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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4

作者:路寒
更新时间:2015-01-30 10:00:00
很困难!”老人试图反抗,却被白起径直地推回了舞厅的角落里。

      “她在那儿。”白起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海因斯疑惑地从人群中望过去,忽然眼前有些恍惚!他看到了一个女孩,一个拥有一头赤松树般美丽长发的女孩,和几十年前的艾琳一模一样。

      她站在舞池边,身边盛开着一大团苹果花,她光彩夺目,仿佛自身就是洒满阳光的花瓣。

      这是梦幻么?怎么可能,这一幕是如此真实。

      这是真实么?怎么可能,这一幕是如此梦幻。

      老人颤抖着从轮椅上站起,深深地呼吸,整理了衣着和发型,依然像当年那样,把白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他向那个女孩走去,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脚步竟然是如此的轻盈,仿佛已经摆脱了那一身沉重的躯壳。

      “我能请你跳支舞么?”

      叫我的名字,艾琳,叫我画家先生,叫我少校,叫我伯爵,求你了艾琳。

      “谢谢,不,我是说我愿意。”女孩有些手足无措,“不过我不太会跳舞,我是被临时邀请来的。”

      “没关系……”老人失望了片刻,转而慈爱地笑着,“这支曲子是爵士乐,你只需要跟着音乐释放自己,或者跟着我……”这一晚,年近百岁的海因斯和一个陌生的女孩跳了整晚,直到舞会结束,那个笑容依然挂在他的脸上。他的身体轻盈,像是飞舞在花丛中的蝴蝶。

      “谢谢你,白医生。”海因斯独自坐在黄浦江岸边,望着奔流不断的江水出神,“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美的梦境,我该给你什么样的报酬?”

      在他身后,白起把熄灭的烟头轻轻放进垃圾桶里:“那不是梦境,我说过梦境对你而言毫无用处。”

      “难道那不是桃源乡的作用?”海因斯惊讶道。

      “跟我来吧,我们还有一个地方要去。”白起吹了个响亮的口楚。

      “那是我的房间!我从二十年前就把那里包了下来,做我上海的办公室。”海因斯再度惊讶了。

      “从我小时候开始,曾祖母就会经常站在这里,望着那间屋子出神。我一直都不明白是为什么,因为那间屋子很长时间都没有人住,只有固定时间会有人过来打扫,除此之外,那盏灯只亮过三次……”少女黯然道,“现在想想,她其实一直在等你。”

      “可她还是不肯来见我,只怪我做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老人望着那个房间出神,耳边只有黄浦江水的声音。他们之间曾经只隔着这条江,却始终都未曾跨越过去。

      “她也曾经去过那里。”少女说,“五年前你上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我陪着她去过那间酒店,她在大厅里犹豫了很久,可是最后还是让我把轮椅推出去了。我问她到那里做什么。她说她要见一个人,一个她一直爱着的人,但是她却伤害了那个男人,对他隐瞒了自己的过去。她想那个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可这一切分明都是我造成的……”老人感到阵阵心痛,这个包袱自己背负了几十年,艾琳也背负了一生,却让他们此生再也不得见面……

      “我们两个真是——”

      “一对傻瓜!”少女释然一笑,“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我想那些过去,那些过错是谁的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们此时此刻相爱着,过去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过去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道理我们明白得太晚了……”老人悲痛中问白起,“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碰了碰运气。”白起诚实地回答,“当时的欧洲对于艾琳来说太过危险了,而上海又是当年犹太人避难的主要目的地之一。

      只是中国驻维也纳总领事何凤山在1938到1940年期间,就为犹太人签署了超过两万份前往上海的签证。”

      “我知道那位可敬的先生,他被称为中国的辛德勒,在他的名字面前我真为自己的国家感到羞愧!”

      “你是应该感到羞愧。”白起毫不客气地说。

      “可是我也曾经查阅过上海犹太人的入境记录,为什么我从未找到过艾琳的名字?”海因斯诧异地问。

      “你找的是哪个名字?”

      “艾琳·罗森博格,罗森博格是她父亲的姓氏,我甚至查过当年所有姓罗森博格犹太难民的下落。”

      “所以你没有查过任何别的姓氏么?”白起转身对她的曾孙女说,“请告诉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眼中泛着泪光:“我叫海棠,曾祖母生前人们都叫她海太太,她在户籍上登记的全名是艾琳·海因斯。”

      原来是这样!海因斯的泪水再次滑落。

      眼前的黄浦江仿佛被拉回了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一个憔悴的女人从难民船上登岸,她一路之上忍受着饥饿、寒冷、怀孕带来的种种不适,还背负着爱人的伤害。可她还是成功到达了新的世界,在这里扎下了自己的根,用自己的手养育了一个家族。别人问她名字的时候,她会告诉他们:我是艾琳·海因斯。

      “起码现在这一刻,你们知道彼此始终相爱。别再沉浸在过去的执念里了,你已经可以解脱了。”白起说。

      “过去的执念……解脱……”海因斯喃喃地说。

      “那个东西我已经替你找回来了,我们的交易可以继续了。”

      “我想是的。”在今晚,老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请把那块古玉给我看一下吧,我还欠你一幅画。”

      白起点点头,从西装内里口袋里拿出了那块蓬莱之舟的碎片,放在他的手心里,同时递上一支纤细的画笔。

      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那支画笔,仿佛回到了童年,从柳先生手中第一次接过它的那一天。

      “我去给你们倒杯茶。”

      海棠对白起悄悄地说,转身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

      她等了很久才把茶端上去,因为她能从那两个人的表情上看得出来,他们要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像是某种神圣的仪式。

      可当她推开阁楼房门的时候,白起已经不见了。她的曾祖父海因斯,独自躺在那张曾祖母睡了一辈子的小床上,怀中紧紧抱着那幅《跳舞的艾琳》。

      老人永远地睡去了,他睡得甜美安详,就像那幅画中艾琳明媚的眼睛。

      尾声

      两周之后,上海郊外的公墓。

      昨夜刚刚下过雨,整座墓园被雨水洗刷了一夜,在清晨的阳光中透着泥土的芬芳。

      今天这里格外安静美丽,就像是郊外一处适合家人野餐的空地。

      海棠捧着一大束苹果花,放在刚刚立好的墓碑前,那块墓碑的正反面分别用中德文刻着一段话:海因斯夫妇长眠于此,即使是时间和大海也没有阻止他们相爱。

      “原来在这啊!”

      海棠一惊,回头就看到一个异常魁梧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大口大口地嚼着口香糖。他穿着灰色风衣,左耳缺了一半,留下一个骇人的伤疤。

      “别害怕,我也是来献花的。”风衣男从背后拿出同样一大捧苹果花,放在墓碑前。

      “您和他们认识?”海棠诧异地问。在她的印象中,无论是曾祖母还是曾祖父都不会结识这样的人。

      “我是替别人来的。”

      风衣男说着掏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上面,包裹好之后又很恶心地塞进口袋里。然后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三个躬,冲海棠龇牙一笑,转身走向墓地之外,边走边嘀咕:“这个人情总算是还清了!”

      话音未落,口袋里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刺耳的滴滴声响彻整个墓地。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丢了回去,边走边掏出一盒口香糖,倒了一小把扔进嘴里嚼着。

      “唉!这回又要欠个更大的人情了!”

      与此同时,一千多公里外的北京,烟雨胡同十八号蓬莱间诊所。

      白起独自坐在书桌后,依然冷酷得像一座冰雕,目不转睛地端详着面前的一幅画。

      那是一幅骇人心魄的画,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看到之后不禁胆寒。巨大的船体崩塌在地面之上,天空中火雨密布仿佛末日,烈焰所到处一切都被烧为灰烬。

      蓬莱之舟的坠落。

      时隔千年,他终于看到了这个场景。白起默默地坐了很久,拿起打火机把那幅画点燃了。画布开始剧烈地燃烧,油彩冒出浓烟,让那个场面看起来更加真实。

      “可惜了一幅好画。”

      他走到窗前,推开紧闭已久的窗子,让秋风吹散烟雾。

      “谢谢。”白起望着南方,淡淡地说。

      此时,这个秋天第一片银杏落叶飘进了屋子里,它来得比往年早了许多,金黄色的落叶,被吸干了所有水分。

      这似乎意味着,一个残酷的季节很快就要到来了。

      第五个故事 锁心劫

      壹

      整整下了一天的大雨刚刚停止,被冲刷掉的落叶堵塞住了下水管道,半尺深的积水浑浊不堪,雾气弥漫封 锁了整条烟雨胡同。路灯幽黄,映衬得这些水汽仿若滚滚黄沙,在空中游荡不止,压抑困顿,无法挣脱。

      烟雨胡同十八号,蓬莱间诊所。

      三层高的意大利式小洋楼前停着一辆经过精心改装的厢式货车,它换装了只有载重卡车才会使用的双轴底 盘,车身不仅加装了防弹玻璃,就连厢身也换成了加厚的特种钢板,甚至能直接防御小口径火炮的攻击。黑色 涂装的车厢正中有个很显眼的标志——一块暗灰色的石头,像是颗扭曲的心脏。

      这种厢式货车在国外经常被用作突击队的指挥中心,人们都称它为“黑色死神”,因为它的出现往往意味 着一场流血的杀戮即将降临。

      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糟糕的天气里,这台“黑色死神”就像一台灵车一样让人感到不安。

      此时的第一诊室,白起坐在自己舒适的转椅里,悠然地点燃一支桃源乡。

      月光透过稀薄的乌云射进窗子照在他的脸上,玻璃上映出的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三件套西装,领带,从来都是那样的整洁合体,如果忽略那双冰冷的眸子,这个年轻人甚至比任何一位住 在英国牛津郡乡间别墅里的私人医生还要绅士儒雅。

      他永远都是那么冷静,如一座万古不化的冰川,即便此时此刻对面有八支冲锋枪同时瞄准着自己。

      八支冲锋枪的主人全都身着黑色战术服,黑色头套仅仅露出了鼻孔和双眼,甚至没有留出嘴巴的位置,或 者说,他们根本不需要语言。沉默的军队才是最可怕的敌人,他们不会悲伤、不会亢奋,甚至不会欢笑,他们 只会无声无息地让你的心脏停止跳动,把你的家人从甜美的睡梦中夺走。

      可即便如此,白起还是悠然地吸着烟,这些枪口反射的夺命寒光对他来说就像是午后的暖阳一般怡人,如 果此时再有一份报纸放在他手边,他恐怕早就做起填字游戏了。

      “果然是个狠角色。”枪手们背后的男人打破了屋中的寂静,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刀锋在玻璃上划 过。

      一瞬间,枪手们仿佛收到了指令,自动让开了一条通路,但依然保持着战斗队形,从各个方位瞄准着白 起,保证他始终都在射击范围之内。

      走进白起视线的男人手中没有武器,但他身上的气息却比那些枪手让人更加不安。披肩的长发遮盖了他的大半张脸,能被看到的部分也让人不甚愉悦。他狭长的眼角向上吊着,像是头皮绷得过度似的,嘴角的狞笑让人想起万圣节时那些可怖的小丑面具。他的身形比起枪手们要消瘦许多,皮肤白得毫无血色,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的蜡,就像是一张用人皮做成的恐怖皮影。

      从他踏进这间房间的那一刻开始,屋中的一切都被笼罩上了一层浓浓的杀气,那双狭长的、闪烁着凶光的眼睛,只有在饥饿的捕食者身上才会看到。

      “让我猜猜……”皮影男毫不见外地走到桌前的沙发上坐下,用一种欣赏猎物的眼神看着白起,“如果你真有传闻中的一半强大,就不需要我自我介绍了吧?”

      “不需要。”白起淡淡吐了一口烟,“你的这些‘哑巴’手下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介意说来听听么?”皮影男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们是不属于任何一个政府的私人武装,所用的都是英格拉姆M10冲锋枪,火力强大,却也比塔利班人手一把的AK47昂贵很多,所以排除了你们是恐怖分子的可能。从他们的站姿来看,其中三个曾经在俄罗斯阿尔法部队服役,三个曾经身在美国三角洲部队,另外两个中一个是以色列的前摩萨德特工,另一个刚刚跟你打过暗语的则从未在任何部队中服役过。”白起熄灭了烟蒂上最后的火光,“他是日本伊贺流忍者。”

      最后的黑衣人身体微微一震,他其实一直站在白起的视线盲区中,却没有想到对方还是拆穿了自己的身份,这简直匪夷所思。

      “不中用的东西,这次回去好好求我饶你一命吧!”皮影男的笑容更加狰狞了,对手越强大他的兴趣也就越大,“白医生,他跟我说的是什么?”

      “他告诉你,楼上的房间里都没有人,整栋房子里只有我们几个。”

      今晚林夏还在学校,阿离出门去听演唱会被困在大雨里,诊所里只剩下白起一个人。

      “伊贺流忍者的暗语从不外传,你怎么会懂?”

      “以前杀得足够多,自然会懂。”白起冷冷地说,“我想这支雇佣兵军队的宗旨就是不留下任何活口吧,包括你们自己人。上个月有个熟人拜托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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