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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9

作者:一稻丰
更新时间:2015-01-25 10:00:00
父无母,就单说南向天那小太岁,他父亲南员外心胸豁达,母亲也是个贤良淑德之人,从不在下辈面前说三道四,是以南向天对应笑的种种刁难归根结底只是孩子心性。

      方文岳的学生大都是姬妾子女,心比针眼细,听说应笑“寄人篱下”,是“没爹娘的孤女”,自是瞧不起她,小孩不像大人那般懂得卖笑虚应,爱憎情绪单看言行便一览无遗。

      应笑对他人眼光极为敏感,本就战战兢兢,受到排挤后更是畏缩,若没人找她说话,她便不敢主动与人打交道,常远离人群,独自坐在角落里看书,方文岳只当这女娃文静,遇到哪一个顽劣难教的孩童便先拿应笑的乖巧来作比照,扬一个抑一个,殊不知这么做更孤立了应笑。

      方泽芹对这些情况毫无所知,等他出诊归来,小徒弟早在草园子里坐着了,问起白天的事,应笑只说好的,不说愁的,一来不愿令师父操心,再则是知足常乐,想当初她还在学堂外咿呀学语,如今却能与同龄孩子坐在一起吟诗诵经,单此一件便已大感满足,再多烦心事,只要一迎上师父温柔的眼光便都消散而去,只余浓浓暖意。

      ☆、小别01

      作者有话要说:……小别……

      年关将近,府里来了一个梁雪娥,是甄氏的侄女,年已及笄,生得容姿秀美,行事说话进退得宜,登门当日便献上一幅亲手绣成的[寿仙游春图],翠柏仙鹤,形态生动逼真,把老太太乐得嘴也合不拢。

      闲聊之中,王氏提到要给应笑找教引妈妈一事,甄氏插嘴道:“梁家是开织坊的,雪娥打小就跟着学做女红,缝补织绣无一不精,她与应笑年岁相近,不如就让她去做个伴,姐妹俩也能说说话。”

      王氏但笑不语,老太太被说得心活,只怕孙儿不肯,便叫甄氏去探个口风。甄氏倒不着急,也让梁雪娥去方文岳那儿读书。

      雪娥去观察了两日,见应笑总是独自一人读书习字,便故作驽钝,时不时挑些易解的问题去请教她。应笑见有人主动找她说话,不觉惊喜交加,又见小姐姐温柔可亲,便一问十答,话也多了起来。

      雪娥做了些小荷包、金线箍分发给孩童,随身揣着绣绷,那布面上是绣了大半的[金鱼戏浪图],闲暇时便拿出来戳几针,引得丫环仆妇们争相传看,又挨门去问候大娘娘小娘娘们,将面上的礼做得没有一处疏漏,在府上广得人心,老小主从没有不喜欢她的。

      雪娥擅长各种儿戏,带孩子玩乐时总是拉上应笑。一日,方泽芹回来得早,见应笑不在草园子里,便想去书房探视,经过花园时却见她正与一群孩子们抛花球玩,当下也不出声,只站在侧方不远处观望,发现那花球抛来抛去,总是传不到应笑手上,唯独雪娥接下后会抛给应笑,他便有个七八分数,心里兀自不痛快。

      雪娥瞟见方泽芹站在一旁,忙叫个停,领着大伙过去见礼,孩子们对方泽芹不熟悉,只知道他在府里地位高,也不喊兄长,都跟着下人们唤他“大公子”,有些敬畏之意。

      雪娥走上前深深道个万福,含笑道:“公子来接应笑了?”

      方泽芹还了个礼,说道:“小徒多蒙梁姑娘照应,方某不胜感激。”

      雪娥道:“公子严重了,应笑聪慧过人,我倒常得她提点一二。”

      应笑听人称赞自己,心里高兴,不由得垂下脸面微微而笑。方泽芹把小徒弟唤到身边,见她面颊泛红、额上冒汗,当即用袖子轻轻擦去,蹲□来问道:“可要跟为师回去歇息?”

      应笑有些迟疑,看看天色,摇了摇头:“不累,师父先回去吧,雪娥姐姐今儿要做豆荷包,我也想跟着学,女孩儿家该多学些针指细活。”

      方泽芹愣了一愣,刚想开口,甄氏却从那头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道:“听说女娃娃身子虚,可别累坏了,针线活计在哪儿做不成?让雪娥去草园子给你做个伴便是。”嘴上说着,手也不闲,将其他孩子全都哄走。

      应笑拉着师父的手轻轻摇动,抬头看去,眼神里有些期许,方泽芹把她抱起来,说道:“那就劳烦梁姑娘了。”

      雪娥回道:“小事而已,公子不必多礼。”

      方泽芹抱着应笑,雪娥尾随在后,三人一同去了草园,方泽芹备了热茶熏笼,让雪娥与应笑在房中自便,自己却提着风炉去前院煎药,过不多时,雪娥托着茶盘出来,方泽芹即刻起身接迎,雪娥将盘盏放在石桌上,倒了杯热茶递送上前,关切道:“外头天寒地冻,请公子喝杯茶暖暖身。”

      方泽芹道:“多谢梁姑娘关心。”接过茶盏轻抿,只是做个样子,水没沾唇就随手搁在一边。

      雪娥看向炉上药罐,问道:“不知应笑患的何病?”

      方泽芹道:“只是有些气虚而已,平日里多带着调补即可,也算不得什么病。”应笑的病实则是个生来便气血双虚的虚证,调理不好便会往恶处发展,许多孩童都因此症夭亡,方泽芹不说是病,全因今日见应笑受排挤,若再让人知道她生来带病恐怕不妥。

      雪娥又问:“可还有哪些需留意的?”

      方泽芹回道:“别让她太过疲累。”

      雪娥喃喃道:“如此说来,需得多琢磨些文戏,那些个带跑动的耍子,孩子一玩起来便收不住,抛花球倒也还成。”

      这一说倒提醒了方泽芹,他问道:“应笑与其他孩子处不来吗?适才看你们玩抛接花球,却无人愿意传给她。”

      雪娥迟疑道:“这……许是还未处惯吧,这儿的孩子淘气异常,令徒却是个爱静的,不要紧,孩子心直,只是对外客感到生疏,接了球定是想先传给跟自个儿要好的,再处段日子,等彼此熟悉了便好。”

      方泽芹沉吟半晌,拱手道:“有劳姑娘多照应。”

      雪娥笑道:“公子多礼了,应笑是个聪明乖觉的娃,谁见了不喜欢?”

      一语未休,应笑从帘子后探出头来,扬声唤道:“雪娥姐姐,这线上结了个疙瘩,该怎么办?”

      雪娥道:“这就来。”对方泽芹点头示意,又回屋里去了。

      方泽芹见雪娥落落大方,不似有其他心思,也就把顾虑收了起来,难得应笑愿意亲近外人,便由得她进出草园子。雪娥对应笑关怀倍至,除了教针指,还为她量身裁衣,及至后来,两人吃饭也要挨在一处坐,闲暇时更是形影不离,宛若亲姐妹般。

      老太太将这些事落在眼里,心头暗喜,只道孙儿终于开了情窦,她又喜欢雪娥,便时常在言语中明着暗着露些意思出来,这正遂了甄氏的心意,便开始放手撮合。

      转瞬即到元宵灯节,方泽芹正想带应笑去看花灯,甄氏便让雪娥随行,唯恐方泽芹拒绝,特地拨了个贴身丫头阿宝跟在左右以示“避嫌”。

      四人来到北大街的灯市上,只见游人仕女穿梭如织,车马喧嚣,灯火如金树银花缀满长街。应笑头一次看灯会,不觉兴奋异常,拉着师父的手东跑跑、西溜溜,却因人多总也看不痛快。

      方泽芹让她骑在颈项上,问道:“如何?看清楚了么?”

      应笑初时还有些害怕,待她一抬头,眼前星辰闪烁,宛如置身夜空中,当下乐得拍起小手,低呼道:“看清楚了,这是鲤鱼跃龙门,那儿是莲花宝顶,啊呀!前头还有座灯塔,那么高,那么大!师父,那上边儿还在冒火花呢,像流泉飞瀑似的!”

      方泽芹扶住应笑的腿,笑道:“不急不急,今儿任你看个够,咱们一处处慢慢瞧。”

      扛着小徒弟去每个摊子上转一转,仰头说:“应笑,若是想要哪一个便告诉我。”

      雪娥与他并肩同行,掩嘴笑道:“公子,你这师父当得可真似亲爹爹。”

      没等方泽芹说话,应笑便道:“师父常说师如父母,可师父能做爹爹却没法子做阿娘,阿娘需得是个女的。”

      那丫头阿宝见缝插针地道:“奴婢在这后头看哪,小姐与大公子可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再加上小徒弟,便是一家三口子啦。”

      方泽芹偏头扫了一眼,梁雪娥始终留意他的言行举止,见他神情淡漠,连忙低斥:“阿宝,休要再胡言乱语。”

      阿宝拍拍嘴,见好就收,倒是应笑孩子心性,直言道:“我有亲阿娘,也不想让师父当我爹爹,那雪娥姐姐只能当应笑的师娘了。”

      阿宝在旁吃吃闷笑,梁雪娥羞红了脸,垂下头一言不发。方泽芹实是无奈,背过手在小徒弟的屁股上轻拍一下,叹道:“童言无忌,还望梁姑娘见谅。”

      雪娥嗫嚅低应,已自羞得不敢抬起头来。应笑见阿宝和雪娥一个笑一个羞,趴在师父头上闷闷问:“师父,徒儿说错话了么?”方泽芹苦笑着摇头,拉过扒拉头发的小手贴在面颊上,对着小徒弟是半点脾气也没有。

      正走之间,忽然灯塔那里传来一阵骚动,就听有人大呼:“可有出来赏灯的大夫?快来救人!”

      ☆、小别02

      方泽芹听这声音耳熟,疾步走去,见有两名武生装扮的后生一跪一躺,方泽芹先看向跪着的那名后生,灯塔散射出的金光将其人面貌映照得一览无遗,是个浓眉大眼的俊秀少年,方泽芹惊愕道:“三小姐!你怎会在此?”再往地上一看,面色骤变,“姚将……!”

      那位被称作“三小姐”的后生抬起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拱手道:“先生!来得好!正要登门拜访。”

      你道这二位是谁?正是在广西荡寇中声名大振的姚门双将姚伯仁、姚伯礼,其时姚伯仁官拜壮武将军,伯礼巾帼不让须眉,追随兄长东征西讨,被圣上赐封武节候。方泽芹曾在姚伯仁帐下当军医,与他兄妹二人颇有私交,见姚将军面色发白、嘴唇乌紫,眼睛倒是睁着的,却只能看见眼白,赶紧放下应笑,伸手搭脉,脉象洪大,可见病发迅疾。再顺着胸腹抚摸,胸口微陷,肚腹略膨,当即暗暗凝气于掌心,顺着心脉朝四肢推抚,十来下过后,姚伯仁虚虚呼出口气,唇色稍复,眼皮也合上了。

      方泽芹问道:“令兄身上可是长了背疽?”

      姚伯礼道:“不错,后心三处,用下数多治背疽的药,丝毫不见起色。”

      方泽芹卸下药箱,两手仍按在胸前推拿,对应笑道:“七星针!”

      应笑看也不看,熟练地从左五层屉子里取出针匣,这时周围已聚满游人,方泽芹恍若未见,让姚伯礼将其兄扶起,褪去衣裳,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只见背上有三大块脓疮,疮上又生出密密麻麻的小疮头,皮肉溃腐,脓汁清稀。

      梁雪娥与阿宝正站在近前,见此光景不觉低叫一声,双双捂住脸,方泽芹回头对阿宝下令:“去附近摊上找张凳子过来!”

      此时他斯文尽敛,声如洪钟,把阿宝吓得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往哪里走。人群后有个灯贩听到喝声,忙从自家摊前搬来凳子,让围观的人一个传一个地递了过去。梁雪娥定了定神,见凳子传到前方,连忙伸手接过,急问:“摆在哪里?”

      方泽芹道:“病者身前!三小姐,让令兄肘抵凳沿!”

      姚伯礼依言照做,方泽芹以右手自胳膊肘的横纹处丈量到中指尖,再取同等长度从尾椎骨丈量到左背,食指按住一点。

      应笑即刻开匣送上前,方泽芹拈长针灸刺穴位,共上了五针,不多时便见银针变黑,应笑心知这病患是中了毒,也不多话,只捧着针匣在旁边待命。

      方泽芹下针后又用紫皮蒜敷在创处,又扎下七针,下针后再以药膏厚涂,姚伯仁发了一身虚汗,面色逐渐舒展开来。正忙之时,一队巡城差役插进来驱散人群,衙头上前探问,方泽芹自报家门,那衙头一听是方渭帅家的公子,忙抱手施礼,说道:“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公子尽管吩咐。”

      方泽芹借了板车绳索,将姚伯仁绑在车板上,衙头待拨两名差役拉车随行,那姚伯礼却已将车把提起,把吊绳甩在肩上,对衙头道:“兄弟们还有公职在身,不可在此耽搁。”说着便拖动板车朝街外疾奔而去。

      一行人回到府中,自西首角门进了,方泽芹让雪娥主仆自去歇息,将姚家兄妹安置在草园的净堂里,这大堂空空荡荡,一条长案居中而放,姚伯仁便躺在案上,四周烛台高立,方泽芹点起蜡烛,屋内顿时一片明亮。他取来火盆、刀具等物件,让姚伯礼在外守候,掩上房门,净手束袖,先脱去姚伯仁的衣袍,对应笑道:“病者之所以患上发背,是由火毒内蕴所致,然而这毒却不是脏腑自发,而是内创所致,毒本淤积在三焦俞,如今已顺着足太阳经上发至风门穴,需划割放血解毒。”

      应笑闻听,立即从药箱里取出小眉刀在火盆上熏烤,方泽芹取脾俞、心门、风门、天柱四穴划割放血,应笑看时,只见脾俞处血色最深,越往上血色越浅,到颈后天柱穴时已恢复常色。

      方泽芹又在脾俞与风门两处划开十字刀口,点住周围气穴,待血液自凝即擦身敷药,自配了温补药给姚伯仁灌下,听他喘息渐平,再一搭脉,感到脉象稳定,不由长舒口气,走去开门。

      那边魏妈妈已收拾好一间偏房,便将姚伯仁抬到房里睡下,方泽芹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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