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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乐既沉酣痛亦深

作者:流星海棠
更新时间:2018-11-13 04:12:23
与孙权深陷相知恩爱的同时,另一面我却经历着不为他知的折磨。

    默坐在黄硕的床前,看着她休克昏迷静静地躺着,我的身心都因为莫大的焦虑而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空洞。白芽已经去了潘珠儿那里,这是第一次我们问她要黄硕的解药,如果不出意外她是会给的。前两天孙权已经给了她名分,虽然没有喜宴也没有仪式,但不管怎么说潘珠儿也是个夫人了,所以,今天白芽去取药应该不难的。

    刚才黄硕发毒的样子真是着实把我和她都吓坏了,没想到这毒发作起来会阵发性的全身抽搐、口吐鲜血,如果没有解药患者就会不停的吐血,直到失血过多而亡!

    只可惜,解药即使到了也只管十五天!十五天后黄硕还要经历这样的煎熬吗?她们总算是找到了法子可以永久地要挟于我了……不过,我并不怕被她们要挟,我最害怕的是黄硕因为我而承受这么痛苦的伤害。她是无辜的,不应该卷入我的事情中成为受害者。

    正思索中,门被急匆匆推开,白芽果然顺利揣着解药赶回来了。

    小心用水给面无人色的黄硕将药服下,我将黄硕慢慢躺回枕上。她的样子真是被折磨得惨不忍睹,这么睡着就好像已经死了一样。我的泪不自主地滑落,黄硕有今天的遭遇多数要归咎于我,害她至此我真的是内疚死了。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帮她拿到能彻底解掉她身上这毒的毒药!

    帮黄硕擦了遍汗湿的身子,听得府中还像有些闹哄哄的,再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好像还朝我们的屋子近了。我和白芽相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妙。

    “咚!”没有上锁的门被用力一推,孙尚香跳了进来,她见我就说:“姐姐,大事不好,你有麻烦了!”

    我心一沉。

    孙尚香看看身后的门,忙说:“你是不是派人去过珠儿那里,现在她快流产了,一口咬定是吃了你派的人给她送的补品……我估计母亲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如被五雷轰顶,这种事也会有的啊?!

    “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给她送什么补品啊!”我气疯了,念到:“这是栽赃、这是确实的栽赃!这些可恶的死女人!我早知道她们不会这么容易就给我们解药!”

    “解药?”孙尚香问。

    先管不了这些,我问孙尚香:“你能来通知我,说明至少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孙尚香望着我,叹了口气说:“我虽不是十分喜欢你,但你的为人我知道,是不会做这类事的。”

    她果然是一个把正义看得很重的女子,我感激地对她说:“谢谢!”

    “不过,我相信你也没用!”孙尚香很明确的指出:“潘珠儿趁着母亲在府里的时候这么闹,很明显是针对你的,你自己想好应对之策还是好自为之吧!”

    “嗯……”正欲说话,见徐夫人领着二、三、四夫人及一众人来到了我的院中。尽管惴惴不安也不知所措,我还是得走出去面对她们。

    徐夫人端着架势,冲我开口:“好大的胆……”

    未等她说完,我打断:“我要去见一见潘珠儿!”

    徐夫人蔑笑着看看我说:“潘珠儿你不用见了,刚刚幸好大夫去得及时,她腹中的胎儿算是万幸保住了,妹妹是不是要失望了?!”

    “我失望?!”我反问:“我有什么好失望的!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害自己却栽赃给我的!我没想到你和潘珠儿会卑鄙到用一个肚里的孩子来设计我!”

    徐夫人却异常的镇定,她平和地问我:“妹妹以为这么说,别人就会相信不是你做的吗?”

    我问:“如果是我做,我会傻到要自己的婢女去给她送补品被抓到证据吗?”

    “这正是妹妹你心思缜密之处啊……”徐夫人一点也不把我的话看在眼里,她已经早早地想好了一切的对策。

    四夫人这时冲下前来:“我不相信是姐姐做的,她受主上宠爱何须做这事情,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给我闭嘴!”徐夫人的气势一下把四夫人凶住:“她这不知来历如何的女人打的算盘岂是你能猜透的,她日日承欢主上却腹中空空,难说是不是起了嫉妒排挤之心?!”她言之凿凿似有其事的继续训责我:“可是你害人也太不挑时候了,明日就是老夫人大寿之日,你做此等败兴之事简直罪无可恕!”

    听到此,我不禁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只想问,你和潘珠儿如此折腾到底想干什么?”

    徐夫人故作不解地问:“妹妹因为没能打掉珠儿的孩子生气了吗?该生气的应该是主上和老夫人吧?”

    我一惊:“什么?老夫人知道了?”

    “对啊!”徐夫人迈着步子围着我阴阳怪调地说:“我也想替妹妹把这事掩饰的,可是这么重大的事情瞒得过去吗?现在就是老夫人命我来请妹妹去她那里问话的。”

    天哪,我不敢相信居然自己会被牢牢得设计到这番田地。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我双肩一垂恍然大悟,我看透地说:“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在主上那里不能想办法,就在吴夫人那边动脑筋了。我摇摇头痴笑她:“可惜……你和潘珠儿真是笨蛋啊!”

    徐夫人笑容一僵,怒斥我:“你说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没有一丝悔意吗?!”

    我直面她,一字一句地分明说到:“人必先自爱而后人爱之,可怜这个道理你们不懂!潘珠儿拿自己的骨肉一次次的要挟我,你呢,拿主上的孩子也一次次的要挟我,你们是爱主上的吗?更可笑的是潘珠儿,居然愿意拿自己的身体和孩子跟你这个疯子一起赌……我算是是开了眼界了!”

    徐夫人听了我的话脸色死白,气得哆嗦战栗。事到如今我也无可奈何,鼓足勇气面对吴夫人才是先为之事,也许见到她还能把事情好好分析分析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黄硕还没有醒来,我只好带上白芽随同所有在场的人一起去了吴夫人处。

    吴夫人的怒不可遏是显而易见的,她的风度极力地忍耐着想将我撕碎的欲望,一番训斥,所有人都匍匐跪在她的屋子里,不管该罚的不该罚的全都低头不语。

    吴夫人痛恨地视我们为不省心的庸脂俗粉,斥责我们无视主上的辛劳还要无风起浪惹出事端意欲使他分心。她激愤不歇地训斥了很久,大家一个都不敢做声。

    终于,吴夫人把话针对我,她问我:“步惊云,我早就交待孙家香火传承兹事体大,你千万不该的就是对孙家的子嗣下手,今日事情败露,你给自己领罪吧!”

    闻言,我深深的向她一叩头,直起身子坦荡地说:“母亲,儿媳行得正坐得端我真的没有做残害潘珠儿的卑鄙之事,望母亲明察!”

    吴夫人好生看我一眼,命我:“你叫谁去了潘珠儿的院子,拿她来问话!”

    跪在后边的白芽忙以膝代步悉悉索索爬到跟前,吴夫人一拍案几叫她从实招来白芽便吓得埋头战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平复着她的心绪,安慰鼓励她:“白芽,没关系的,我们什么都没做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你照实说就可以了!”

    话刚落定,我脑中一惊!不,这事绝不这么简单,还不能让白芽照实说,如果白芽说是去给黄硕拿解药了,那必定牵出黄硕的来历,到时候我在结婚之夜迷晕主上逃走的事情、黄硕敲晕主上的大罪吴夫人都会知道了!况且,如果真的揭露出她们给黄硕下毒的事情,那吴夫人更会以为孙权的身边尽是毒蝎一般的女人……

    所以,当白芽真要开口说话时,我赶紧一把捉住了她的衣袖。

    吴夫人见此,一拍椅子扶手怒得站了起来:“步惊云,你这是做什么?!”她转而移步到白芽身边命她:“你给我老实说!”

    白芽本就哆嗦得厉害,这时一个让说一个不让说着实让她更不知所措了。她不知如何地应对,看着我,眼中的泪珠为难地一颗一颗的滚滚落下。

    这时,徐夫人忽然叹惜着开口对白芽说话:“白芽,上个月你年迈的奶奶来府上时我还跟她说你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怎么现在变得遮遮掩掩起来。”

    徐夫人的话似有所指,不知戳着了白芽的什么软肋她的脸惊得死灰一样白。莫不是白芽的奶奶全在徐夫人的掌握之中吧?不然她现在提这个干什么。

    吴夫人再催促一声,白芽浑身一颤脑袋点地回道:“是……是的,是五夫人一早叫我端了碗东西……”白芽还在和自己挣扎着,说不出口。

    一狠心,我闭上眼脱口而出:“是的,母亲不必问了,是我指使白芽去给潘珠儿送补品的,不过白芽她并不知道那其实是堕胎药。”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白芽双眼通红看着我连连摇头,她忽然拉住吴夫人的裙角急忙解释:“不、不是这样的……”

    我赶忙抢白:“白芽,不必为我掩饰了,母亲明察秋毫我迟早会败露的!”

    白芽的嘴唇蠕动着,已发不出声音,但看嘴型我知道她在问:“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让我讶异的是,这时候孙尚香和二、三、四夫人居然一起扑到了吴夫人的裙下,她们极力的哀求着、替我否认着……看着这一幕我有些迟钝、可是却忍不住泪水连连。

    “好啊,老身再问她一次,是不是她做的。”禁不住众人的哀求,吴夫人看向我。

    我的喉咙如有梗刺,几次都说不出声音,我振作了下自己才说得:“是的,千真万确。”一字一字,我艰难地吐着,我知道,我正无法挽回地走向深渊!

    一阵寂静。

    只听得吴夫人说:“关于此事你们个个都给我把嘴巴管好,不得向主上透漏半分。若是让主上被家事纠缠我一定严惩不贷。”她不怒而威地对我说:“步惊云,明日适逢老朽生辰我不与你多说,你先自己反省着,容后再做处置!”

    我欠身叩首:“谢母亲!”

    *

    *

    *

    回到自己的屋子,欣慰地是黄硕已经醒了。她有些直觉出我和白芽有些不对劲,但白天的事情我们都没对她说一个字。明天是个好日子,现在整个府上都不能再提那桩事情。黄硕曾那么为我牺牲爱情、甚至身陷囹圄,我当然也能为她受屈一回,这是不消说的。

    晚上吴夫人的暖寿宴我没有出席,我知道这么做很不合礼仪,但我真的不想强颜欢笑,特别是要和陷害我的人在一起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自然,我想,吴夫人也不想看见我。

    我最近的心情其实一直都很古怪,我有一个秘密。

    我已经梦见安琪好几天了,这个现象很像我穿越来三国前的时候所发生的。而且,我的龙螭,我从心口的衣服里摸出龙螭来看,它又红了!

    “吱——”门忽然开了,我慌张地背过身去将龙螭藏进领口。再转过身来看,进来的人是孙权。

    他今天真特别,穿了一身红服。这很容易理解,因为明天是母亲的生日自然是要喜庆些的。他本就生得英俊挺拔、再穿上红色的衣袍就更格外的洒脱精神、甚至有些妖冶了。只是,他这身衣衫莫名就让我忆起大婚那夜的分离,此番他又是红服,一种不安的预感直向我逼来!

    他从门外走进来,我竟然恍惚得觉得他是从朦胧的梦里走出的人儿,他越朝我靠近,我越觉得心绪澎湃不定……

    “靉儿!”直到孙权用一指在我眉心轻点,我才转过神来。

    孙权扶着我的双肩仔细看我:“怎么了?脸色如此之差。”

    我慌张地摸摸脸,又想起自己晚宴没去的事于是赶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去给母亲暖寿。”

    孙权关切地凝神看着我,说:“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努力地笑着摇摇头:“看见你都好了!”

    孙权一笑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笑里还有一线羞涩。已然是夫妻了,可我们之间的情愫却只增不减,相处也没有趋于平淡和枯燥,我们以婚姻的形式继续彼此欣赏……真的好难得。

    “走!”孙权拉起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孙权兴致勃勃又神秘十足的带着我在府中兜兜转转,寻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楼一直上到了顶层。

    顶层修建的时候应该是准备放杂物的,特别矮,跳一跳手都能够到楼顶了。我好好的嗅了嗅鼻子,觉得这里散发着一股很香的酒味。我正不解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孙权却掀起头顶的一块天花板,上面居然还有层阁楼。

    孙权用肘一撑便窜了上去,他迫不及待地从上面伸下手来:“靉儿来,上来!”

    我看看这高度呆了,怎么说还有2米的样子呢,我怎么爬得上去啊?

    孙权看出了我的踌躇不前,略顿,又跳了下来利索的脱掉了外衣,蹲下马步说:“来,你踩着我肩膀上去!”

    什么?我看着他的样子忍俊不禁,笑摇头推辞:“我可不敢,你是孙权耶!”我掩嘴又忍住笑:“把你踩踏在脚下,如此逾距恐怕是死罪一条!”

    孙权端直着身子鼓励我,说:“来,怕什么,我让你踩的!”

    陪了千万个小心,我踏上孙权的肩膀、双手用力攀附着阁楼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而孙权呢,嗖的一下,不过一秒钟吧就爬了上来。我不禁吃惊男女差别真的有如此之大吗?!

    孙权掏出火折子,轻车熟路的将阁楼各处的灯烛点亮起来。我这下方才看清,这上面满满当当放了几十坛的酒,俨然一个空中酒窖,难怪如此酒香四溢呢?

    我四下打量着,再转过头来,只见孙权敞开了略微汗湿的衣服,提起一坛酒来揭去封布,用一长勺舀了一瓢正仰头饮下……在黄晕的烛光中,他那提柄饮酒恣意的姿态太美了,我震惊于世上居然有男子喝酒能喝得如仙人一般潇洒俊逸,让看的人,都如痴如醉了。

    孙权品净口中的美酒,将酒坛提向发怔的我:“靉儿,你也来尝尝!这是我酿的酒!”

    “你酿的酒?你会吗?”我没听错吧。

    孙权见我不信一挑眉毛,很是自豪:“童叟无欺!这是我暗地里亲自为母亲的寿辰酿的。”

    “为母亲啊……”我重复着他的字眼,不知为什么想起吴夫人就有一股挫败感压上我的心头。看着孙权高兴得样子、看着满眼的美酒,我了解了,吴夫人在孙权的心中分量很重,他们的母子之情也一定不亚于我们的感情。

    怎么办,吴夫人已经误会我了……吴夫人不喜欢我,孙权将来该怎么办呢!

    我泪水盈眶一下扑抱住孙权。

    孙权还提着酒坛,非常不解我怎么突然情绪大转,他低头问我:“靉儿,你怎么哭了?”

    我不能说,我什么都不能跟你说。贴着他的胸膛,我掩饰着:“我太感动了,你竟然会带我来这里,让我分享你的秘密。”

    “哦,”孙权搂住我的后背:“我想让你在所有人之前知道。”

    点点头,我的泪流得更凶了。

    孙权,这一刻我还是你心中的那个我。我不知道,如果吴夫人告诉了你我承认了想流掉潘珠儿的孩子后,我还能保留在你心目中既往的印象吗?!我好害怕,害怕那些不实的东西却会真正的损害我们的感情。而且我也不知道,离间我们的事情会不会越来越多……将来,我还能这样拥抱你吗?

    为什么,我正觉得在失去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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