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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31

作者:赵扬
更新时间:2015-01-22 10:00:00
说笑道:“宋公向来夸人甚少,又不喜边功,为何盛赞此二人?要知养军马为战而养,宋公莫非从此改了心意吗?”

      宋摇头道:“孙子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首善。圣上说我萧规曹随,姚公建言三十年不求边功,我也如是。道济啊,你今为中书令,最好如姚公那样,不要鼓励皇上致力开疆拓土。然不求边功,非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自身必须势强,方能震慑四夷。唉,人弱被人欺,那是无法之事。”

      张说道:“请宋公放心,张说谨记此点。”

      张嘉贞接口道:“宋公说得不错。己身势强,方保四境安康。张万岁在贞观朝养马,使唐朝马政傲视天下;如今王毛仲与陈玄礼致力马政,使军马逐年增加,则四夷不敢妄生事端,可使国内百姓保持安静。”

      张说入阁之后一直观察张嘉贞的神色,看到他神色如常,绝口不提当初之事,也就放下心来,遂招呼大家入席。

      张说嘱咐张九龄一定将今晚宴席弄得精致一些,张九龄心知恩师与张嘉贞的那段恩怨,当然心神领会。张九龄事先嘱咐酒楼之人,那些拿手之菜诸如飞刀鲤、羊兔熊鹿五生盘、鹅阙、鳖、冷修羊、软钉雪笼以及一应时鲜果蔬,皆需上席。

      宋被推坐在主席。

      李隆基让宴请张嘉贞,张说心中有鬼当然忐忑,又想宋在场,可以以其清正之名弹压各方,心中又归释然。

      张说文才武略,皆臻一流,奈何其心思活泛,时人颇有微言,其人绝对不能归入正人君子一流。然他到关键时候,还将宋倚为心中支柱。由此看来,人心向善殊为人类主流,张说此时的心路可以作为例证。

      宋也不推辞,举盏祝道:“圣上有仁爱之心,其日理万机,犹不忘嘉贞。嘉贞,人生仕途坎坷,你能得圣上关爱如此,心当满足。来,大家同饮一盏,既感圣上,再替嘉贞洗尘。”

      众人依令一饮而尽,张嘉贞饮罢心中鼓荡不已,眼中已经隐隐沁出泪花。

      张说也举盏祝道:“嘉贞,圣上的意思,你今后可能复为京职。来吧,请共饮一盏,我们今后又可多在一起宴饮了,可喜可贺。”

      张嘉贞谢了一声,然后仰头饮尽。

      宋见各色菜蔬如流水般布在面前,又见菜色精美,明白眼前皆为名贵之菜,遂说道:“道济,此宴席过于奢侈了。你看,菜式精美不说,数量又颇多,我们不过四人,如何能吃得完?嗯,最好减去一些。”

      张说笑道:“为替嘉贞洗尘,又想嘉贞在陇西不免清苦一些,我嘱九龄往好处治席。是有些多了,九龄,你让后厨酌量减去一些。”

      张九龄一直候在门外,闻言答应了一声,然后疾步入后厨吩咐。

      张嘉贞举盏祝道:“圣上如此挂念老臣,我……我……我现在就是死了,也该含笑九泉了。”他说到这里,忽然哽咽出声,眼泪不绝地流下。

      场面一时陷入静寂,与其相邻而坐的源乾曜立起身来,走至其身边轻声劝道:“张公,不可如此。今日既蒙圣恩,大家应该高兴才是。你如此作态,就会扰了场面上的兴致。”

      张嘉贞闻言,急忙伸手抹去眼泪,起身持盏谢道:“是了,嘉贞情难自已,由此碍了诸位的兴致,赔罪、赔罪。来,请饮尽此盏,表达嘉贞一点心意。”说完之后,先是仰脖饮下。

      此后张嘉贞连连敬酒,皆是先饮为敬。

      张说看到张嘉贞连连饮尽,心想他此前的酒量甚浅,难道去豳州这年余时间日日以酒浇愁,以致酒量大升了吗?他心中暗笑道:不知张嘉贞酒醉之后,会是何种模样?

      宋与源乾曜也觉得张嘉贞今日举止大异常日,皆好心劝他。宋说道:“嘉贞呀,我们今日还是以叙话为主,不要饮酒太快。”

      源乾曜也轻声劝道:“张公,酒还是缓一些吧。宋公说得对,我们今日还是以叙话为主。”

      张嘉贞此时酒意已有八分,他闻言笑道:“圣上……圣上让我们宴饮,当然让我们兴致盎然嘛。我今日心情甚好,酒嘛,还是要……还是要多喝一些嘛。”他说完话也不再敬别人,随手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张说见状心中暗笑一声:呵呵,舌根已然开始硬了,应该差不多了。

      张嘉贞扭头唤张九龄道:“别愣着呀,快点倒……倒酒啊。”

      张九龄依言添酒,他生怕张嘉贞喝醉,仅添了半盏。

      张嘉贞一瞪眼睛,大声道:“怎么了?难道……难道没酒了吗?”

      张九龄只好将盏中添满。

      宋眼观张嘉贞醉态已出,蹙眉说道:“九龄,嘉贞酒意已多,不用再添酒了,把坛中之酒都撤下去吧。”

      张九龄躬身答应,然后出门唤人。

      张嘉贞此时的酒劲上脸,眼中的血丝布满。他伸手又将盏中之酒饮尽,然后挥手将酒盏掷在地上,大声嚷道:“宋公在此,今日要好好替我们评评理。”

      与座之人被张嘉贞的举止惊呆了,就见张嘉贞手指张说道:“宋公,张说实乃小人也。他若不行阴谋诡计,这中书令的位置焉能得之?”

      宋挥手道:“嘉贞,坐下好好说话。你如此咆哮,成什么样子?”

      张嘉贞此时根本不听宋之劝,手指张说大骂道:“你构陷吾弟,也就罢了;为何还让我素服待罪,哼,我又有什么罪了?”

      张嘉贞此时已怒极,只听“呛啷”一声,他伸脚踏翻了面前的几案,然后大踏步奔向张说,其挥舞拳头,显然要揍张说。

      源乾曜毕竟年轻了数岁,身子还算灵活,其飞身而起上去拉着张嘉贞。其时张九龄等人闻听动静,急忙入阁帮助拽着张嘉贞的手臂。

      张说其时甚为平静,一言不发,稳坐那里注目眼前的场景。

      宋大怒起身,斥道:“皆为宰辅之人,成何体统?道济,你先走吧。乾曜、九龄,你们将嘉贞架回去,让他好好醒醒酒。”

      一场酒宴不欢而散。

      大理寺复核王猛的案子仅用三日,结果维持京兆府的原判。

      李隆基阅罢大理寺的奏书,即陷入沉思之中。其时李林甫又上奏书一道,其中写了自己对此案的新发现,并对大理寺敷衍核查表达了不满。

      李隆基令高力士将宋传入宫来。

      宋入见后,李隆基将那几道奏书递给宋,说道:“宋卿,你先将这些奏书看一遍,我们然后说话。”

      宋此前也风闻此案的大致经过,现在再细观奏书,明白了此案的详细。他读完后抬头问道:“陛下让臣观这些奏书,不知何意?”

      李隆基很直接答道:“朕欲使你主理此案!”

      宋大惑不解:“陛下,此案甚为简单,不过少年人斗殴之事。且此案先由京兆府审理,次由大理寺复核,其间过程甚为明晰,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嗯,朕一开始也有疑窦,心想李林甫为何会对此案如此上心?朕看了其第二次上言,其中说到那法曹与其中一位少年有亲戚干系,如此就需郑重了。”

      “臣刚才看过了,李林甫对此事确实上心。他们确有亲戚干系,然绕得较远,且法曹断案时未有徇私之嫌,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

      李隆基叹了一口气,说道:“宋卿向来光明磊落,不识人间鬼蜮伎俩。若他们果然有亲戚干系,此事就要另外说了。绕得甚远?哼,他们此前就是没有亲戚干系,不过相熟,此事也透出乖张。”

      宋大致明白了李隆基的心意,看来皇帝主要还是忌讳这位法曹徇私,因说道:“李林甫所言是否属实,稍一核查即可探知。陛下有旨,臣当奉旨而行。”

      李隆基微微一笑道:“朕之所以请宋公出山,缘于其间人物多为大名鼎鼎之人。朕令张说与源乾曜前去查问,想是他们以为朕小题大做,不过按序令大理寺前去查勘一番,看来并未放在心上。此事由京兆府而起,那京兆尹李元当初敢于和太平公主叫板,如此天下知闻,则李元所处置案子,几无错案。朕考查天下之人,也只有卿能担当此任。”

      宋拱手道:“臣谢陛下信任。”

      “呵呵,其实宋公此时心中,是不是也认为小题大做呢?”

      宋实话实说:“臣确实有些疑窦。”

      李隆基慎重道:“贞观之时宽法慎刑,岁无断死,那是基于百姓心中有知耻之心,力行君子之举止;朕无能岁无断死,然要保证执法之人清正公平。朕之所以重视这件小案,就是基于这样的想法:庶民百姓遇事之时唯盼官府公平公正,是为他们心中的最后一道底线,朕不能失信于民。”

      宋此时彻底明白了皇帝的真实心意,其大为感动,起身俯伏在地,叩首道:“微臣代天下苍生,叩谢圣上体恤民情之心。臣奉旨核查此案,定公平公正,不敢有失。”

      李隆基也起座离案,上前搀起宋,温言道:“卿言错了。其实天下之人,皆视卿为公平公正的化身。朕请你出山,正为此意。”

      二人此后又闲谈一番,说话时又不免提到张嘉贞那晚闹宴的事儿。

      宋还有点余怒未消,说道:“唉,皆为宰辅之人,如此作为实在有辱斯文。陛下,臣当时未能诫约双方,实在无能。”

      李隆基道:“卿如何就无能了?朕以为这样很好呀,张嘉贞当初确实中了张说之计,如此宣泄出来,即可舒缓心中郁闷。哈哈,张说施诡计得了便宜,也该付出些代价了。”

      宋想不到皇帝如此认可此事,心中有些不解,说道:“陛下,臣早就说过张说心术不正,不宜为相。陛下为何还能容忍呢?”

      李隆基反问道:“卿如此以为,想姚公当初也能瞧清楚张说的为人,他为何还向朕推荐呢?”

      宋沉吟道:“臣与姚公颇有不同,则眼光也有差异。”

      李隆基又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当是时,李隆基识人能力罕有人及。譬如以张嘉贞罢相为例,若非李隆基有意罢其相,张说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终归无用。他为张嘉贞设计挖坑,无非让李隆基有一个口实罢了。

      宋见皇帝不回应自己,犟劲上来,继续问道:“臣自己承认,张说确实有才,然其心术不正,其才具最易用错地方,如此祸害更大。”

      李隆基问道:“宋卿,你认为自己有短处吗?”

      “当然有。譬如禁恶钱为例,臣谋虑简单,由此天下生乱。臣事后细细想来,果然还是自己处置不周。”

      “嗯,宋公守正,处事公平,其长处与短处相比,还是长处占优;张说却与宋公相反,其短处颇多,长处嘛虽少,毕竟还是有的。”

      “陛下所言甚是。”

      “对呀,朕尽量抑张说之短,用其所长,也就妥当了。”

      宋摇摇头道:“张说为相之后,臣没有瞧到其长处。譬如他将政事堂改为中书门下,明显想加重相权,却与皇权有碍;至于他废除府兵制,短期看可以省些费用,有利于边事,若长远看来,其是否会成为祸乱之渊薮呢?”

      李隆基对此没有忧心,因为相权虽重,然相者往往三年左右即更换,实难以危及皇权;至于边关募兵之制,朝堂也有许多制衡之措,皆是不足为虑的。他挥手说道:“宋公心重了,此事不足为虑。你此前提过此虑,朕记下了。”

      二人将话说完,宋辞出。

      李隆基现在单独接见臣子时,言官与史官侍立在侧,言官可以当场指出君臣对话过程中的过失,史官则将君臣谈话记录下来。

      如此格局,那些妄图进谗言的臣子会大有顾忌。宋敢于当堂直斥张说,表明他襟怀坦白,直性儿始终未改。

      张说明白宋对自己的态度,也知宋曾在皇帝面前多次说自己的不是。然张说对宋之行不挂怀在心,反而对他愈发恭敬。

      宋辞别李隆基之后,其步下勤政殿,看到左前方集贤殿的匾额,想起那里文士毕集,就信步到集贤殿走动一回。

      宋进入集贤殿后,看到张说也恰在这里。众人看到宋入内,皆停下手中之活,躬身向宋行礼。张说迎上前来,携手将宋引入座中,然后问道:“宋公此来,阖殿生辉。不知宋公今日为何有此好兴致?”

      宋说道:“你每日忙于大事,不过偶尔来这里。我却不同了,似闲云野鹤,倒是常来这里。”

      “莫非这里有宋公牵挂之处吗?”

      “有呀。你们编撰的那两部大书,我很喜欢呀。还有,僧一行刚刚圆寂,其撰成的《大衍历》也由这里校对刊印,实为大事。”

      僧一行这年初不幸病故,其修撰的《大衍历》刚刚完成,李隆基令集贤殿书院完成成书后续事项。

      张说颔首道:“是啊,他们责任很重。嗯,若宋公有兴趣,这修书使一职就由宋公来领,如何?”

      宋摇手道:“罢了,我来瞧瞧还行,哪儿敢担当此任?我既无文名,又老眼昏花,干不了如此重责之活。”宋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吴兢,问张说道,“对了,吴兢的《贞观政要》修得如何?”

      宋提起吴兢,令张说心中升起一股不快,不过他向来不将心事放在脸上,仅淡淡说道:“哦,此为吴兢私撰之书,我倒是未曾问过。”

      宋急道:“道济呀,你怎可如此糊涂?《贞观政要》记录贞观君臣的对话,彰显贞观之治精髓,对今日实有裨益,你怎可不问呢?”

      张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是啊,贞观之治彰显太宗皇帝治世之精神,我辈应当多温习才是。宋公,我有时在想,一个君主乃至一个凡人,若想青史留名,且想留好名声,务必依圣贤所教行事,日常需有畏惧之心。太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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