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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1

作者:赵扬
更新时间:2015-01-22 10:00:00
,他们数日夜衣不卸甲,又无食物,到了雀鼠谷有人逮了一只野羊,烤熟后将一只羊腿奉与太宗皇帝。太宗皇帝自己不吃,将羊腿送给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兵士。刘兄,知道这个兵士是谁吗?”

      “殿下近来多读太宗皇帝故事,我实在不知。”

      “此人就是常何呀。常何后来其实得了太子建成之惠,被擢拔为玄武门守将。谁知他反戈一击,最终心归太宗皇帝。追根溯源,这只羊腿实在立了大功。刘兄,遥想太宗皇帝当日,何等雄姿英发、天下归心。我恨不能追随其身后,做一名小兵也成。”

      刘幽求笑道:“殿下不必太谦,你虽未从军,也大有太宗皇帝之风呀。任何人与殿下初一交往,此后皆倾心相顾,愿意追随殿下。比如我吧,因闻殿下大名,巴巴地主动来追随。”

      “刘兄说笑了,我如何敢与太宗皇帝相比?嗯,葛福顺他们既有怨气,不知他们有胆气否?”

      “这个嘛,还需要用言语探之。不过我以为,这帮人无依无靠,此生擢拔无望。若骤然有机会能立大功,则能处高位享大富贵,他们性格粗豪,敢于冒险,我以为胜算很大。”

      李隆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决然说道:“也罢,就这样吧。他们过来后,我们先在一起饮酒,瞧他们说些什么。若今日火候到了,我可借故离开,你与他们挑明,然后再定下步行止。”

      刘幽求道:“好吧。我们向他们挑明之时,就以相王的名义来说,如何?”

      “嗯,这样说最好,也最能令他们信服。”

      陈玄礼三人依约而来,他们见了李隆基还是有些拘束,葛福顺不敢再脏话连篇,其神情甚为恭顺。

      宴席已经备好,王毛仲与李宜德毕竟是仆役身份,不能与李隆基同席饮酒,所以座中只有他们五人。

      李隆基执盏说道:“我这些日子未见你们,就有点念得紧,因令王毛仲去请你们来,请饮尽此盏。”

      三人齐声说道:“谢殿下赏。”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李隆基知道他们素喜肉食,遂令厨屋整治鹅肉与驴肉以为主菜。他们饮酒数巡,厨工端上两只大盘,然后当面用刀割成小块为他们分食。只见那肉色焦黄,刀切之后肉香弥漫而出,葛福顺一抽鼻子,说道:“此味古怪,似与往日所食鹅驴肉不同。”

      刘幽求道:“临淄王邀约你们,此心思非止一日。此肉做法非常独特,最是费工夫。来,我们且食用后再说滋味。”

      众人端起小盘夹其盘中之肉,逐块品尝。只觉肉嫩皮焦,五味杂陈,入口后稍嚼即化,其味绵长。陈玄礼三人食罢顿觉滋味特别,此生似未尝过,皆连说好吃,几口就将盘中之肉揽入口中。

      李隆基笑道:“你们不用吃得太快,须慢慢咀嚼,方能品其至味。莫慌,肉还有很多,肯定管饱。”

      葛福顺与李仙凫连说好吃,令厨工继续续盘。陈玄礼吃了一盘,抬头问道:“此为寻常鹅、驴吗?怎么滋味如此不同呢?”

      刘幽求道:“此名为‘罂鹅笼驴’,你们此前听说过此名堂吗?”

      三人连连摇头。

      刘幽求道:“别说你们不知,我此前也没听说过。此肉做法由张昌宗、张易之兄弟所创,近日被那个善吃的王崇晔访到。临淄王说你们在军中每日打熬身体,最需补养,我今日也沾了你们的光得以尝鲜一次。”

      三人大为感动,急忙起身向李隆基致谢。

      李隆基挥手让他们坐下,说道:“别听刘兄这样胡说。这肉的滋味确实不错,然做法有些令人不忍,偶尔做一回,兄弟们一同品尝,甚为适宜。”

      葛福顺问道:“敢问殿下,这做法如何令人不忍呢?”

      刘幽求代答道:“制鹅时须有大铁笼,将数只鹅放于笼内,然后在笼中生炭火,并置铜盆,内盛五味汁。火起后生热,鹅只好绕着炭火走,渴了就饮五味汁,待其将汁饮尽,表里已熟,毛尽落而死。制驴时也用此法,不过将铁笼子换成石室。你们想呀,这些五味汁逐渐渗入肉中,那滋味还会差吗?”

      陈玄礼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说道:“果然令人不忍。”葛福顺却不以为然,说道:“这些禽兽生来就是侍候我们的,其脖子上挨一刀快死,与此等慢慢死,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李仙凫也道:“葛兄说得对,如此滋味更好,不枉它们生死一回。”

      李隆基早知这三人的性格差异,尤其是陈玄礼沉静有度,不知他如何和这两位粗豪的汉子混在一起。陈玄礼起身举盏,伸出手指在杯中蘸酒,然后将酒滴弹向空中,此为当时敬酒的风俗。他面向李隆基恳切说道:“殿下折节下士,我等鄙下之人能为殿下堂上之客,又受此殊遇,实为受宠若惊。请殿下进酒。”

      李仙凫与葛福顺也一起起身,共同向李隆基敬酒。

      李隆基起身走过来与三人面对,说道:“我们为兄弟,没有什么殿下,来,我们一同满饮此盏。”说罢,仰头将酒饮尽。

      葛福顺饮完酒后,说道:“真是畅快,算是一扫胸中憋的鸟气。”

      李隆基笑道:“对呀,今日就一醉方休。我听王毛仲说,福顺今日非常气闷,看来我邀约你们,正是时候。”

      陈玄礼也笑道:“殿下真是善解人意,若没这场酒喝,我们今晚定会憋出事来。”

      刘幽求关切地问道:“到底什么事儿惹了你们?我知道你们平时心胸爽朗,为何与自己过不去?”

      葛福顺忍不住出声道:“奶奶的,不提便罢,一提就恼煞我等。”

      李仙凫也忍不住骂将起来。

      刘幽求道:“玄礼,你把事儿过程说一说。我看他们现在只想骂人,什么事儿都说不清楚。”

      陈玄礼遂把事儿说了一遍。

      陈玄礼的话刚止住,王毛仲走了进来,躬身向李隆基说道:“主人,后宅有事儿,请主人过去一趟。”

      “有什么事儿?没看见我正在这里说事儿吗?”李隆基不动身。

      刘幽求劝道:“后宅既然有事儿,殿下就过去一趟吧。我在这里陪着这几个兄弟饮酒,那是不妨的。”

      陈玄礼三人也连说不妨,李隆基方才起身,边走边说道:“也罢,我去去就回。”

      李隆基事先已对王毛仲说好,看到李隆基挠头为号,就入堂如此这般。

      看到李隆基离去,葛福顺他们说话似乎少了许多顾忌,又是脏话连连,场面变得活泛起来。

      葛福顺道:“奶奶的,高嵩那小子本来就是个街头混混,竟然爬到老子头上作威作福。若不是玄礼劝得紧,老子拼着这个校尉不要,拳头早把那小子揍扁了。”

      李仙凫生得一副魁梧身材,早年曾到陇西出征拼杀,脸上还留有两道刀疤,平时的神情就显得有些狰狞,也是愤愤地骂道:“对呀,那个韦播也如高嵩一样货色,他在营中呼妓饮酒,却不许我们大声说话。他动辄找茬儿,从昨日开始,已然抽打了我的两个兄弟。直娘贼,老子恨不得把他也按倒抽打一番。”

      刘幽求笑道:“两位兄弟好大的火气。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这二人是皇太后的家人,来此典兵,那是皇太后的意思。我毕竟比你们年长几岁,我想劝你们,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可任性而为。”

      陈玄礼闻言摇摇头,说道:“刘兄不在军中,不识个中滋味。我们为军中之人,听从上司之言为天职。然高嵩对我们随意呵斥,甚无章法,将我们视为猪狗之人,长此以往,定将我们殴打一遍。刘兄,我们皆率性之人,士可杀而不可辱,如何能够长期隐忍呢?”

      刘幽求点点头,他平日很赞赏陈玄礼,觉得武人之中,此人甚为精细,实属不易。他刚才说的道理,点明了高嵩等人待下人侮辱太过,乃至不堪,此为他们愤怒的焦点。

      刘幽求问道:“万骑中人皆如你们一样想法吗?”

      陈玄礼答道:“不错,皆如这般心思,不过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刘幽求笑道:“我说句你们觉得刺耳的话。大约此前你们得宠太多,现在乍逢别人威风,你们有点受不了吧?”

      李仙凫怫然不悦,说道:“刘兄怎能这样说话?我等视你为知己,方说出知心话,你这样嘲笑我们,其实不该。”

      刘幽求接着煽风点火,说道:“我这样劝你们,也是为你们好。你们想想,高嵩与韦播虽不堪,然一人是皇太后的外甥,另一人是皇太后的侄子,只要皇太后主政,谁能奈何他们?所以嘛,这日子还长着呢,你们还要顺着他们,方为长久之道。”

      刘幽求明显把火引向韦太后,果然,葛福顺马上就蹦了起来,骂道:“刘兄不提太后便罢,这个淫妇又是什么好东西?她招引男人淫乱后宫,还想着法儿把圣上毒死,她来主政,天下有谁服她?”

      李仙凫也说道:“对呀,听说圣上的遗诏让相王辅政,她怎么一个人坐在朝中发号施令了?刘兄,我们不屑于这两个小子狗仗人势,内里深恨太后独揽大权。我们与临淄王相交多日,那是何等的情分,因此替相王鸣不平。”

      刘幽求心里暗想,看来前一段的流言还是大有用处,竟然深入到寻常百姓之中。陈玄礼他们既听流言,又离宫中最近,比寻常人更能接近内幕,如此与流言相对照,就能得出相对靠谱的结论。

      陈玄礼这时感觉到刘幽求的言语有些异样,与往日大为不同,于是说道:“刘兄,我们来此说话,缘于我们平日交往很多,性情相投。你今日言语中虚饰太多,很不畅快,到底是何意思?”

      葛福顺也道:“对呀,刘兄今日说话虚头巴脑,惹人气煞。”

      刘幽求冷笑一声,说道:“非是我虚言糊弄你们,实因大势所趋,若无力改之,只好顺势退避。刚才仙凫说得对,圣上遗诏中确实说过让相王辅政,然韦太后与宗楚客去掉了这一条。你们想一想,他们连圣上的遗诏都可以篡改,还有什么事儿不敢做?如此大势,谁能奈何呢?”

      看到三人不吭声,刘幽求接着说道:“想来你们也听说过了,年初时韦太后的衣箱里曾出现过五色云……”

      葛福顺插言道:“什么狗屁五色云,我多方打探,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此为宫人受韦太后指使所编。”

      刘幽求道:“对呀,子虚乌有的事儿,被他们说得煞有其事,还骗得圣上为其图画。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韦太后早就有了主政之心了。她若让相王同时辅政,岂不是碍了她吗?她现在说新皇帝年幼无知,摆明了大小事由她做主。再过一段,我看呀,哼哼,她定会废了皇帝,自己来当皇帝。你们说韦太后若当了皇帝,我们谁敢吭声呀?”

      三人对望了一眼,刘幽求所言与他们心间的猜测是吻合的。其实不唯他们,凡是能知道一些掌故之人再稍有眼光,皆能看出韦太后的下一步企图。

      李仙凫道:“如此说,今后的天下岂不是姓韦了吗?”

      刘幽求点点头。

      陈玄礼问道:“相王与临淄王难道就没有任何想法吗?”

      刘幽求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怎么会没有想法呢?眼看着祖宗交下来的天下要换了姓儿,除非是傻子才会没有想法!然现在朝中由韦太后把持,京城内外兵马由韦家子弟掌控,他们能有什么法儿?他们只有寡言少语,不让祸事惹上身,即为上策了。”

      三人点点头,觉得也只好这样。

      陈玄礼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刘兄,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说任何话都是无妨的。我们自小长大,此后又投军,皆知我们身处李唐王朝。若天下骤然改姓,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眼下新皇帝年幼,其实相王应该出来说句话,他应该有所作为的。”

      刘幽求摇摇头,并不接言。

      陈玄礼接着道:“其实相王也有机会呀,我们三个既与临淄王倾心相交,自然心向相王,怎能说他们手下无人呢?”

      葛福顺闻言顿时眼光一亮,率然说道:“对呀,只要把那个淫妇和这帮小子宰了,天下人定会听相王的。”

      刘幽求又冷笑道:“就你们几个?能成什么事儿?”

      刘幽求的这句话,激怒了三人,陈玄礼沉着脸不吭声,葛福顺与李仙凫则被激得脸孔通红,葛福顺起身说道:“你太小瞧我们了!我们哥儿几个振臂一呼,可召来万骑数千人,当初太子重俊若事先知会我们,焉有太后的今天?”

      李仙凫道:“对呀,那一次是我等守护玄武门,挡住了太子重俊的兵马,因此拖住他们等来援军,太后方才转危为安。奶奶的,早知今日,还不如当时与太子作成一路,也强似现在天天受鸟气。”

      刘幽求道:“成王败寇。你们想呀,事儿若成了就可挂将封侯,若败了,自己身死不说,还要连带三族遭灭,事儿其实凶险万端啊!”

      葛福顺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掉了脑袋,不过碗大的疤。如此隐忍活着,还不如拼杀一场。”

      陈玄礼已然瞧出刘幽求今天尽使激将法儿,遂笑道:“我们哥儿几个,今日算是落在刘兄的套子里了。刘兄,你激将我们无非想激我们说出这番话,好了,我们已把话说出来了,你瞧着下一步怎么办?”

      葛福顺与李仙凫恍然大悟,齐声道:“原来刘兄消遣我们啊!”

      刘幽求正色道:“我非为消遣你们,缘于我近日有些想法,需要你们参与。我若不知你们的真实心机,焉敢贸然请托?”

      三人齐问到底有何事儿。

      刘幽求道:“眼前大势,大家都看得很清楚。韦太后不愿意相王辅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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