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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枯骨】 第一章 刀疤

作者:贪嗔
更新时间:2018-11-13 04:11:56
一路从乐麋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下来,那原本停在山脚下的马车早已然不知所终。与小黑一道儿缓缓步行至灵栖时,已然是深夜。待远远地望见那顶上挂着的匾额时,我才猛然惊觉原来已然与他走了这般久,正欲转头与小黑谈笑些什么时,脚下突然一滞,似乎是绊到了什么物什。

    我不禁“呀”了一声,只感觉一边的小黑忙伸手扶住有些踉跄的我,口中问道,“有没有什么事?”

    “没事。”我摇摇头,有些慌乱地稍微退后了半步,又试探地用脚尖轻轻地碰了碰,似乎有些微软。心中正疑惑时,地上的那物什传来一声微弱的闷哼,苍老而嘶哑。

    我被这声响给唬了一跳,忙哆哆嗦嗦地取出袖中的打火石,暂前点燃了悬在客栈前的灯笼,这才看得分明了些,地上躺着的俨然是两个人,看身形应当是一老一小,小的被那个老人牢牢地护在了怀里,所以才没有被我踩到。

    这么晚了,他们怎么会躺在这里?

    这里夜间或许会有风雪,这般迷糊地躺下去定是要出事的,更何况身边还携着一个那样小的孩子,白白送了两条命去。我见过了太多可怜人,可是此时还是不禁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只拧了拧眉,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的肩,轻声唤道,“老爷爷,老爷爷?您醒醒……不能在这里睡的……”

    我连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只依稀听得老人口中嘶哑地呜咽着,不知道在哼哼着什么。借着灯笼的微弱光亮,我这才看清他们身上皆是衣衫褴褛,两人的脸上皆是一片脏兮兮的,几乎连五官都快要认不清。

    见到此,我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已经猜到了几分。大抵又是风雨飘摇的叫花子。眼下正是寒冷的季节,这般饥寒交迫,难免身子虚,一时撑不住,恰巧昏倒在了这里。

    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伸出手来,探了探他怀中那个幼小孩童的额头,果不其然已是一片滚烫,显然是受了凉,而且已经开始发热了。

    朝花镇里每年冬日都会发生这样的事,事到如今都已然不算新鲜了,便是我小时候在外头流浪乞讨时,也看过不少,若是这般一个个救,定是救不过来的,但这次既然发生在灵栖门口,也算是个缘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老一小活生生冻死在雪地里头,心里如何能过得去?

    我咬了咬下唇,重新站起身来,心下已有了决断,只侧过头轻声商量道,“小黑……要不然就当作是我多管闲事一回,现儿个咱们先将他们扶到里头去罢,等他们养好身体之后,再让他们马上走就是了,邱狐狸的那个小药房里应该会有治风寒的药,煎几副药也花不了多少钱,便当是……便当是行善积德了。”

    小黑没有多话,只点头应了一句,“嗯。”

    见他并不反对,我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呼出了一口气来,转而扶起那个迷迷糊糊的孩童,步入灵栖。

    眉娘人并没有在灵栖里头,也不知道又去向了何方。我算了算,大抵还有一月多才是她再次服药之期,便也放下了心来,整理出一间厢房安置他们爷儿俩后,又簌簌地生起了暖烘烘的火炉子。

    那个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孩儿约莫才七八岁的年纪,与我当年被眉娘收养时一般大,此时正紧闭着眼睛,依旧窝在老人的怀中胡乱地挥舞着稍显稚嫩的手脚,一边咿咿呀呀地说着痴话,似乎很是不舒服。

    眼瞧着小黑去后厨煎药和姜汤,我也不好就这么在房中干坐着,只嗒嗒嗒地跑下了楼,去后院汲上了水来,又绞了把帕子,细心地擦干净他那被泥灰污得乱七八糟的小脸蛋儿,待全然干净后,我眼前一亮,禁不住伸手掐了一把他粉嫩的小脸蛋儿。

    之前本来就觉得小孩儿的五官生得甚好,这么细心擦拭过后,便更显白皙讨喜起来,虽然那五官还未完全长开,但已然是极俊朗的眉眼了,不用想也知晓过几年后,又该是个多么祸国殃民的少年。

    只是可怜了,这般好看的小孩却是这样一个落魄的出身,自小便颠沛流离,还不知以后还要受多少苦头,也不知道下一个冬天他是否还能捱得过去,毕竟灵栖不可能收养他们爷儿俩一辈子,待日后养好病,到底是死是活,便全凭他们自身和天命了。

    听得那小孩儿身边传来一声破碎而嘶哑的痛苦呻吟,我这才注意起他身边躺着的那个老人来,虽然脊背已然佝偻,身板削瘦孱弱,但总觉得与其他老人有几分不同之处。

    见他脸上也是一片脏兮兮黑漆漆的,我又重新换了水,为他一点点揩去那苍老的面上的污秽尘埃,如刀削斧刻一般挺拔的五官一点点地从湿帕下清晰地显现出来,虽然皱纹深刻,俨然是一副尘满面鬓如霜的模样,但依旧无法掩饰年轻时的风采,只是不知为何会落魄至此。

    果然这是对货真价实的爷儿俩,我一边为他们惊为天人的面容啧啧生叹着,一边重新擦拭另外半边面来,然而待帕子触及到他左边眉骨一道微微凸起的刀疤时,我不禁就此停下了手去,疑惑地看着那露出来的硬朗面孔,不知为何,心里逐渐隐隐涌起些不安的情绪。

    若他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叫花子,又怎会有这样的刀疤?

    心里的疑惑更加深刻,我的目光缓缓游移至下,转而小心地用指尖抚上了那个老人脏兮兮的右手,果不其然,感觉到他的虎口和掌心处皆是硬梆梆的,皆布满了厚实而坚硬的老茧,显然以前是个习武之人。

    莫不是以前当过兵?我蹙了蹙眉,放下了他的手,却听得那个老人干裂的唇瓣微动,口中喑哑地喃喃着,“水……水……”

    水?我赶忙扔下手中湿漉漉的帕子,随意蹭干了手,便转身去为他倒了一杯暖茶,然转身时,本稳稳当当端着的茶杯却“啪”的一声,砰然落地。

    一定……一定是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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