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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0

作者:谁心所欲
更新时间:2015-01-30 10:00:00
但欧也妮毕竟是他所爱的女儿。这是女儿从小到大第一次出远门去往巴黎。虽然克罗旭先生慷慨地应承自己会照顾欧也妮的,但真让她身边一个子儿不带地出门,做父亲的也放心不下――但他既不允许欧也妮动用她的那个小金库,也舍不得从自己衣兜里往外掏钱资助女儿上路。所以他想出了个非常聪明的法子,到自己太太跟前哭穷。正好前些天卖出那一千多桶葡萄酒的时候向荷兰人和比利时人多要了笔以给太太为名义的总数为一百法郎的中金,那笔钱现在正躺在葛朗台太太那个瘪得可怜的钱匣子里。老吝啬鬼刚开口哭穷,还没说两句呢,疼爱女儿的太太立刻就高兴地说道:“原来您也同意我这样的想法?这太好了。我正想着把我那一百法郎给我的欧也妮带出去呢,可是又怕您知道了会埋怨……您等着,我现在就去拿钱。”

      

      看到葛朗台太太毫不犹豫地把那还来不及捂热的一百法郎送给女儿后,对比之下,吝啬鬼终于觉得有点脸热。于是自我安慰般地说道:“太太,您肯体谅我到处要用钱的苦楚,实在是太好了。您放心,等明年再用个好价钱卖出这么一批葡萄酒的时候,我一定会补给您这笔钱的。”

      

      早已习惯被压榨的太太并没怎么留意丈夫的表态,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女儿的身上,替她收拾着临出门的行李――虽然行李简陋得甚至比不上巴黎一位贵妇人出门时身边侍女的行头,但这却包含了一个母亲对娇儿的所有关切和怜爱,并且,对于这个被奴役了一辈子的女人来说,这一趟旅行,就仿佛是女儿代替自己去往那个从前只听说过的神奇地方。一想到欧也妮终于能够有机会过上和自己不一样的生活,她一度甚至激动得眼眶湿润。

      

      还有娜农,就连一年只有60法郎年金的娜农,在听说欧也妮就去要巴黎的事后,在为她兴奋之余,也偷偷地拿出了30个法郎,硬要塞过去。

      “小姐,老爷太过分了,您好不容易去趟巴黎,他竟然连一个子儿都舍不得掏!娜农有钱!恁拿去留个防备。听说巴黎是个很费钱的地方,万一能用得到哩……”

      听着娜农絮絮叨叨说话的样子,欧也妮笑了。

      

      “娜农,我不能要你的钱。”她凑到娜农的耳边,低声说道,“下午我带你去田里,记得带上锄,我们去挖点好东西。”

      “别让别人知道了。”最后她这么叮嘱她。

      

      ――――

      已经结束秋收的田野里,即便是白天,也难得见到一个人。大家都趁着这个冬闲忙着走东串西地打听各种消息,或者像葛朗台一样在葡萄园里翻地挖沟好准备明年的收成。所以,当扛着锄头的娜农被欧也妮带着从长满杂树枯草的河边绕个圈,最后来到那片河边那片被当地人称为“金雀堆”的荒地里时,并没碰到什么人。

      

      “小姐,您带我这里挖什么?“

      娜农放下锄头,茫然四顾。

      

      欧也妮也四顾而望,努力回忆着记忆中的情景。

      

      这片荒地,现在虽然荒凉无比,陪伴它的只有天空偶尔飞过的乌鸦和地上为了觅食无意经过的兔狐。但当地人一直相信这个说法,700多年前,这里就是赫赫有名的安茹国王金雀花亨利伯爵在其祖传封地上的一座行宫遗迹。据说,这位美男子国王风流倜傥,喜爱在头盔上插枝金雀花,因而得了“金雀花亨利”的雅号。法国人天性里的浪漫和不羁令大家都爱传扬一件事,就是他从法王路易七世的手里夺得了王后,令王后改嫁投入他的怀抱。这是何等的叫人艳羡!

      时光过去了700多年,当年的金雀花王朝时过境迁,传说中的行宫也早荡然无存,只剩远处几个高低起伏的土包――当地人一直固执地相信,土包里头说不定就躺着某位曾经了不起的安茹国大人物。

      

      欧也妮不确信这里是否就是800年前那位美男子国王和他王后的行宫,但她知道一件事。从前,确实有人无意在这里挖出过古金币,当时为了争抢金币还打死了个人,最后招来波旁警察没收了金币。

      

      这件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特意跑来这里看当初挖出金币的土坑,并且偷偷效仿,弄得这里后来千疮百孔。当然,后来谁也没再继续如愿过。葛朗台自然也干过这事。绝望之后,心疼得在家嘀咕了好些天,仿佛那些被没收的金币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样。那会儿记得夏尔离开已经两年了。为了让整天闷闷不乐的欧也妮散个心,娜农也曾拉着她到这里来参观过。所以她印象非常深刻。

      

      欧也妮仔细回忆着当时的确切位置。

      记得就是这块正对着河沟回字形绕弯的位置,好像还应该再往前一点。

      她反复回想之后,终于确定了大概的位置,让娜农抡起锄头开挖。

      

      娜农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按照女主人的吩咐,立刻挥舞锄头刨地。

      

      现在还是十一月,土地并没有完全封冻,加上娜农力大无比,所以进行得十分顺利。泥土搀着冰渣飞溅,很快,附近就被娜农刨出了大大小小的七八个坑。

      当时见到的那个土坑,也就不过到自己膝盖的深度。照目前这几个坑的深度看,如果没有,那就说明挖错了地方。

      “小姐,你到底要我挖什么?”

      浑身热气腾腾开始往外冒汗的娜农拄着锄头柄停了下来,一边喘着气,一边问。

      

      “这里,再挖下去看看!”往前再走个几米,欧也妮最后确定下来,看了眼喘气如牛的娜农,“你累了吧?换我来挖,你歇会吧!”

      “那怎么行!”娜农仿佛受了侮辱,立刻提着锄头过去继续开挖,“娜农不累!您瞧着好了!”

      

      她高高地举起锄头,锄开结了层薄薄冰渣的土地,一下一下,很快,又挖出一个数尺见方的大坑。

      “小姐,您到底要挖什么――”

      娜农再一次发问的时候,锄头下去,忽然,泥土里传来一阵异样的叮声,她停了下来,“咦,这是什么?”

      

      “快继续!”

      虽然知道总数也就不过几十枚而已,但仿佛玩游戏时意外得了个大奖,欧也妮竟然也跟着兴奋了起来,盯着刚才锄头落下去的地方,急忙催促娜农。

      

      “好叻!”

      娜农往手掌心呸了两口唾沫,继续挖下去,很快,泥土里露出一簇已经腐烂得完全看不出本色的布片,布片下去,是半个露出来的黑乎乎的扁圆东西。

      

      “这是什么!”

      娜农丢下锄头,惊叫一声,改而蹲下去用手去挖。

      

      一个已经腐烂得不成形的锦袋和里头装着的几十块钱币样的扁圆东西终于重见天日,就这样躺在了娜农的脚下。

      欧也妮拿起一块,搓去表面的泥层,再用小石头划拉几下,被刮去表层的扁圆东西就露出了它金光闪闪的本来面目。

      

      “圣母啊!金币!一堆的金币!”

      一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币的娜农瞪大眼睛,用颤抖的声音惊叫一声,跌坐到了泥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弗洛瓦丰地产契约

      欧也妮用自己带来的布袋装了金币后,让娜农把刚才挖出来的土坑填回去,做完这一切,主仆两人沿着旧路回去。

      

      葛朗台是个财迷。无论是葡萄牙金洋、热那亚金币还是令收藏家为之痴迷的历代古王朝金币,他都了如指望。从前,碰到某个心情好的晚上,他就在会在壁炉前搬出自己最得意的珍贵收藏,一样样地展示给欧也妮,好让女儿清楚它们各自的价值。时间长了,欧也妮自然也练就出一双不亚于收藏家的鉴别眼光。

      

      以她的估计,这堆遗留自金雀花王朝的金币,现在市价至少能卖到400法郎一枚。刚才数了下,总共32枚,也就是说,这袋子的金币,价值超过一万法郎。

      

      “娜农,拿去吧,这是给你的。”

      欧也妮给了娜农两枚。

      

      还沉浸在挖出一堆金币的巨大欢乐里而无法自拔的忠实女仆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慌忙摇手,“不,不,这是属于老爷的,我不能要。”

      

      欧也妮嗤地笑了起来,“谁告诉这是属于老爷的?这是我的。还有,这两枚是属于你的。”她把钱币塞到娜农的手里,“这两枚值800法郎。好好收着。别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父亲。”

      娜农可算弄明白欧也妮的意思了,机警地四下了望了眼,压低声说道,“小姐,您的意思是不让老爷知道?”

      “自然。让他知道了,保管被他没收得不留给我们一个子儿。天天吃着干硬的面包,想往咖啡里多加颗糖都要先经父亲的允许,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娜农,你以后也想吃松软的面包,想吃刚煮出来的新鲜鸡蛋,想吃往下流着油的香喷喷的烧鹅吧?那就听我的,别干蠢事。我保证,以后会让你天天吃,吃腻了也要你吃!”

      

      娜农吞了口口水,喉咙里发出清晰的咕咚一声。

      

      “我的小姐!”她紧紧攥住手里那两枚她做牛做马十年也赚不来的金币,眼睛里闪动着快乐的光芒,“怎么可能有吃腻的一天!我只听您一个人的!您叫我怎样,我就怎样!”

      

      “那么……”欧也妮笑了,“我们这就回去吧。准备一瓶酒,晚上我要陪着父亲喝两杯。”

      ――――

      当晚,回家的葛朗台发现晚餐桌上比平时多了瓶酒。酒倒罢了,反正自家多的是。当看到另外还多了两样菜时,终于忍无可忍了。

      “这是怎么了?我一个白天不在家,你们就想把我吃穷破产,好让我和我那个倒霉兄弟一样最后吃枪子儿自尽?”

      他用不高兴的目光逼视着从他一回来就开始战战兢兢的太太。

      

      “父亲,您错怪妈妈了。”

      欧也妮站到被吓得不轻的可怜母亲身前,“是我的主意。明天我就要去巴黎了。可能要一段时间才回来。所以我叫娜农多准备了两个菜,我想陪您喝好好喝两杯。这些都是我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的。”

      

      “女儿这么孝顺!你要是还责备她,那就简直太没人性了!”

      壮着胆的葛朗台太太嚷道。

      

      葛朗台再次看了眼桌上的盘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好吧,好吧!我懂了!我的欧也妮也开始知道心疼我这个不容易的老爹了!老婆子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怪她呢!来吧,一家人赶紧坐下来,咱们和和美美地开始吃喝吧!”

      

      葛朗台太太松了口气,踩着有点发软的脚步坐了下来。

      ――――

      或许是想着数年后自己那可以预见的数百万法郎财产进账,或许是因为今晚的欧也妮确实特别乖巧可爱,总之,平时绝不允许自己喝醉的葛朗台老爹在喝了将近一瓶的酒后,终于迈着踉踉跄跄的脚步被人高马大的娜农扶着上楼回到自己房间,一头栽在床上后,就闭着眼睛呼呼地睡了过去。

      “老爷睡得可香啦!”娜农下来后说道,“刚才屋子里太黑,我出来时,一不小心勾到一条凳子,发出那么大的响声,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却没动一下!”

      

      等葛朗台太太回到和老头子相对的那个属于她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娜农也躺回到她位于夹道里的地铺上,整座房子里静得只剩看门狗发出几声响动时,欧也妮穿着袜出来,蹑手蹑脚摸到父亲的房间门口,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屋子里充满酒气,鼾声震天。借着那扇狭仄窗子里透进来的黯淡光线,可以看到父亲躺在床上沉睡的身影。从她这个角度看去,他就像个一动不动的隆起来的小土包。

      欧也妮屏住呼吸,踩着无声的步伐来到父亲的床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很顺利地就拿到了他一直藏在自己那件四季不离身的坎肩口袋里的钥匙。

      

      这是通往那个私人金库的钥匙。

      ――――

      片刻之后,欧也妮就站到了只有葛朗台自己才能进来的那间密室里。

      

      确切地说,是现在,这里只有葛朗台自己一个人才能进来。再过些年头,当日渐衰老的葛朗台意识到自己大概真的时日无多的时候,他就把这把钥匙交给了女儿,并且告诉她自己用来收藏所有田契地约和金子的地方。

      欧也妮对这个地方,简直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也能摸出父亲挖空心思藏起来的所有家当。

      

      她点亮桌上一盏蜡烛,借着烛光,径直来到西墙的墙角。蹲下去后,从下往上,从右向左,依次数了五格和六格,最后,推开那块看起来和边上完全相同的灰色砖头,那里就无声无息地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她把手伸进去,拿出一个包裹了层油布的盒状物。揭开油布,露出里头结实的橡木盒子。打开盒盖,可见看到里面装了一卷一卷用细绳扎起来的文书。

      

      葛朗台名下房产和土地的所有权证明都在这里。

      她准确地拿出一卷文书,解开小红绳,展开。

      

      没错,就是这个。

      现在价值至少四百万的弗洛瓦丰产业的所有权证明书。

      

      她迅速收起来,一道取了菲利克斯・葛朗台那个在法兰西银行里留有对照的印鉴,然后把盒子照原样用油布裹起来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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