的生意,不过…..我想做你的生意呢。”

    武思芳险些被口水呛到,她咳了一声,道:“陈…….三郎说笑了,我哪来的钱呢…..”

    “娘子也算是有家业的人,怎么会没钱呢?别不是瞧不起我这样的人吧。”陈三郎边说边朝武思芳靠近。

    陈三郎一靠近,武思芳就开始不由自主向后退,她搞不清楚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讪讪一笑:“哪能呢?我这人吧,抠门,舍不得钱呢,上次出钱让你演了一回,都给我心疼坏了!三郎还是去找多金又大方的女郎吧…”

    她是真的心疼,请陈三郎出马花光了她两个月的卖酒钱。

    “……那我要是不收你的钱呢?”陈三郎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

    “?”这么好的事情?别不会是个陷进吧?难道被白芝麻策.反了?武思芳的眼珠子开始提溜溜地转。

    陈三郎看着武思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觉得颇为心动。他在风月场上打滚了将近十年,头一回看见女子跑到倚翠坊来不是寻香买醉,却是为了保护她的弟弟。话说他年纪也不小了,刚打算洗手从良呢,她冲进来点名要见魁首,彼时他姿态高傲,最终却接了她这样一笔“买卖”。…….他当然不缺钱,……他只是缺点别的什么。

    “你没听错,不收你的钱,…白让你嫖…”陈三郎淡淡一笑。

    “…….那….那怎么好意思…”武思芳只想着晕死过去算了,这陈三郎今天抽的什么风,一会想是讹钱的,一会像是…..

    陈三郎看着武思芳为难的表情,貌似额上都有了细密的汗,不忍再逗她,遂正了脸色道:“我看娘子如今也是一人,不如身边容个位置给我?…银钱上不必你费心,…我不过是想自己今后有个着落,顺道给娘子做个伴罢了。”

    “…..你是说真的?”如果没听错的话,这就是自荐枕席的意思啊。

    陈三郎认真点点头:“如何?娘子考虑考虑?”

    “为什么…..是我?”武思芳想不通,这城里比她有钱的主儿多了去了,要为陈三郎赎身的人也不在少数呢。

    “我看娘子也是踏实过活的人,前几日刚巧看见你在西市媒人那里打问小侍来着…….你既有意,我亦有情,何乐而不为?”

    虽然陈三郎说的很云淡风轻,但武思芳多少有些不自在,仿佛是有什么秘密被人偷窥了一般,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又如何,我纳不纳侍….不需要别人费心。”

    “娘子……,一个女子若是孤独久了,阴阳失调,就会变成疯子的….”陈三郎暧昧一笑,越发的靠近了,“我也不图什么,只愿为娘子鞍前马后,定让你舒适安逸,来日也会孝敬主父,必不让娘子费心。何妨一试?”

    陈三郎欺身上前,将武思芳罩在柳树下,俯下身来,衣衫上的熏香便钻进了武思芳的鼻孔,男子特有的温热的呼吸逐渐洒到她脸上,“….娘子何妨一试?我是认真的,比起那些青涩无知的毛头小郎,…..奴可有趣多了….”

    武思芳有那么一点点的眩晕,她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此刻她倒有点后悔招惹了陈三郎。她或许可以无所谓有一房陈三郎这样的小侍,但她注定是要回金流城的,而她爹根本容不下这样出身的男子,到时候怎么交代?

    ……还是….算了吧,别为这个最后弄得家宅不宁,没多大意思。武思芳心里暗暗思量,却不想陈三郎一寸一寸地靠近她,搅得武思芳有点心神不宁,…..这贴得也太近了吧….

    两人的鼻尖都快挨在一起了,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暗光带着些许寒意从两人之间狭小的缝隙中穿过,只听“托”的一声,一根桃木簪子牢牢地□□了身边的柳树上,没入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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