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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小聚(下)

作者:一根废柴
更新时间:2018-11-13 04:10:34
    咳咳,因为这章比较长,将近有两章的字数,所以晚了一天,实在对不起!~~那脑袋左右两下一望,发出鼻子抽动之声,连声叫道:“好香,好香!”接着整个人从洞中一跃而出。

    他甫一着地,我险些笑了出来。

    只见此人身高不过三尺,却顶着一颗硕大浑圆的脑袋,面相老成,年纪已然不轻,躯体却如四、五岁的孩童一般,堪堪到我腰间,与他那颗脑袋实在不成比例。

    那人一出来,裂开的地面瞬间合拢,完好无缝。

    我大奇,正想向小白询问,他却笑着摆摆手制止了我。

    只见那颗圆圆的大脑袋一路嗅着香气,直扑案前,抓起烧鸡撕下一条腿来便啃,只吃得满嘴流油,吧唧有声,片刻之间便将一只肥鸡吃得干干净净。

    刚吐出最后一块鸡骨,他又立刻端起了那盘银鱼,也不顾汤水淋漓,一条条抓起来便往嘴里送,一气吃了大半,才舔舔唇,趁着吐鱼刺的当儿,含含糊糊道:“这鱼刺太多了,吃起来不过瘾,不过瘾!”

    小白缓缓走到他身后,摇头道:“你好歹也是一方土地,如此吃相,也不怕被人笑话?”

    那人头也不回,噗地一声又吐出几根鱼刺,不屑道:“切,你小子懂什么?三月不知肉味,神仙也跳脚!”边说着又抓起一块排骨丢在口中大嚼。

    我暗暗好笑,这土地公自己贪吃不算,还把全天下的神仙一股脑儿拖下水。

    小白却也不和他争辩,好脾气地道:“好,那你慢用,我等你。”

    那土地老儿忙不迭点头,突然指着案上三道素菜,尖声叫道:“怎么给我吃这些?我不吃素,不吃素!”说罢又捧起一旁那只酒坛子摇了两下,大叫:“啊!酒也没了,呜呜呜,你骗我,你骗我!”

    我大奇,小白骗他什么了?

    只听那土地老儿忿忿道:“你要我帮你勘察此处山川地形,说好许我三牲供奉,结果,结果就给我这么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边说边捶胸顿足,哭得十分伤心,活象个心愿得不到满足而撒赖的孩童,一个劲儿地嚷嚷:“我不依,我不依,我要吃肉,要喝酒,我要醉仙楼二十年原浆的梨花酿!”

    小白与我相顾失笑,谁料得到堂堂一方地仙竟会为一顿吃食如此失态。

    我见他哭得凄惨心下略觉歉然,早知道就不去动那坛酒了,我也不知那是什么原浆什么酿,当水给喝了确实浪费。

    待他哭闹了好一阵后,小白忍笑劝道:“好啦,别哭了!我不会骗你,许诺你的一定会兑现,但不是现在。”

    土地老儿双目圆睁,怒道:“你知不知道,老子饿了大半年啦!前几个月是滴雨不下,这几个月又一下下个没完,百姓死的死,散的散,已经半年多没人供奉过我了,还让我饿着肚子帮你干活?天底下也没这个道理!”

    他越说越激动,三两步跑到小白跟前,只是两人身高差距太大,他掂起脚还不及小白腰间,只得戳着他长衫下摆骂道:“老子不干了!你这小子来路不明,老子干么要听你差遣?你定是使了邪术把我唤出来的,哼,要不是我那天饿昏了头,实力不济,哼,哼哼……”

    他连哼了好几下也没哼出个所以来,话头一转又骂道:“他妈的!居然敢跟神仙赊欠,你个臭小子!”边说边作势要钻回地下。

    小白静静听完他一通骂,既不发怒也不阻拦,只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仙伯便请回吧,哎,可惜,可惜!”

    土地胡子一翘:“可惜什么?”

    “可惜醉仙楼现在已经大半泡在水里了,等到河堤一溃,大水一冲,那二十年原浆的梨花酿,哎……”小白边说边摇头,一脸痛惜。

    那土地老儿果然意动,一溜烟跑回来,别看他两条短腿,跑起来倒着实不慢,三两下便蹦达到小白跟前:“那你说,过多久兑现?”

    “平了水患,百姓衣食无忧后自会践诺。”

    土地绕着小白踱了个圈子,似是在考虑可不可信,最终双掌一拍,道:“好,一言为定!”

    小白笑道:“一言为定!”

    土地老儿本来一心只顾吃,这一来倒显得比小白还要心急,端着适才吃了一半的排骨,边吃边与小白站在地图前商论,向他汇报勘察的结果。

    只是小白身材甚高,土地又太矮,沟通起来不甚方便,小白便索性蹲下,两人一蹲一站,正好比肩,看着说不出的滑稽。

    我于治水之道一窍不通,渐觉无聊,却听他二人起了争执。

    那土地不耐烦地道:“差不多就行了,要弄那么清楚干吗?”

    小白道:“那怎么行?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土地嘴里衔着一块排骨,口齿不清地道:“我真的忘了,年纪大了,一下哪记得这许多?”

    “那就明天再辛苦你一趟了,顺便查看一下附近的村子,看看这几个村落之间的地底有无坚硬山岩,如果有,务必记清楚所在,回来告诉我!”

    土地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这会儿功夫,他已将那盘排骨消灭殆尽,对另外三道素菜看也不看,伸手抓起一个粽子剥开,咬了一口,喜道:“是火腿馅的,唔,还不错,就是吃得有点噎,哎,要是有酒就好了!”

    忽然他“啊”地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极要紧之事,脸上大有忧色,“你要将河流改道,会不会影响到天灵泉?”

    “天灵泉?”小白思索片刻:“你是说西甘上山的那眼泉水?”

    土地顿时两眼放光道:“对,你也知道?我跟你说,这天灵泉可千万不能动哦!醉仙楼的梨花酿之所以驰誉百年,全靠了那眼泉水,你可千万不能为治水而坏了那泉的水质!”

    小白哭笑不得:“你见过有人往山上泻洪吗?我还以为什么要紧事,差点被你吓一跳……”

    土地急道:“什么?这还不算要紧事?我跟你说,这眼泉可不简单,是当年水神为解方圆数十里百姓饮水之难而亲手点出的!那些个凡人不明所以,见一夜之间凭空多出这么一湾好泉水,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小白微微一笑道:“哦?这事你也知道?”

    土地得意地抖抖胡子道:“我生为一方土地,这里什么事我老人家不知道?嘿嘿,后来百姓不缺水喝了,便用这泉水来酿酒。不瞒你说,有次水神下界路过此地,我还请他喝了个痛快!”

    小白听到这里,嘴角微微一抽:“真的?”

    “当然是真的,想当年我与他畅饮千杯,还不够尽兴,可惜醉仙楼那个小气掌柜却以窖藏不多,不肯卖了!”

    小白不动声色道:“可我怎么听说水神是从不饮酒的?”

    我大乐,土地见牛皮当场拆穿,老脸一红,却兀自强辩道:“切,你听谁说的?你以为天界上神就个个都是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只有我这种没出息的小仙倌才撇不下口腹之欲是不是?”

    小白道:“仙伯多心了,据说水神从不饮酒是因为他酒量极浅,喝不到三杯就会醉,跟上神不上神的完全不相干!再说,人各有志,神仙做到无欲无求又有什么意思?我看远不如您老人家来得逍遥快活。”

    土地听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这娃儿倒是很会说话,想当年老子若非舍不得这人间美食,早就飞升天界混个什么上神上仙当当了,何必窝在这里做个小小地仙?人各有志,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错。”

    他高兴之下再也不骂小白臭小子了,神态亲和了许多,笑了一阵,又道:“差不多啦,我得回去好好养养神,明天才能继续给你跑腿当差。”说着走到案前,将没吃完的东西一一装进食盒,捧在怀里,对小白说声告辞,便要往地底钻。

    小白忽道:“等等!有件事跟你说一声,我夫人来了,以后找我务必请走正门!”

    土地诧道:“你夫人?在哪里?我怎么没见着?”

    我心想你自从进来一双眼睛就只盯着吃的,哪看得见旁的东西?

    他顺着小白的目光,三两步窜到我跟前,绕着我转了半圈,转头对小白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她是只妖!”

    小白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那又如何?”

    土地反复打量着他,惊疑不定,最终摇头叹道:“也是,逆天行事,泄露天机你都敢,娶个妖怪做老婆自然不在话下!我竟然看不出你小子的来历,邪门,当真邪门!”

    他接着又将头转看了看我,“还是这小娘子好认,简简单单一段木头,一眼就看出来了。喂,小娘子,你好啊!”

    我冲他微笑点头,比个手势,意思是你也好。土地脸现迷茫,小白在一旁解释道:“她问你老人家好。我娘子不会说话,仙伯勿怪。”

    土地看我的目光登时充满了怜悯,连声道:“可惜,可惜……对了,小娘子,你吃过晚饭了没有?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消夜?”

    他也不等我回答,将食盒最底下一层抽了出来,端出那碗银耳莲子羹推到我面前,边说边舔着唇,目光中颇为不舍:“喏,我不爱吃甜的,这个……给你吧!”说完纵身跃起,一头钻进土里不见了。

    我捧着那碗莲子羹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将它放回了案上。

    小白见状笑道:“不想尝尝?”

    我摇头:“可是我怕会堕入那饮食障。”

    小白不以为然道:“什么饮食障?!还是你打算丢下我,独自修炼升仙去?”

    “你不怕我一旦动了口腹欲,变得跟那土地老儿一样馋嘴贪吃?”

    “不怕!大不了等忙过了这阵,我天天为你下厨。”说着便拿起调羹舀了一勺送到我面前:“张嘴!”

    我无奈,只得张开嘴抿了一小口,软软糯糯的银耳顺着喉咙咕嘟一声就滑了下去,一股沁凉的香甜直透心底。这是我尝到的第一口人间的食物,感觉既新奇又美妙,还有幸福——源于对面那个喂我的人。

    “好吃么?”他问道,第二口又送了过来。

    我吞下,使劲点头:“味道比那梨花酿好太多了!”接过他手里调羹,也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你也吃!”

    他微一迟疑,被我眼睛一瞪,立刻顺从地喝下,笑道:“也对,让你一个人堕饮食障不公平,要堕一起堕。”

    我俩相视而笑。烛光在墙上斜斜投下两个拿着汤匙互喂的影子,像极了一幕皮影戏。我看得有些入神,心想,若能与眼前人夜夜在烛光下分一碗羹,别说区区饮食障,便是堕入十八层地狱,又如何?

    远出传来三声梆子声响。夜深人静,该不会再有人来了吧?我揉揉还在发烫的脸颊,凝望着小白,目光灼灼,毫无顾忌地传达着内心强烈的渴望。

    他避开我的目光,微凉的手覆上我额头:“喝了这么多酒,该早点睡啦,小心明天头痛。”一把将我打横抱起,稳稳放在床上,俯身在我耳边柔声道了句:“睡吧!”。

    我见他没有要上来的意思,双手一圈紧紧搂住了他。

    他现在力气远不如我,两下一挣,便被我勾倒,伏在我身上。

    这个熟悉而暧昧的姿势令我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只觉情动不可遏制,摸索着去脱他的外衣,他却翻身而下,闪到了我身侧,低声道:“睡吧,别闹!”

    我怎肯依?顺势滚过去压住他一只手臂,让他再也跑不了,手又不规矩地伸了过去。

    他紧捉住我手,那力道已不像在开玩笑,我略觉奇怪,不满地抬头看他。他挪了挪被压住的手臂,移到我脑后,让我枕着,身子却尽量离得我远远地,用略带压抑地声音道:“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几乎听见了自己的磨牙声,恨得直想咬他。虽然以前我常常要他给我讲些奇闻轶事、神怪传说,作为入睡前的消遣,可这个时候,鬼才听得进故事!

    “是你最喜欢的,关于神仙的故事哦!”小白继续引诱。

    我把头一扭,不听!

    “若我说……这故事跟我有关呢?”

    “跟你有关?”我有些意外,兴趣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当即表示不再乱动,安安静静地枕着他手臂,等着听故事。

    谁知接下来他却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知道清源山上面是什么地方吗?”

    我莫名其妙,心想山上面还有什么?是天呀!

    “是天河,万水之源。”小白缓缓地道:“天河边长一排和你一样的柳树,每年三月初三上汜节,众神便会齐聚河边,举行祓禊泼水仪式。其中有个仪式,专为女仙而设,是用柳枝沾起早春的天河之水撒到众仙子身上,象征祈福之意。每逢这时,那位负责此项仪式的祭司,总要去河边折一段柳枝,用完之后再接回树上去……”

    我忽然打断道:“这位祭司是男仙还是女仙?”

    小白不意我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才道:“是位男仙,怎么了?”

    我笑着比划:“那他真是好眼福,九天仙娥齐聚,定是美女如云,一路看下来只怕眼都要直了吧?”

    小白却摇摇头:“眼直倒未必,手酸是一定的……其实,再有趣的事情,年复一年地重复个上千次,也变得枯燥无味了……啊,你别打岔,听我说……

    那位祭司已历经了不知几千个上汜节,都是这样千篇一律的过去。不料一千多年前的那一回,却出了岔子。”

    那天眼看仪式行将结束,在他将柳枝点向最后一位仙子时,天帝忽然召他有急事,结果他……一不小心,那柳枝没拿稳,便掉了下去。”

    我又忍不住打断他:“不就掉了跟树枝,这算什么岔子?能出什么大事?”

    小白笑得有些别有深意:“没错,那位祭司当时也是想你这么想的!他转身就走了,完全没放在心上,直到过了很多天以后……

    他有个在夜深人静时散步的习惯,几天后的一个夜里,当他散步再次来到当时的天河边,隐隐听见有人在哭,找了好一阵才发现,这哭声竟来自下界的一株柳树。

    他这才猛然想起几天前的那段柳枝。

    天上一日,人间三年,那段柳枝已在下界生根抽芽,长成了一棵树。她无辜被投下界,遥遥仰望着天河边昔日的同伴,自己却再也回不去故土,于是绝望之下,终日啼哭。”

    那柳树恳求那人将她带回天上去,但是为时已晚,她已在凡间扎根,要是强行带她回去,势必会死。

    那人见她哭得凄惨,再加上这件事本就因他而起,心存愧疚,便多方劝慰开解,给她讲十丈红尘如何比清冷的天河有趣,人间美食美景如何诱人,男女之情又如何美妙,总算哄得她安心在凡间扎根修炼,不再惦记要回天上去。”

    此后,他有空便去看她,陪她说话,天长日久,一人一树就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那人在心里许诺,这棵树若不能得道飞升重回天界,他便照拂她一生一世。

    小白说到这里,声音略转低沉:“可是有一天,他再去找她时,却发现那棵树……”他顿了一下,摸了摸我的头发,才接着道:“却发现那棵竟不见了!那人心急如焚,到处寻找却一无所获……”

    正说到关键处,他忽然停下,坐起身来,“有客来了!我去会会,你先睡吧。”边说边披衣下床,开门走了出去。

    我一头雾水,正想问来的是谁?

    忽然感觉四周空气瞬间冰冷了下来,夏夜的炎热顿时一扫而空,我激灵灵打个冷颤,立即恍然。

    果然便听见小黑在院外朗声笑道:“我知道,久别胜新婚,所以这时候才来!没打搅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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