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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作者:小醋
更新时间:2018-11-13 04:12:27
    韩千重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伴随着他低低的喘息声。

    看看窗外,晨曦将露未露,整个城市还在梦境中。

    他又做噩梦了,梦见应许又死了。

    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手腕上一抹殷红的鲜血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他不敢再睡,打起精神,走到酒柜旁,倒了一杯红酒,浅酌了一口,坐在吧台上朝着窗外出神了起来。

    二十楼的高度,远处的海港忽隐忽现,寂静的码头和游艇,还有蔚蓝的海水。

    天际线上渐渐出现了一抹浅红,晕开了整个夜幕。

    韩千重看了看日历,忽然好像被什么惊醒了似的,站了起来。

    他在衣帽间里挑了几套衣服,每套都试了一遍,最后选了一套白色的休闲装。

    “千重,你穿白衬衫真好看。”

    恍惚中,好像有双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后背被轻轻的摩挲着,那甜美慵懒的声音带着初起后的性感。

    不可抑制的战栗一下子涌上心尖,他明白,和以前一样,如果他不加克制,这战栗便会迅速地袭遍全身。

    可这次,他不想克制。

    这感觉其实挺美妙的,如果那个人现在就在身后,那就更美妙了。

    他有点唾弃自己。

    人真的挺犯贱的。

    他再次朝着镜子看去,镜子里的人眉目隽雅,有着一副好皮相,只不过因为这阵子层出不穷的意外,原本白皙的肤色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青白,嘴角和脸颊上的乌青还没有完全褪尽,眼圈因为没睡好而发青。

    肩膀还隐隐作痛,这是上次车祸的后遗症,当时幸亏那商务车的司机及时朝右打了方向盘,他只是被后视镜刮了一下倒在地上。

    他皱了皱眉头,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这笑容和他肃然的表情有些不对称,他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下,抬手拍了拍脸,重新笑了一个。

    这回好多了,脸上的表情略略松弛了些,笑容看起来温柔了一点。

    他满意了一点,走出衣帽间,收拾了一下东西出了门。

    三十分钟后,韩千重到了圣德医院。

    这家私立医院以服务和医术著称,当然,收费也是昂贵异常。

    韩千重驾轻就熟地走到了二楼,偌大的楼层中只有五六间贵宾房,护士迎了上来,甜美地微笑着:“韩先生,又来看应小姐吗?”

    “她还好吗?”韩千重压低声音问。

    “应小姐现在一切正常,现在正在例行量血压和体温,要不您在这里先坐一会?”护士建议说。

    “我在门口看着就好。”韩千重婉言谢绝。

    病房的门半开着,可以看见那张白色的大床,一阵轻笑声传来。

    “应小姐,我应该早点来向你请教。”

    “现在也不晚,投资理财,我还算得上是好手。”

    “说起好手,应小姐你的手好漂亮。”

    “漂亮吗?为了这双手我可吃了不少苦。”

    “吃苦?”

    “我爸觉得这手太漂亮了,非得让我学钢琴,你不知道,学钢琴有多辛苦。”

    “应小姐!”

    护士的语声忽然高了起来。韩千重的心漏跳了一拍,推门而入:“怎么了?”

    应许坐在病床上,目光淡淡地瞟过他的脸庞落回到护士身上,微笑着说:“哎呀,被你抓住了。”

    护士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烟盒,脸颊涨得通红,很想生气,却又没法生气的表情:“应小姐,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定要好好保养,千万不能偷偷抽烟。”

    另一个护士接口道:“还有,要加强锻炼,作息健康,不然你的身体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两个护士你一句我一句,把应许数落了个够。

    应许只好投降:“我只是放在这里闻闻烟味而已,冲一冲你们的消毒水味道,别紧张。”

    护士被她逗笑了:“用烟丝味来冲消毒水味,应小姐,这也就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两个护士说笑着,收拾好仪器出去了。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气氛有点沉闷。

    韩千重站在病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应许。

    应许看起来瘦了很多,她的皮肤原来是带点健康的蜜色,一个来月的不见天日,现在变成了那种病态的惨白。

    她长得很漂亮,瓜子脸,眉眼精致而古典,韩千重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三角钢琴前的她一身白色的麻质长裙,披肩的卷发轻扬,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舞过,令人惊艳。

    要不是后来变故迭生,他和她,可能就是另一种结局了。

    这沉闷的气氛让韩千重无来由地感到了几分紧张,他终于率先打破了僵局:“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应许拿着一本杂志心不在焉地翻看着,随口应了一声:“还好。”

    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韩千重在床边坐下,靠得近了,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应许垂下的眼睑,还有一颤一颤的睫毛。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江寄白骗他应许死了。

    他在太平间里浑浑噩噩地寻找应许的尸体。

    一排排的冷柜,打开来就冒着冷气。

    看不清那些尸体的脸,浮肿的、青白的……一个个都不是原来的模样。

    他找不到应许。

    手脚冰凉,恶心欲呕,还有那随之而来铺天盖地的绝望。

    那种滋味太可怕,他只是回想就觉得无法忍受。

    而现在,应许还活着,她还会眨眼,还会呼吸,还能说话。

    这实在是件太美好的事情。

    “你不用上班吗?”应许被他的目光盯得眉头轻蹙,终于从杂志中抬起眼来。

    韩千重回过神来:“我请假了,来接你出院。”

    “不用麻烦了,江寄白会过来。”应许淡淡地拒绝。

    韩千重愣了一下:“你不回家住?老宅不是已经卖掉了吗?”

    应许的嘴角微微一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用了,我住石头家酒店,他都安排好了。”

    韩千重的眉头皱了起来,定定地看向她:“为什么?”

    应许放下了手里的杂志,很认真地看着他:“好吧,韩千重,本来我想,就这样过去算了,以前的事情再提,对你对我都是种痛苦。现在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来好好谈一谈。”

    韩千重的表情冷肃了起来:“谈什么?”

    “我离开以前,给你留的那封信,写的都是我的心里话,”应许斟酌了几秒钟说,“没有半点欲擒故纵的意思,很抱歉,耽误了你这么长的时间,希望以后你能幸福。”

    韩千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声不吭。

    应许继续说:“那栋公寓,以前是在我的名下的,我……离开前已经帮你过户了,那是你的了,我的私人物品也已经都取走了,你想继续住还是处理掉,我都没意见。”

    韩千重抿紧了嘴唇,眼神冷冽:“我不需要。”

    应许有点无奈:“就这么嫌弃我的东西吗?就算是最后的分手费,你要是实在不想要,当是我孝敬韩伯伯的吧。”

    看着她瘦削的脸颊,韩千重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事情不忙,现在最要紧是你的身体,住酒店没法调理,还是回家住吧,可以让川川和吴嫂都一起住过来照顾你。”

    应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好了,别这幅愧疚的样子,我都不习惯了,韩千重,别把你自己想得太重要,我自杀真不是因为你,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那会儿压力特别大,一不留神就做了傻事,我这辈子犯傻的事儿做得不多,这算是一回,你那事算是一回。”

    韩千重的脸色发僵,好一会儿才说:“你是什么意思?”

    应许自嘲着说:“迷途知返了呗。放心吧,我没事,就算现在落魄了点,以后也会好起来的,你真的不用惦记我了,我们俩的事情算是两清了。以后找个好姑娘,结婚了记得给我发张喜帖就好。”

    一股无名之火从胸口冒起,韩千重的脸沉了下来,好半天,挤出了两个字来:“不会。”

    应许愕然看着他,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不会结婚还是不会发喜帖。

    病房里又沉默了下来。

    门被推开了,江寄白走了进来,捧着一大束绣球花,一簇簇浅蓝浅白的小花瓣被包裹在精美的纸里,看起来分外温馨迷人。

    应许惊喜地接了过来:“谢谢。”

    江寄白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瞟过韩千重,笑容温柔:“感觉怎么样?先休养几天,周末我替你办了个接风的party,替你去去晦气。”

    “还接风?”应许失笑,“看我这倒霉样吗?”

    江寄白替她捋了捋脸颊旁的发丝:“谁敢说你倒霉?去亮个相,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看看,你应许又回来了。”

    应许的目光有几秒的茫然,旋即便笑了:“好,让他们看看,你江寄白扔进去的钱永远都不可能打水漂。”

    韩千重盯着江寄白,心里那股闷气更严重了,总是这样,江寄白永远温柔从容,江寄白擅长谈笑风生,江寄白最懂女人的心思……

    许是韩千重的目光看得太久,江寄白终于分给他一点注意力:“你怎么来了?上回被车撞了一下,没留什么后遗症吧?记得把看病的账单寄到我这里来,我会负责的。”

    韩千重最讨厌的就是他们这帮人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就好像他高高在上,永远都可以拿钱把别人压死。

    要是放在以前,他一定连答都懒得答,直接掉头就走。

    可今天,他好像中了邪,居然忍了下来:“办什么party?应许的身体还没好,经不起折腾。”

    “不牢你操心啊,”江寄白笑容可掬,“我替应许请了个康复治疗师,会全天候关注她的身体。”

    门又开了,应许的主治医生走了进来,笑着说:“怎么今天这么热闹?恭喜啊,应小姐,你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了,服用安眠药过量而引起脑部受损的植物人状态,能这么快地康复,真是个奇迹。”

    韩千重打了个寒颤,忽然想起那一天,他看到应许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堆放着各种管子和监视器,毫无生气。

    突如其来的狂喜和席卷而来的绝望,两种极致的情绪将他掩埋,他失控地揪着江寄白,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阻止他们的是这个主治医生的惊呼。

    应许就在那一天醒了过来。

    虽然一开始虚弱到了极点,神志也并不是很清楚,一直翻来覆去地说着胡话。

    现在能康复成这样平安出院,算得上是个大喜的日子,他还和江寄白争执让应许闹心干什么?

    主治医生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包括作息、康复的一些事宜,特别叮嘱了不能劳累,要定时回到医院检查,成为植物人和忽然醒来的诱因都无法完全用医学来解释,他担心会有复发的可能。

    江寄白办好了出院手续,应许下了床,腿打了个软,扶住了柜子。

    韩千重伸手去扶,她却抬起头来生疏地笑了笑:“不麻烦你了,你去忙你的吧。”

    江寄白搀住了应许,旁边的护士也过来了,不经意间,韩千重和应许便被隔开了。

    韩千重的心里好像无端端地压上了一座大山,他思索了一秒钟后冲着江寄白脱口而出:“周末什么时候?”

    “你要来?”江寄白倒是吃了一惊。

    还没等韩千重回答,病房里忽然响起了一个俏皮的女声:“一千座山,快接我电话哦快接我电话……”

    那女声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软糯,嗲嗲的,十分讨喜。

    应许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几分悲凉,嘴角却微微上翘,笑得十分得体:“这铃声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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